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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平安歸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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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娘子回京那日,不知又是何時了,寧櫻心有不舍,但那是王娘子志向所在,寧櫻不能拖她後腿,王娘子出京之事隱秘,寧櫻待在府裏,讓金桂為王娘子準備了兩身衣衫和幾張銀票,銀票是劉菲菲給她的,認真算起來,劉菲菲嫁進寧府後給了她不少銀子,加上各式各樣的金飾,約莫有兩萬多兩了,她思索著送些東西作為回禮,讓聞媽媽將庫房收藏的布匹挑兩樣好的送去寧府,為了彰顯公平,寧靜雅和寧靜芳那兒都有送,劉菲菲出手大方,她不能只進不出。

禮尚往來,有往才有來。

宴會後,寧櫻在府裏安心養胎,頭三個月肚子不怎麽長,七個月後,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跟滾雪球似的,寧櫻身子笨重了許多,好在有薛墨開的方子,寧櫻氣色好,活動得當,肚子大,但身形不算臃腫,讓寧櫻欣慰不少。

寧櫻最怕的就是和黃氏那般,生了孩子瘦不下來,腰間一圈圈肉,穿衣服不好看。

王娘子走了一個月後,寧櫻收到王夫子送來的畫冊,整整一箱子畫軸,旭日東升,夕陽黃昏,夜空繁星,景致截然不同,構思獨特,寧櫻愛不釋手,王娘子的話,登峰造極也不為過,她甘拜下風,想起和王娘子的約定,寧櫻明白王娘子的畫冊並非送給她的,王夫子送到國公府來,約莫是讓她代為保管罷了,寧櫻有這個自知之明。

每一張畫軸的景色都不同,譚慎衍不讓她動筆,她只有在賞畫方面多下些功夫,她將畫冊鋪在桌上,一幅畫一幅畫的研究,歡喜不已,遇著譚慎衍回來得早的話,寧櫻還會與他一同欣賞王娘子的畫,寧櫻以為會抓到在宮裏殺人的兇手,沒料到最後的結果不了了之,大大出乎寧櫻的意料,問譚慎衍,譚慎衍難得沈默,寧櫻多問兩句,譚慎衍就故意借孩子轉移話題,寧櫻輕而易舉就被譚慎衍岔開了話,等她想起問宮裏的事情,譚慎衍故技重施,寧櫻琢磨到些苗頭,宮裏的事情很棘手,估計譚慎衍也沒能耐解決。

宮裏盤根錯節,即使一個宮女牽扯出來的是人或許數不勝數,又有內務府插手,宮裏的事兒譚慎衍約莫說不上話,縱然有皇上袒護,但很多時候,皇上也不得不屈服,否則的話,後宮之位就不是當今皇後的了,六皇子也會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人選。

追根究底,各人有各人的無奈。

念及此,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譚慎衍走進門,聽到的便是寧櫻的嘆息,寧櫻整日待在府裏,對外邊的事情知之甚少,嘆氣還是少見,譚慎衍看向桌上鋪展的畫冊,以為寧櫻羨慕王娘子灑脫隨性,不由得提醒道,“你肚子大,看久了畫冊對眼睛不好,先收起來,等你出了月子,時間多的是,今日遇著大哥,他說岳母讓他帶信,產婆和奶娘明日來府裏,你讓丫鬟收拾兩間屋子出來,趁著沒盛生產,與奶娘多說說話。”

譚慎衍聲音朗潤,寧櫻擡起頭來,見是譚慎衍,愁眉不展的臉上有了笑,奶娘對孩子來說至關重要,奶娘品行端正,養出來的孩子不會歪了性子,小孩子不懂事,言行舉止愛跟著大人學,後宅主母孩子多,一個人照看不過來,奶娘心思是個歪的,從小挑唆孩子爭寵,養成了孩子自私自利的性子,最終兄弟姐妹鬩墻,許多事情,看似不經意,實則潛移默化的形成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上梁”也包括小時候的奶娘。

聞言,寧櫻鄭重的點了點頭,“成,我記下了,房間收拾好了,待會我與金桂說說,讓她再瞧瞧有沒有紕漏,對了,今日怎回來得這麽早?”

