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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三朝回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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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寧府的時候,大夫人和二夫人為了管家之事曾鬧得面紅耳赤,家宅不寧,老夫人舍不得放權,暗中算計二夫人和大夫人,若不是二夫人腦子轉得快,二夫人和大夫人不知會鬧成什麽樣子呢,金桂不懂爭權之人的心思,她覺得衣食無憂就夠了,何須非要爭個高低上下出來。

寧櫻垂著眼,還未睡醒的模樣,聲音有些啞,“管著家,手裏有實權,闔府上下都要看你臉色,不敢對你陽奉陰違,出門外人也不敢輕視你,對有的人來說,管家的好處太多了。”

金桂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想了想,還真是這樣,正欲答話,聽著身後的簾子傳來晃動聲,她回眸,見是譚慎衍,局促的躬身施禮,“世子爺好。”

譚慎衍淡淡嗯了聲,視線落在梳妝臺前的寧櫻身上,唇角上挑,“醒了?”寧櫻面有倦色,烏黑柔亮的頭發挽成了婦人髻,未施粉黛卻,素凈如出水芙蓉,自有番韻味,他闊步上前,拿了金桂手裏的簪花,吩咐道,“你退下吧。”

想起昨晚聽到的聲音,金桂臉紅了透徹,急忙低頭掩飾,福身退下。

寧櫻也不自在,微微別開臉,說起掌家的事情來,“祖父讓我主持中饋,可我是新婦,剛進門就管家不太好,你怎麽想的?”

胡氏不是省油的燈,哪願意讓出管家的權利,在老侯爺跟前胡氏沒有直接拒絕,私底下定會想法子拒絕。

譚慎衍扶著她的發髻,簪花是鑲嵌了紫色的寶石,寧櫻皮膚好,戴著不顯老氣,反而愈發絢麗,他穩穩插入簪花,雙手搭著寧櫻肩頭,仔細望著銅鏡裏的女子,眉梢染上了少許溫和,語氣卻是不以為然,“祖父想你主持中饋你就應了,府裏有四位管家,平日都交給他們,遇著他們拿不定主意的再來問你,平日你想做什麽就做你的,不用特意抽出時間來過問府裏的事兒。”

胡氏的爪牙被他剔除得差不多了,掀不起波瀾,上輩子寧櫻為府裏庶務所累,這輩子,她不說他也不會讓她管這些雜事。

寧櫻點了點頭,心裏沒有多想,侯府和她記憶裏的完全不同,她想,是不是和老侯爺活著有關,老侯爺活著,府裏所有的事情都越不過老侯爺去,胡氏不敢胡作非為,孝字當頭,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忍著,於是,她說道,“我知道了。”

譚慎衍伸手圈著她,臉上有了笑,“還疼不疼?”昨晚他心情高興,起初還能顧忌她的身子,到後邊情難自抑,力道有些腫了,給她上藥的時候,他看著她大腿內側青一塊紅一塊,傷得不輕。

寧櫻回味他話裏的意思,羞赧的瞪他一眼,疼自然是疼的,她卻說不出口,瞅著窗外的日子,只得岔開話,“我肚子餓了,是在屋裏用膳還是去青山院?”

老侯爺身子骨不好,她看出來了,想到老侯爺對她的疼愛,她心思轉動,主動牽起譚慎衍的手,“我們去青山院用膳吧,多陪陪祖父。”子欲養而親不在,她想起上輩子譚慎衍聲清冷孤寂的性子,實在不願意讓他留下些許遺憾。

“好。”夫妻兩有說有笑的朝青山院走,下人們瞧見了皆遠遠避開,只是看譚慎衍滿面春風,笑意盈盈,哪是平日不茍言笑的樣子?都不由得好奇,寧櫻憑著什麽入了這位世子爺的眼,望向寧櫻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青竹院,胡氏氣得摔了屋裏的桌椅,桌椅橫七豎八倒著,但細細一瞧,屋內卻不顯淩亂,換做往年,胡氏發火,桌上的花瓶茶具是最先遭殃的,這次,地上卻沒瓷器碎裂的痕跡。

