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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小鬧情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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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櫻笑著打趣,“馬上臘月了,你忙完了記得把來府裏鬧事的人抓起來啊,這麽久了,刺客到底是何方神聖啊?”寧櫻撇著嘴,一臉揶揄的望著譚慎衍,上回那些人來府裏鬧過後,忽然就安靜沒聲了,對方來國公府是何目的她們都不知道,難不成來無影去無蹤了?

譚慎衍挨著她坐下,伸手拉起她,低聲解釋道,“晉州金礦的事情牽扯出來的人多,柳家遭殃,陸家也好不到哪兒去,兵部和戶部人人自危,忙過這陣子我再好好查。”

寧櫻聽他語氣慎重,忽然又想起六皇子的事情來,“六皇子一直這麽住在蜀王府不是法子,往人身上潑臟水容易,洗脫嫌疑難,你想到法子了嗎?”

六皇子最受寵的皇子,明妃娘娘死後,他倒成了無人問津的那位了。

“年後就有結果了,近日晉州事情鬧得大,轉移了朝堂註意力,倒是為我們爭取了些時間,年後就好了。”

背後之人十有八九是承恩侯府的人,可沒有確鑿的證據,似是而非,牽一發而動全身,他不敢貿然打草驚蛇。

尤其在奪嫡的事情上。

寧櫻坐直身子,揉了揉吃撐了的肚子,緩緩道,“你自己小心些,對了,姐夫去福州可還有其他事情?”

茍志去福州是譚慎衍的意思,如今戶部兵部職位空缺,茍志及時填補上該有多好?

譚慎衍的手搭在她手上,輕輕揉了揉,她的身子暖和,一靠近,他舍不得離開了,頓道,“沒什麽事兒,天高任鳥飛不是你說的嗎?何況福州等地盛產鹽,茍志去了哪兒,三五兩年做出政績,回京後升官更容易。”

“我倒不是……”

寧櫻的話未說完,被外邊忽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只聽金桂隔著簾子稟報道,“世子夫人,茍夫人來了。”

上回譚慎衍不滿後,屋子裏的人全改了稱呼,不敢再稱呼寧櫻為小姐,俱都是世子夫人或者太太,起初寧櫻聽著別扭,如今卻是熟悉了,猛的下冒出茍夫人,寧櫻沒反應過來,還是譚慎衍提醒她,“寧靜蕓估計來找你說茍志外任的事兒了,肚子大了這般不安生,別出了事兒怪在你頭上,不見。”

寧櫻不想見寧靜蕓,可依著寧靜蕓的厚臉皮,不等到她是不會甘心的,如果在門口鬧出什麽事兒,倒真成她的不是了,寧櫻想了想,和譚慎衍道,“總避著不是辦法,你坐會兒,我讓她去西次間好了。”

譚慎衍不喜寧靜蕓,不是看在寧櫻的份上,她有法子折磨得她生不由死,他抿唇不言,寧櫻想了想,湊上去,在他下巴落下一吻,綿言細語道,“明早給你刮胡子,胡子又要長出來了。”

因著他咬她的緣故,寧櫻好幾日沒搭理他,自然也沒給他刮胡子,如今想起來,寧櫻只得拿這個法子哄他了。

聽了這話,譚慎衍這才展顏一笑,側著臉,示意寧櫻親他臉頰,寧櫻無奈,湊上去親了一口,吩咐金桂把人領進西次間她隨後就過去。

寧靜蕓為了茍志的官職費盡了心思,軟磨硬泡求了寧伯瑾好幾回,被寧伯瑾訓斥一通,換作其他人早就沒臉了,寧靜蕓心寬,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照樣我行我素,離她最近見寧靜蕓的日子有些久了,還是在平安的百日宴上,寧靜蕓一身裁剪得當的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襖,姿色天然,儀態萬芳,懷著身孕,周身氣度不減,更甚從前,游刃有餘的周旋於劉夫人和蘇夫人之間。