今年文武百官沒有去山莊避暑,朝堂紛爭不斷,五皇子和齊家的爭鬥以百姓聯名上書為結局,五皇子贏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五皇子利用民心,將了齊家一軍,一時之間五皇子風頭正盛,六皇子默默無聞,論名聲,遠遠比不過五皇子。

譚慎衍行至桌前,一張畫一張畫卷起來,“衙門沒什麽事兒我先回了,他在肚子裏可聽話?”

寧櫻肚子越大他就越睡不著,擔心寧櫻肚子不舒服,夜裏會驚醒許多回,確認她平平安安躺在自己身側他才敢閉上眼睛繼續睡,他和薛墨聊起此事,薛墨罵他有病,當爹前的抑郁癥。

“聽話著呢,宮裏那樁事你還沒和我說,你莫不是偷偷瞞了我什麽?”這幾日寧櫻想了許多,明妃死了,六皇子沒有外家,宮裏為其走動的人都沒有,勝算太小了,何況五皇子刻意打壓,六皇子要出頭,更是難上加難。

長此以往不是個法子,當前得先為六皇子想想怎麽在文武百官面前露個臉才是正經。

譚慎衍聽她還記著這件事,心下無奈,“宮裏的事情經由內務府查辦,內務府沒抓到幕後兇手,即使我為刑部尚書也沒法。”

事情是皇上做的,內務府怎麽可能查到蛛絲馬跡,譚慎衍心裏跟明鏡似的,當他想通一些事情後,他就清楚哪些事情一輩子都追查不到真相,好比在國公府門前的那場刺殺一樣。

雖說是這個理,寧櫻總覺得譚慎衍有什麽沒說,她靜默片刻,將話題移到了蜀王府,蜀王府情勢不妙,從她給薛怡下帖子之事就明白了,以薛怡的性子那種宴會一定會來,但薛怡只讓蜀王府管家送了禮來,說她抽不開身,六皇子受寵,但薛怡沒什麽事兒,蜀王府的庶務薛怡早上手了,如何會忙,分明是遇著事情了。

“用不用抽空去蜀王府看看薛姐姐,我這兩日莫名不安,會不會出大事啊?”

譚慎衍忍俊不禁,“你啊,好好操心你的肚子,其他事情別管了,天塌下來有我頂著呢,左思右想,對肚子裏孩子不好。”收拾好桌上的話,他順勢坐下,和寧櫻說起接下來的事兒,“過兩日我要出門,大概得半個月左右,你在府裏好好的。”

寧櫻沒想清楚蜀王府的事,猛的聽到譚慎衍說出府,心不由得慢了半拍,“出門,去哪兒?”

“淮南等地發生水患,皇上任命六皇子為賑災大臣,我要隨同。”譚慎衍的手輕輕擱在寧櫻肚子上,月份大了,他能感知父母的對話,譚慎衍的手搭上去沒多久,肚子就跳動了兩下,譚慎衍面色柔和,溫聲道,“五皇子勢大,六皇子想出頭,眼下是絕好的機會。”

皇上和容妃達成了什麽協議譚慎衍不知,宮裏的事情平靜下來了,但有的事兒譚慎衍如鯁在喉,皇上扶持六皇子不假,想打壓譚家也是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次,他要讓皇上明白這個道理。

外邊的事兒寧櫻幫不上什麽忙,但譚慎衍出京,對她來說有些許沈重,薛墨在城門外遇襲之事沒抓到人,此次賑災成功,六皇子名聲大噪,對五皇子來說是威脅,五皇子不可能讓六皇子得償所願,譚慎衍此行,定會困難重重,她直接問道,“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寧櫻心思敏捷,他稍稍提點她就問到了點子上,性命之憂肯定會有,可有什麽關系?富貴險中求,他早已沒了退路,不往前就是死,他揉著寧櫻的肚子,輕聲道,“麻煩有,不會傷及性命,我讓羅定留在府裏,遇著事情你找他,青竹院那邊的事情你別插手,父親會出面。”

