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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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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紫鵑,“你的意思是說,老祖宗她知道?”

紫鵑笑了笑,“不光是老太太,二太太也是知道的。寶二爺可是她們的寶貝疙瘩,雖然不能親自時時看著,但卻能培養幾個眼睛耳朵替自己看著啊!晴雯就是老太太的眼睛,而襲人,雖然是老太太撥到寶二爺身邊的,但現在看來,她應該成了二太太的人。而碧痕的嬸子是二太太的陪房,秋紋的哥哥新娶的媳婦則是周瑞的侄女兒,諸如這些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人不在少數。怡紅院大大小小的事別想瞞過老太太和二太太。怡紅院丫頭們之間的波濤暗湧,想必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們沒有插手,想來也是因為她們根本不在意這些吧!在老太太和二太太眼裏,二爺的嫡妻人選才是最重要的,而這些丫頭們,在老太太和二太太心裏,不過是些哄寶二爺開心的玩意兒罷了。其實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心思很好猜,即使將來的寶二奶奶再得她們喜歡,她們也不會希望看到寶二奶奶一人把持著二爺,因此,姨娘的作用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紫鵑說到這裏,搖了搖頭。

林黛玉沈默了,她不能否認紫鵑說的竟都是對的。她記得母親曾提過,二舅舅的周姨娘以前就是老祖宗跟前的丫鬟,可如今周姨娘落魄成這樣,也不見老祖宗伸手。

“其實姑娘也不必難過。我想襲人她們心中也有數,但是眼前潑天的富貴不是所有人都能拒絕的。襲人她們當慣了副小姐,這時候讓她們隨便配個小廝,家長裏短的過苦日子,她們如何願意?都以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都想爭一爭。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林黛玉長長的嘆了口氣,“算了,當我沒說過吧!只是,只有兩個人不好嗎?為什麽非要多幾個人呢?”說到這裏,林黛玉自嘲的笑了,那個夢裏,自己和寶玉也算是心心相知了,寶玉也不止一次的說過,他心裏只有自己,可同樣的,他也會沈迷寶姐姐的溫厚端莊,沈溺於襲人的無微不至,喜歡晴雯的率性直爽,甚至可卿之死、尤氏之喪他都會難過傷心,是不是在他心裏,這些人也同樣的重要呢?想到夢裏,自己竟然還恭喜在王夫人跟前過了明路的襲人,還稱呼她為嫂子,林黛玉就恨不得去死一死才好呢!

前邊翡翠老遠的迎了過來,“林姑娘,姑娘你們可算回來了?宮裏端午節的節禮送來了,二位姑娘的那份都送到老太太那屋去了,老太太使我來請姑娘們回去呢!”

賈菀已經停下腳步站在那裏等著林黛玉了,林黛玉不願賈菀過早的接觸這些事,收拾好心情,迎了上去,“走吧,我們回去吧!”

林黛玉和賈菀回去時,寶釵寶玉三春都在,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在,一屋子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王夫人看見賈菀,忙一臉慈愛的招手示意賈菀到她跟前來,“你看看你,又跑到園子裏玩去了吧?娘娘的端午節禮賞下來了,你看看,可喜歡嗎?”

賈菀笑了笑,轉頭去看了那些賞賜,不過是些宮扇、數珠、芙蓉簟之類的東西,看著只是一般,甚至連賈菀日常用的都不如,看樣子賈元春這個貴妃也不咋地啊,表面風光罷了!可從賈母起,到王夫人等,甚至連伺候的丫鬟婆子們,都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她們其實更看重這些東西所代表的意義吧!

只是,和王夫人的得意驕傲不一樣,賈母的神情則是喜悅中帶著一絲黯然。林黛玉在賈母身邊坐下,輕輕握了握賈母的手,她顯然也明白了這節禮背後代表的意義了。賈母拍了拍林黛玉的手,林黛玉無聲的笑了。

賈菀見狀,這是元春正式表明了自己對金玉良緣的支持了吧!而賈母雖然放棄了雙玉姻緣的打算,可自幼養大的孫女不了解自己的苦衷,選擇站在她母親那邊,賈母心中還是有些難過的。罷了,自己都這麽大年紀了,還能活幾年,得過且過吧!只要在自己死之前,將玉兒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就好了,至於別的,橫豎人家有貴妃做靠山,哪裏用得著自己費心呢!

