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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還沒成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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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低沈,寧櫻歪著頭沈默不言,驚覺握著自己手的力道緊了緊,她恍然大悟,譚慎衍怕會錯了意以為自己害怕,既然決定嫁給他,不管將來有多少困難,她都是願意面對的,擲地有聲道,“你不怕的我便不怕。”

譚慎衍呼吸一輕,說道,“我不怕。”她陪著,做什麽都是高興的。

寧櫻轉頭,視線落在花花綠綠的河面上,花燈五顏六色,各式各樣,如夜空中的繁星,星光熠熠。流水潺潺,花燈慢慢漂移,望不到盡頭的光亮,由深至淺,染透了整個河岸,寧櫻指著河面的花燈,狐疑道,“今年放花燈的人是不是比往年多?瞧著不太一樣呢。”

她眉眼溫柔,譚慎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道,“年年都像這樣,往年來得遲罷了,你若喜歡,明年我們早些時候來。”

花燈映入眼簾,她清澈的眸子蒙上了光亮,他垂下頭,眼神落在她如扇的睫毛上,眸色微暖。

兩人靜默無言,暖暖的氣氛子在流淌,她仿佛就是人世間最美的風景,譚慎衍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深情款款。

河岸上人來人往,喧鬧聲不斷,瞅著時辰,他該離開了,背身擋住旁人的目光,將寧櫻圈在他高大的陰影中,“下次回來就是我們成親的時候了。”

寧櫻一怔,臉上閃過一抹嬌羞,好在光線昏暗,譚慎衍看不出來,正了正神色,低聲詢問道,“你這會兒要走了?明早再走不行嗎?”

日落西山,他才回來,不到三個時辰,他就要離開了嗎?

“你好好照顧自己,我盡量早日把劍庸關的事情安頓好,早點回京。”他是偷偷回來的,傳到皇上耳朵裏不好,如果韓愈這會兒生事,會壞了他的計劃,為了往後有更多的時間陪他,犧牲眼下不算什麽,修長得手滑至她白皙嬌嫩的臉頰,輕輕碰了碰她不點而朱的紅唇,忍住悸動的心跳,嗓音沙啞的解釋道,“留下不妥當,你讓金桂陪你待會兒,人多,小心別被人沖撞了。”

百忙中回來已屬不易,他不敢太過貪戀。

寧櫻面露不舍,垂著眼瞼沈默,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叮囑道,“你走吧,別被人發現了,我待會也準備回了,不會被人沖撞的。”

譚慎衍目前在做什麽,寧櫻無從得知,只是,看他眉宇間淌著戾氣,想來和韓家有關,韓家是二皇子的人,動了韓家便是得罪了二皇子,她想,再過不久,譚慎衍會步入奪嫡之爭也不可知。

“你別擔心,不會出事的,我走了。”譚慎衍擔心再歪膩下去,出城的人少了,他的行蹤會暴露,松開寧櫻,轉身闊步離去。

高達頎長的身影很快消失於人潮中,不遠處的金桂看譚慎衍走了,她才小跑上前,看寧櫻依依不舍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尋著,安慰道,“小姐,我們也回了吧,太太在前邊等您呢。”

離開劍庸關,譚慎衍承諾寧櫻上元節會回京陪她放花燈,金桂心裏沒當回事,方才見著譚慎衍才如夢初醒,譚慎衍能把這種事放在心上,若不是心裏喜歡寧櫻,何須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黃氏知道譚慎衍回京陪寧櫻,就知道早先換親的心思是大錯特錯了。

兩情相悅,譚慎衍和寧櫻的感情好著呢。

良久,寧櫻才收回目光,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做了場夢,恍恍惚惚的,不太真切,小聲問金桂道,“方才是他陪著我吧。”

很多時候,她都怕眼前擁有的是夢,夢醒了,什麽都沒有。

金桂扶著寧櫻,側身擋著身後的湧來的人群,怕寧櫻被她們沖撞了,回道,“是譚侍郎,小姐擔心,最遲,譚侍郎夏末就回了。”