胡氏妄想慫恿彭英與寧櫻為敵,彭英不是傻子,怎會任由胡氏挑撥,彭英那人有野心不假,但傷害寧櫻之事她還沒膽子做,彭英巴結討好寧櫻還來不及,怎敢在這當口得罪寧櫻,要知道,她與譚慎平的親事體面與否全看寧櫻心情,惹寧櫻不快,哪怕她是譚慎平明媒正娶的妻子,寧櫻也能叫她進門的排場不如一個小妾。

審時度勢,如何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對彭英那種精明市儈的人來說是天性,否則的話,彭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來青湖院見寧櫻了。

“你見我何時操心過府裏的事兒,半個月能回來嗎?”寧櫻擔心他的安危,容妃的地位巋然不動,皇後都處於弱勢,容妃再把六皇子除掉,五皇子的太子之位就定下了,容妃隱藏多年,說不準還藏了些譚慎衍沒發現的勢力。

六皇子出了事兒,不管譚慎衍如何力挽狂瀾都沒用了。

“你早先不是讓福昌去辦事了嗎?可有消息傳來?”福昌做什麽事寧櫻不得而知,金桂心儀福昌,對福昌的事情甚是在意,一段時間沒見著福昌,金桂暗中問銀桂被她聽到了,她派人一問才知道福昌出門辦事去了。

譚慎衍訝然,笑道,“你連這個都知道?有些眉目了,這次賑災回來,京城的局勢就明朗了,你不用提心吊膽,好好生孩子坐月子,我在家陪著你。”譚慎衍頓了頓,安撫她道,“不會出事的,容妃事情有眉目了,這次回來,容妃一黨就能除掉了,你好好養身子,我讓墨之常常過來。”

譚慎衍不怕自己出事,他怕有人對寧櫻不利,他們的對手不只有容妃,還有深不可測的皇上,照理說,他和六皇子出京,六皇子的安慰系在他身上,皇上不該對付寧櫻或者譚家讓他分心,但聖心難測,如果皇上翻臉不認人,事情就糟糕了,這也是他把羅定留在京城的原因。

寧櫻心知譚慎衍賑災之事已經成了鐵板錚錚的事實了,手撫著自己肚子,“半個月後你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好。”

譚慎衍答應她的事情向來說到辦到,寧櫻記得上元節放花燈之事,譚慎衍不遠千裏偷偷回京陪她,這次,寧櫻選擇相信他。

六皇子出行,陪同還有戶部的人,三日後,皇後忽然生病不起,齊家上奏皇上懷疑有人毒害皇後,折子被皇上壓下來了,奇怪的是朝野上下沒什麽事兒,平靜得不同以往,寧櫻心頭湧上不好的感覺。

果不其然,半個月過去了,京城沒有傳來譚慎衍回京的消息,薛墨來府裏診脈時,寧櫻向他打聽,薛墨笑著勸她別憂心,語氣波瀾不驚,寧櫻以為自己記錯了日子,認真看自己抄寫的佛經,十五頁了,譚慎衍離京當日,寧櫻抄寫佛經為他祈福,一天一頁,如今都十五頁了,譚慎衍卻沒了音信,蹤跡也沒了,福昌從譚慎衍走後就不住在府裏,福榮他們跟著譚慎衍走了,只剩下羅定,寧櫻問羅定,羅定搖頭說不知。

寧櫻抄寫到二十頁的時候,仍不見譚慎衍人影,倒是傳出六皇子在中途遭刺客暗殺受傷之事,皇子被刺殺,該是大事,然而此事在朝堂沒掀起一絲波瀾,好似六皇子不過可有可無的人物,哪怕是皇上,對此事也三緘其口,和平日寵愛六皇子表現得大相徑庭。

