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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男主表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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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櫻挑了挑眉,不知曉還有這事兒,惺忪的眼漸漸恢覆了清明,撫平衣袖的褶皺,困惑道,“府裏近日太平,怎會突然鬧出這種事情來,榮溪園那邊可有消息傳出來?”

寧靜芳被薛墨傷了,鬼哭狼嚎大半日,嗓子都哭啞了,昨晚那些人被剃光頭,她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是她睡太沈了?寧櫻直覺不是府裏的人做的,老夫人最重規矩,柳氏和秦氏管家老夫人沒閑著,時刻派人盯著府裏,怕出了岔子,而寧國忠在朝為官有一兩個不對付的人,她懷疑是寧國忠的仇人借著這件事引起下人們恐慌,等事情傳出去,禦史臺彈劾寧國忠治家不嚴,內閣輔臣的位子便與寧國忠無緣了。

她絲毫沒有懷疑黃氏,縱然黃氏與老夫人有仇,眼下不會明目張膽得罪人,否則太過惹眼了對她沒有好處,乳扇輕盈的睫毛微閃,她瞇了瞇眼,倒是想起一人來,被寧伯瑾罰禁閉的竹姨娘,前兩日竹姨娘被黃氏當眾訓斥了幾句,竹姨娘懷恨在心,暗中挑撥月姨娘和黃氏的關系,月姨娘不上當,轉而告訴了寧伯瑾哭訴了通,直言竹姨娘心腸歹毒,這事在黃氏回府已經發生過一次了,寧伯瑾覺得竹姨娘不懂收斂,一而再再而三教唆,勃然大怒,罰竹姨娘在院子裏閉門思過,正月後再出來。

假如竹姨娘心下不平,做了事嫁禍到黃氏身上,她在背後撿便宜,倒也不是不可能,想著這個,垂下手,望著放晴的天空,慢吞吞的問道,“太太呢?”

金桂低頭替她系腰帶,聲音輕柔,“估摸著時辰,太太該是到榮溪園了,事情鬧得厲害,老夫人讓大夫人二夫人過去說話,該是要找出背後作祟之人。”

束好腰帶,金桂拿起梳妝臺上的荷包掛在寧櫻腰側,暗想往後這兩日,府裏怕是不平靜了,昨晚的事情明顯是心思叵測之人故意做的,目的是什麽不得而知,還在正月裏寧府就出了這麽多事,這一年,怕都不會太平。

寧櫻不擔心黃氏,黃氏心有城府,聽到消息心裏就有註意了,道,“傳膳吧。”

下人們人心惶惶,飯桌上的水晶餃子比往日的粗糙,她嘗了一個,並未說什麽,吃到一半榮溪園的丫鬟來說老夫人請過去,寧櫻料著老夫人會來尋她過去說話,幹系到寧府安寧,老夫人恨不得將她討厭的人拉下水,而她就是其中之一,不過讓她疑惑的是老夫人請她過去,想必這會兒還沒個結果,如此來看,這件事最後查不查得出來還不好說。

天色明亮,隱有太陽露出了腦袋,微暖的光籠罩著大地,花草樹木間的雪漸漸融化,春的氣息近了。

而榮溪園,一片死氣沈沈,氣氛凝滯得人哆嗦不已,佟媽媽站在走廊上,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寧櫻不卑不亢回以一個笑,眼帶挑釁,人人想看她的笑話,她偏生不會讓她們如意。

扶著裙擺,慢條斯理拾上臺階,待佟媽媽給她施禮請安後,她才放下裙擺,拍了拍上邊的灰,擡腳進屋。

老夫人和寧國忠坐在上首,枯黃的臉頰皺紋橫生,眼角一圈黑色,無精打采,說不出的疲憊。

地上,跪著幾位管事媳婦,其中最後邊跪著的婦人四十出頭的模樣,發髻散亂,臉上掛著淚珠,哭得梨花帶雨,不顧形象,“老奴在府裏多年,行事不偏不倚生怕惹主子們不快,這麽多年從未出過紕漏,二夫人硬是指責老奴假公濟私,昧了府裏的食材,天地良心,還請老夫人為老奴做主啊。”

