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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掌門之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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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張兩人接著又在山神廟附近待了兩三天。一邊是為了處理好封飛煙的後事,一邊也是讓左元敏能夠充分休息,之後才投下山來。

那官彥深原本安排人手,堵住下山的路,意圖將李永年等人困在山上。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李永年得了寒月刀之後,什麽事情都成了次要的了。當即便領了幾個長老下山,把人手丟給徐磊與秦北辰,反正下不了山,就幹脆讓他們成了看守。

但後來徐磊為左元敏所殺,秦北辰大驚之下,倉皇逃逸。一堆人像無頭蒼蠅一樣沖下山去,迎面接著官彥深埋伏的人手,立刻就被打散。那秦北辰原本就沒有要把人手帶回紫陽山的打算,四散之後,更好逃命,便只帶著幾個隨從,抓著柳新月與小茶走了。

因此左張兩人下山時,並沒有碰到什麽人,兩人一直來到九龍門白鹿原總堂,經過九龍臺時,但見眼前焦土一片,什麽東西都沒剩下。左元敏在一堆廢墟當中,無法分辨父親的遺骸,就連原本應該在一旁的雲夢,也失去了蹤跡,自然是懊悔又失望。張瑤光安慰他,也許是李永年下山時,順便讓人帶走了。兩人接著摸進九龍殿,抓人來問,才知道包括官彥深在內,人馬四出,都出去聯絡江湖門派,九龍門的開派大典,將改在尉城夏侯儀的同濟堂舉行。

左張兩人走出九龍門,商量一陣,左元敏道:“李永年得了我的寒月刀,一定會馬上回去取雨花劍,好開啟山神廟裏的秘門。我們要是去追他,緩不濟急,不如引他一起到尉城來。”張瑤光尋思一會兒,說道:“不錯,要是我們以太陰心經為餌,只要李永年知道了,就算身在千裏之外,也一定聞風而至。”左元敏道:“我正是這個意思。不過還少一個人通風報信。”

張瑤光沈吟道:“找秦北辰吧,順便問他新月和小茶的下落。”左元敏道:“封姑娘也托我要回她的孩子,這個秦北辰可真是個頭痛人物。”張瑤光早知道他要找秦北辰,故意主動提及。左元敏也正好順水推舟,多了一個幫手,到時候可以幫忙帶孩子。

既已商定,兩人便一路往朱仙鎮而去。途中左元敏要將“穿山寶甲衣”脫給張瑤光穿,那張瑤光原本嫌不好看,說什麽也不願意,但後來還是拗不過左元敏,反正天氣漸冷,穿在衣服之間也沒什麽感覺,於是還是穿上了。

又過了幾日,兩人由汴轉南,也都換了冬衣,不日便到了朱仙鎮。左元敏憑著記憶找到秦宅,在附近轉了幾轉,與張瑤光道:“既然要大張旗鼓,又要救人,可有點麻煩。不如我們晚上先來找人,要是找不到,再堂而皇之地從大門直闖進去,你瞧可好?”

張瑤光道:“夜間找人不易,尤其還有小孩。秦北辰未必知道封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你不如假藉她或甚至是封俊傑的名義,直接上門去,我也可以以我的身分,要他問新月與小茶的下落。他若是乖乖配合便罷,要是從中搞鬼,我們就幹脆將秦家給挑了。”左元敏咋舌道:“好厲害,好強悍啊!真不愧是紫陽山門八大長老之一。”張瑤光笑道:“知道就好。”

兩人先找了地方歇腳,然後在路邊找了個字畫攤子,弄了一紙拜帖,投向秦家。不久大門開處,秦日剛親自出來迎接,並在偏廳備酒。雙方先禮後兵,外弛內張,一陣客套之後,張瑤光便先說明來意。

那秦日剛道:“小兒自從今年初春上紫陽山效力之後,一直尚未回家,堂主只怕來得不是時候。”張瑤光道:“秦伯伯,紫陽山門已經沒有了,我這堂主的稱號,可以不必再提了。”秦日剛呵呵笑道:“老夫叫習慣了,只是一個稱呼,堂主不必客氣。”