二十幾年來,皇上寵愛六皇子乃眾所周知的事兒,六皇子受傷,最該暴跳如雷的皇上無動於衷,寧櫻派金桂出門打聽譚慎衍的消息,金桂逛了一圈,回來搖頭,關於六皇子賑災之事,除了六皇子受傷,沒有任何消息傳開,金桂看寧櫻著急,寬慰道,“夫人別擔心,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不準明個兒世子爺就回來了。”

寧櫻很想不當回事,可她忍不住思索裏邊的事,如果六皇子受傷是譚慎衍將計就計誘敵的計謀,為了不讓她擔心,離開前他會只言片語會提示一二,但是,譚慎衍只字不提,由此來看,六皇子受傷是真的了。

“你明日回寧府問問大少爺,他在戶部可聽說了什麽事兒?”寧成昭在朝為官,說不準聽到些內部的風聲不一定。

這時候,寧櫻就不得不感慨,朝中有人的重要性了,有些事情花錢也打聽不到,尤其像這種隱秘事。

金桂稱是應下,為了轉移寧櫻註意力,說起府裏發生的趣事,其中一件就是彭英和譚慎平的親事,眼瞅著還有一個多月就成親了,譚慎平竟然反悔要退親,氣得胡氏暈過去了,方才彭英來府裏探望胡氏,遇著譚慎平,二人開口吵了起來,譚慎平罵彭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彭英忍氣吞聲,嬌滴滴說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胡氏找人光明正大提的親。

“奴婢覺得彭小姐是個厲害的,二爺咆哮好一陣,被她輕飄飄三兩句就抵回來了,二爺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彭小姐卻平靜得很。”青竹院有譚慎衍的人,金桂像知道裏邊發生了什麽再簡單不過,被未來的丈夫指著鼻子罵,當眾羞辱,換作其他女子早就義憤填膺,羞愧難擋了,彭英竟當個沒事人似的,委實厲害。

寧櫻一怔,想到近日彭英巴結她的勁兒,寧櫻心裏多少有些明白,有的人想嫁給托付終生的男子,有的人想嫁給男子背後的權勢,彭英明顯屬於後者,譚慎平再怎麽罵,彭英都不會理會,對彭英來說,她嫁進國公府是為了國公府的榮華,和譚慎平本人沒多大關系。

“國公夫人怎麽樣了?”

胡氏沒了白鷺,不如早先張揚,收斂了許多,當場暈過去,估計真的被氣得狠了。

金桂小聲道,“管家差人請大夫去了,不知怎麽回事呢。”

胡氏和彭英關系不錯,譚慎平不知哪根筋不對,處處和胡氏作對,彭英是胡氏看中的人,譚慎平的態度可想而知。

寧櫻讓金桂送些補品過去,她懷著身子就不去青竹院湊熱鬧了,金桂心領神會,青竹院的事情都是些糟心事,寧櫻記掛譚慎衍,哪有心思放在青竹院。

金桂從青竹院出來,得知胡氏是真的被氣著了,心裏有些困惑,胡氏病了,譚富堂將譚慎平關在祠堂,不到成親不能放出來,由此來看,青竹院能安生些時日了。

第二天,金桂回了寧府,回來時,如實轉達了寧成昭的話,寧成昭說六皇子遭人刺殺受傷,譚慎衍帶著六皇子不見蹤影,皇上正派人尋找他們的下落。

寧成昭的言外之意,譚慎衍生死不明。

寧櫻心煩意亂,在府裏等消息什麽都不能做於她來說無異於生病不吃藥等死,寧櫻不抄經了,把吳瑯叫進府,讓吳瑯私底下找人打聽譚慎衍的去處,她記得昆州地震,朝廷賑災大臣前往昆州,和茍志清點好賑災的物資後就離京了,一天都沒有多留,算著日子,譚慎衍將物資運送到災區,早該回來了才是。