寧櫻但笑不語,她舍不得譚慎衍是真,更重要的是擔心譚慎衍出事,韓家出事,二皇子一派不會善罷甘休,往後的事情還多著呢。

主仆兩順著人潮往涼亭去,身形曼妙,影影綽綽,惹來一人的駐足。

這兩日,段瑞輸了些銀兩,心裏正不痛快著,段巖重回京過年,對好幾年見不上一面的父親,段瑞沒多少感情,書院放假,他不愛在段府待著,約了譚慎平他們賭錢,誰知,段巖重拘著他要考核他功課,他明面上在書院念書,究竟花了多少時間在功課中,他心裏門清,段巖重三言兩語就試探出他的深淺,結果可想而知,被段巖重訓斥了一通,又被禁足,年後才放出來,在家裏不順意,這兩日賭錢輸了好些銀子,他心裏窩著火,譚慎平約他逛青樓,瞅著河岸人多,前來轉轉,乍眼被一抹柿子紅長裙的女子吸引,定睛一看,就有些挪不開眼了。

女子身段婀娜多姿,新月眉似蹙非蹙,雙眸微愁,纖細的身骨如弱柳扶風,側顏細致如玉,段瑞嘿嘿一笑,抵了抵身後的小廝,摸著下巴道,“上前打聽那是誰家的小姐,老夫人不是尋思著為我說親嗎,這等姿色清麗的小姐才配得上,趕緊打聽打聽,你爺我的正牌夫人就給她了。”

江四諂媚的點頭稱是,擠開身側的人群,直直往前走。

寧櫻穿了間柿子紅的褙子和拖地長裙,外邊的襖子放在涼亭了,河岸人多,倒不覺得冷,眼瞅著快到涼亭了,忽然後邊沖來一個男子擋住了去路,寧櫻皺了皺眉,礙著過節不想生事,越過男子,大步離去。

江四本是有心調戲一番,此刻卻被怔在原地,面上忽紅忽白,覆雜難辨,自家的奴才什麽性子段瑞再清楚不過,江四跟著他,沒少碰女人,這種表情還是頭回在他臉上瞧見,段瑞暗罵了句眼皮子淺,心裏對前邊女子的容貌更好奇了,不由得加快步伐,到了江四跟前,擡腳踢向小廝小腿,碎罵道,“什麽姿色,我看你都挪不動腿了。”

江四砸吧了兩下唇,仿佛嘴唇有些幹,又抿了抿,半晌才回過神,驚魂甫定道,“少爺,那人咱動不得。”

段瑞為何被送去書院,當日跟著段瑞的小廝全遭了秧,那時候他還不是段瑞的小廝,聽說了些段瑞在外邊做的事兒,段瑞帶人調.戲了寧家六小姐,被刑部侍郎的人抓去刑部,若不是二爺親自去刑部要人,段瑞不知會有怎樣的下場呢,老夫人氣譚侍郎不把段府放在眼裏,但是拿刑部一點法子都沒有,六部當中,戶部有錢,兵部有權,算得上是六部有實權的兩部,然而,刑部,卻是兩部都忌憚的,落到刑部手裏,再有權的人都能被弄下馬,譚侍郎仗著手握京郊大營的兵符,更是不懼怕誰,初生牛犢不怕虎,譚侍郎勢不可擋,老夫人也只嘴上罵兩句,再不痛快,隔天就把段瑞送去了書院。

他就是那時候才被提攜起來伺候段瑞的,怕得罪貴人,他特意打聽過那日的事兒,寧櫻從昆州回京那日,他和段瑞剛從青樓出來,遠遠掃了眼,問身邊的人打聽,知道是寧櫻,發誓要暗暗遠著,誰成想,才多久的時間就遇上了。

冤家路窄,他惹不起,只能躲。

段瑞冷哼聲,嫌棄在又踢了一腳,“全京城上下,有爺不能動的?招惹不起就娶回家慢慢收拾,不信降服不了一個女人,哪家的小姐讓你這般忌憚,爺還以為你被她美色迷住,走不動路了呢,沒出息的家夥。”