白鷺俯身站在拔步床前,待胡氏氣出得差不多了才慢慢道,“老侯爺素來最是疼愛世子爺,夫人又不是不清楚?愛屋及烏,世子夫人進門,老侯爺偏心也在情理之中……”

但看胡氏豎著眉,惡狠狠的瞪著她,平日寬容的臉上因著氣憤,盡是怨毒之色,白鷺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您主持中饋十多年,沒出過任何亂子,俗話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侯爺的心眼偏得太厲害了。”

胡氏哼了聲,懷裏抱著個牡丹花色的花瓶,咬牙切齒道,“她多偏心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那邊慎平被推入池子差點死了,老侯爺竟沒訓斥慎衍半句,還勒令下人們封口不準亂說,又早早的讓侯爺向皇上請封世子之位,都是孫子,慎平倒像庶子似的不討喜了,每每想到這些,我只恨不能……”接下來的話太過大逆不道,胡氏沒有氣糊塗,府裏上上下下都是老侯爺的人,傳到老侯爺耳朵裏,她日子只怕更是淒苦了。

白鷺也想起那樁事了,蹲下身,輕輕揉捏著胡氏大腿,勸道,“老侯爺偏心了幾十年您又不是不清楚,眼下該想想如何歇了老侯爺讓世子夫人管家的心思,侯爺被皇上責罰不假,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皇上把侯爺名下的財產充公,但譚家祖上留下來的財產卻是沒動的,夫人想想法子才是。”

胡氏蹙著眉頭,思忖道,“過兩日把賬冊全給世子夫人拿過去,我倒要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胡氏面色已恢覆的平靜,撫摸著手裏的花瓶,眼露沈思之色。

寧櫻不知胡氏的打算,三朝回門,黃氏和寧伯瑾等在門口,可能嫁女的緣故,寧伯瑾沈靜穩重不少,扶著黃氏,待寧櫻走近了,笑著道,“你娘說你們該回來了,硬要出來接你,快進屋吧。”

寧櫻扶著黃氏,瞅了眼邊上的譚慎衍,他長身玉立,嘴角噙著淡淡的喜悅,朝寧伯瑾作揖,寧伯瑾嚇了一大跳,伸手扶住了他,面色略有慌亂,說話卻不顯不疾不徐,“都是一家人,莫要太客氣了,什麽話,進屋再說吧。”

譚慎衍不日即將升刑部侍郎,手握兵符,他哪敢受他的禮。

寧櫻收回視線,和黃氏走在前邊,小聲道,“我瞧著父親穩重不少。”她嫁人那日,寧伯瑾哭紅了鼻子,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們是父女相依為命呢。

黃氏側目打量著寧櫻,看她氣色不錯,心裏放心不少,說道,“你父親想一出是一出的,別管他,在侯府可還住得慣?”寧櫻夜咳的事兒譚慎衍是知道的,她擔心寧櫻在侯府遭了嫌棄,雖說寧櫻身子沒什麽毛病,但夜裏咳嗽傳出去不是什麽光鮮事,有心人還以為是隱疾呢。

寧櫻笑著道,“娘別擔心,好著呢,弟弟在肚子裏可還乖巧?”

母女兩說著話朝榮溪園走,後邊的寧伯瑾卻不知和譚慎衍說什麽,想來想去,只得道,“韓家牽扯出來的人多,你可說聽說過餘家?”餘家早些年就落寞了,和韓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若非他們來參加寧櫻的喜宴,求到寧國忠跟前,寧伯瑾不知自家舅舅和韓家有所牽扯,鬧到刑部,可是滿門抄家的重罪,說不準寧府也會受牽連,寧伯瑾打小和餘家的人不怎麽往來,他入禮部後,餘家的人送過他好些禮,不過被他送回去了,禮部的職務多是閑職,但官職品階在,盯著的人多,他可不想被人彈劾貪汙受賄,不只是餘家的,好多人家送的東西他都給還回去了。

錢財不多,別把他自己搭進去了才好。

譚慎衍目光不冷不熱的掃了譚慎衍一眼,“有人求到岳父跟前了?”