寧櫻讓吳瑯買幾個手腳便利腦袋靈活的小廝,扮作商人去災區找譚慎衍,不用和譚慎衍說話,確定譚慎衍沒事兒就好,買回來的人一定是死契,差事辦得好,回來一人打賞十兩銀子,在賞賜方面,寧櫻有自己的考量,賣死契的人家多事窮途末路,沒見過多少銀子,她的賞賜太過豐厚,他們或許會以為背後有不軌的陰謀,猶猶豫豫不敢認真辦事,太少的話,他們辦事懶散提不起精神,一不留神給譚慎衍惹麻煩就糟糕了,兩相權衡她才定了十兩銀子的賞賜。

寧櫻還說了些細節,吳瑯認真聽著,尋找譚慎衍這事吳瑯極為感興趣,京城上上下下都在傳賑災之事,眾說紛紜,茶水鋪子一天到晚跟來了說書人似的,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神乎其乎,各式各樣的說法都有,吳瑯忍不住想查探番。

“夫人您放心,奴才會辦好此事的。”鋪子收益好,寧櫻給了吳家一成的利潤,吳瑯和吳管事百般推辭,最後拗不過寧櫻,只得收下了,吳瑯感激寧櫻,如果不是寧櫻看中他們,隨著寧國忠遭殃,寧府名下的莊子被充公,他們不知被遣散到哪兒去了呢,怎麽可能有機會在京城站穩腳跟?

吳娘子耳提面命讓他知足,吳管事也常常在他耳邊念叨,讓他務必忠心,莫生出不軌的心思,吳瑯心裏明白二老是怕他年輕不懂事,做出背叛寧櫻的事情來,吳管事和吳娘子大年紀大了,如今守著茶水鋪過日子,二人心滿意足,知足者常樂,吳管事常教導他的。

“奴才買好人是來府裏知會您,還是徑直離京?”

買人的事情並非一蹴而就,許多人要相處後才知其品行,寧櫻的這趟差事還算輕松,腦袋靈光不惹事應該就夠了。

寧櫻讓金桂拿出兩張銀票遞給吳瑯,既然充當商人,行頭就要有商人的樣子,不能露出破綻,買衣服,置辦一車貨物得不少銀子。

吳瑯沒伸手接,“夫人上回給的銀票沒花完呢,奴才見著世子爺可要說幾句話?”

金桂回眸望著寧櫻,見寧櫻示意才抽回了手,銀子,沒給出去。

“不用,見著他人就夠了,其他的事情別插手。”寧櫻覺得譚慎衍可能不在災區,一時半會她說不上來發生了什麽。

吳瑯點頭應下,走出國公府的大門吳瑯就找人伢子買人,挑了兩個,又去東市買了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往裏裝了幾袋子高粱,好幾日才準備好,吳瑯尋思著翌日清晨準備出發。

不成想,天不亮,京城傳來災區的情形,邊境動蕩,譚慎衍和六皇子去邊關了,消息是邊關的商人傳出來的,說看見六皇子和譚慎衍在邊關,來不及吃飯,吳瑯匆匆忙進了國公府,譚慎衍有消息,他們去災區,怕是找不到人了。

守門的是金桂與翠翠,吳瑯與金桂說了來意,金桂拿不定主意,遲疑片刻,讓吳瑯先回去,寧櫻記掛譚慎衍,身子清瘦許多,昨晚屋裏的燈亮了整晚,估摸著時辰,寧櫻剛睡下沒多久,金桂舍不得打擾。

“你先回去,待會夫人醒了我讓銀桂去前院找你,再讓夫人睡一會兒吧。”金桂小聲和吳瑯說了幾句,示意吳瑯先回去,她望著徐徐升起的太陽,瞅著時辰差不多了才進屋,喚醒寧櫻,如實轉達了吳瑯的話。

寧櫻捂著腦袋,天邊魚肚白了她才睡下,這會兒腦袋隱隱發疼,得知譚慎衍和六皇子去了邊關,寧櫻有片刻的怔忡,六皇子賑災純屬為了名聲,和譚慎衍前往邊關,約莫邊關出了大事,她揉了揉眉頭,緩緩道,“和吳瑯說不用去災區了,讓他留意京城的動靜即可。”

