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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虛耗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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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更深月半,北鬥闌幹,偶有蛙鳴犬吠,卻仍是一派寂靜。

街角處,遠遠走來一行四人,身影拉長,形容焦瘁。走到一處尋常人家門前住腳,其中一中年美女,伸手去敲。

砰砰砰——

“他爹,快開門。”

柴門吱呀一聲自內而開。一中年漢子,探出頭來。

“他娘,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咱兒子又闖禍了?”說著,又朝中年美婦身旁幾個人看去。

只見中年美婦身後三人,其中兩個道士打扮,年紀小的道士,形似道童,一臉慌張,滿頭薄汗。而那年紀稍長的道士,則臉色蒼白,雙目緊閉,附在一年輕人背上,渾身無力,顯是已經昏死過去。奇怪的是,即便昏厥當下,那大小道士,依然雙手緊握,竟還不肯放開彼此。而那倒是身下的年輕人粗布麻衣,身形很是熟悉,面容卻是從未見過。當下,猶豫道……

“這幾位是……”

那粗布麻衣的年輕人一聽中年漢子如此問,大眼圓瞪,低聲叫道,“爹,是我。”

中年漢子一聽那聲音,一把未開化的公鴨嗓,實在熟悉不過。再上下仔細一瞧,這才認出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潘兆南。中年漢子立馬變了臉色,伸手就在潘兆南腦袋頂上狠狠一個巴掌。

“你個臭小子,又去給我闖禍……”

正要教訓,就聽中年美婦催促。

“他爹,快先別說了,救人要緊。你趕緊回房,把南兒的房間收拾一下,仙師今晚要住。”

中年漢子是個老實人,聽妻子這麽一說,趕緊點頭,只朝潘兆南一瞪,便前腳跑進屋去,張羅起來。

……

這一行人正是易曉蘇和雲長曦,以及廟中對敵的潘兆南母子。

破廟中,雲長曦略帶深意的一笑,卻神形虛晃,臉色更為難看。胸中滯悶,五體不勤,仙力不濟,雲長曦意識到,自己恐怕是支撐不住了。果然,他只來得及抓住易曉蘇的小手,便渾身脫力,一下子虛軟了下去。

易曉蘇一早看出雲長曦神情不對,看他當下昏厥了過去,急得大眼通紅,當下抓著雲長曦的大手,不停搖晃。

“師兄,師兄——你快醒醒啊!”

一旁潘兆南母親見狀,先是一楞,見雲長曦果真昏睡不醒,便舉步上前。一探鼻息,心中略安;再探其脈門,已經了然於胸。趕緊叫潘兆南起來,背上雲長曦,就往家裏趕。

一路上大致問了事情原委,把潘兆南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頓。潘兆南自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而易曉蘇則擔憂更甚,母子兩人間的對話,一概未能入耳,一雙泛著紅絲的大眼,只盯著雲長曦那蒼白的睡顏不放。

與潘兆南一同扶雲長曦進得屋來,易曉蘇手忙腳亂的幫著將雲長曦移到床上,才略微四下打量了一下。

屋內陳設極為簡樸,靠墻便是一張木榻,榻旁幾方矮櫃,櫃前一具木桌,木桌旁兩把椅子,便是全部了。

中年漢子已經退開去,屋子裏只剩下潘兆南母子。

中年美婦見人已經躺倒床上,回過身就在潘兆南後背上重重一錘。

“你個死小子,成天在外面給我惹禍。”

潘兆南被她捶得哇哇亂叫,左右閃躲道。

“娘,您都罵了我一路了,怎麽還沒罵夠?從前那些江湖術士在我們鎮子上行騙的還少,還不都是你帶著我去把他們轟走的。如今,兒子只是事先沒有稟告娘親大人,想不勞煩娘親動手,給他們小懲大誡。而且,二狗他奶奶病得急,我就當是劫富濟貧。誰知……”

中年美婦一聽,頓時再次橫眉冷對,照著潘兆南的腦袋就是一頓猛拍。

“什麽沒有稟告,什麽劫富濟貧,什麽小懲大誡,說得冠冕堂皇。誰知你天天逃課,不思進取,成天就知道給我闖禍。我們這麽小一個鎮子,哪來那麽多惡霸、騙子,讓你去行俠仗義?倒是三天兩頭有人上門來告你的狀。上一次娘親帶你揭穿騙子是多久以前了?沒有十年,少說也七八年了吧。你那時多大?現在又哪裏有什麽本事分辨真假?若不是今天仙師手下留情,今天你還能見到親娘我?你個不爭氣的,還給我帶小紅去惹事。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說著,又是要擡手朝潘兆南身上拍過來。

潘兆南大眼圓瞪,雙手高舉做投降狀,連連求饒。

“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敢了,我下次一定改。我好好讀書,我天天用功,我不去惹禍了還不行嗎?”說話間,大眼丟溜溜轉著,忽然話鋒一轉。“娘,事有輕重緩急,您趕緊看看這位仙師吧。您看小仙師,都哭成什麽樣了。”

果然,中年美婦回過頭來,朝易曉蘇的淚眼一瞧,卻是不假,便暫熄怒火,但還是不忘朝潘兆南狠狠一瞪。

“臭小子,還不快給老娘把臉上的勞什子給洗幹凈,你爹都認不出是你!洗完去柴房舉水桶給我好好跪一晚上。”

潘兆南一聽,眉開眼笑。娘親如今數落他那簡直是長篇大論,不嘮叨個三五個時辰,那是絕不罷休的。連忙腳底抹油,掀簾溜了出去。

中年美婦見潘兆南身影消失在門外,重重嘆了口氣。這才轉過頭,看向一臉焦急的易曉蘇,又瞧她耳垂上左右兩個小洞,心下了然。

“小仙師,可是個姑娘家?”