老夫人轉弄著手裏的佛珠,垂首斂目,蒼老的臉上閃過濃濃的不悅,下顎微緊,冷眼不說話。寧櫻暗中打量著秦氏的神色,看她絲毫沒有慌亂,管事媳婦說完,她略微得意的抿了抿唇,明顯胸有成竹,柳氏站在老夫人身後,輕輕替老夫人捶背,低垂著眼瞼,不發一言。

寧櫻福了福身,兀自在最邊的椅子上坐下,寧國忠擡眉瞅了她一眼,寧櫻咧嘴微笑,一派天真從容,隨機,寧國忠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地上跪著的婦人身上。

老夫人也看見寧櫻的動作了,轉著佛珠的手頓了頓,又繼續轉著,朝地下跪著的婦人道,“你做事是個妥帖穩重的,這麽多年沒出過岔子,估計是和二夫人有什麽誤會,這事不著急,我要問的是關於麗秀一夜間被剃光頭發的事兒,昨晚你可聽到什麽動靜?”麗秀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平時甚是得老夫人倚重,十八歲了,老夫人遲遲沒有將她配出去,麗秀平日和寧伯瑾擠眉弄眼,大家以為老夫人有意讓麗秀去伺候寧伯瑾,一群管事媳婦丫鬟私底下對麗秀多有巴結,不成想,昨晚出了這種事情,麗秀是不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管事媳婦心裏不免覺得遺憾。

抽了抽鼻涕,管事媳婦搖頭道,“夜裏並未聽到動靜。”

她管著廚房這一塊,昨晚老夫人想喝蓮藕排骨湯,她守著丫鬟熬湯,不知曉外邊出了事兒。

老夫人皺眉,又問其他幾位,都說夜裏沒有感覺到異常。

寧國忠拍桌道,“住得近,丫鬟屋裏出了事兒你們會沒聽到動靜?”好好的人,怎麽平白無故沒了頭發,鐵定背後有人想故意給寧府難堪,傳出去,他這個一家之主也會被人笑話,後宅管理不好,哪有能耐管朝堂,他好似怒不可止,氣得雙手發抖,眼神凜冽的盯著屋裏的人,手暴躁的拂過茶幾,瞬間杯子水壺掉了一地,碎裂成片,屋裏鴉雀無聲,管事媳婦跪在地上,身子瑟縮不已,只看寧國忠陰沈著臉道,“無所察覺?我寧府養著這麽多下人,人無緣無故被人剃光頭,竟然沒人發覺?”

管事媳婦們俯首磕頭,惶惶不安,昨夜的確沒聽到動靜,然而若說被剃光頭,她們不是沒有懷疑的對象,前幾日,六小姐和小太醫的事情傳得風生水起,昨晚遭殃之人便有暗地嚼舌根的,是誰做的,昭然若揭,如此淺顯的道理,管事媳婦心裏明白,嘴裏卻不敢說,怕得罪了寧櫻自己也會被剃光頭,幾人伏跪在地上,誠惶誠恐,默不作聲。

一時之間,屋裏針落可聞,老夫人的目光狀似不經意的落到黃氏身上,語氣四平八穩,“老三媳婦怎麽看?”

黃氏端坐在椅子上,脊背筆直,突然聽老夫人問她,她幾不可察擰了擰眉,眉梢不喜,冷聲道,“母親問我我也不知,兒媳回京有不短的時日不假,府裏的庶務從不過問,猛地聽說出了這種事兒,心中感慨萬千,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母親定要揪出背後之人給她們一個交代才是,如果有要兒媳幫忙的地方,說一聲就是了,兒媳義不容辭。”

見她臉色沈靜如水,話裏聽不出破綻,老夫人心下皺眉,又看向秦氏,秦氏管家,下邊的人暗中使絆子她是清楚的,柳氏管家多年,忽然換了人,手底下的人不服秦氏管束無可厚非,因而她睜只眼閉只眼並沒有放在心上,她問過哪些人遭了秧,柳氏身邊兩個,秦氏身邊沒人,不由得懷疑秦氏和這件事有關,不過她不著急問秦氏這件事,而是道“老二媳婦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好好的,怎想著換了她們的職務?”