江四訕訕一笑,他能說自己先是被美色迷住隨後才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嗎?他不敢,若被段瑞覬覦上,後面又是一場惡戰,段瑞不怕死,他卻惜命得緊,不能讓段瑞知道對方的身份。

如此想著,他沒有吭聲。

段瑞覺得無趣,揮手道,“罷了罷了,瞧你沒出息的小樣,我也懶得追上去了,爺為你放棄了一個美人,有緣總會再見的。”

江四悻悻然,段瑞還將這件事告訴了平日玩得好的幾人,譚慎平腦子裏閃過寧櫻清秀的臉,心突突跳了跳,又覺得不太可能,天底下沒有那麽巧的事兒,但又忍不住多問了兩句,問清楚是寧六小姐,譚慎平和段瑞臉上都不太好看。

前者是諱莫如深,三緘其口的神色,後者則是一臉猙獰,恨意沖天了。

“我還以為是誰,寧六小姐,性子是個潑辣的,爺長這麽大,頭回在女人面前吃虧,就是這位六小姐搞的鬼,寧府也有少爺在書院念書?”段瑞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的這番話。

譚慎平心知不好,勸道,“你父親還在京中,你別生事,她畢竟是我往後的嫂嫂。”得罪譚慎衍,他們一個都活不了。

段瑞也反應過來譚慎衍不好招惹了,但要他咽下這口氣,心裏不順,不耐煩道,“知道了,就你嫂嫂厲害行了吧,我不招惹她,還不準我招惹寧府的人了?”

譚慎平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被段瑞笑嘻嘻的岔開了話……

正月後,薛墨借故為寧櫻診脈來了寧府,寧國忠和老夫人如今在榮溪園不見客,薛墨徑直去了三房,寧靜芳在屋裏繡自己的嫁妝,聽丫鬟說府裏來了貴人,她笑了笑,不以為意道,“誰來了?”

“懷恩侯府世子,薛小太醫,聽說是給六小姐看病的,沒聽說六小姐哪兒不舒服啊,小姐用不用過去瞧瞧?”

寧靜芳始料不及,沒想到會是薛墨,手一頓,針刺入手指,手指一痛,她咬牙將針拔了出來,白皙的手指上起了腥紅的小點,很快聚集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滴,薛墨,她心裏向往的的夫婿,猛地聽到,心口止不住的顫抖了下,她擡眉打量著自己的丫鬟,如花,柳氏從外邊買回來的,十三四歲的年紀,容貌不出挑,卻也算不上醜陋,她喜歡薛墨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說了親,見外男,對自己的名聲不好,這個道理如花不會不懂,而她卻問她用不用去桃園瞧瞧,這話,怎麽聽都不該是為小姐名聲著想的丫鬟想出來的。

如花見寧靜芳沈著眉,臉色不太好看,急忙掏出手帕包裹住寧靜芳受傷的指頭,跪地認錯道,“是奴婢的錯,往後再也不敢了。”

寧靜芳上上下下打量她兩眼,沈聲道,“明日不用來伺候了。”

柳府想方設法退親,若不是她外祖父外祖母壓著,阮氏早就想退親了,方才的事情傳出去,豈不是給了阮氏機會?家成表哥性子溫厚,兩人又是打小的情分,從那件事情後她名聲不太好,否則的話,柳氏不會挑了柳家,她該好好珍惜才是。

如花面色一白,手還捂著寧靜芳手指,身子瑟瑟發抖,哆嗦著唇求饒道,“求小姐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往後再也不敢了。”

寧靜芳低頭看向被染紅的手絹,沈默不言,如今的她經不起一丁點閑言碎語,傳到柳家人口中,她們可不會給自己機會,鐵著心道,“你去院外伺候吧。”

言外之意就是留她在芳華園,但入屋是不能了。

如花身子一軟,攤坐在地。

寧靜芳收拾了針線籃子,穿上石榴色滾邊襖裙,起身朝外邊走,如今想來,當時她心悅薛墨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薛墨豐神俊逸,姐夫是最受寵的六皇子,他的親事,註定是和權貴之女有關的,薛墨哪會看上自己?