賈母想到這兒,笑了笑,對賈菀說到:“娘娘聽說你最近在跟著玉兒讀書,特意送了一套新制的四書還有內造的筆墨紙硯,你可得好好用功,別辜負了娘娘的一番心意啊!”

賈寶玉正在三春跟前炫耀著紅麝香珠,聽聞娘娘送了四書,驚訝的轉頭,“巧兒已經讀到四書了嗎?”

林黛玉自豪的說道:“大學、論語、孟子巧兒已經讀完了,現在正讀到中庸。”

寶釵並三春都是知道賈菀的讀書進度的,聽了這話都沖著賈寶玉笑,閡府上下誰不知道寶玉光個詩經就讀了一年多。

王夫人雖然一向主張女子無才便是德,但這時候也不會出來拆自己女兒的臺,因此只笑著說:“寶玉你看看,巧兒還是你侄女兒呢,讀書都比你用功,你還不努力,當心被你侄女兒比下去。”

賈寶玉只呵呵笑了幾句,試圖轉移話題,“咦,為何我的節禮和寶姐姐的一樣,林妹妹的反而和二姐姐她們的一樣呢!”

王夫人眼中的得意一閃而過,“這是娘娘的意思,我們如何知道?”

薛寶釵剛要說什麽,偏賈寶玉立刻轉過身,到了林黛玉跟前,“林妹妹,你喜歡什麽,盡管拿去。”

林黛玉用團扇遮著嘴,笑道:“不用呢,我這裏有呢!”

賈探春笑著湊了過來,“二哥哥,你怎麽不問問我和二姐姐四妹妹可喜歡啊?大家都是姐妹,這樣偏心不好吧?”

賈寶玉立刻笑了,“三妹妹喜歡什麽盡管拿去。二姐姐四妹妹也是一樣的。巧兒你呢?”

王夫人笑著說道:“胡鬧,你三妹妹和你鬧著玩呢!這是娘娘賞你的,如何能送來送去。三丫頭她們若有什麽喜歡的,跟我說,我嫁妝裏還有不少這樣的玩意兒。”

賈探春忙笑道:“我是和二哥哥說笑呢!我屋裏這些也有呢!都是往年老太太、太太賞的。”

王夫人笑了笑。賈寶玉頓時覺得有些無趣,忙坐到賈母身邊,“老祖宗,聽說娘娘讓在清虛觀打三天平安醮,咱們到時候一起去看戲吧!”

薛寶釵笑道:“罷了罷了,怪熱的,什麽沒看過的戲,非要跑去那裏看,我不去了。”

賈探春卻揣度著賈寶玉最近憋屈壞了,應該很想出去熱鬧熱鬧,他又素來最喜歡姐姐妹妹們在一處,因此便笑著說道:“往年和老太太去過一次,他們那裏涼快,兩邊又有樓。反正我是要去的,如今在家裏看戲,又不得舒舒服服的看。”

果然,賈寶玉聽了很是高興,“對了,正是這話呢!老祖宗,去吧去吧!”

賈母見狀,笑著點頭,“罷了,罷了,去,都去。”然後又對薛寶釵說道,“去,咱們都去,讓你母親也去,長天老日的,在家也是睡覺。”

薛寶釵只好應了。

王夫人原本不打算去的,可看著賈母這樣高興,便說道:“既然這樣,就都去吧!”

等到了初一那日,榮國府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賈母等人分別上了馬車,浩浩蕩蕩的車直站了一街的車,街上的人見是賈家的女眷去燒香,紛紛站在兩邊看熱鬧,指手畫腳,如同看廟會一般。賈菀歪在林黛玉身上,“林姑姑,我怎麽感覺我們就像那唱猴戲的一般啊!”

薛寶釵噗嗤一聲笑了,伸手在賈菀臉上輕輕擰了一下,“你小人兒哪裏聽來的這些渾話,這也是大家你一個大家小姐能說的?顰兒,我倒要問問你,你這個師傅是怎麽當的!”