秦氏撫著發髻上的金簪,淡淡瞥了眼地上跪著的人,陰陽怪氣道,“母親不能怪我不念舊情,她們仗著是府裏的老人,私底下沒有幹些缺德事,成昭府裏的丫鬟去廚房傳膳,驚覺不對勁,偷偷稟明我,一查才知,成昭想喝碗烏雞人參湯,廚房的管事媳婦偷偷留了人參,添了些當歸故作掩飾,當歸味兒重掩蓋了人參味兒,成昭整日看書準備之後的科考,自然不會在吃食上斤斤計較,我卻是不能容忍,依著府裏的規矩,這等欺瞞背主的奴才就該發賣出去,叫府裏的其他人警醒些,不敢壞了府裏的風氣。”

成昭是寧府長孫,老夫人最看重的孫子,聽了這話,目光不善的望著地上的奴才,語氣陰冷,“二夫人說的可是真的?”

“老奴冤枉啊……”

“兒媳做事最是沈穩,不想寒了下人的心,叫人說兒媳拿著雞毛當令箭,兒媳特意找人查了查,母親猜怎麽著,角門後邊的一條街上住著幾戶小販,兒媳讓身邊的丫鬟問問,有人看見咱府裏的婆子拿著藥材偷偷賣給外邊的人……”秦氏咧著嘴,嘴角揚起一抹譏諷,這幾人是柳氏的人,她既然存了管家的心思,不聽她話的人自然不會留著,想到黃氏告訴她這些事兒時她的驚訝不亞於現在的老夫人,柳氏管家,私飽中囊,明面上賬冊做得幹幹凈凈,叫人抓不出錯來,她管家時準備有樣學樣,誰知,下邊的人不給她機會,既然如此,大家都別想好過。

老夫人一怔,額上青筋直跳,這幾個婆子是誰的人她心裏有數,本以為秦氏無的放矢,這會兒看幾人的表情,明顯確有其事,氣得她嘴角抽動,盛怒道,“好,好得很,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誰指使的?”

柳氏臉上閃過錯愕,很快便回過神,張了張嘴,為她們說話道,“二弟妹是不是誤會了,她們在府裏多年,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心裏再清楚不過,這等事,查出來可是要挨板子的事兒,她們哪敢?不是我為她們說話,實在是我管家時她們好好的,怎換做二弟妹她們就轉了性子做起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秦氏面色一冷,音量陡然拔高,怒氣沖沖道,“大嫂的意思是她們不給我臉面,整日與我作對了?”人是柳氏的,心裏打什麽主意她會不清楚?這些人留著不礙她的眼,借這個機會除了才好。說到一半,看老夫人目光如刀般鋒利,她心口一顫,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眼角瞪著柳氏,慢慢揚起一抹笑來。偷換府裏的補品賣給別人,情況嚴重,老夫人不可能會姑息這等事,管事媳婦,柳氏是保不住了。

果然,只聽老夫人不耐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可辯駁的?拉下去,一人十大板子,發賣出去。”

管事媳婦心裏害怕,擡起頭,求饒道,“老夫人,老奴是逼不得已,老奴兒子一大把年紀了沒有說親,前些日子得了重病,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不等她說完,兩個粗使婆子進門拉著她往外邊拖,剩下的幾個婆子心裏害怕,只聽秦氏又不緊不慢說了她們的罪行,更是跪不住了,不住的求饒。