院子裏的丫鬟們看寧靜芳發落了身邊最受重用的丫鬟,皆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瞅著寧靜芳走出院子,大氣都不敢出,寧靜芳從莊子回來,性子變了許多,看似好相與了,實則心裏主意比誰都大,早先服侍的丫鬟婆子被換了七七八八,眾人哪敢忤逆她,看地上跪著的如花面如死灰仿佛看到自己的命運,不敢懈怠,急忙找事情做。

院裏堆積的雪漸漸融化,樹梢生出了綠芽,春意滿園。

寧靜芳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竟然走到桃園來了,她對薛墨心裏已沒了期盼,柳氏說人的一生總會遇到一兩個如鏡中花水中月的人,帶給你最美的憧憬,薛墨於她便是這樣的存在。

桃園周圍栽種了好些不知名的花草,是寧櫻去昆州後,寧伯瑾尋回來的,望著拱門上貼著的木牌,寧靜芳有片刻的猶豫,見守門的婆子探頭望來,她咬咬牙,鎮定自若的繼續走,兩側的婆子面露訝然,欲言又止的望著她,寧靜芳神色一滯,擡手梳了梳額角並不淩亂的頭發,掩飾自己慌亂的情緒道,“我找六姐姐說會話,可是不方便?”

兩婆子面面相覷一眼,搖了搖頭,歪頭看向院裏,小聲道,“六小姐正在作畫,小太醫來了,三爺和三夫人也在,七小姐進去吧。”

薛墨如今是皇上親封的世子,地位不同,寧伯瑾和黃氏理應在的,不知為何,寧靜芳松了口氣,她如今的身份,單獨見薛墨不合適,心裏沒了念想,藏頭藏尾總讓人疑心,別無他法才走了過來。

院子裏的一株桂花樹下,薛墨坐在長凳上,手搭在寧櫻手腕上,態度認真,溫潤如玉的側顏精致如畫,寧靜芳攪了攪手裏的帕子,深吸口氣,緩緩走了進去,臉上掛著得體的笑,“三叔三嬸,來客人了啊……”

寧伯瑾被薛墨嚴肅的神色嚇得提著一顆心,生怕寧櫻哪兒不舒服出了毛病,猛地聽到寧靜芳喚他,他身子一顫,手裏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溢了出來,回眸看是寧靜芳,笑著道,“靜芳來了?是小太醫,來為你六姐姐診脈。”

對府裏的侄子侄女,寧伯瑾多是隨和的,吩咐丫鬟擡凳子出來讓寧靜芳坐,沒想那麽多,順勢道,“你來得巧,順便讓小太醫給你看看。”

寧櫻蹙了蹙眉,擡眉盯著寧靜芳,她的目光並未在薛墨身上滯留,眼神坦坦蕩蕩的,寧櫻不知寧靜芳想什麽,要說寧靜芳來找自己說話,寧櫻心裏是不信的,寧靜芳此來的目的是薛墨吧。

“三叔別擔心,我身體好著呢,我來找六姐姐詢問花樣子的事兒,倒是不知桃園來客人了。”寧靜芳徐徐上前,給薛墨見禮,“小太醫,別來無恙。”

她被人剪了頭發,劃傷臉頰,皆是薛墨所為,薛墨自己都承認了,被喜歡之人傷害,寧靜芳心裏恨過,後又覺得薛墨沒錯,她喜歡薛墨是她的事兒,和薛墨無關,薛墨為寧櫻出頭也沒什麽不對,都有自己的緣由。

薛墨斜著眼,溫和的臉上閃過不悅,一瞬即逝,很快掩飾了去,不冷不熱的點了點頭,“七小姐面色紅潤,的確不像生病之人。”

言外之意沒必要把脈,薛墨耐著性子為寧櫻診脈是受人所托,而且,寧櫻嫁給譚慎衍,怎麽說也是自家人,他對自家人有耐性,對外人就沒那麽多耐心了。

寧伯瑾訕訕,笑著接話道,“小太醫說沒事兒就一定沒事兒,靜芳,坐吧。”