走的時候,譚慎衍斬釘截鐵的說是賑災的,如今有人發現他的身影,估計過些時候就要回來了。

寧櫻想的不差,下午就傳出六皇子回京的消息,六皇子親臨災區,貪官汙吏不敢打賑災物資的主意,贏得一片讚譽,不管怎麽說,譚慎衍總算回京了,寧櫻松了口氣,換了身衣衫,去二門迎接譚慎衍,她心突突跳得厲害,舉目眺望,遲遲不見譚慎衍影子。

金桂扶著寧櫻,看她擔憂得下巴冒出了痘痘,安慰道,“世子爺約莫進宮見皇上了,過些時候會回來的,您站了會兒,身子受不住,去旁邊涼亭坐著等世子爺吧。”

寧櫻側目瞅了眼金桂,又低頭瞅了瞅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計較一番,去了涼亭,兩杯水下肚,門房仍沒消息傳來,寧櫻坐立不安,不知過了多久,前邊傳來聲急促的男聲,“世子爺回來了,夫人,世子爺回來了。”

不遠處的游廊下,一抹鵝黃色紗裙的女子快速而來,揮舞著手裏的帕子,一遍遍重覆,寧櫻提著的心才算落地,譚慎衍消失,她覺得其中有事,心頭極為不安,待銀桂到了跟前,寧櫻問道,“世子爺沒受傷吧?”

銀桂雙手撐著腿,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沒,世子爺和福昌他們一起的,好好的,夫人你別擔心。”

寧櫻點頭,擡著頭,目光一眨不眨的望著遠處,片刻的功夫,男子藏青色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寧櫻眉頭舒展,重重呼出口氣。

譚慎衍站在走廊下,挺拔如松的身形在看清不遠處的女子後頓了頓,身後福昌一行人會意,識趣的退後幾步,近一個月不見,寧櫻肚子大了許多,可人卻清瘦不少,下巴尖了,面色有些發白,難掩憔悴之色,譚慎衍闊步上前,執起寧櫻的手,蹙眉道,“讓你擔心了,怎瘦得這般厲害?”

寧櫻搖頭,嘴角浮現起一抹笑來,“瘦些才好呢,你可算回來了。”

小別勝新婚,譚慎衍和寧櫻卻沒歪膩,譚慎衍大致說了外邊的事兒,輕描淡寫的聊了幾句邊關之事,“六皇子受傷,我擔心大夫被容妃收買了,劉副將在邊關,我提議六皇子去邊關養傷,六皇子傷勢緩和些後我們就回來了。”

寧櫻扭頭盯著他,六皇子身份尊貴,他跟著六皇子約莫遇著許多麻煩,人黑了不少,俊朗的臉上充斥著濃濃的戾氣,她心裏高興,許多事兒不願意刨根究底,對譚慎衍道,“平安回來就好,這些日子,朝堂風平浪靜,不太像容妃的作風,你和六皇子沒有消息,我以為你倆遇害了。”

“別怕,沒事的。”譚慎衍牽著她,回到屋裏,叫金桂銀桂問話,得知寧櫻夜不能寐,譚慎衍眼底閃過沈痛之色,去邊關乃事出有因,但是卻讓他查清楚了一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上輩子殺害他的仇人,對寧櫻下毒的人,都浮出水面了……

譚慎衍說了許多賑災的事情,容妃這些年果然費盡心思為五皇子謀劃太子之位,他以為,一個宮女再會算計經營,不過爾爾,容妃的事情,讓他對女子有了新的看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容妃只手遮天,若不是他及早提防,重生一世又如何,他和寧櫻估計仍然免不了被謀害。

望著譚慎衍,寧櫻覺得他欲言又止,好似許多話沒有說,她沒有細問,聊起了輕松的話題,“小太醫說孩子在肚子裏長得好。”

譚慎衍微微一笑,“可是你卻瘦了,待他生下來,我再與他算賬。”

“你與他算什麽,我瘦還不是擔心你,估計都影響他了,他找你算賬才是。”譚慎衍回來,心裏積壓的大石沒了,寧櫻語氣輕快不少。

譚慎衍不禁笑得開懷,不以為然道,“我是他老子,他敢?”