賈菀只覺得臉上有些疼,趕緊掙脫了開來,躲在林黛玉身後,捂著自己的臉頰,林黛玉顧不上其他,心疼的捧著賈菀的臉頰,見上面果然紅了一片,立時不滿的看著薛寶釵道:“寶姐姐這是做什麽呢?巧兒哪裏做的不好,寶姐姐作為長輩,訓導幾句也是應該的,為何下這樣重的手呢?”

薛寶釵則楞在那裏,她真的只是隨手掐了一下,根本沒用什麽力氣啊,誰知道會這樣 !她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林黛玉又說道:“還有這顰兒,我雖然不如寶姐姐博文強識,但也知道什麽是待字閨中,我父親雖不在了,可也輪不到讓二哥哥給我取字的道理。顰兒這樣的稱呼,日後還是不要再提了吧!”

賈菀摸了摸臉頰,其實薛寶釵捏的並不疼,怪只怪自己皮膚太好,稍微一碰便紅了。“林姑姑,我不疼了,你別生氣了,薛姑姑想來也不是有意的!”

林黛玉拿手指虛點了她的額頭,“我是為了哪一個?若是待會老祖宗看見了,看你怎麽和老祖宗說!”

薛寶釵聽後,更加尷尬了!

等下了車,賈母便招呼著林黛玉和賈菀到她跟前去,彼時賈菀臉上的紅痕還沒消,賈母果然大驚失色,一疊聲的問著這是怎麽了?然後又責怪翡翠等人沒照顧好姑娘!

林黛玉站在一邊,薛寶釵則尷尬的說道:“老祖宗,都是我不好,我和巧兒開玩笑來著,誰知道,一時不慎,就……”

薛姨媽本跟在王夫人身後笑呵呵的看著,聽到薛寶釵的話臉上掛不住,忙站出來笑道:“寶釵,你是怎麽回事?”然後又彎下腰,仔細的看著賈菀的臉,“還好,還好,只是稍微有點紅。我那有蘆薈碧玉膏,我這就讓人回去拿去。”

賈探春忙說道:“姨媽不用忙了,我最近有些上火,所以隨身帶了蘆薈碧玉膏。侍書!”

侍書忙將蘆薈碧玉膏拿了出來,薛姨媽接了過來,親自幫賈菀抹在了臉上,賈菀其實並不想抹的,但不好違逆薛姨媽的好意,只好從了。抹上去後只覺得臉上涼絲絲的,還挺舒服的。

賈母見狀,笑了,“寶丫頭到底還小,還跟個孩子似的,小孩子之間胡鬧,難免受傷,姨太太不必掛心。”

薛姨媽和王夫人聽了這話臉上都有些不大好看,畢竟一直以來,薛寶釵的形象就是大方穩重,如今賈母說她跟個孩子似的,這不是在說之前薛寶釵的言行都是騙人的嗎?薛寶釵又羞又囧,臉上做燒。

因為這一件事,薛寶釵和薛姨媽王夫人等人這一天都有些心情郁郁,尤其是薛寶釵,再加上受了些暑熱,當晚回去後,便燒了起來,鶯兒急的沒法子,想起了冷香丸,偏蘅蕪苑裏沒有,只有薛姨媽那裏有,只好大晚上的讓人開園門,去薛姨媽處拿藥。

薛姨媽知道後,急的不得了,大晚上的帶著人匆匆趕去了蘅蕪苑,熬湯餵藥,一連吃了三丸冷香丸,才壓了下去。直鬧的沸反盈天,守夜看門的婆子們也被折騰起來了,一夜不曾睡著,紛紛抱怨不已。

婆子甲說道:“不是說林姑娘身子不好,拿藥當飯吃嗎?怎麽如今小半年了,不見林姑娘病過一次,反倒是寶姑娘,自打到了我們賈府,三天兩頭的不舒服,大家一起出去看戲,林姑娘並咱們家幾位姑娘,一點事情都沒有。只有寶姑娘,大半夜的發燒,鬧的整個園子都不得安寧。”

婆子乙說道:“就是就是。還有那什麽冷香丸,說的跟神仙給的似的,可不過一個小小的發熱,吃了三丸才壓下去,還以為果真那麽靈驗呢!”

王夫人等一早過來看望薛寶釵,遠遠的聽到假山後頭婆子們的談話,王夫人神情不悅,回頭問道:“這就是你們的管家成果?”