寧伯庸被流放,不牽扯妻女,柳氏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沒有說親,柳氏舍不得離開京城,尤其是寧靜芳,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去了流放之地,一輩子就毀了,柳氏著急的想為寧靜芳定下一門親事,隨後準備追隨寧伯庸前往,一對兒子,只有交給寧國忠了。

寧伯庸私底下做了什麽,譚慎衍和她說了,寧伯庸城府深,柳氏管家多年,手裏的銀錢全給寧伯庸疏通官職去了,也不知寧伯庸哪根神經不對,買賣官職的話也相信,公爵侯府,能為旁支子嗣謀一個閑散官職,但寧伯庸起初在戶部領的是實權,朝廷嚴禁買賣,寧伯庸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大把銀子往外邊撒,被人抓住了把柄。

典型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寧靜蕓的肚子很大了,寧櫻在門口瞧著她連坐椅子都需要身側的丫鬟攙扶,舉止極為小心翼翼,寧櫻進門,吩咐金桂給寧靜蕓泡杯薛墨送的菊花茶,貢菊泡茶,提神醒腦,養肝明目,對孕婦的身子有好處。

寧靜蕓聽著聲兒擡起頭來,有些日子沒見,寧櫻身子豐腴了些,寧櫻發髻上戴的一支紅梅金絲鏤空珠花簪,款式清新,襯得寧櫻唇紅齒白,極為艷麗,她心裏不由得羨慕,對國公府的事兒她聽說了些,譚世子對寧櫻幾戶有求必應,今年宮宴上,寧櫻為新婦,琴棋書畫少不得要露一手,但被勸住了,一點沒為難寧櫻,外人對寧櫻的評價不錯,稱讚寧櫻端莊賢惠,大方得體,不像是小戶人家出來的,言語之間,對寧櫻有幾分逢迎之意。

想她從小錦衣玉食,小小年紀就學琴棋書畫,可嫁的人不如譚慎衍,同胞姐妹身份卻也天差地別,寧靜蕓早料到會有今日,但當這天來的時候,她心裏仍然止不住的煩躁,閨閣中玩的好的友人約她出門賞花,話裏話外總不可避免繞到國公府,寧靜蕓心下不喜,卻不得不小心應付,茍志官職低,對都能踩她一腳,她只有腆著笑,慢慢融入她們。

然而,她盡心盡力的巴結討好在她們看來不過是笑話,背過身開始說自己的壞話,昔日的情分,終究如鏡中花水中月,不覆存在了。

寧櫻在寧靜蕓對面坐下,視線落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皺眉道,“你臨盆在即,還出門做什麽,什麽話以後說不遲。”

寧櫻不喜歡寧靜蕓,這番話卻是真的關心她,有的人終其一生都懷不上孩子,寧靜蕓懷上了,該好好養著身子才是,否則出事就是一屍兩命,情形兇險,寧靜蕓不當回事也不該折騰孩子。

寧靜蕓順著她的目光低下頭,輕輕撫了撫自己肚子,心思微動,愁眉不展道,“我也沒有法子,你姐夫過兩日就要離京了,我沒生過孩子,一個人留在京城心裏沒底,但肚子這麽大了,想隨她一起去福州,身子吃不消,六妹妹,你素來心善,看在孩子的份上在譚世子面前說說好話吧,我知道,他一定有法子把你姐夫留在京城的。”

整個京城上下,誰不知譚家最受皇恩,譚富堂的事兒,皇上輕描淡寫的揭過去不提,朝堂彈劾譚慎衍,皇上更是斥責了禦史臺,袒護之心明眼人一眼就感受得到,寧伯瑾那樣不學無術的人都能在譚慎衍的提攜下坐上禮部侍郎的職位,何況在昆州立了功的茍志了。

她知道,茍志心懷抱負,如今只是差一個跳板,一旦有人肯拉襯他一把,茍志定能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寧櫻沒說話,見金桂倒好茶,她握在手裏,托著茶蓋輕輕扶著上邊的茶泡子,斂目道,“你高看世子的本事了,外邊多少雙眼睛盯著,就等抓世子的小辮子呢,要讓他幫姐夫,估計有心無力,姐姐來可問過姐夫的意思?”