易曉蘇抹了抹眼淚,看向中年美婦,恭敬道。“不瞞大娘,師兄讓我女扮男裝,方便行走。”不過幾日,易曉蘇已經懂得說話周圓。

見年美婦點頭,易曉蘇急問。

“大娘,你可知我師兄怎麽了?他不會有事吧?”

一路上潘兆南雖一直被母親責罵,可見縫插針的還不忘一番傲嬌,誇讚自己母親仙術了得。中年美婦並未承認,可易曉蘇見她與雲長曦兩人仙力對拼,已然信得十成十。又聽潘兆南誇下海口,保證自己母親能救醒雲長曦,便在中年美婦提議伊始,便立即點頭同意,前來潘兆南家中修養。這下,易曉蘇正眼巴巴望著中年美婦,一臉的求助。

“姑娘別擔心。”中年美婦朝易曉蘇微笑,“我剛才探了你師兄脈門,恐怕只是虛耗過度,引發了舊疾,這才會虛弱昏倒。我估計休息個兩三天就能好了。”

易曉蘇心裏犯了嘀咕,這幾天和雲長曦一路走來,只是見他眼睛不怎麽方便,倒真沒發現他有什麽舊疾老傷的,難道是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晚上受傷的?還是她重手推的?還是,像雲長曦自己說的體質異於常人,施個法術就病得不要不要的?

中年美婦見她全神色古怪,以為易曉蘇心裏擔憂不止,便滿面愧色道。

“只怪我一時大意,迫他催動高階法術。”

“高階法術?大娘你是說,我師兄最後放出來的那條神龍,是極厲害的仙術嗎?”

那銀色神龍一出現就威力十足,簡直震撼當場,把現代科技的五毛特效比了不知多少個太平洋。要不是雲長曦緊跟著虛脫了,易曉蘇一定要崇拜得五體投地。

果不其然,中年美婦額頭輕點,卻並未開口細說。

想那無極尊龍盾乃上古神器,是修仙至尊大派無極宗鎮門之寶。懂得使用上古神器之人,必定是修為不俗。修仙界有此等修為者,恐怕只幾位修為通天的大天尊才能睥睨。若非如此,即便持有尊龍玉,也無法催發尊龍盾,更別說靈尊龍盾化形護體了。

可那盲眼仙師卻是十分古怪,剛才她探過他脈門,竟發現他根骨不全,筋脈不濟,體質遠不如常人,別說仙資不夠,就連普通凡人恐怕也是不如,倒像是個病榻沈沈、將死之人的一副身子。卻不知他如何用這副身體,催動如此高階的仙法,真是疑雲重重。

中年美婦想到此,略一沈吟,便蹙眉,探下神識,看他是否隱藏了修為。可不知怎的,她的神識卻全然無法探入,不似有仙力阻擋,反倒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將她的神識吸得一幹二凈。中年美婦頓時驚駭,趕緊懸崖勒馬,迅速收回神識,恐怕再不如此,只在下一刻,她的所有神志便都會被全部抽走,形同廢人。

神識歸位,中年美婦立時冷汗涔涔。

見中年美婦神情有異,易曉蘇奇怪。

“大娘,你怎麽了?”

中年美婦像是驚魂未定,微微搖頭,略一收斂心神,便輕拍易曉蘇肩頭。

“時候不早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可大娘,我師兄他……”易曉蘇猶豫,真的不用給雲長曦舒點真氣什麽的嗎?

“姑娘放心,若是明日不醒,後天一早你師兄必然醒來。你且讓他好好睡吧。”

中年美婦笑得溫和,再次令易曉蘇安心不少。

美婦又見易曉蘇蹲坐在床邊,不免地上青石濕涼刺骨,低聲問道。

“姑娘,我去給你拿個凳子,可好。或者……是否需要我直接給你拿個枕頭來?”

易曉蘇聽她語氣猶豫,甚是古怪。凳子是最好,地上實在硬的坐不起。可這枕頭……易曉蘇歪著腦袋細細一想,頓時小臉漲紅,拼命搖頭道。

“我不是……我師兄不是……我們倆都不是……啊呀,謝謝大娘,枕頭不要,凳子就好。如果沒多餘的凳子,我就在地上坐著好了。不勞您費心。嘿嘿嘿……”說完,笑得一陣顏面抽筋。

中年美婦見易曉蘇說的語無倫次,滿面羞紅,知道自己該是猜錯了,便笑著點了點頭。

“大娘誤會了,姑娘別見外。你且先等等,我去給你拿個凳子,再拿些吃的來。”說完,便退出門外。

中年美婦一出去,易曉蘇就小手狂扇,一臉的燥熱,怎麽也褪不去。

難怪人家大娘會誤會,只怪雲長曦太不靠譜……

那一招“無極尊龍盾”使得神乎其神,可誰知緊接著雲長曦便栽倒在地上。易曉蘇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過去,扶住雲長曦的身子,就見雲長曦大手狠狠一抓,再也不放。卻在她耳邊咬牙說了句。

“不許放手。”

……

於是,一直到現在一大一小兩只手,仍舊緊緊的握在一起。易曉蘇不是沒試過掙脫開,可即便是雲長曦人在昏厥,手上力道仍不是她能掙脫開的。

雲長曦靜靜的躺在床榻上,膚色蒼白若瓷,更顯透明。唇色全無,仿若白紙。那松針一樣的睫毛,桀驁而挺|直的鋪在長眉之下,本該是多麽清冷出塵人兒,對她卻猶如三月春風……

易曉蘇幽幽一嘆,倚在雲長曦身前。

“怎麽遇到個大神,身體卻是這麽差?雲長曦,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是夜註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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