張瑤光道:“我們半個月前才跟秦公子見過面,那時他奉命與我作對,很不幸,他沒能看住我,算是辦事不力。老實說,我不認為他有那個膽子直接回紫陽山去向李永年回報,要是我猜得不錯……”笑了一笑,續道:“他驚魂未定,一定是躲回他的狗窩了。”

秦日剛又是呵呵一笑,說道:“哈哈,不錯,我這個地方雖然稱不上龍潭虎穴,卻也總是個秦家人的安全庇佑之地。我那個不肖子想要躲回來,也是在情理當中。不過他真的沒有回來。”張瑤光道:“秦伯伯,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秦公子他一個人帶著兩個大姑娘能走多遠?能上哪裏去?又能將她們藏在哪兒?你要不要再仔細想一想?”

秦日剛臉上開始顯露不悅,說道:“堂主若是前來敘舊,秦某當盡地主之誼,要是特意前來為難老夫,恕不奉陪!”回頭吩咐家仆,說道:“好好招待這兩位貴賓。”說完便要起身。

張瑤光道:“秦伯伯如何便走?”給左元敏使了一個眼色。秦日剛不察,還是起身道:“我先失陪一下,隨後再來。”左元敏倏地起身,攔在前面,道:“還沒談完呢?不必急著去通知。”秦日剛道:“什麽……”左元敏忽地一掌按去,秦日剛連忙伸臂擋架,霹哩啪拉幾聲,秦日剛胸口挨了一掌,往後跌了出去。廳上仆人見狀,驚叫逃開。

秦日剛掙紮著起身,怒道:“臭小子,手勁不小……”想他小小年紀,竟有這麽大的力道,倒是吃了一驚。正想反過來給他一個教訓,忽然覺得胸口仿佛有個東西壓在那裏,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來。大敵當前,如何能有暴露出這樣的破綻?秦日剛急忙憋住一口氣,表面上盡量不動聲色,站直了身子,以遏阻對方的第二波攻勢。

正當以為唬住了左元敏,沒想到他卻接著開口說道:“秦日剛,別死撐了。你中了我太陰神功的掌力,肺脈受創,你此刻要是還有力氣可以說話,就算我學藝不精。”秦日剛大怒,指著左元敏道:“你……”這個“你”字都還沒能發出來,忽然大咳特咳一陣,咳得他幾乎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好不容易平覆,不但是氣喘籲籲,胸口還劇痛難當,額上汗珠,涔涔而下。

左元敏道:“服了嗎?”秦日剛恨恨地瞪著他,但卻是不服也得服了。左元敏續道:“你自己千萬小心了,像你剛剛那般咳法,用不著幾次,就能咳出血來,那時肺葉受傷,不出三日,你就要去見閻王了。”

秦日剛將信將疑,左元敏又道:“不過就算你小心保養,太陰神功的掌力糾纏在你五臟六腑當中,你也活不過七七四十九日,普天之下,唯我用太陰心經上的療傷篇得以施救。但是我左元敏呢,是寒月魔刀左平熙的兒子,也是九龍傳人,現要趕往尉城同濟堂,去參加九龍門派開山立派大典,同時獻上我家傳的太陰心經心法,沒空在這裏跟你窮蘑菇。柳新月姑娘還有小茶姑娘,都是我張堂主的姊妹,堂主很想念她們,希望能在會場上見到她們。還有,我派的封俊傑長老,也很想念他的孫子,封姑娘更是想念她的孩子,我想,到時候你不至於讓我們失望才是。”

秦日剛驚疑不定,兩眼睜睜地望著他瞧。左元敏忽然醒悟,失聲笑道:“啊,我忘了你說不出話來。”秦日剛心中咒罵:“渾蛋……”

張瑤光隨即起身,說道:“秦伯伯,不是我不相信你,秦公子在也好,不在也罷,現在只好請你自己去找他出來,問問人到底在哪裏。要是萬一你真的找不到你兒子,結果被我們給治死了,那也別怨我們,要怪就怪你兒子。誰叫他三番兩次地陷害我們左公子,最後連我也設計了,所以你要是真的因為這樣死了,我們也當是報了仇。”走出座位,與左元敏道:“我們走!”逕自出了偏廳。左元敏抱拳道:“多謝招待!”隨即趕上張瑤光。