賈探春紅了臉,回頭道:“去看看,到底是誰在那嚼舌頭,一個個的,都給我打二十板子,然後攆出去!以後不許她們進園子來。”

王夫人冷哼一聲,帶著人往蘅蕪苑走去,薛姨媽正坐在窗前看著薛寶釵垂淚,“我的兒啊!你這是何苦呢?”

薛寶釵白著臉,“媽媽,你別說了。都是我不好!”

王夫人等人帶著人進來了,薛寶釵見了,掙紮著想要坐起來,王夫人忙快走幾步,將她按著躺下,“好孩子,都這個樣子了,還講究這些做什麽?快躺下!”

薛寶釵無力的笑了,“姨媽,擾了大家的興致了。”

“現在說這些做什麽,你好生歇著,養好身子最要緊。”王夫人坐在床前,拍著薛寶釵的手說道。

薛寶釵剛要說什麽,外頭琥珀微微氣喘,“二太太,薛姨太,老太太那邊準備出發了,正在找太太和姑娘們呢!”

王夫人一頓,頭也沒回,“你去回了老太太,我今兒個就不去了。珠兒媳婦,你帶著迎春她們去吧!”

琥珀楞了楞,方才說道:“是,那奴婢就去回老太太了。”

“琥珀姐姐稍等片刻。”薛寶釵忙擡起身子說道,“姨媽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老太太難得這樣好的興致,姨媽何必讓老太太不高興呢,我不過中了些暑氣而已,歇一歇就好了,姨媽和媽媽都去看戲吧!既然是打三天的平安醮,總不能半途而廢啊!”

王夫人感動的看著薛寶釵,“好孩子,還是你明事理。”然後嘆了口氣,回頭道,“你去回老太太,就說我們待會過去。”

薛姨媽蹙眉,“我就不去了吧?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啊!”

薛寶釵搖搖頭,“有鶯兒在就行了,媽媽你也去吧!”

薛姨媽沒辦法,只好應了。王夫人忽然蹙眉看了看,“寶玉呢?寶玉怎麽沒來?”

襲人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剛好聽到這話,忙喘勻了氣,走了進來,“給太太姨太太請安,寶二爺命奴婢來看看寶姑娘可好些了?寶二爺還擔心寶姑娘一個人無聊,命奴婢過來陪寶姑娘說話呢!哦!對了,這是二爺讓奴婢拿來的,說是怕寶姑娘無聊,送了幾本話本子過來,讓寶姑娘閑來無事的時候看看。”

王夫人不悅的看著襲人,“寶玉呢?他怎麽自己不來?”

襲人心中叫苦,可眼珠子一轉便說道,“寶二爺一早便去了老太太那兒,昨兒巧姑娘說想喝酸梅湯,寶二爺說在一本古書上看到一個酸梅湯的方子,據說制出來的酸梅湯味道格外的好,便一早去給巧姑娘送方子去了。”

王夫人聽後,果然臉色不大好了。薛寶釵見狀,若有所思的看了襲人一眼,笑道:“昨兒個我也聽到巧兒說了,她說近來暑熱,老太太胃口不大好,她想著得制一道開胃解暑的湯飲才好。寶兄弟是個極有孝心的,想必才一早趕了過去。”

王夫人聽了這話,臉色放緩,“寶玉就是這樣,既然如此,你今兒個就留下來吧!”

襲人見沒達到目的,心中有些失望,她不明白,昨兒個寶姑娘明明是因為賈菀受了氣,為何今日還要幫她說話。

王夫人等人又陪著薛寶釵說了會子話,便走了,襲人送她們出了蘅蕪苑的門,回來便想和寶釵好好說說話,鶯兒卻笑嘻嘻的拉著她,“好姐姐,姑娘睡下了,前兒你讓我打的絡子我打好了,姐姐過來瞧瞧,可用得上?”

襲人無奈的被鶯兒拉走了。

屋裏,薛寶釵聽著外面的動靜,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她雖然一直在暗中拉攏襲人,可是襲人這樣的做法讓她很不高興,襲人不過是個奴才而已,平時和怡紅院那些丫頭們勾心鬥角的倒也罷了,橫豎自己嫁給寶玉後,那些丫頭遲早也是要打發出去的,就當她是在為自己分憂罷了。可她針對巧兒,這就是心術不正了。巧兒畢竟和先前的林妹妹不一樣,先前的林妹妹,是老太太心目中的寶二奶奶人選,襲人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針對林妹妹也情有可原。可巧兒和她有什麽仇什麽怨,她竟敢攀扯巧兒。果真是心大了啊!還真當自己是寶玉身邊的第一人了嗎?