寧靜蕓握著茶杯,妝容精致的臉上有些泛白,別過臉,聲音有些飄,“問過的,他說一切聽上邊的意思,兵部尚書被降職,陸侍郎柳侍郎遭殃,職位空缺,若有人肯為你姐夫打點,你姐夫一定能勝任……”

“姐姐……”寧櫻打斷寧靜蕓的話,語氣不太好,“你快要生了,外邊的事情還是別管了,兵部戶部侍郎的職位姐夫是沒法勝任的,京城多少達官貴人不必我說,盯著這些職位的人多的是,姐夫憑什麽往上升?七品知府,在昆州一呼百應,但在京城不夠看,你就別忙活了,休息會兒,我已經讓人給姐夫送消息了,待會他來接你。”

寧櫻不願意和寧靜蕓打交道,可能寧靜蕓懷孕的緣故,寧櫻反而有些不忍心了。

寧靜蕓握著杯子的手顫抖了下,擡起頭,望著寧櫻,她昨晚和茍志吵了一架,說起來不算吵架,她歇斯底裏,茍志波瀾不驚,她希望茍志留在京城,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茍志不肯,堅持說吏部的文書下來,他不日就要啟程,還讓寧靜蕓少操心,寧靜蕓臉火辣辣的發燙,茍志出身貧寒,在京城已經別人看不起,他如果還像縮頭烏龜似的去福州,往後回京那些人會怎麽笑話他今日的舉措?

她心裏不肯,鬧著要來找寧櫻商量,那時她心裏魔怔了,說了些不適宜的話,說她即使貴在國公府門前也要求寧櫻答應幫忙,茍志的臉色立即變了,望了她兩眼,頭也不回的掉頭走了。

寧靜蕓和茍志成親,從沒見茍志發過脾氣,哪怕在昆州,兩人因為銀錢的事兒起了爭執,茍志也多是讓著她,去村子裏,她吃不慣粗糧,茍志借了別人的鍋給他做面條,又或者出門前自己做好糕點放著,昨晚,頭一回,面對她使性子,茍志負手離開了,寧靜蕓才知他氣著了。

可是,她有什麽辦法,她樣樣不如寧櫻,茍志樣樣比不上譚慎衍,她們只有靠著國公府,韜光養晦,待資歷夠了,一飛升天,而且,她做的事兒明明是為了他,他卻全然不領情,寧靜蕓心裏也存著氣,聽寧櫻說給茍志送了消息,她有些怔忡,又有些委屈,紅著眼眶,數落了茍志一通。

寧櫻聽得莫名奇妙,她和寧靜蕓關系如何各自心裏有數,驀然,寧靜蕓對她抱怨夫妻生活,多少讓她不適應,換作別人,她能安慰幾句,換作寧靜蕓,她不知說什麽呢,寧靜蕓說著說著自己哭了起來,“你姐夫一根筋,不懂官場的門道,他去了福州,再回來又是兩年後了,朝堂變化莫測,哪有那麽好的機會等著他,他不肯聽我的話,我能怎麽辦?”

寧櫻想了許久,寧靜蕓把茍志留在京城為了她自己原因居多,茍志當日不想回京,是寧靜蕓逼著回來的,她沒刻意打聽寧靜蕓的事兒,耐不住金翹和黃氏說了緣由,寧靜蕓懷孕,吃什麽吐什麽,抱怨這抱怨那,央著茍志回京,茍志猶豫許久,寧靜蕓甚至不惜絕食,茍志顧忌肚子裏的孩子,迫不得已答應了。

寧靜蕓素來要面子,吃不得苦,京城富庶,她當然舍不得離開了,但自古以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茍志外放,茍志爹娘在老家,寧靜蕓不回去服侍公婆算茍志疼惜她了,茍志真要離開京城,寧靜蕓沒了去處,即使她留下來,尋常府裏的宴會也不會請她,對寧靜蕓來說,她心裏如何承受得起?