暖陽當空,偶來的風夾雜著絲絲涼意,卻不至於涼入人心,聞媽媽提著凳子出來,放在寧靜芳身側,躬身道,“七小姐請坐。”

薛墨說話不近人情,換做往回的寧靜芳早就委屈得紅了眼了,可能對薛墨的態度早有估量,心裏倒是沒那麽難過,視線落在旁邊桌上鋪展的畫作上,畫上的樹木,桌椅,在初生的陽光下散著既清涼又溫暖的氣息,明明該矛盾的,在畫裏表現得恰到好處,竹木長凳上,一半籠罩在朝陽下,另一半還淌著樹枝滴落的露水,暖與冷,剛剛好。

“三叔,您畫的嗎?”寧靜芳知道自己三叔有兩分閑名,書法繪畫都不錯,她語氣狐疑是守門婆子說的話,守門婆子說寧櫻在作畫,何時,寧櫻的繪畫功底如此精湛了?

她的話落,幾人都望了過來,寧靜芳不好意思的笑笑,只聽寧伯瑾驕傲道,“是你六妹妹畫的,乍眼瞧上去,的確有幾分大家風範,我都快比不上她了。”

寧伯瑾是謙虛的說法,寧櫻畫得再好,畢竟少了些見識,且運筆上稍顯生疏,他稱讚寧櫻,是認為寧櫻在她的年紀裏,功底怕數一數二的好了,年紀漸長,閱歷深厚,畫作精益求精,寧櫻在繪畫上的造詣遲早會超越他,寧伯瑾相信這點眼光他還是有的。

薛墨掃了眼,眼裏倒沒露出詫異,在劍庸關的時候,寧櫻就喜歡作畫,他是見過的,天賦加勤奮,寧櫻的畫確實不錯。

薛墨抽回手,緩緩道,“身體好著,沒事兒。”

寧櫻夜咳的事兒無藥可醫,他能做的就是保證寧櫻不被人再次下毒,心病他無能為力。

聽了這話,寧伯瑾和黃氏面色一松,薛墨還有事,不便久留,提著藥箱準備回了,寧伯瑾順勢起身,“我送你出去。”

“有勞了。”

寧櫻和黃氏之前所中之毒怪異,他手裏也有能讓人悄無聲息死去的毒藥,但呈現出憂慮過重,風寒癥狀的還是頭回見著,想到宮裏還有位有同樣的癥狀,薛墨眸色沈沈,明妃很小的時候就進宮伺候皇上了,和黃氏沒有絲毫關系,寧老夫人為何要下毒害明妃?

寧國忠貪汙,順親王為寧國忠走動乃因為寧國忠和順親王府有生意往來,沒有其他,寧老夫人的毒哪兒來的?

抱著這個疑問,薛墨離開了寧府。

他還要去青巖侯府,老侯爺身子不適,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放不下,怕是還牽掛譚慎衍和寧櫻的親事,暖意融融的京城,接下來,怕是黑雲壓城了。

黃氏得知寧櫻沒事兒,和寧櫻說了兩句話就回了,寧靜芳還震驚於寧櫻畫的畫中,她眼中,寧櫻是目不識丁,空有一身犟脾氣的小姐,目光短淺,固執死板,沒有一絲大家閨秀的禮儀風度。

什麽時候,寧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陡然變了樣?

順著寧靜芳的目光看去,桌上的宣紙已經幹涸了,她吩咐金桂收起來,淡淡道,“不知七妹妹來找我所謂何事?”

花樣子的事兒是寧靜芳胡謅的,寧靜芳來桃園分明是別有目的,當著薛墨的面她不想拆穿寧靜芳罷了。

寧靜芳怔怔的盯著寧櫻,中肯道,“六姐姐的畫,我自愧不如。”

琴棋書畫,女工,她樣樣都會,可她承認,比起寧櫻,她的繪畫是比不上的,不只是繪畫,女工也比不上,寧櫻跟著桂嬤嬤學蜀繡,桂嬤嬤可是宮裏的老人,最擅長蜀繡了,寧櫻有桂嬤嬤教導,自己如何比得上?