老夫人煩不勝煩,命人將人拖下去,繼續問起昨晚的事情來,目光審視的盯著秦氏,又思索起一件事來,秦氏與柳氏關系算不上好,卻也不差,最近,卻是拼命打壓柳氏,二房嫡子多,她喜歡不假,卻也不想如了秦氏的意,將管家的權利交給她。秦氏借她的手除了柳氏身邊的人已經夠了,其他,她不會再縱容,因而朝柳氏道,“近日府裏烏煙瘴氣的,你身子好了的話好好管管下邊的人,否則,真能叫她們爬到主子頭上撒野了,成昭幾兄弟馬上就要參加科考了,叫廚房多留個心眼,誰要是再鬧做出這等事,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柳氏點頭,心裏明白老夫人說出這句話便是不追究她了,低眉道,“兒媳清楚了,會好生管束下邊的人的。”

秦氏沒想到老夫人不發作柳氏,攪弄著手裏的手絹,惡狠狠瞪著柳氏。

寧國忠坐在一側,心緒漸漸平靜,待老夫人說完,他才別有意味的看了眼寧櫻,說了句風牛馬不相及的事兒,“上次小太醫來府裏與你說了什麽?”

眾人覺得莫名,小太醫來府裏的事兒大家都知曉,怎寧國忠又問起寧櫻,不過,看寧國忠臉色不好,大家不敢出聲。

寧櫻笑容滿面,臉頰泛著些許紅潤,不慌不忙道,“說六皇子成親在即,如果我有空的話多去學府陪薛小姐說說話,快成親了,薛小姐心裏有些緊張呢,當時祖母身邊的丫鬟也在,她沒和祖父祖母說嗎?”

想到麗秀,老夫人心裏又來氣,麗秀跟著她時日比不得佟媽媽時間久,然而心思細膩,做事中規中矩還算得她心意,昨晚出了事兒,對方明顯是在借麗秀給她難堪,想到這,她問寧伯庸,“可問過昨晚門房見著可疑的人了?”

寧伯庸搖頭,對方做得不留痕跡無跡可尋,根本不知是誰做的,三房有這個動機,然而沒有證據,黃氏在府裏有人也不可能一宿對付那麽多人,若是外邊的人,不可能不驚動府裏的下人來去自如,寧伯庸心裏也納悶。

“昨晚的事情暫時丟一邊,小六留下,其餘的人先回吧。”寧國忠沒有老眼昏花,全京城上下,除了寧府出現過剃頭的事兒再找出一家,府裏最先受罪的是寧靜芳,寧國忠懷疑這次的事情和寧櫻脫不了幹系,她常年在莊子上,心思毒辣,容不下人,出手狠毒,能做出這種事毫不奇怪。

“老大媳婦也留下,金順你去查查前幾日誰在背後敗壞六小姐的名聲。”

話一出,眾人反應不一,老夫人臉色沈著,手裏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柳氏沈了沈眉,沒吭聲。

金順稱是退下,府裏的事寧國忠想要查沒有查不出來的,只是結果叫他有些為難,回來時,心事重重,屋裏只寧櫻和柳氏還在,心裏琢磨通有了主意,一五一十道,“是竹姨娘身邊的丫鬟收買了廚房的生火丫鬟。”

寧國忠記得年前竹姨娘來榮溪園的事兒,老夫人看不起府裏的姨娘妾室,年輕時候收拾了好些姨娘,待身邊的庶子大了外放為官,讓府裏的姨娘跟著去了,後來,府裏的姨娘病的病死的死,算下來,他身邊的人被處置了七七八八,老夫人的手段寧國忠多少明白。金順話有所保留,只怕其中有老夫人的份兒,寧國忠先是瞪老夫人一眼,調轉目光,眼神不悅的盯著寧櫻,聲音沈悶如鐘道,“昨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先是你七妹妹,如今又是幾個下人,除了你,誰與她們有這等深仇大恨?”