歸根究底,還是貪圖享樂在作祟。

“姐夫做什麽他心裏有數,你該多多支持他,等姐夫在外邊樹立了威望,回京述職是早晚的事兒,眼下根基不牢,稍微被人陷害,姐夫就遭殃了。”寧櫻耐著性子和寧靜蕓解釋,目光一直放在寧靜蕓的肚子上,心底嘆了口氣,這樣來看,當初她在黃氏跟前說茍志好話反而害了茍志。

寧靜蕓見寧櫻不順著自己的話說,反而和茍志站在同一條線上,心裏泛酸,尖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外邊人一樣等著看我笑話,沒錯,虎落平陽被犬欺,我嫁得不好,比不得你如今有權有勢,手裏又握著管家的權利,做什麽事兒,嘴皮子一動,下邊爭著討好你的人多的是,你高高在上,該嘲笑我。”

寧櫻聽她說話尖酸刻薄,便不願意和她多說了,開門見山道,“不管你怎麽想,我也懶得多說了,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算了,只是孩子無辜,既是懷上了,好好待他吧。”

她出來相見本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寧靜蕓不聽勸,她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抿了口茶,看向外邊院子,等著茍志接寧靜蕓回去。

寧靜蕓一怔,恨恨的擡起頭,“瞧吧,如今撕開面紗,終於不用假裝善解人意了,我來的時候還想著,不管我們鬧得多麽不愉快,可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身上流著同樣的血,你多少回幫我一把,倒是我白日做夢了……”

“你本就是白日做夢。”不知何時,譚慎衍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打斷了寧靜蕓的話,“軟的不行來硬的,你不為官真是可惜了,能屈能伸,放眼整個京城,臉皮厚過你的寥寥無幾,你心裏有半分當她是姐妹,在劍庸關的時候就說不出那種話來,想來茍志還不知曉你肯心甘情願去昆州的原因吧,用不用我和他說說,讓他看清身邊睡著的究竟是怎樣一個蛇蠍心腸的人?”

譚慎衍在隔壁聽著二人的談話,恨不能踹寧靜蕓兩腳,姐妹情深,她有臉說出這四個字來?且他生氣的還有寧櫻,寧靜蕓這種人就該一桿子拍死了,你好言好語相向,人家還以為你好欺負呢,給這種人留面子做什麽?

出嫁從夫,大不了往後雙方不往來就是了,國公府的身份地位擺著,難不成有朝一日會求到她寧靜蕓身上不成?

聽完譚慎衍的話,寧靜蕓臉色褪為蒼白,手一晃,杯子掉落在地,裏邊的茶水溢出來,浸濕了衣衫,寧櫻忙站起身,掏出手裏的帕子要為寧靜蕓擦拭,被譚慎衍快一步攔住了,只看譚慎衍冷著臉道,“你可別動,小心被人纏上了,金桂,替茍夫人擦拭衣衫。”又看向寧靜蕓身側的丫鬟,斥聲道,“還不趕緊找身幹凈的衣衫替你家夫人換上。”

金翹身形一顫,雙腿差點軟了下去,連行禮都忘記了,踉蹌的跑了出去。

譚慎衍挨著寧櫻坐下,冷眼瞧著寧靜蕓,她心裏打什麽主意瞞不過他,茍志留在京城也是任由百年世家宰割的份,外放則不同,官職不顯眼,沒人會打茍志的主意,待茍志在福州做出了政績,回京站穩腳跟也容易得多,這麽淺顯的道理寧靜蕓不會不明白,既然明白還想茍志留下,多半是為著自己的私心了,寧櫻不戳破她心思是給她留面子,她真以為寧櫻好欺負的不成?