寧櫻噗嗤聲,嘀咕了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譚慎衍揚唇微笑,四目相對,俱好笑不已。

夫妻裏許久沒見,跟尋常譚慎衍下衙門回來的相處差不多,有譚慎衍在,早早的寧櫻就睡下了,譚慎衍躺在床上了無睡意,待窗外的月亮隱去光華,他躡手躡腳的下了地,他沒有出門,依著平日的經驗,摸索著走向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些事情,不知如何開口和寧櫻說,說了,寧櫻難以抉擇,於寧櫻而言,和黃氏去蜀州莊子不是悲劇,真正的悲劇是從黃氏病重開始的,黃氏病重,黃氏身邊的秋水死了,她身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緊接著,她也生了病,掉發,咳血,如花似玉的一個人,長久纏綿並他,年紀輕輕就喪了命,重來一世,差點就重蹈了覆轍。

若她知曉,一切都是那個人所為,往後,她該如何面對,還有黃氏,黃氏性子剛烈,往後又該如何與他相處,頭一回,譚慎衍遭遇了兩難的境地,告訴寧櫻和黃氏,寧府三房就亂了,不說的話,他覺得對寧櫻不公平,如果有朝一日寧櫻從別人口中聽說了真相,與他估計也會生分了,譚慎衍不想見著那樣的局面。

屋裏黑漆漆的,譚慎衍腦子清明,待院子裏傳來鳥叫,他才拉回思緒,望向床榻上熟睡的寧櫻,動了動身子,起身走向窗前,掀開上邊一層薄被,躺了下去,手握著寧櫻小手,悠悠嘆了口氣,此事棘手,辦不好,他恐會得罪許多人。

寧櫻一覺睡到午時,寧櫻睜開眼,發現譚慎衍睡在他身側,她伸出手撓了撓譚慎衍手臂,肚子大了,她只能平躺著睡,起身的時候需要人扶,她直起腦袋,好奇道,“今日不用早朝?”

“我向皇上告了假,等你生完孩子再說。”譚慎衍坐起身,他問了金桂寧櫻的情況,伸出手扶著她慢慢坐起來,想了想,補充道,“容妃勢力大,皇上擔心皇宮生變,我留在外邊,提防容妃的人。”

他讓福昌查內務府的事情和各三品以上官員,後來著重查內務府和內閣,不料真被福昌查到了,容妃做事嚴謹,往往最沒問題的人問題越大,而整個內務府,家世最清白的約莫就是順親王本人了,順親王掌管內務府,打理宮中事宜,極得皇上信任,容妃和順親王攀上關系,辦事就容易多了,因而,容妃對明妃下毒,有內務府做掩飾,神不知鬼不覺,早先他懷疑明妃的衣物被下毒乃宮人故意而為,如今想來,只怕是順親王從中做了手腳,下毒之人約莫不懂熏衣物的香料會要了明妃的命吧,所以明妃逝世,皇上暗中查明妃中毒的事情才會一無所獲,一個不知自己下毒害死了人,哪怕屈打成招也破綻百出。

皇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可任憑他是皇上,也不知道,香料經由內務府時就染上毒了,只有順親王一個人知道罷了。

容妃和順親王這一招,的確厲害。

寧櫻不知道譚慎衍查出毒害明妃的毒藥了,明妃和太後中毒之事不了了之,她心裏不太抱希望了,至於下毒害她和黃氏的人,寧櫻想是不是老夫人機緣巧合拿到毒藥,下毒害黃氏和她。