自己原當襲人是個老實本分的,又一向支持自己,將來留在寶玉身邊,成為自己的臂膀也不是不可以。可如今看來,襲人竟是個表面溫順,內裏狡詐,眼大心高的人,這樣的人,斷斷不能留在寶玉身邊。

看樣子,自己得在怡紅院裏重新挑個人了。那個麝月就不錯,既有襲人的品格,又比襲人老實本分,是個可造之材!

王夫人等到了榮慶堂時,賈母等人早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出發了,見她們才來,賈母道:“我知道,我這樣的老東西,原應該安分守己的在家待著,偏生又閑不住,倒是勞累你們了。”

王夫人忙稱不敢,賈寶玉倒是笑了,“太太一向最孝順老太太的,哪裏會這樣想,不過是寶姐姐病了,太太和大嫂子她們一早過去探病去了。”

賈母故意啊了一聲,看向薛姨媽,“寶丫頭病了?怎麽回事?怎麽沒人跟我說啊!什麽病啊,可要緊嗎?請大夫了嗎?姨太太,不是我倚老賣老,寶丫頭小小年紀,三天兩頭的不舒服,也該好生請個太醫給她悄悄,別老是信那些偏方。你看林丫頭,以前也常病,自從換了現在這個姚太醫之後,竟好了許多,大半年了也不曾喝過苦藥汁了。她們年輕,不知事,以為不打緊,等以後上了年紀就知道了。”

賈母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薛姨媽和王夫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偏只能唯唯稱是,半句不敢反駁。

賈菀見王夫人實在尷尬,便說道:“薛姑姑病了嗎?今兒個不能去看戲了!哎呀,也沒人告訴我,花兒,你去蘅蕪苑替我和林姑姑看一看薛姑姑,對了,薛姑姑想必是昨兒個中了暑氣,翡翠姐姐,你們若是將這酸梅湯研制出來了,也送一份給薛姑姑嘗嘗去。”

提起這酸梅湯,氣氛立刻活躍了,賈寶玉興奮的說道:“好姐姐,若是研制出來了,千萬記得送一份去清虛觀,讓我們嘗嘗啊!”

賈母也高興了,指了指賈寶玉,“你既這麽喜歡酸梅湯,不如留下來,別跟著去了?”賈寶玉立刻拉著賈母的衣袖撒嬌起來,眾人也都笑了,方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

王夫人和薛姨媽松了口氣,滿意的看了看賈菀。

因惦記著酸梅湯,這一日,賈寶玉連戲也不曾安生看,時不時的向門口張望,賈菀不勝其煩,“寶叔叔,你能安生坐著嗎?這酸梅湯制起來容易,只是既制出來了,可是這樣的天氣,少不得要拿冰鎮著才能入口,只是咱們家這些主子,有的能用冰,有的身子弱不能用冰,只能拿井水浸一浸,再加上清虛觀離得遠,少不得最後才能送到咱們這來。寶叔你就是急也沒有用啊!”

賈母聽後笑了,“寶玉,你來!”然後摟著賈寶玉說道,“你啊,還沒有巧兒懂事,快安生坐下吧!”

賈探春笑著說道:“這也是二哥哥的一片孝心啊!”

眾人都笑了,唯有賈菀暗地裏搖頭,這三姑姑如今好像時時處處在模仿自家娘親一樣,以往這樣的場合,都是王熙鳳出來調節氣氛的。現在嘛,換成了賈探春。只是這賈探春到底道行淺了些,該說話的時候不說話,不能錦上添花,只能畫蛇添足。若是王熙鳳在,早上那些尷尬場景壓根不會發生,此時也早就奉承的老太太和太太們樂呵極了,唉,這賈家少了王熙鳳,果真寂寞了不少啊!

林黛玉看著賈菀眼珠子直轉悠,拿繡著明月清風的團扇輕輕在她頭上拍了拍,“想什麽呢?”