金翹抱著衣衫回來,金桂扶著寧靜蕓去偏房,走了幾步,聽譚慎衍叮囑道,“金桂,你松開手,讓她自己的下人扶著,別步伐不穩摔一跤怪在我國公府頭上。”

寧靜蕓的臉又白了兩分,只覺得譚慎衍的目光好似比外邊那些夫人小姐還要嘲諷的望著她,她渾身上下被人放在炭盆裏烤,察覺金桂松開手,她咬了咬牙,自己一步一步往外邊。

寧櫻嘴上感慨了聲,誰知譚慎衍收回目光,陰測測的望著她,寧櫻莫名奇妙,譚慎衍便伸出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疼得她眼眶起了水霧,捂著額頭,說道,“你做什麽呢。”

“做什麽,那種人你和她多說有什麽用,她心腸毒著呢,她和茍志住的宅子明明是茍志向岳母借錢買的,她與你怎麽說的,好在你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換作別人,只怕會以為岳母厚此薄彼,她是挑撥你和岳母的感情呢。”譚慎衍見不得寧櫻和人溫聲細語,以德報怨是那些愛面子的人才會做的,寧櫻不該是那樣子的。

寧櫻捂著額頭,讓金桂拿鏡子,白皙的額間留下紅色小印記,寧櫻來了氣,“和你說不通。”

譚慎衍臉色不太好看,金桂瞧著氣氛不對,戰戰巍巍退了下去,她不懂譚慎衍為何生氣,就她而言,那畢竟是自己親姐姐,又挺著幾個月的大肚子,來者是客,沒有冷臉相向的理由,寧櫻做的沒錯。

“和我說不通,你忘記她早先做的那些事兒了?她那樣子的人我一年到頭遇著的不下百人,整個壞了心眼的,你就該直接把人攆出去,以後別往來,想做賢妻,你上輩子沒做夠是不是。”譚慎衍也不知自己為何來氣,可能是寧櫻聲音細柔,少不得讓他想起上輩子寧櫻被那些夫人指著鼻子罵,還坐在中間笑臉相迎的畫面,每當想起那個畫面,他便忍不住想殺人。

寧櫻不知道譚慎衍哪兒來的怒火,脾氣也來了,站起身就朝外邊走,譚慎衍見寧櫻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更是覺得窩火,待寧櫻出了門,靜默片刻,又追了出去,就看寧櫻拿起墻角的掃帚走了過來,譚慎衍心下好氣,誰知寧櫻對著他就扔了過來,他身形一閃躲開了,沒料到寧櫻又將手裏的銅鏡扔了過來,瞧著她眼角泛紅,紅唇緊緊抿著,快哭的模樣。

譚慎衍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了,說起來,她上輩子最大的委屈約莫是嫁給自己了,因而,銅鏡扔過來的時候他沒有躲開,直直挨了一下,寧櫻卻不解氣,欲撿起地上的銅鏡重新砸他,銅鏡摔在地上,邊上鑲嵌的和田玉碎裂,留下花瓣狀的金鉤,寧櫻手伸過去,被鉤子刺了下,疼得她縮回了手,而銅鏡掛在她手上,譚慎衍一看壞了事兒,想說別動,寧櫻反應比她更快,手握著邊框一拽,本是簡單被鉤住,因著她一扯,反而劃破了大口子,譚慎衍忙蹲下身,要拉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金鉤上的血順著流入金鉤流入凹槽,譚慎衍眉頭一皺,“給我瞧瞧。”

寧櫻背過手,能感覺手一滴一滴在流血,她站起身,擡眉瞅了眼譚慎衍,視線有些模糊,只是他繃著的陰冷的眼格外瘆人,她仰著頭,天色陰沈沈的,估計又要下雪了,她睜著眼,不讓眼底的淚滑落。

譚慎衍站著不敢動,寧櫻的脾氣他清楚,真惹急了她,不知會做出什麽事兒來,他只是有些氣她對寧靜蕓說話的語氣罷了,他不過咬了她兩口,她懷恨在心好幾日,寧靜蕓明目張膽的算計她,她卻仍然好言好語,他心裏不舒服。

他低頭,瞧見她身後的手還在一滴一滴滴血,木板上,血色加重,他蹙了蹙眉,想說點什麽,卻看寧櫻轉身走了,他心裏沒底,不知為何,心鈍痛了下,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拉住了她。