“容妃手裏還有誰?”白家的人被譚慎衍控制了,晉州和福州金礦之事,皇上派人將斂的錢財全部充入了國庫,容妃不死心,定是手裏還有人。

譚慎衍挑眉,湊到寧櫻耳朵邊,小聲說了三個字,其實,不只是順親王,紹家也是偏向五皇子的,不過紹興在內閣多年,深谙官場之道,萬萬不會將自己過早的扯入奪嫡之爭中,紹興該是和容妃達成某種協議,快水到渠成時,他站出來為五皇子說話,內閣閣老的話,皇上再不喜也會認真思考,這樣一來,紹興不用承擔風險,還在皇上跟前為五皇子賣了個好,老謀深算。

寧櫻心下詫異,容妃是五皇子生母,順親王是王爺,容妃不怕順親王事後翻臉不認人,將五皇子除去自己做那個位子?寧櫻提出心裏的疑惑,譚慎衍哼了聲,“容妃心裏怎麽可能不清楚,她與順親王不過互相利用,最後鹿死誰手不知道呢。”

順親王既然願意幫助容妃,心裏有自己的野心,容妃心思聰慧,不可能看不出來,既然看出來了還視而不見,繼續與虎為皮,容妃擺明了認為順親王贏不了她,敵人的敵人是朋友,聯手除去其他敵人後雙方再一決勝負,容妃此人不容小覷,以容妃的身份,她能和一個王爺聯手除掉幾位皇子,卻不敢和幾位皇子聯手除掉一個王爺。

寧櫻聽說過順親王的一些事情,完全無法將溫文儒雅的王爺和準備謀逆的反賊聯系到一起,順親王年齡不小了,縱然坐上那個位子,又有幾年好活?

“三皇子去了瓊州,哪怕五皇子六皇子同時落敗,剩下的三皇子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順親王是想謀逆不成?”內務府素來由皇室貴胄執管,順親王是皇上胞弟,極得皇上信任,皇上若知道順親王有謀逆的心思,不知做何感想。

譚慎衍靠在身後的枕頭上,看著寧櫻披肩的長發,發色柔亮,有幾根貼在臉側,他擡手,輕輕為其順了順,解釋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他從生出那種心思時就不是為子孫後代著想,他長在宮裏,該明白一旦他失敗會連累多少人,且有容妃和五皇子,他能不能坐上那個位子不可知,順親王腦子轉過彎就該明白,整件事情裏,他承擔的風險最大,你不是說朝堂風平浪靜嗎,估計就是順親王那裏出了岔子。”

那個位子,對出身皇宮的皇子來說是一個夢想,可惜最終,那個位子只能容納一個人,算著年頭,順親王該是很早的時候就和容妃聯手了,年輕時有過沖動再正常不過,能讓順親王萌生退意的,約莫就是察覺到容妃的心思了吧。

他漸漸老去,可五皇子卻正是年輕的時候,哪怕他拼死一搏贏了,坐上那個位子最多一二十載,越往後邊拖,他離那個位子就越遠,容妃拖了他十多年,起初可能時機不成熟,但近兩年準備充分,容妃卻遲遲沒有動靜,擺明了要和他耗持久戰,一邊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一邊借他的手除掉異己,等他年華老去,容妃羽翼豐滿,他哪會是容妃的對手。

順親王自己想不明白,順親王幾個兒子可不是傻子,順親王次子與三皇子交好,就是他發現了端倪,譚慎衍能知道順親王府的事兒,多虧三皇子賣他個人情與他說了順親王府的事情,這讓他聯想到許多事兒,為什麽上輩子對皇位不在乎的三皇子會出頭爭選太子之位,估計是順親王次子與他說了些事兒,容妃利用順親王,其子懷恨在心,三皇子不能讓容妃得逞,才想方設法阻止容妃。

而他上輩子守著老國公的臨終遺言,只效忠皇上,對奪嫡之爭漠不關心,但假如他發現容妃野心勃勃,定會站在三皇子一邊,所以容妃和順親王先下手為強殺了他。

這些,都是他在離京的時候查出來的,他在京城,容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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