賈菀摸了摸鼻子,“我想我媽媽了,若是我媽媽在,肯定熱鬧死了。”

林黛玉和賈迎春相對而坐,聽了這話,莞爾一笑,臨走時,王熙鳳為了替賈菀多結些善緣,親自往賈迎春那裏去了幾趟,將賈迎春的奶娘找了個由頭打發了出去,又丟了五百兩銀子,還對著賈迎春好生訓導了幾次,讓她擺出主子的款來,別rang個奴才騎到頭上了。賈迎春倒也罷了,只是司棋、繡橘等丫頭高興極了,璉二奶奶雖說即將出門當官太太,可餘威猶在,這麽一折騰,下人們沒人敢再看輕她們姑娘了。之後,老太太又提出讓幾位姑娘開始學著管家,二姑娘雖然沒有三姑娘那麽會折騰,可畢竟擔著管家之職,因此愈發沒人看輕她了。

也因為這樣,賈迎春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沈默了,人前也漸漸愛說話了,所以賈迎春此時說道:“你既想念二嫂子,何不寫封信過去?”

賈菀突然楞在了那裏,微張著嘴,一臉的我好傻!

林黛玉和賈迎春看了看,腦子裏想起一種可能,“你該不會忘了吧?平兒也沒提醒你嗎?”

賈菀懊惱的低下頭,她還真忘了有寫信這種通信手段呢!之前不是□□微信,就是電話視頻,還真沒幾個人寫信,感覺寫信的年代離自己好遙遠,所以她壓根忘了還能寫信。“平姨在忙呢。”自王熙鳳走後,平兒便格外忙了起來,一邊要和賈蕓一起對賬,一邊還時不時的被叫去指點幾位姑娘管家的事宜,何況平兒又不識字,哪裏想起這個。

林黛玉忍俊不禁,“原來你也有這樣笨的時候啊!真是難得!”

賈菀不高興的嘟著嘴,“我只是一時忘記了嘛!回去我就寫信去!”她真的,真的只是一時忘記了。

林黛玉和賈迎春倒是覺得有些好笑,賈菀平時一直表現的很機靈古怪的樣子,難得也有這麽糊塗的時候,她們還欲再笑,可又怕賈菀年紀小,臉上掛不住,忙忍著笑意,“好了好了,我們不笑了,你回去就給二嫂子寫信啊!”

那邊,王熙鳳數著日子,也在和賈璉說著此事,“哎你說,巧兒怎麽還不給咱們寫信啊?她是不是忘了我們啊!”

賈璉他們剛剛安頓下來,今兒個難得回來早些,剛想好好睡上一覺,偏王熙鳳拉著他絮叨個沒完,賈璉剛想發火,可想著王熙鳳連這樣貧瘠的地方都肯跟了來,一句苦也沒叫過,這些日子又幫著他打理內宅事務,交際應酬,實在幫了自己不少,當下那點子不耐煩便壓了回去,“巧兒才多大年紀?就算有林妹妹她們教著讀書,不過鬧著玩而已,哪會真的寫信?蕓哥兒來信不是說巧兒一切都好嗎?你瞎擔心什麽!”

王熙鳳見賈璉滿臉倦色,知道他累極了,可仍打起精神和自己說話,這樣的情景上輩子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的,當下便覺得自己避開京中的一切和他來這裏是對的。叔父說的有理,就算自己爭贏了又如何,不過兩敗俱傷而已,到時候夫妻離心,於自己又有何益?想起上輩子,才嫁到賈家的時候,自己和賈璉也過過一段夫妻恩愛的日子,可後來,自己被權欲瞇了眼,一心追逐權利,爭強好勝、搬權弄勢,和賈璉的相處中也處處要強,生生將賈璉推離了自己身邊,弄得夫妻離心,潦倒餘生。這輩子,說什麽也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我的,嫁給你也好些年了,只有巧兒一個,這又是頭一次離開她,雖說都安排妥當了,可心裏還是放心不下。知道你累了,快起來,給你燒了熱水,泡個澡,去歇著吧!”王熙鳳推了賈璉起來。

賈璉反手握住王熙鳳的手,“巧兒是你的女兒,難道就不是我的女兒了嗎?惦記牽掛她的心,我也不比你少。只是,叔父說的對,只有咱們自己強大了,在賈家,咱們才有說話的地方,將來就算離了那裏,咱們也能給巧兒好日子過。”

王熙鳳笑了,“是,咱們娘倆,就指望著二爺了!”

