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頭發染回來了”。

一片靜默中忽然響起哈利低沈的聲音，德拉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哈利微笑，今天的第一次，“樓下的亞美尼亞大爺肯給你染了？你一個人的話，怎麽夠得著後面的頭發？”

德拉科想到了曾經在紐約清晨的陽光下，哈利幫自己染頭發時，他的手指拂過每寸發絲的溫柔觸感……

“呃，對，店裏亞美尼亞大爺染的，專門為我調的色，他很開心我終於決定染回去了，所以破例最後給我染一次。”

他突然有些口幹，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還是這個顏色更適合你”，哈利不覆剛才的緊繃，他舔舔唇，似乎對接下來的話十分猶豫。

“歡迎回來，德拉科”。

自己的教名被哈利再次溫柔地喚出，德拉科才意識到他究竟有多懷念這種感覺，而他同時也明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將會很少聽到了。

在沈默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到9點的時候，哈利放下杯子，系上了剛才解開的扣子，走向辦公室的大門，德拉科也從沙發上站起來跟上，覺得胃裏像打結了一樣。

臨出門前，哈利扭頭對德拉科交待，“我會負責說話，你不用回答任何媒體問題，只是出席。”

看到德拉科點頭，哈利轉身深吸口氣，拉開辦公室門，整個人立馬進入戰鬥狀態，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也光芒萬丈。

即使大部分腦細胞都被緊張不安占據，德拉科還是能分出一些註意力，去想象撕裂哈利這身筆挺制服會是什麽感覺。

從哈利辦公室到媒體接待廳的路程太短了，並沒有給德拉科的旖旎想象留下多少發揮的時間。

哈利在推開媒體大廳的門之前，最後扭頭看了德拉科一眼，問道，“準備好了嗎？”

德拉科認為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會完全準備好，但現實就是這樣，任何事都不會等你準備好的時候才發生。他拍拍頭發，整理了一下領帶。

“開門吧，波特”，德拉科不覺得這個時候拿出父親一貫的儀態是個明智的選擇，於是他決定像在紐約警局當“沃勒”警探時一樣表現——他只是個警察，一個稱職的好警察。

德拉科跟著哈利，在一片突然響起的快門聲中，步入媒體接待大廳，沿著被各家通訊社、電臺等媒體包圍的通道，向最前方的臺子上走去。

德拉科感覺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耳邊是各種嗡嗡聲，無數的相機鏡頭對準自己的臉，他強忍著低頭的沖動——這不是審判，他要至少看起來足夠坦蕩。

他用眼角餘光看到，會場邊緣，還站了一圈兒反對者，高舉著許多不斷變化的標語，其中就有“反對食死徒任職魔法部”，“斯萊特林邪惡勢力要卷土重來？”

他強迫自己把目光釘在前方哈利的背影上。

不到50米的通道，讓他感覺像跑了3000米一樣累。

德拉科恍恍惚惚地跟著哈利一起站在了臺子上，哈利拿著魔杖對自己施了一個“聲音洪亮”，伸手示意大家安靜。

臺下的各種聲音慢慢平息，會場秩序至少在可控制的範圍內。

哈利向前一步，雙手扶上掛著魔法部標志的漆黑實木演講臺，沈穩的聲音響徹大廳。

“早上好，首先，請允許我代表魔法部傲羅司，歡迎各位媒體今天前來參加馬爾福先生任職麻瓜刑偵交流科主管的發布會”

哈利這時也瞄到了會場邊緣的舉牌抗議的反對者，他頓了一下。

“在回答媒體提問之前，作為馬爾福先生未來的上司，以及此次任命的發起人，我先說幾點關於這次任命的緣由和過程——希望能提前澄清一些各位的疑問。”

經過時間沈澱和種種考驗的哈利，有時候真的可以沈穩得像鄧布利多一樣，伴著哈利不疾不徐的聲音，德拉科也慢慢鎮定下來。*

“讓我們直入正題，這個職位是‘麻瓜刑偵交流科’的主管，正如名稱所示，該部門需要處理所有與麻瓜刑事案件相關的事務，例如某個巫師在麻瓜中犯下了案，該部門就需要聯合麻瓜警察去偵破案件，並掃尾；同時該部門的所有12個傲羅都在全英國各個地方警察機構臥底，為了巫師世界的保密性隨時待命。”

德拉科都能看出臺下絕大多數記者和攝影師臉上，寫滿了不服，並一副躍躍欲試要提問的表情。

哈利這時從制服裏掏出一張紙，德拉科看出，那是自己的簡歷。哈利用漂浮咒讓它升空，並用放大咒放大。

“這是馬爾福先生的簡歷，各位請仔細閱讀——馬爾福先生有麻瓜大學本科的學歷，又在紐約警局任職高級探員將近十年，期間立功無數。而另外五位候選人，均只有霍格沃茨的教育背景，更談不上任何麻瓜警察任職經驗。”

“從專業性上和崗位匹配度上，馬爾福先生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我相信英國巫師世界目前找不出任何一個人能比得上馬爾福先生的履歷。”

哈利伸手，壓下了臺下又漸漸響起的議論聲，同時從懷裏掏出了另外幾卷羊皮紙。

“同時為了保證公平性，傲羅司在1月底向所有6位候選人出了一道論文題，5天的撰寫時間，題目是《論21世紀至今麻瓜單兵武器的發展》，不限字數——作為一個主要任務是和麻瓜武裝部門接洽的魔法部部門主管，我相信在座各位都明白麻瓜武器知識對該職位的必要性。”