有些事情寧靜芳以前不肯正視,此刻才發現,寧櫻比她厲害多了,寧櫻回京後才開始學識字寫字,而她很小的時候,家學就有夫子教導了,七歲學女工,八歲繪畫,但是卻及不上寧櫻,寧櫻比她刻苦,比她勤奮,天道酬勤,勤能補拙,何況,寧櫻腦子不笨,超越她是早晚的事兒。

老侯爺慧眼識人,才挑中寧櫻當青巖侯未來的侯夫人的罷。

她贏在起跑線,輸在懶散和自命清高上。

寧靜芳拿起金桂倒的茶,輕輕抿了口,羞愧道,“漫無目的來了桃園,退回去不妥當,只得硬著頭皮進來,花樣子的事兒不是假話,柳府還有好些表妹,想著你可有合適的花樣子?”

她和柳家成成親後,依著規矩要給下邊的表妹們見禮,一人一方繡帕,想問寧櫻拿個主意,她因著關系轉換,擔心花樣子不好招了嫌棄,寧櫻是局外人,看得明白,而且,小姑娘喜歡什麽,只有小姑娘知道,問柳氏的話,繡帕中規中矩出不了差錯,但只怕也不會讓她們打心眼裏喜歡。

“怎麽想起問我了,柳府是你外家,你和柳家小姐有所往來,心裏知道她們喜歡什麽才是。”寧櫻語氣裏倒是沒有嫌棄,而是她真的不知,她的嫁衣繡得差不多了,尋思著繡幾方手帕,青巖侯府的那些小姐和譚慎衍關系不好,且嫡庶有別,她禮數上過得去就是了,不用刻意巴結討好誰。

寧靜芳臉上閃過羞赧,她也是擔心送出去的東西不討人喜歡,做人嫂子和當表姐不同,凡事她希望盡善盡美,這才找寧櫻商量來著,有個人拿主意,她心裏才覺得踏實。

見她不好意思是,寧櫻頓了頓,認真思索起來,“女孩子喜歡花兒,你繡些花在手帕上不會錯,但花種類多,梅蘭菊各有所愛,你可以問大伯母打聽柳府小姐的喜好,大伯母一定有法子打聽到的。”

這個法子寧靜芳心裏也想過,怕柳氏為難,一直開不了口,柳府的幾個舅母看不起她,柳氏回柳府打聽,傳到她舅母耳中,以為她想巴結她們,寧靜芳心裏中意這門親事,但不想柳氏為了她被舅母們輕視。

柳氏為她做了夠多了,她不想再拉柳氏下水,擡起頭,直視寧櫻道,“早先我娘就勸我別和你鬧,我不聽話,後來去了莊子,我娘為了幫我出氣,做了些傷害你的事兒,你如果有氣的話就沖著我來吧。”

寧靜芳眉目洋溢著堅決之氣,寧櫻忽然笑了起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真要計較,哪計較得回來。”

她是真的不想和誰計較,寧靜芳能為柳氏著想可見一番孝心,黃氏滿懷希望的等寧靜蕓迷途知返,一次次的失望,柳氏比黃氏幸福。

姐妹兩說了許久的話,寧靜芳離開桃園時一身輕松,其實,寧櫻不如想象中的難相處,見多識廣,性子大度,柳氏說的對,都是姐妹,往後嫁人了見面的次數就少了,在娘家,仗著是一家人彼此會互相體諒包容,嫁了人,即使是鬥嘴,都沒人肯縱容你了。

往後,寧靜芳沒事兒的時候喜歡去桃園陪寧靜芳,提著針線籃子,各自繡各自的嫁妝,說說話,劉菲菲也喜歡來。

到了盛夏時節,府裏準備寧櫻的親事,加之寧國忠被彈劾之事,寧府有意避避風頭,沒有去避暑山莊,期間,柳府的人來了幾次,隱隱有退親的打算,阮氏話說得隱晦,柳氏當沒聽到似的,阮氏心有不悅,雙方一直僵持著。