賈璉見王熙鳳眼波流轉,風情無限,心中一動,因著事忙,他們夫妻二人自從離京後,就很久沒有敦倫過了。賈璉心中火氣,當下也不管黑天白日,將王熙鳳壓在身下,親了上去。

王熙鳳心中也想的緊,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子經過這些日子的調理,感覺好了不少,因此,再生個兒子這個頭等大事,也重新想了起來。所以,王熙鳳就半推半就的和賈璉成就了好事。

當晚回去的時候,賈寶玉和林黛玉、賈菀並三春都去了蘅蕪院看完薛寶釵,賈寶玉最為得意,因為今天的酸梅湯大受好評。賈寶玉迫不及待的想得到寶姐姐的讚譽。

“寶姐姐,你可好些了嗎?今兒個你沒去真是太可惜了,今兒個的戲文可有趣了,對了,酸梅湯姐姐可喝了?味道如何?”賈寶玉眼神亮晶晶的問道。

那邊鶯兒請了林黛玉姐妹幾個坐下了,又端了茶上來。

薛寶釵自然知道這酸梅湯的來歷,故歪在床上笑著說道:“多謝你們記掛著,那酸梅湯我嘗著極好,酸酸甜甜的,還挺開胃的,嘗著像是有山楂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

賈寶玉拍膝讚嘆,“到底是寶姐姐,無所不知。這裏頭真是有山楂呢!老太太她們都嘗不出來的。”

別人倒也罷了,唯有賈菀笑了,“老祖宗是什麽人,吃的鹽比我們吃的米都多,她如何嘗不出來,不過是看寶叔你高興,故意逗著寶叔玩罷了。”切,不就是個酸梅湯嗎,有什麽好得意的,等有機會我把那冰激淩給蘇出來,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

賈寶玉啊了一聲,看向薛寶釵,是這樣嗎?

薛寶釵笑著點點頭,趁機說道:“巧兒說的對呢!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人異士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寶兄弟日後在外何人交際切記,不可賣弄。”

賈寶玉此時心情好,又見薛寶釵臉色蒼白的樣子,再加上眾姐妹都在這裏,不好意思發火,便耐著性子聽了,只是臉上到底帶了一些出來,薛寶釵見好就收,也就不再說了。

賈菀見狀,站了起來,“薛姑姑,你好生養著,我先回去了。”

林黛玉和賈迎春見她這樣,想起了白日裏那一出,知道她急著回去做什麽,便同時笑了,見眾人都看著她們倆,林黛玉清了清嗓子,也跟著站了起來,“寶姐姐,你安生養病,我先回去了,明兒晚上再來看你。”然後和賈菀一起走了出去。

薛寶釵剛想讓鶯兒送她們出去,賈寶玉就忙不疊的說道,“鶯兒你服侍寶姐姐,我送林妹妹她們出去。”

薛寶釵張了張嘴,一肚子的話最後只能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

賈探春見狀,心中暗笑,但嘴上卻勸慰著薛寶釵。

作者有話要說: 賈寶玉追出來要送她們,林黛玉嗔道:“我們自己回去,要你跑這一趟做什麽,家來時二舅母不是說了嗎,讓你好生陪寶姐姐說說話。”

賈寶玉笑道:“我也有好多話要和林妹妹說呢!往常咱們同住在老太太屋裏時,無話不說,如今大了,反倒不似以前親近了,倒像是疏遠了一樣。”

林黛玉心中冷笑,幹脆拿團扇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二哥哥這話說的,咱們明日還要去凈須觀看戲,有多少話說不得的?可寶姐姐卻一人待在這蘅蕪院裏,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二哥哥既然回來了,怎麽不多陪寶姐姐說說話呢?”

賈寶玉一時為了難,是啊,他們姐妹們今日出去看戲,熱熱鬧鬧,有說有笑,好不熱鬧,唯獨寶姐姐一個人留在家裏,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林妹妹說的對,我這就回去陪寶姐姐說話,好妹妹,咱們明日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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