兩人一路出了秦家大門,再無任何阻礙。來到大路上,張瑤光道:“你剛剛說的那個方法倒挺不錯的,怎麽我們先前沒有想到?”左元敏道:“我也是一邊說,一邊忽然想出來的。這麽一來,不用我們費勁去找,讓他乖乖送上門來,更是萬無一失。”

張瑤光道:“就怕那個秦老兒居然連命都不要了,還是說那個秦北辰狼心狗肺,竟然不顧他爹的死活,那可就糟了。”左元敏道:“除非他們完全絕望,否則應該不會出此下策。李永年是他們的希望,只要李永年肯帶齊人馬出面,他們兩個風險相對減小,好死就不如賴活了。而秦氏父子要李永年非插手不可的釣餌,就是太陰心經了。”

張瑤光道:“還好你一出手就成功,否則他也不會嚇成這個樣子。”左元敏道:“那是我特別挑出來對付他的,用得是最高深的陰勁截脈手法,李永年不探他的脈象便罷,要是一探之下,我包準他寢食難安,非來瞧個究竟不可。到時候不論是新仇還是舊恨,剛好一起算算。”

張瑤光道:“我知道你不能甘心平白失去這麽多東西,這個公道,是一定得討回來的,但請你也別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東西。”左元敏心會神領,道:“這個我理會得。”

兩人便即一路向南,第二天傍晚便到了目的地。經過一番打聽,距離九龍門派開山的日子還有好幾天,兩人便在城內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不久從各地前來道賀的賓客逐漸湧入縣城,同濟堂也開始有工人仆人忙進忙出,或采辦食材,運送水酒,或張燈結彩,粉刷墻壁。上上下下,忙碌非凡。

左張兩人白天便混在準備來觀禮的賀客當中,探聽消息,晚上便各自加緊練功,以備不時。

這天上午,已是典禮的前一天。左張兩人所住的客棧也在今天客滿,兩人下樓用飯時,但見整個廳上都是聊天吃飯的客人。兩人找了個墻邊的位置,與另外兩個陌生人坐了,向店小二點了東西後,拉長耳朵,仔細聽眾人都在談論些什麽。

不久大門口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人直接找掌櫃的問道:“泰山天道門的程老爺子住這裏嗎?”掌櫃的尚未答話,廳上某桌有個賓客忽然站了起來,招呼道:“董大哥,是這裏沒錯。”迎上前去。

那姓董的向那賓客介紹他身後的另一人,道:“這位就是大夫,你別看他年紀小,他可是‘再世堂’淳於神醫的高足哩。”那賓客大喜,畢恭畢敬地道:“敢問大夫貴姓?”那人道:“敝姓沈。請問病人現在何處?”那姓董的插嘴道:“兄弟別跟他客氣,請你直接帶路,先去瞧瞧程老爺的情況要緊。”

那人道:“是是,董大哥、沈大夫,這邊請。”說著帶頭上樓,董沈二人,隨後跟上。

廳上眾人目送三人上樓,這時便有人低聲說道:“這次九龍門派的開山立派大典,可真是風光,連‘再世堂’的大夫都特別出診為賓客服務,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另外有人說道:“你懂什麽?這夏侯儀的‘同濟堂’一向與‘再世堂’過從甚密,兩人交情匪淺,這次這麽大的事情,淳於中自然是兩肋插刀了。”

這董沈二人,左元敏都是見過的,一個是董奇,另一個便是沈敬之。左元敏聽這人說得不錯,見識亦廣,便仔細聆聽下去。

這時先前那人又問道:“人人都知道,這九龍傳人盟主是官彥深,九龍門派成立,夏侯儀不過是配角,說什麽兩肋插刀?你也太誇張了吧?”另外那人說道:“我就說你什麽都不懂。”咽了咽口水,續道:“我跟你說,那官彥深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但是嫁給了夏侯儀的公子,卻不是招贅,你說為什麽?”先前那人道:“為什麽?”另外那人道:“那官彥深雖是盟主,但是九龍傳人多不服他,反倒是夏侯儀為人慷慨,郊游廣闊,不論勢力財力還是人力,都強過官彥深不知多少。你說夏侯儀是配角?官彥深可不這麽認為,他想坐穩開山祖師的寶座,還得靠夏侯儀哩!”