“放開。”寧櫻的聲音無波無瀾,譚慎衍心愈發一沈,“先讓大夫瞧瞧你的手,別留下疤了。”

走路的時候,寧櫻握手擱在胸前,他這會兒不知是什麽情形,心裏的感覺很不好。

“用不著你管。”寧櫻掙紮了下,譚慎衍擔心傷到她,沒有用力,故而寧櫻一掙紮就掙脫了他的手,譚慎衍寧肯寧櫻和他鬧,也別像現在這般惜字如金。

怔身間,寧櫻小跑出了院子,譚慎衍心下煩躁,轉頭看向院子裏瞠目結舌的丫鬟,罵道,“還不趕緊做自己的事兒。”

院子裏剛栽種了幾株梅花,枝頭斷斷續續開出了花兒,啥是好看,丫鬟們聽著譚慎衍的話,忙拿著鏟子鏟了雪堆在梅花樹根,其實眾人心底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寧櫻和譚慎衍就打起來了,二人是在打架吧,丫鬟們如實想。

金桂站在走廊上,追寧櫻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磨蹭了會兒,見金翹扶著寧靜蕓出來,遲疑道,“茍夫人,奴婢送您出去。”

寧靜蕓不知曉外邊發生的事兒,經過譚慎衍身邊,看他臉色不太好,且沒見著寧櫻,心裏納悶,拐彎抹角的向金桂打聽,金桂只字不提,走到垂花廳,遇著來接她的茍志,茍志膚色黑,容貌比不過譚慎衍,然而看久了不覺得難看,寧靜蕓想起譚慎衍說的話,臉色一白。

茍志以為她身子不舒服,嘆氣道,“去福州的事情已經定下了,你何須來找六妹妹,福州情形不明,你帶著孩子住在京城,我方才和岳父岳母說過了,你回寧府住,待我回京後再說。”

寧靜蕓心裏裝著事兒,沒仔細聽茍志的話,輕輕點著頭,茍志以為她答應了,心底總算松了口氣,本來還想和譚慎衍打聲招呼,問管家,管家說譚慎衍有事情忙,茍志沒在意,扶著寧靜蕓回了。

寧靜蕓失蹤了,天色昏暗,府裏點燃燈籠,譚慎衍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見著寧櫻,門房的人說寧櫻沒有出門,這麽一大個活人,就在院子裏消失不見了,譚慎衍著急不已。

福昌跟著他,不知二人發生了何事,世子爺和世子夫人感情好,府裏下人們都知道,怎忽然寧櫻就不見了,尤其金桂還說寧櫻手受了傷,找了遍書房,能藏人的箱子都找遍了,依然沒有人,他多次想開口問譚慎衍,但對上譚慎衍兇狠暴戾的眼神,他一個字都不敢問。

華燈初上,府裏亮起了燈籠,連青竹院他們都去看過了,寧櫻就像憑空消失了似的不見蹤影,福昌看著譚慎衍越來越沈的臉龐,嘀咕道,“世子夫人莫不是被人擄了?”

語聲一落,被譚慎衍揪住領子,一雙如黑潭的眸子瞪著自己,福昌先軟了聲,“奴才瞎說的,國公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用不用讓府裏的下人跟著找找,世子夫人……怎麽……好端端的,忽然不見了?”

福昌出門找當日來府裏的刺客去了,這些日子不在府裏,說來也奇怪,那幫人好像憑空消失了似的,無跡可尋,照理說,有那麽一批人在京城,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是人總要吃穿住吧,他帶人只差沒把京城翻一遍了,連青樓酒肆都去過了,疑犯的影兒都沒找著。

接下來,就是試探各府上的府兵了,但這兒比較難,京城寸土寸金,達官貴人比比皆是,想要把各府的府兵都試探一番談何容易?且不說目標太大,得罪的人多,對方知道他們會搜尋,估計早有準備,總之,找不到人,很難做。

回想起來,譚慎衍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如果寧櫻是在府裏被人擄走了,他不敢深想,“把羅平他們找來幫著一塊找人。”