對岳父二字,寧伯瑾提不起絲毫自豪,肩膀一松垮了下去,想起什麽,又挺了起來,正了正臉上的神色,語調平平,“倒沒有,隨口問問罷了。”寧國忠不肯他拿寧府的事問譚慎衍,譚慎衍在他的位子,等著抓他錯處的人更是數不勝數,行錯一步,侯府敗了,寧府也會跟著遭殃,他方才差點就犯了錯,抿了抿唇,忽然笑著轉移了話題,“櫻娘認床,到了侯府還好吧?”

寧櫻的嫁妝豐厚,大多是當初侯府下的聘禮,他把這些年收藏的字畫一半充入了寧櫻的嫁妝,對這個女兒虧欠良多,他也不知如何補償,想到身上的官職還是譚慎衍謀劃來了,心裏百感交集,又道,“櫻娘性子倔,若有什麽執拗的地方,還請世子多多包涵。”

“岳父客氣了,櫻娘是我妻子,凡事我自然會多體諒她的。”譚慎衍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寧伯瑾倒也沒覺得受了冷落心裏不舒服,反而高興起來,“世子說的是。”

“岳父,我既娶了櫻娘,您也不用世子相稱,喚慎衍即可。”譚慎衍不是揪著錯處不放的人,上輩子寧伯瑾是個渾的,這輩子卻有所醒悟,從差事上,以及對周圍的人和事兒,聰明許多,對他和寧櫻來說是好事。

寧伯瑾滿意的點了點頭,周圍打聽譚慎衍事情的人多,對這個女婿,他再滿意不過,但是譚慎衍為人冷清,不近人情,寧伯瑾在他跟前不敢端著岳父的架子。

榮溪園外邊的蘭花開了,落葉紛飛,蘭花飄香,景致比春天還要好看些,榮溪園正廳,大房二房的人已經在了,今早出門,譚慎衍吩咐管家備的回門禮豐厚,這會兒老管家端著禮盒,湊到寧國忠耳邊說著話,寧櫻和譚慎衍上前給寧國忠和老夫人見禮,才驚覺老夫人瘦得厲害,面容枯槁,臉上的脂粉更襯得膚色蒼白,了無生氣,她暗暗蹙了蹙眉,沒有多言。

寧國忠問了兩句,給譚慎衍介紹了大房二房的親戚,隨後領著一眾人去了書房,寧櫻和黃氏陪著老夫人說了會話,看老夫人精氣神大不如從前,說幾句話已經面露疲態,寧櫻扶著黃氏會準備回桃園,她嫁人前,黃氏說把桃園留著,往後她回來有個住的地方,也是三房嫡女嫡子少,院子不住人沒多大的影響。

柳氏秦氏在榮溪園沒追著出來,寧櫻回門,和黃氏說說貼己話,她們跟著像什麽樣子?

黃氏問了些寧櫻和胡氏相處的事兒,寧櫻讓黃氏放心,“祖父身子不太好,我沒去青竹院晨昏定省,祖父有意讓我主持中饋,她心裏不舒坦就是了。”

黃氏不知還有這事兒,寧櫻是新婦,剛進門就掌家,傳出去名聲不太好,但想到是老侯爺的意思,她沒有多說,沈默半晌,叮囑寧櫻道,“老侯爺宅心仁厚,心向著你和慎衍,他既然讓你主持中饋,你就接過手吧,遇著不懂的事情多問向聞媽媽請教,聞媽媽都懂。”

起初她讓秋水跟著寧櫻,秋水說什麽都不肯要留下來伺候她,如果寧櫻管家,身邊沒幾個心腹怎麽成,又問道,“青湖院可有得力的丫鬟婆子?”寧櫻主持中饋,和胡氏利益沖撞,婆媳生了罅隙,跑腿的交給侯府丫鬟婆子才是,如果事事要聞媽媽和金桂出面,侯府的下人不會給寧櫻臉面,下人陽奉陰違,出了事兒,丟臉的還是寧櫻。

“娘,您別擔心,有祖父做主呢。”青湖院沒有丫鬟,管事的婆子得譚慎衍信任,但這件事怎麽做,沒個章程,之後遇著了再說不遲。

黃氏心裏如何不擔心,老侯爺看得起寧櫻是寧櫻的福氣,寧櫻的一言一行都被侯府的人盯著,稍有差池,寧櫻在侯府鬧了笑話,管家下人們不給她面子,張了張嘴,還欲再說點什麽,被寧櫻岔開了話,“娘,吳媽媽可來信了,她在昆州好嗎?”