不由自主,寧國忠想起薛墨來府裏的反應,對寧靜芳的事兒坦然承認,語氣裏卻沒多少情緒,最初聽到寧靜芳的名字甚至是不在意的,他大膽的猜測,如果寧靜芳的事情不是薛墨做的,那薛墨認下這事兒便是幫人背黑鍋,除了寧櫻,他想不出其他人。

寧櫻冷哼道,“祖父還真是擡舉我,我哪有這等本事,我身邊的下人還是回府時五姐姐送的,到現在身邊連個小廝都沒有,否則也不會讓父親問你開口要吳管事一家,說起這事,我還沒謝謝祖父呢。”

對昨晚的事情寧櫻也覺得奇怪,如果真的是竹姨娘做的,寧國忠不會查不到,寧國忠懷疑她,可見沒有找著背後之人,誰在背後捉弄人,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找到,她蹙了蹙眉,這時候有些懷疑是黃氏了,上輩子,黃氏有本事讓寧靜蕓退親,且定下茍志,城府不可謂不深,黃氏不會一點打算都沒有,難道真的是為了給她報仇?

寧國忠眉頭一皺,“你對府裏的事情不了解,自然不會是你做的,你娘就不好說了,用不用我將你娘叫過來問問?”他不過想詐寧櫻的話,黃氏為人厲害,這會兒卻不會鬧事,寧靜蕓今年成親,黃氏是個精明之人,不可能做出損害寧靜蕓寧櫻名聲之事,寧櫻性子沖動,如果不是她做的,還能有誰?

寧國忠說話的時候細細觀察著柳氏的神色,話鋒一轉道,“靜芳在莊子裏可還習慣?”

柳氏是明白人,當即就懂了寧國忠話裏的意思,是懷疑她做下這種事故意栽贓到寧櫻頭上,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面上不疾不徐道,“沒有消息傳來,走之前兒媳與她說了許多話,該是想明白了,過年兩她就該說親了,再這麽下去如何是好?”

兩人都是心思沈重之人,嘴裏什麽都探聽不到,事情不了了之,寧國忠讓她們先行回去,又將怒氣轉到老夫人身上,“竹姨娘是不是你授意的?”多年夫妻,寧國忠哪不清楚老夫人的性子,是個睚眥必報的,十年前的事情就有她在背後推波助瀾,這次,如果後邊沒有老夫人,寧國忠不相信。

老夫人張嘴想要反駁否認,但看寧國忠臉色陰沈,悻悻然的低下了頭,不服輸道,“我哪會授意她做那等事情,竹姨娘什麽性子老爺還不清楚?當年為了爭寵,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如果不是看她肚子裏懷著老三的孩子,我哪容得下那等人,這些年,她還算老實本分,又為老三生了個女兒,年前來榮溪園找我的確有她自己的心思,不是為了小六,而是為了老三,老三媳婦回來了,夫妻兩感情不甚好,連個嫡子都沒有,傳出去惹人笑話,竹姨娘的打算是想讓老三媳婦在三房的庶子過一個在自己名下,左右是老三的孩子,不影響什麽。”

寧國忠直直的望著她,眼神銳利,像能看透老夫人心底的想法似的,半晌才收回視線,沈思道,“老三的事情暫時不提,你以為插科打諢就能瞞過我?事情和你有沒有關系我暫時不計較,小六是府裏正經的嫡女,親事高了,對寧府有利無弊,你心裏最好明白。若有人壞了寧府的名聲,別怪我不給她臉。”

老夫人心下一震,聽寧國忠話裏的意思,竟是以為寧櫻真的和薛墨能成事似的,薛家哪會瞧得上寧櫻這種人,她只覺得寧國忠想多了,不過這會兒不敢反駁寧國忠,緩緩點了點頭。

金順派人仔細查了查,昨晚的事情沒有絲毫痕跡,寧國忠做主將光頭的下人都送去了莊子,又勒令下人封口,誰要是多說一個字,打二十板子。

私底下,寧櫻問過黃氏,黃氏搖頭說不知,她懷疑是另有其人,然而,左思右想也沒能想出是誰做的,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寧櫻準備去河邊去花燈,元宵節的晚上京城格外熱鬧,她鬧著黃氏一起出門,黃氏沒法子,想讓吳媽媽去問問寧靜蕓的意思,看寧櫻撇著嘴,臉上不情願,沈吟道,“算了,你姐姐說了親,出門不太好,娘與你出門吧。”