福昌聽著他聲音都有些變了,心知譚慎衍是想到他說的地方去了,吹了聲哨子,一行人國公府北到南,一寸一寸慢慢找,中途經過青蒼院,裏邊傳來男歡女愛的聲音,聽音色,好似有三人,福昌和羅平對視一眼,兩人面上閃過不自然,天剛黑,譚慎平就迫不及待往床上滾,看來是真的不想娶妻了。

兩人找人,一寸土都不會放過,悄悄爬上屋頂,揭開一片瓦掃了眼裏邊,誰知,譚慎平做這種事不去內室,在正屋桌上就開始了,且,姿勢銷魂,福昌瞅了一眼,頓時咳嗽起來。

羅平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饒是如此,仍然驚動了裏邊的人,聽著一道嬌嗔綿柔的嗓音道,“二爺,好像有人。”

譚慎平哪有心思理會其他,聽著他啞聲回道,“可能哪兒來的采花賊知道二爺我疼你們,學經驗來了吧。”

噗嗤聲,福昌差點笑了出來,還跟他學經驗,毛都沒長齊開始玩女人,早晚會被掏空身子。

二人又去查探了下其他屋子,都沒有人,離開青蒼院的時候,兩人有些熱,福昌嘀嘀咕咕罵了通,羅平年紀大,凡事擱在心裏,卻也免不了被自己瞧見的情形鬧紅了臉,坐享齊人之福,譚慎平果然懂得享受。

哪像他們主子,好不容易娶了個心儀的姑娘回來,還把人給弄沒了,兩相對比,譚慎衍真的是……自討苦吃。

寧櫻窩在假山縫裏睡著了,她是被冷醒的,睜開眼才驚覺外邊天黑了,譚慎衍諷刺她,他其實骨子裏仍然覺得她配不上他罷了,想到這個,她呼出兩口濁氣平緩自己的情緒,她不該這麽想他。

蹲得久了,她雙腿發麻,揉了揉自己小腿,手觸著腿手心傳來鉆心的疼,她看不清手上的傷,鼻尖被濃濃的血腥味充斥著,她皺了皺眉,此處假山是青山院和青湖院相連接的那處,白鷺出現後,被聞媽媽命人封了,她不知怎麽跑到這兒來,還睡著了。

走出去,不遠處亮起了燈籠,她出來一下午了,譚慎衍不曾找她,心頭湧上淡淡的失落,有朝一日,她們的感情或許終究會平淡,就像寧伯瑾和黃氏,像其他夫妻,自古以來,白頭到老的愛情平平無奇,矢志不渝,念念不忘的永遠是求而不得的那份罷了。

順著走廊繞開了偏院,她身上黏了許多血跡,跑出來,她拿衣袖包著手,如今這會兒衣衫上東一塊西一團的血跡極為狼狽,她順著庭院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往回走,青湖院靜悄悄的沒什麽人,門口,金桂銀桂翠翠也不在,她只得自己去偏院,吩咐丫鬟備水。

丫鬟見著她,面上怔忡了下,寧櫻沒有多想,她手心有些疼,加之這會兒渾身冰冷,冷得她哆嗦不已,回到屋裏,從衣櫃挑了衣服去等著。

不一會兒,外邊傳來腳步聲,簾子被掀開,寧櫻以為是金桂,她傷在右手,劃傷的口子深,左手拿著巾子,擰了水,一點一點擦著手上的傷,聽著腳步不對,擡起頭,才發現譚慎衍站在門口,劍眉下,一雙眼冷若刺骨的寒風,正冷然瞪著她。

四目相對,寧櫻不知說點什麽,頓了頓,繼續低頭擦拭手上的傷,洗得露出腥紅的傷口,她才把巾子放回盆裏,一盆水染成了紅色,她拿起膝蓋上的藥膏,打開瓶塞,左手勾了藥膏慢慢塗抹在傷口上,期間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隨後才抱了衣服準備去罩房。