黃氏想讓吳媽媽回來,任由寧靜蕓自生自滅,不想吳媽媽不答應,說留在昆州伺候寧靜蕓了,頗有追隨寧靜蕓的意思,黃氏去了好幾封信吳媽媽都不肯回來,懷孕後,黃氏又給昆州去了信,吳媽媽得知黃氏懷孕,心有動搖,怕是會答應回京了。

聽寧櫻問起這個,黃氏又是一聲嘆息,吳媽媽性子固執,心裏認定的事兒誰都改變不了,搖頭道,“吳媽媽說她在昆州好好的,昆州重建,和早先大不相同了,你姐夫常常去周圍查看莊稼作物,和百姓們一起種地,昆州水源少,聽吳媽媽的意思,你姐夫想法子扶持百姓栽種茶葉,你姐姐和你姐夫一道走訪村落去了。”

黃氏不是有意說起寧靜蕓,吳媽媽的信裏說寧靜蕓變了許多,和茍志感情好,夫妻兩為當日的百姓做了許多事兒,茍志在昆州受百姓敬重愛戴,寧靜蕓的名聲也出去了。

寧靜蕓有眼下,黃氏也知足了。

寧櫻卻不太相信,地震時寧靜蕓舍不得自己的銀錢和首飾,她和寧成昭把百姓挖出來的東西全部捐了,寧靜蕓不為所動,那樣自私自利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改變?

黃氏看寧櫻不說話了,以為她心裏對寧靜蕓仍然存著膈應,轉而說起了其他,吳媽媽在信裏的確還說了其他,寧靜蕓跟著茍志走訪村落,花錢買茶葉苗不假,但寧靜蕓是個講究的,每到一處村子,先吩咐丫鬟整理她的住處,吃飯時不像茍志不拘小節,百姓吃什麽他就吃什麽,寧靜蕓膳食需得精致,要吳媽媽親自下廚,故而,稱讚寧靜蕓的百姓多,但也會說寧靜蕓是個精細的,吃不得苦,百姓們喜歡往茍志跟前湊,但甚少求到寧靜蕓跟前。

黃氏倒覺得沒什麽,寧靜蕓在京城長大,從小錦衣玉食,不愛市井生活沒什麽不妥。

不過看寧櫻的神色,想寧櫻猜得到寧靜蕓的性子,不管寧靜蕓嫁到什麽地方,心裏認為自己高人一等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昆州那樣的地方,欽州換了新知府,知府夫人給寧靜蕓下過帖子,被寧靜蕓回絕了,言語上頗有挑釁,吳媽媽沒說寧靜蕓的原話,委婉的說寧靜蕓喜歡和百姓親近也不願和那種粗鄙的官家夫人打交道。

寧櫻想想寧靜蕓的做派,寧靜蕓的性子,跟著茍志去村子,她多是一半抱著輕視鄙夷,一半享受著百姓的擁護,昆州百姓沒見過什麽世面,誰對她們好,她們就加倍還回去,靠著茍志為昆州百姓做的事兒,寧靜蕓可以在昆州橫著走了,對寧靜蕓來說,去村子是為了感受眾人眾星拱月的捧著她,沒有其他。

桃園的擺設沒變,不知為何,兩三日的功夫,寧櫻瞧著桃園竟有些陌生了,看看西窗下的書桌,又看看桌上花瓶裏的花兒,竟生出陌生的感覺。

黃氏屏退下人,拉著寧櫻小聲道,“慎衍那孩子年紀長你幾歲,做事怕沒個輕重,你也別由著她,你年紀還小,養好身子才是正經,你別都聽他的,若即若離,夫妻才能長久。”