黃氏不知寧櫻和寧靜蕓發生了什麽,都是她的女兒,兩人性格截然相反,且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以前,寧櫻在她跟前會收斂,如今是連收斂都不了,當下沒有法子平衡她們的關系,黃氏只有想著慢慢來,往後或許就好了。

天色昏暗,閃爍著一兩顆星星,街道上亮起了一盞兩盞燈籠,人聲鼎沸,極為熱鬧,寧櫻手裏提著一盞燈籠,和黃氏越過人群慢慢走著,沿途遇著許多小鋪子,五顏六色的花燈叫人應接不暇,寧櫻挑挑看看,最後選中了盞芍藥花的花燈,花瓣顏色嬌艷,飄入河面顯然,她左右瞧了瞧,心裏歡喜。

河邊人多,寧櫻將手裏的燈籠遞給金桂提著,手牽著黃氏沿著河岸往前散步,目光時不時落在岸邊挽著手的男女身上,或脈脈含情,或神色嬌羞,眼裏皆訴說著彼此的情意。

走了一會兒也沒尋找放花燈的位子,寧櫻額頭浸出了薄薄細汗,黃氏拉著她,看向天邊一輪月亮道,“這會兒人多,不著急,我們再轉轉,晚些時候人少的時候再來…”

語聲剛落下,迎面傳來一道低沈的男聲,聲音帶著些許疑惑,“三夫人和六小姐?”

寧櫻擡眉望去,不遠處,譚慎衍一身褐色衣衫站在樹下,身材修長,氣質冷冽,樹影斑駁,襯得他臉忽明忽暗,黃氏沒認出譚慎衍,待他從黑暗中走出來才看清是何人,詫異道,“不想會遇著譚侍郎,譚侍郎也來放花燈?”

河邊男女老少皆有,可譚慎衍的身份,放花燈,黃氏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說不上來,總覺得有些怪異。

譚慎衍走上前,朝黃氏作揖,禮貌的解釋道,“幾個妹妹感興趣,年年都會過來,只有三夫人和六小姐?”

寧櫻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挪,試圖擋住譚慎衍的目光,臉上有些許不自在道,金桂手裏的燈籠是譚慎衍強送給她的,出門時她忽然想了起來,便讓金桂帶上,彼時她說過不喜歡,這會有口是心非帶在身邊,多少不好意思。

“櫻娘放花燈,我陪她轉轉,你一個人?”黃氏不知與譚慎衍說什麽,只得普通客氣的寒暄兩句。

“暫時。”譚慎衍言簡意賅,不過語氣仍然是溫和的。

寧櫻吃驚的擡起了頭,她記憶裏,譚慎衍對這些不甚感興趣,卻不想今日這般有雅興,心情極好的,不過想歸想,嘴上是不敢說的。

譚慎衍眼角註意到寧櫻的動作,嘴角輕輕勾出了笑,當日遇著賣燈籠的他便知她喜歡,強勢的塞給她,她皺了皺眉,說不喜歡,然而拿著時臉上分明有笑意,她喜歡什麽,他都記得,想到方才瞧著金桂手裏還有盞花燈,道“六小姐的花燈還沒放?”河邊的水還結著冰,工部用些法子才讓冰塊裂開,就為了元宵節百姓們放花燈,為此花了好幾日的功夫。

黃氏聽說過譚慎衍不少事,不知曉他竟然這般好說話,餘光瞥見寧櫻低頭不說話,忽然明白,譚慎衍約莫是礙著薛墨的身份才對她們這般和風細雨,語氣不由得緩和許多,“這會兒人多,我和櫻娘正商量著先轉轉,過些時辰再來。”

黃氏身上也出了汗,不過在莊子上的時候她就是個閑不住的,這一番流了汗,不顯疲憊反而越發神采奕奕,她身側的寧櫻臉頰紅彤彤的,明顯是走熱的緣故,譚慎衍左右看了兩眼,人確實多,摩肩接踵,後邊過來的人一下又一下撞著寧櫻身後的丫鬟,他目光一暗,道,“年年放花燈的人多,人少的話怕還要一會兒,沿著街道往前走有處宅子,三夫人不嫌棄的話可以去那邊坐坐,街上人少了再出來。”