哈利將六份論文也一並放大展示，他先往前推了四份。

“這四位候選人的論文，均不到1000字，這裏暫且不討論他們認知深度，其中三個到現在還認為麻瓜在用刀劍，第四位稍微進步一點，加上了弓箭”。

哈利這時又頓了一下，“為了以防各位媒體也不懂，麻瓜們一個世紀之前都已經用上槍和坦克了。”*

德拉科差點輕笑出來，哈利的鄙視也太直接了。

哈利將那四份論文縮小收起後，又往前推了一份，“最後這位是麻瓜出身的巫師，對麻瓜武器的理解略剩一籌，然而他明顯對‘單兵’理解有誤，通篇都在討論原/子/彈……”

看到臺下記者們迷茫的眼神，哈利輕輕嘆氣，“這是一種麻瓜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最早出現時間已經是上世紀40年代了”。

哈利把這份論文也收起來，最後展示了來自德拉科的論文。

“這份是馬爾福先生的，洋洋灑灑一萬字，甚至畫出了目前主流步/槍的簡單草圖，引用了各種精確的數據，並展望了未來麻瓜單兵武器的發展方向，這是一篇非常優秀的論文。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將馬爾福先生的簡歷和這篇作品一起放上預言家日報。”

哈利最後也把德拉科的論文收了起來，他放下魔杖，看著臺下的記者。

“所以你們認為，巫師世界的安全，是應該交給連麻瓜目前在用什麽武器都不知道的人手裏，還是在麻瓜裏做了10年警察的優秀巫師馬爾福先生？

也許是德拉科密密麻麻的武器論文，和哈利的反問恐嚇鎮住了臺下的記者，一時間沒人反應，連反對者群牌的高度都下降了一些。

哈利環視一圈，“我的發言到此結束，媒體可以提三個問題。”

反應最快的還是《預言家日報》派出的記者，一個風風火火的年輕男巫站了起來——麗塔斯基特今天沒來，她一向對這種能公開獲取的新聞不感興趣。

“波特司長您好，我是來自預言家日報的喬，我同意您剛才說的一切，也認可馬爾福先生的能力——但是魔法部任命一個前食死徒，這向公眾傳播了一種什麽導向呢？”

這不是一個突兀的問題，兩人其實都能想到。哈利謝過了提問的記者後，開始正面回答。

“首先，我們的法律，沒有任何一條規定前食死徒不能在魔法部任職；其次，馬爾福先生已經通過阿茲卡班的服刑和捐出家族所有資產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每個人的罪與罰都要相適應，斬斷一個前罪犯改過自新的機會並不是最好的激勵措施，這些理論已經在最近的媒體上被廣泛討論過了；最後，即使我們真的在無意間傳遞了某種導向，我想只會是任人唯賢和每個人都值得第二次機會。”

德拉科只想知道哈利什麽時候這麽能言善辯了。

第一個記者的提問顯然鼓勵了其他的同僚，幾乎所有媒體的記者都舉了手，想問第二第三個問題。

哈利隨手點了一個前排的女巫，她看上去很沈穩。

“謝謝，我是來自《巫師周刊》的記者，下面這個問題是給馬爾福先生的。”

哈利看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點點頭，用眼神示意自己願意回答，於是哈利把演講臺讓給了德拉科。

《巫師周刊》的女巫記者繼續，“馬爾福先生，您也看到了會場的情況，那些舉牌的抗議者，您的工作無疑會舉步維艱，請問您將要如何自處？”

抗議者們也在這時適時起哄，哈利想上前阻止，德拉科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等抗議者們自己安靜下來，才給自己加了“聲音洪亮”，直視女記者。

“感謝提問，也感謝以波特司長為代表的魔法部提供的這個難得的機會——魔法部雇我來擔任這個職位，看中的是我的專業能力，所以，我的首要任務就是做好我的本職工作，我相信我的同事們會跟我分享這同一個目標。”

這個回答，不夠完美，但也繞過直接針對抗議者，德拉科在忐忑中給自己打了60分。

女記者似乎也不糾結這個問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記事本，卻把它合上了。

“這個問題，我是作為一個曾在第二次戰爭中，跟隨麻瓜出身的巫師母親逃過命的12歲女孩問的——”她擡頭直視進德拉科的眼睛，“您懺悔嗎？”

德拉科的確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麽私人性的問題，他沒有躲避女記者的視線，回答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所想。

“戰後的每一秒鐘”。

他不想過多解釋，不知道聽眾們是否會相信他，他只要自己相信自己就夠了。

女記者對德拉科回答不置可否，她只是點點頭坐下了。哈利也在這個時候上前，宣布三個問題已問完，發布會結束，便帶著德拉科離開了會場。

這是一個平乏無奇的發布會，但對目前的德拉科來說，平乏無奇其實是最好的結果，沒有黑料沒有爆點，自然就沒有話題性，明天的預言家日報頂多留一個小位置，大致描述一下發布會的情況。

他只是在惋惜，哈利那麽精彩的發言不會被廣泛知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裏的哈利那麽那麽好，作者菌忍不住就想蘇蘇他

*坦克首次出現在戰場上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1916年9月15日，索姆河戰役，英軍首先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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