寧櫻這兩日臉皮薄,金桂和聞媽媽的眼神讓她臊得慌,黃氏的話更是讓她臉色發燙,嘟噥了聲,攪弄著手裏的帕子。

“男人啊,都是喜新厭舊的,你全給他,過不久他就厭了,細水長流,知道嗎?”譚慎衍保證過不納妾,黃氏對他的話持懷疑態度,膩了寧櫻,譚慎衍不納妾還有其他法子,而黃氏希望,譚慎衍一輩子都只有寧櫻,可能在劍庸關,譚慎衍對寧櫻無微不至的好讓黃氏升起了希望,一世一雙人,許多女人只敢在心底渴望的事情,她希望寧櫻能遇到。

寧櫻嬌羞不已,臉裏裏外外紅了透,“娘怎麽想起說這個了,我心裏有數,您別擔心。”

“娘是擔心你年紀小,不懂其中的門道,慢慢你就明白了,侯夫人可往你們院子裏放了人?”想起胡氏來寧府刁難寧櫻的情形,黃氏哪能不擔心?

寧櫻沈吟片刻,將青湖院的事情和黃氏說了,譚慎衍潔身自愛,不喜歡丫鬟伺候,青湖院沒有譚慎衍的命令,誰都進不去,胡氏有什麽話,都是讓丫鬟傳達守門的侍衛再傳給譚慎衍的,這些年兩人墨守成規,沒出過事兒。

黃氏一怔,沒料到還有這些事兒,眉梢微喜,“他能這樣做自然是好的,早知這樣,當初娘再給你多找些陪嫁的丫鬟才是,慎衍做事有自己的主意,夫妻二人,有什麽話,你和他商量,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別悶在心裏。”

黃氏以為譚慎衍多少會有一兩個通房,沒想到連近身服侍的丫鬟都沒有,由此來看,譚慎衍對寧櫻的確是用了心的,望著寧櫻瑩潔如玉的臉,笑意蔓延至黃氏眼底,寧櫻過得好,她就放心了。

說了許久的話,外邊丫鬟說大少奶奶和七小姐來了,黃氏這才收了話,“你大嫂和七妹妹來了,你陪她們說會話吧。”

寧靜芳從莊子上回來,性子端莊了許多,和寧櫻關系也不錯,黃氏希望寧櫻交幾個朋友,往後有個說話的人,寧靜芳和寧櫻畢竟是姐妹,兩人關系好,她樂見其成。

劉菲菲和寧靜芳進屋,少不得打趣寧櫻一番,劉菲菲就罷了,畢竟是大嫂,寧靜芳可是還沒成親的小姐,寧櫻佯裝生氣道,“你等著,待你成親,看我如何笑話你。”

誰知,寧靜芳先前還笑盈盈的臉立即垮了下去,劉菲菲知曉緣由,朝寧櫻搖了搖頭,寧櫻心思轉了轉,大概明白,寧靜芳和柳家成的親事定在臘月,眼瞅著沒多久了,該生不出變化才是。

寧靜芳擡眉,見二人神色不對,緩了緩,說道,“大舅母想退親,前日過來時,單獨找我娘說了這話,我娘沒答應,今日我看六姐夫陪你回門,心裏大致明白了,方才我和我娘說,大舅母想退親,就由著她吧。”

成親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兒,而是兩個家的事情,阮氏嫌棄寧府門第不夠,又覺得她被送去莊子,名聲更是不好,她無話可說,看譚慎衍和寧櫻進門,寧櫻走在前邊,譚慎衍和寧伯瑾說話,不時會看向寧櫻,片刻又挪開,寧靜芳想,兩情相悅的兩個人能走到最後,除了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她和柳家成,明顯還不夠。

劉菲菲一驚,“七妹妹,你別亂想,臘月轉眼就到了,等你嫁進柳府,大夫人一定能看到你的好的。”

寧靜芳苦澀一笑,“大嫂莫安慰我了,我不是傻子,大舅母為人如何我還是看得出來的,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很早的時候,我娘為了我爹的事情回去請大舅舅他們幫忙,外祖父應得好好的,大舅舅和大舅母卻不肯相幫,我娘希望我嫁回柳府,無非是不想我吃苦,但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還有多少年好活?她們護得了我一時,護不了一世,我想,這門親事還是作罷吧。”