黃氏皺了皺眉,看寧櫻額頭上的汗水在暈黃的光照下,有些晶瑩剔透了,遲疑了下,道,“如此的話勞煩譚侍郎帶路。”

譚慎衍往前一步,站在寧櫻身側,掉轉頭,指著前邊道,“就在前邊了,宅子是青巖侯府名下的,每年今天都會敞開容那些放花燈的夫人小姐停下歇息,此時去的人不多。”

黃氏清楚青巖侯的規矩樣子,年年都會敞開這處宅子的大門供城裏夫人小姐小憩,她客氣道,“哪兒的話,是我和櫻娘叨擾了。”

寧櫻低著頭,心思有些重,她以為,她和譚慎衍不會有交集了,上輩子,她無意遇著譚慎衍,被黃氏得知譚慎衍的身份後,有意讓自己和譚慎衍接近,最後,使了手段人讓她嫁入青巖侯府,她不想讓譚慎衍繼續著了黃氏的道,一別生寬各自歡喜。

到了宅子跟前,聽著有人喚黃氏的名字,寧櫻轉頭,認出是禮部尚書夫人,年前薛府的宴會上大家見過,寧櫻有印象。

黃氏笑吟吟走了過去,寧櫻一頓,正欲追上黃氏,手腕被人一扯,身子調轉了方向,她不解的看向拉著她的譚慎衍,眉頭緊皺。

“昨日,禮部尚書托我辦件事,我借故有事給推辭了,這會若被尚書夫人瞧見我與你一起,傳到尚書大人耳朵裏,以為我故意不幫他,我兩往那邊走。”說完,不等寧櫻答覆,拉著她往人群中走,寧櫻回眸看了眼黃氏,道,“尚書夫人不是那樣的人,你會不會想多了。”

尚書夫人為人親切隨和,端莊文雅,比寧府的老夫人強多了,何為真正的大戶人家,從行為舉止上就能窺探一二。

然而,回答她的是譚慎衍的沈默,等回過神,擁擠的人潮已經蓋住她的視線,看不見尚書夫人和黃氏的影子了,她轉過頭,有些生氣的望著譚慎衍,“譚侍郎擔心尚書夫人見著你,我與她卻是沒多大關系的,拉著我作甚?”

譚慎衍的手還牽著她手臂,剛開始是擔心寧櫻反抗,這會兒擔心有人撞著她了,聞言,他如遠山的眉蹙了下,掩飾住心底的情緒,盡量和善著語氣道,“你年紀小,萬一不留神將見過我的事兒告訴了她怎麽辦?”

目光落在她素凈的小臉上,這幾日,寧府發生的事兒他都知道,寧國忠糊塗,寧老夫人心眼小,薛墨丟下那些話,寧府上上下下等著看寧櫻的笑話,她表面上不當回事,心裏該是難受的吧,她最是在意別人的看法,偶爾一兩句也能叫她耿耿於懷好些時日,思忖半晌,緩緩道,“墨之離開京城時托我照顧你,遇著難事,可以與我說說。”

他話題轉得快,寧櫻有些不適應,眼神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約莫光太過柔和,她鼻子發酸,好似又回到兩人成親後的那些日子,他話少,一整天憋不住一句話,然而,時常掛在嘴邊的便是有難事告訴他,他會處理,話簡單,她並沒放在心上,後宅之事如果要他插手,傳出去,她往後哪有臉見人,於是他說這話時她總是點頭,卻不敢拿後宅的事情煩他。

察覺她情緒不對,譚慎衍猜她是想著上輩子的事情了,遺憾太多,好在給了他彌補的機會,手滑至她鬢角,正準備為她順順飛揚的頭發,便看她擡起頭,清澈晶瑩的眸子如星辰般燦爛,他呼吸一滯,藏在心底的話脫口而出,“櫻娘,嫁給我吧,我娶你。”

寧櫻身形一僵,臉上一陣慌亂,不知方才的話是她的錯覺還是其他,低若蚊吟的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譚慎衍擡頭,斂了眼中情緒,循序漸進,太快會嚇著她的,譚慎衍想。

寧櫻說不清此時的感受,總覺得,此時的譚慎衍和記憶裏那個身軀凜凜,不茍言笑的人相去甚遠,難不成,他是經歷過一些事情才變成後來那樣子的?