寧靜芳說起這事兒,眉梢染上了愁緒,“我有時候也不知道我娘繼續堅持這門親事對不對,我大舅母不喜歡我,嫁過去也是看她臉色罷了。”

當時,阮氏肯同意上門提親,多虧了寧伯庸和寧伯瑾,她大舅舅是兵部侍郎但幾個舅舅中為官的就他大舅舅,比不得寧府兩位在六部辦事的,尤其寧伯庸在戶部,官職不高,油水多,阮氏看中才樂意上門提親的。

不成想,發生了寧國忠的事兒。

寧櫻沈默不言,她的嫁衣繡完了,如今收邊就夠了,她想了想,沈思道,“你喜歡柳二少爺嗎?”寧靜芳的情況,嫁到柳府,不討公婆喜歡,往後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婆媳齟齬多,中間的齷齪多著呢,寧靜芳不明白其中利害,怕會吃不少苦。

寧靜芳停下手裏的針線活,認真道,“大舅舅,大舅母為人市儈,家成表哥不同,小時候他就對我好,聽說這門親事最初是家成表哥提出來的,他不是家裏的長子,大舅舅大舅母對他的期望比不上大表哥,我娘說我嫁去柳府,有外祖父外祖母幫襯,比嫁到其他人家好多了,我覺得也是,慢慢的,心裏是喜歡家成表哥的。”

寧櫻握著剪刀,將之前多出來的針線貼著衣服剪斷,輕輕道,“你喜歡就好,看你大舅母的陣仗,往後你嫁去柳府,她給你立規矩是免不了的,說不定還會教唆柳二少爺疏遠你,這些你要有所準備。”

寧靜芳一怔,不料寧櫻會和她說這番話,柳氏告訴她嫁去柳府衣食無憂,往後大舅舅升官,她能跟著沾光,待家成表哥科考高中,她的身份水漲船高,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順遂,沒說過她大舅母會刁難她的事兒。

聽寧櫻娓娓道來,她毫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假,沒進門之前阮氏尚且想退親,嫁過去後,就在阮氏身邊,阮氏不刁難自己才怪了。

寧櫻是想起了黃氏和寧伯瑾,剛成親,兩人關系好,架不住老夫人的挑撥離間,夫妻兩漸行漸遠,最終,鬧得不可開交,當初若不是寧國忠壓著,雙方可能就和離了。

而眼下,關系看似好轉,實則,黃氏心裏仍然存著膈應,過去的事兒不能當沒有發生過,黃氏心頭的傷和恨,抹不平了。

正說著話,外邊翠翠急匆匆跑來,“六小姐,六小姐,不好了,三夫人暈過去了,您快過去瞧瞧啊。”

寧櫻雙手一顫,手裏的剪刀滑落,她一點感覺都沒有,皺眉道,“我娘怎麽了?”

“太太和三爺在屋裏說話,不知怎麽,太太暈過去了,三爺出門請大夫了,秋水姑姑走不開,派人請您過去呢。”翠翠站在門口,臉色發白,黃氏是三房的主心骨,如果黃氏出了什麽事兒,三房又回到往昔,是盤散沙了。

寧櫻拔腿就往外邊跑,腦子裏一片空白,走了幾步,被金桂拉住,她低頭才驚覺自己手裏還握著剛完成的嫁衣,她瞇了瞇眼,忍著不讓淚流出來。

金桂扶著她,寬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太太不會出事的,奴婢陪小姐一起過去。”

來報信的是梧桐院守門的婆子,她知道的也不多,追著寧櫻狂奔而去的步伐解釋道,“這幾日太太臉上不對勁,以為是天氣炎熱的關系,秋水換著法子給太太弄吃的,太太胃口不怎麽好,秋水姑娘說請大夫來瞧瞧,太太不讓,說您和譚侍郎快成親了,什麽事兒都要等成親後再說,方才,三爺和太太在屋裏商量您的嫁妝,不知怎麽,太太說胸口惡心,提不上氣,說完,人就暈過去了,這會梧桐院一團亂呢。”