阮氏來寧府是參加寧櫻喜宴的,趁著人少的時候把柳氏拉到旁邊走廊下偷偷說的這事兒,她身邊的丫鬟如煙是柳氏給的,平日喜歡和柳氏身邊的婆子說說話,知道這事兒,偷偷告訴了她,這兩日她就想著如何和柳氏開口,方才在榮溪園看到譚慎衍和寧櫻一前一後進門,堅定了她的信念。

不得長輩喜歡的兒媳婦孫媳婦嫁過去不會幸福的,寧櫻是老侯爺看中的,又有長公主做媒,青巖侯親自上門提親,府裏的那位不過是繼母,用不著寧櫻低聲下氣巴結討好,而她呢,嫁到柳府,阮氏不會放過她,柳家成對她再好,有阮氏壓著,情分慢慢也磨沒了。

她何須嫁去柳府看人臉色過日子?望著一臉擔憂的劉菲菲,寧靜芳緩緩道,“大嫂不用擔心,我心裏明白該怎麽做的,這門親事當初是我大舅母自己求來的,如今她翻臉不認人毀親,不過是看寧府一日不如一日,我好欺負罷了,我怎會讓她如意。”

寧櫻看寧靜芳心裏有了主意,沒有勸她,阮氏那人,為人精明市儈,寧靜芳畢竟是她侄女,毀親無異於毀了寧靜芳,阮氏不可能不知道,明知道她還這樣做,分明是不把寧靜芳當做晚輩,故而道,“我瞧著你想清楚了,其實,柳府那樣的人家,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天底下好男兒多的是,何須在一棵樹上吊死,古往今來,寡婦改嫁的數不勝數,你只是退親罷了,你認為是對的,你就去做吧。”

忽然,她想起了寧靜蕓,寧靜蕓的經歷可比寧靜芳糟糕透了,不也和茍志成親了?

得到寧櫻的支持,寧靜芳有了不少勇氣,她明白寧櫻剛回京時的心情了,許多事情明面上看似繁花似錦,個中冷暖,只有裏邊的人自己清楚,再看那些達官貴人,她心裏再也往日憧憬了,過得好不好,誰知道呢?

“六妹妹,你可別勸她,退親不比其他,我瞧著柳二少爺是真心喜歡七妹妹的,寧拆一宗廟不會一樁親,七妹妹往後會好的。”劉菲菲和寧成昭如今日子順遂,秦氏又是個好哄的,她過得好,心裏也望著身邊的人好。

寧靜芳瞥了眼劉菲菲,驀然笑了起來,托著下巴,打趣道,“聽二嬸的意思,過不了多久我就有小侄子了,大嫂,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和六姐姐啊?”

劉菲菲面色緋紅,嘴角的梨渦如花兒般漾開,無奈道,“什麽事兒都瞞不過七妹妹,昨日剛診出來的呢,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劉菲菲是寧府的長媳,忙寧櫻的親事,忘記還有這茬了,寧櫻出嫁,她心裏暗暗松了口氣,身子一放松,昨日才發現身子不對勁,逢寧成昭休沐,請了大夫來看,說是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她派人告訴了秦氏,榮溪園也是知道的,但秦氏說月份淺,不宜到處宣揚,過了頭三個月再說,沒想到寧靜芳都知道了。

“府裏的下人們都在說這事兒,暗中猜測大嫂生個兒子會打賞他們多少銀錢呢,又有二嬸喊著我分享這個喜悅,我想不知道都難。”想到秦氏叫住她,嘴唇一張一翕說個不停,寧靜芳就好笑,秦氏很好哄,若遇著了,常常能聽到她的笑聲,秦氏告訴她劉菲菲懷孕之事無非是想打擊柳氏,虧得秦氏一邊笑得合不攏嘴一邊叮囑她不要和柳氏說。

口是心非,明明想借著她的嘴巴傳到柳氏耳朵裏罷了。

秦氏為寧府生了四個兒子,如今二房先有了孫子,秦氏高興得手舞足蹈。

劉菲菲嘴角一僵,失笑道,“娘還說別往外邊說,結果她自己說了,難怪我看今天丫鬟看我的神情不對,結果是等著我的賞錢呢。”