走出去兩步,被譚慎衍輕輕拉住了,他只拉住了她一小截衣衫,寧櫻回眸望著他,才發現他眼裏充斥著血絲,墨黑般的眸子覆雜難辨,欲言又止的盯著她,好像生怕她消失了似的,寧櫻主動道,“你說得沒錯,我無言以對。”

她沒有生氣的意思,她心裏的確瞧不起寧靜蕓,可是,想到她懷著身子,且快要臨盆了,她狠不下來,她抱養溫兒,葛氏偶爾會來看看,說起懷孕時身體的變化,吃了不少苦,她見過黃氏懷孕,知道女子孕育孩子的辛苦,寧靜蕓在國公府出了事兒,她心下難安,就像那時候在國公府門口,她見著來鬧事的兩名婦人,下意識的放松了警惕一樣。

如果對方是男子,她可能會心有戒備,但對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她自然而然的生不起戒備。

她的話一落,被他大肆摟到了懷裏,聽著他的心跳,寧櫻沒那麽生氣了,他剛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的確很氣憤,才會拿掃帚打人,後來想了想,有什麽用呢?

她不是他,她有自己的感情,說話做事依著他的意思了,自己和傀儡有什麽分別?

“你去哪兒了?”譚慎衍抱著她,心跳得很慢,他其實早就毀得腸子都青了,在她走出屋子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寧櫻松開他,擡起頭,他的眉梢染了外邊的寒霜,這會兒融化了,有水滴落過的痕跡,他的聲音嘶啞,和平日大不一樣,寧櫻如實道,“轉了圈,睡著了,我先去洗漱,你松開我吧。”

譚慎衍不肯松開,相反,還緊了緊了力道,寧櫻被他勒得有些受不住,擡腳提向他小腿,語氣也不太好了,“趕緊松開。”

依言,譚慎衍松開了她,主動拿起她手裏的衣衫,“我給你抱去罩房。”

他寧肯她撒氣,打人,都不想見她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笨拙的拿左手擦洗傷口,那樣的她,周圍好像容不下其他人,沒了他,她也能過得很好。

寧櫻知道他的脾氣,沒多說,她右手不敢沾水,本是金桂伺候的,譚慎衍厚顏無恥跟進去,寧櫻以為他會來事,誰知他安分得很,除了看向她的目光冒著熊熊烈火,手腳十分規矩。

兩人躺在床上,譚慎衍問起她為何不把寧靜蕓攆出去,寧櫻沒有瞞他,一五一十說了自己的想法,看譚慎衍扇自己一耳光,一臉自責,寧櫻垂下了眼,寧靜蕓有虛榮心,可也有自尊心,今日譚慎衍的話想來對寧靜蕓打擊很大,段時間之內,一年半載,寧靜蕓不會再提茍志官職之事了。

“櫻娘,我們抱養個孩子吧。”寧櫻還有執念的話就是孩子了,譚慎衍想,有了孩子,他和寧櫻的關系就更穩固了,他們看問題的角度不同,遇著事兒的態度也不一樣,有了孩子,說不定他會更了解她。

寧櫻不明白他為何說起這件事,掐了他一下,“你說什麽呢,好好的抱養孩子做什麽?”

譚慎衍任由她掐,一點不閃躲,“你不常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嗎,有了孩子,你也不會無聊,熱熱鬧鬧的多好?”

上輩子,寧櫻給他納妾的原因簡單,子嗣,後來有了溫兒,寧櫻心情好了許多,如果有機會,譚慎衍還想抱養溫兒,那孩子,被寧櫻養得好,寧櫻最後的喪事還是他和金桂辦的。

只可惜,算著年頭,溫兒哥哥還沒生下來呢,哪來的他?

回過神,見寧櫻背過身不理他了,譚慎衍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又道,“你喜歡孩子,抱養一個過來就是了,你放心不下溫兒,我們先抱養一個養著,等溫兒生下來,再把他抱養過來,兩個孩子更熱鬧。”

話未說完,就察覺她曲著腿,張著腳拇指夾他,她腳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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