寧櫻想起上輩子黃氏走的時候,那時候的黃氏因著身形消瘦,吃不下飯了,每天只能喝粥,吃藥,人瘦得厲害,時間,仿佛又回到很久之前……

梧桐院一片手忙腳亂,門口不見秋水秋茹的身影,寧櫻跌跌撞撞沖進屋,撞得簾子啪啪作響,黃氏躺在床上,臉上血色全無,閉著眼,沒有一絲生氣,寧櫻大驚,撲上前喊了聲娘,聲音哽咽,淚如豆子大滴大滴落下。

秋水跪在床前,擰了巾子替黃氏擦拭額頭的汗,臉上掛著淚痕,小聲道,“小姐,先別急,等大夫來看過再說吧。”

見黃氏暈倒,寧伯瑾六神無主,她也失了方寸,如今想來,黃氏暈倒估計另有緣由,黃氏想再生個兒子,肚子遲遲沒有動靜,這個月小日子沒來,脾氣變得暴躁不已,寧伯瑾不敢惹她生氣,凡事陪著小心翼翼,她以為黃氏是因為寧櫻出嫁的關系,沒有多想,此時來看,黃氏估計是懷上了。

黃氏懷寧靜蕓的時候,什麽都不懂,也是暈過去後請大夫診脈才發現是懷孕了,這次,太過意外,她替黃氏記著小日子,也沒料到黃氏會懷上,接下來要忙寧櫻成親的事兒,她以為黃氏無論如何不會在這時候要孩子故而沒往那方面想。

琢磨過來,秋水安定下來,轉身,朝寧櫻招手,讓她別哭。

寧櫻只感覺屋裏熱得很,公中的銀錢少,分發下來的冰塊少,比往年少了一半不止,寧櫻耐不住熱,黃氏自己掏錢買的冰塊,這段日子都是黃氏來桃園看她,她沒來過這邊,不知道,黃氏對她慷慨,自己卻連冰塊都舍不得用。

秋水擔心寧櫻想岔了,自己嚇著自己,寧伯瑾出門時的神色和此時的寧櫻差不多,秋水側身,湊到寧櫻耳朵邊,小聲說了幾個字,看寧櫻一臉不可置信,秋水嘆氣,“奴婢也不知對不對,依著現在的情形來看,多半是這樣子的,小姐,您要是有了弟弟,往後就沒人能欺負你了。”

出嫁的女子沒有兄弟撐腰,被人欺負,連個出面的人都沒有,黃氏想生個兒子,除了為她自己,再者就是寧靜蕓和寧櫻了,三房要靠寧伯瑾撐腰還難著,出了事兒,別人送寧伯瑾一副字畫就能讓寧伯瑾把事情圓過去了,寧伯瑾靠不住,哪怕寧伯瑾的性子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還立不起來。

懷孕?寧櫻呆楞的僵在原地,她沒想到,黃氏真的選擇再生一個孩子,她喉嚨有些幹,喘不過氣,急於向秋水求證,“秋水,是真的嗎?”

“八九不離十吧,等大夫來看過就好了,前兩日太太情緒不對勁,奴婢沒往那方面想,也是剛剛才回過神來,小姐該高興才是,有了孩子,往後太太老了有人照顧,總是好的。”秋水放下巾子,掖了掖眼角,她哭是因為高興的。

這時候,外邊傳來寧伯瑾焦急的催促聲,以及大夫喘氣的粗重聲,寧伯瑾額頭掛滿了汗,後背的衣衫都打濕了,臉頰潮紅,半拖著大夫往屋裏走,沒發現床邊的寧櫻,一個勁的拉著大夫的手往黃氏手腕搭去,泣不成聲道,“大夫,你好好給內子瞧瞧,不管多少錢我都願意給,只要她好好的,你快給她看看。”

固執的拉著大夫的手不肯松開,眼眶裏蓄滿了淚水,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大夫一臉尷尬,縮著手,上氣不接下氣的解釋道,“三爺別著急,容老夫仔細瞧瞧。”

秋水拉扯了下寧伯瑾的衣衫,提醒寧櫻還在屋裏,偏生寧伯瑾不為所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她,是我對不起她,虧欠了她許多,你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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