想到秦氏的性子,寧櫻也笑了起來,秦氏的話信不得。

三人百無聊賴的東拉西扯著,日子過得快,下午,外邊人說寧娥回來了,言語間極為隱晦,寧櫻和黃氏都在榮溪園,秦氏來了興致,嚷著玩葉子牌,黃氏和柳氏也下了桌,劉菲菲也在,可能肚子裏裝著喜的緣故,黃氏和劉菲菲手氣好,贏了不少,秦氏和柳氏面色嚴肅,嚴正以待,聽了丫鬟的話,柳氏蹙眉的掃了眼內室方向,寧娥的性子,不讓她進門,鐵定能在大門口大喊大鬧,而且又是寧櫻三朝回門,柳氏丟不起這個臉,遲疑片刻,擺手道,“小六回門,讓她來沾沾喜氣吧。”

語聲剛落下,外邊就傳來寧娥尖銳的嗓音,“門房攔著我不讓我進是什麽意思,我還不能回自己娘家了是不是?”

秦氏額頭一跳,手松開,李菲菲笑道,“娘,我又贏了呢。”

這麽一來,秦氏的臉色不太好,倒不是怨劉菲菲,而時暗罵寧娥是個掃把星,她一來自己又輸了銀子,不情不願的掏出個銀踝遞給劉菲菲,看了兩眼幹癟的錢袋子,不耐道,“寧府雖不如之前了,可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誰啊,大聲嚷嚷,嚇著我孫子,要我給你好看。”

寧娥一進院子就看屋裏坐著打牌的人了,但看寧櫻也在,臉色鐵青,指著寧櫻碎罵道,“好啊,如今你們是過上好日子了對不對,你表姐卻還在水深火熱中,說說你,好狠毒的心思,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你表姐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陷害她?”

卓嬌夫家是刑部的,寧娥覺得是譚慎衍從中作梗,對寧櫻更是沒個好臉色,秦氏啪的下摔了手裏的葉子牌,冷眼瞧著寧娥,“我說大姐,您如今不管家,好好養身子才是,小六如今嫁人了,是青巖侯府的世子夫人,她仗著大家是親戚關系不和你計較,你也別端著長輩的架子拿捏人才是,否則,傳到爹耳朵裏,怕是不好了。”

寧國忠不管寧娥的事情了,卓府鬧得天翻地覆,只要卓高德不休妻,寧國忠便睜只眼閉只眼,前些日子,寧娥拜托寧伯瑾為卓威走動,想讓卓威去北鎮撫司當值,卓高德自己在北鎮撫司一輩子沒出息,結果要寧伯瑾出面,說出去本就丟臉,如今竟然指著寧櫻鼻子罵,秦氏想,寧伯瑾真是瞎了眼才當寧娥是大姐,寧伯庸身為長子都不管寧娥,寧伯瑾還插手做什麽?

莫不是寧娥真以為,卓威進了北鎮撫司,她就能壓過卓高德一頭了?白日做夢,卓威來吃喜宴,說起寧娥就面上發愁,不肯說寧娥的壞話,但臉上的神色表達了一切,寧娥,不管在哪兒都討人嫌了。

寧娥手一轉,指著秦氏道,“你算什麽人,怎麽說我也是伯信大姐,你有什麽資格對我大聲嚷嚷?”卓嬌過得淒苦,幾乎可以說別軟禁了,卓高德賣女求榮,收了點好處就什麽都不管了,寧娥不答應,女兒從她肚子出來的,好處全讓卓高德占了,她咽不下這口氣。

秦氏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帕子捂著嘴,輕笑出聲,“我說大姐,我沒資格,小六可是世子夫人,身邊的幾個媽媽是侯府的人,你當著面對她們世子夫人不敬,人家不和你計較,你還以為怕你了不成?至於我,我可沒嚷嚷,你問問院子裏的丫鬟,誰的聲音最大……我家二爺再不濟也是官身,怎麽能和市井潑婦呢……”

秦氏指桑罵槐,寧娥不是傻子怎麽會聽不出來,圓目微瞪,齜牙咧嘴的抽了抽的嘴角,像下一刻就要捋袖子撲過來打架似的,寧櫻不自主的拉了拉黃氏,朝金桂揚手,讓她警醒些,別讓寧娥沖撞了黃氏。

“做什麽呢。”內室傳來老夫人的說話聲,很快,簾子被掀開,老夫人由佟媽媽扶著走了出來,步伐戰戰巍巍,隨時都要摔下去似的,寧櫻蹙了蹙眉,老夫人身子不好她知道,但何時虛弱成這樣子了?