兩人沈默的往前走,譚慎衍記著福昌的叮囑,努力想找話和寧櫻說,這時候的她太小了,他能說的事情還很少,不過,看寧櫻站在他身側,他便覺得滿足了。

沿路鋪子多,譚慎衍又送了寧櫻不少禮,都是稀奇好玩的,不算貴重,小巧別致,寧櫻歡喜的收下,她想明白了,順其自然,依著譚慎衍的目光,是看不上她的。

金桂跟著寧櫻,看譚慎衍的目光落在寧櫻舍不得挪開,眼光裏盛滿了柔意,心思有些微妙。

轉悠到一處小巷子前,周圍的喧鬧戛然而止,耳邊恢覆了清凈,清凈得寧櫻不太適應,她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前邊的人有些眼熟,一身淺藍色襖裙,身段窈窕,正側著身子和丫鬟說什麽,側顏精致,粉面桃腮,昏暗的光影中也能感受到她的艷麗,丫鬟連連點頭,很快提著裙擺跑遠了,寧櫻蹙眉,不懂為何會在這遇著寧靜蕓,她說了親,該在屋裏繡嫁妝才是。

譚慎衍見她停下,順著她視線瞧去認出寧靜蕓來,不知會在這遇著寧靜蕓,他本想找處安靜的地兒與寧櫻說說話,誰碰著寧靜蕓,這時候,前邊黑暗中走出來一男子,譚慎衍勾唇一笑,清冷的眼神帶著玩味, “看樣子,她好像有事情要做,我們先回了吧。”

寧櫻站著不動,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緩緩走向寧靜蕓的男子,他穿著身竹青色綢緞長袍,身形修長得略顯瘦弱,與寧靜蕓見禮時動作儒雅,視線昏暗,寧櫻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可以肯定,不是茍志。

京城民風還算開放,逢年過節,男女不用太過避諱,街道上遇著攜手的男女不覺得新奇,寧靜蕓說親了,與外男這般親近,傳出去,不是自毀名聲嗎?寧靜蕓性子要強,舉手投足皆帶著嫡姐的風範,像這般不知羞恥的時候,兩輩子加起來,寧櫻還是第一次見著。

她搖搖頭,想要驅散腦子裏見著的,寧靜蕓會算計,一言一行都有自己的目的,只是不知,對方什麽身份。

“譚侍郎認識方才對面的男子?”寧櫻心裏有些亂,她討厭寧靜蕓,不想寧靜蕓嫁給茍志,可更不想看寧靜蕓和別的男人私相授受,壞了名聲。

譚慎衍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裏,知道她的心思,沒有瞞她,“禮部尚書的長子,今年十八歲,過些日子,尚書夫人就該給他張羅親事了,聽說有意和懷恩侯府結親,私底下說好了,還沒正式上門提親。”

盡管不是自己,聽了這話,寧櫻仍然覺得臉色滾燙,譚慎衍話裏的意思是寧靜蕓不管怎麽做都是白費心思,尚書府不可能讓她進門,除非給人做妾……

之後,寧櫻有些心不在焉,譚慎衍目光微閃,心裏有了主意,寬慰寧櫻道,“你別擔憂,三夫人性子通透,你與她說說,她知曉怎麽做。”

上一世,若不是黃氏死得早,寧櫻一輩子該都是無憂無慮的,不會經歷那麽多苦楚,也不會連自己死的真相都不知道,如今不同了,黃氏身子康健,寧櫻有人護著,心裏有依靠,會過得幸福的。

寧櫻尷尬的笑了笑,回眸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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