難不成是上了年紀的關系?

看到老夫人,寧娥步伐一滯,眼眶一紅,泫然欲泣的喊了聲娘,秦氏不屑的嗤笑了聲,漫不經心別開臉,朝老夫人道,“娘,您身子骨不好,好好歇著才是,大姐回來,不是有我們嗎?”

老夫人警告的瞪了秦氏一眼,她再不出來,不知鬧成什麽樣子呢,譚慎衍過來,寧國忠還想寧府東山再起,極為註重府裏的規矩禮數,生怕被譚慎衍嫌棄,知道寧娥鬧,寧國忠第一個不會放過她。

有人撐腰,寧娥膽子大了,指著寧櫻從頭到腳數落一通,老夫人擰眉,“阿嬌都成親了,還提那些做什麽,你怎麽回來了?”

寧娥心下委屈,她去到綠棠院子,看了眼那個庶子,綠棠竟然在卓高德跟前告狀說她加害她的兒子,卓高德信以為真,勃然大怒,對她動了手,夫妻這麽多年,哪一回不是她踩著卓高德,綠棠進府後,上上下下看她的笑話不說,更不把她放眼裏。

這日子,沒法過了,她要和卓高德和離。

“娘,我要和離。”

“你說什麽呢,瞧瞧你多大的年紀了,還以為是三歲小孩兒呢,沒事兒的話趕緊回府去,傳到你爹耳朵裏,有你好受的。”老夫人不想寧娥還不長記性,和離也說得出來。

寧娥卻是鐵了心,話裏話外竟然說是寧櫻害得她成了這樣子的,寧娥日子不好過,面上盡顯尖酸刻薄。

但老夫人只當沒聽到,傍晚用膳,老夫人不敢讓寧娥出來,拘著她在屋子裏,寧櫻她們用膳時,能聽到屋裏傳來的喊叫,寧國忠和身側的管家說了什麽,管家轉身走了,很快,屋裏安靜下來,老夫人卻面色灰白,寧櫻心情大好,陪著黃氏吃了兩碗飯,秦氏也是,言笑晏晏,說寧櫻成親,劉菲菲有身孕,真是雙喜臨門。

絲毫沒有因為寧娥壞了興致。

夜幕低垂,走廊上亮起了燈籠,黃氏懷著身孕,心力不濟,寧伯瑾讓她回屋休息,自己送譚慎衍和寧櫻出門,說起寧娥的無理取鬧,言語沒有絲毫包庇之意,他這個大姐,當眾不給寧櫻和新姑爺面子,不懂禮數,為人有失偏頗,他想,往後,還是少和卓府的人往來了。

坐上馬車,寧櫻身子一軟,枕著靠枕躺了下去,譚慎衍坐在軟墊上,擡著寧櫻的腦袋,昨晚要的次數多,寧櫻一宿沒睡,今日又應付那麽多人,身子吃不消,他的手滑至寧櫻額頭,輕輕揉著,“你瞇眼睡會兒,到了我叫你。”只字不提寧娥胡鬧之事。

寧櫻心裏卻不是滋味,好好的回門,被寧娥鬧成這樣子,卓嬌日子過得不好也是卓嬌自己作出來的,怪得了誰,問譚慎衍道,“卓表姐嫁的人你認識吧?”

如何不認識?中間還是福昌牽的線,福昌腦袋激靈著呢,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逃不過懲罰,拉個墊背的,卓嬌能嫁人,多虧了福昌,不過譚慎衍此時不欲和寧櫻說這些,低聲道,“你睡會兒,什麽話醒了再說。”

他的手不重不輕揉著,寧櫻困意來襲,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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