這人說話雖輕,但是言詞中不是“夏侯儀”就是“官彥深”,身旁眾人早已豎起耳朵在聽他說什麽。大家聽到最後結語,竟都忍不住輕輕“哦”了一聲。那人吃了一驚,趕緊住嘴喝酒。

他想住口了,別人才正感興趣。鄰桌一個黑臉漢子,提著酒壺杯酒走了過去,問道:“這位大哥貴姓?”剛剛高談闊論的那人道:“某姓劉。”黑臉漢子道:“原來是劉大哥,小姓潘。小弟可以坐在這裏,請劉大哥喝杯酒嗎?”那姓劉的雖覺得奇怪,但看在酒的面子上,還是請他坐了。

那姓潘的提著酒壺,給姓劉的滿滿斟上一杯,問道:“老實說,小弟對剛剛劉兄所說的話題頗感興趣。可是據小弟所知這九龍門派既然是才要成立,這立掌門的規矩,也就尚未定下。剛才劉大哥說,官盟主沒有兒子,女兒又嫁給了夏侯君實。你說將來官彥深會把掌門之位傳給夏侯儀嗎?”

那姓劉的嘿嘿一笑,說道:“我可沒那麽說。官盟主的為人,雖然讓許多九龍傳人感不不舒服,但是凝聚九龍傳人至今不散的,確實是官家出力最多,而這九龍門派能順利成立,也是官彥深一力促成。開山掌門的位置若不給官彥深,明天的成立大會,可就有好戲看了。”

此話一出,另一邊立刻有人說道:“這位仁兄,酒可以多喝幾杯,話可不能亂說,別忘了你現在人在哪裏?又是站在誰的地頭上?”

那姓劉的道:“多謝這位兄臺美意。若說我胡說八道,那是我姓劉的該罰,可我這是依常理推斷的,要是大家覺得有道理,那就是有道理了,九龍門勢力再大,總不能規定我腦子裏要怎麽想事情吧?但要是我造謠生事,別說是九龍門派了,就是在場的眾位朋友,也不能任我無事生非不是?”

他話才說完,便有人細聲說道:“有種的,待會兒等董奇下來,當著他的面再說一遍。”當下便有人嗤嗤笑了起來。

那姓劉的大怒,說道:“是哪一位朋友?不是才教訓劉某要當著人家的面說嗎?怎麽自己做起縮頭烏龜了?”這下子,掩嘴偷笑的人可更多了,連張瑤光都忍不住覺得好笑。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既尷尬,又好笑的氣氛當中。這時有人出聲打圓場道:“這位劉兄也不必氣惱,其實就我所知的事實,與你所說的也不盡相同。”左元敏聽這人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循聲望去,卻見是一個老者背對著自己,坐在大門邊的桌子旁。

那姓劉的說道:“哦?敢問這位老丈,那事實是什麽?”那老者道:“這次的開山大典,除了慶祝九龍門派成立,通告武林周知之外,就是首任掌門,也要在典禮上推舉。所以是不是官彥深,還在未定之天呢!”

在場眾人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顯然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並不多。左元敏曾在夏侯儀府上,親耳聽到韓少同與荀叔卿前來游說夏侯儀,要他爭取九龍門派的掌門之位。當時封俊傑也站在夏侯儀這一邊。老者口中的這個消息若是真的,恐怕便是這些人的傑作了。

那姓潘的漢子轉向這位老者問道:“請問這位老丈,那所謂的推舉,是如何個推舉法?我聽說九龍門派的成立,吸納了不少武林同道,別說這些人的師承武功各不相同,就是九龍傳人之間的武功也是大異其趣。這與一般依武功派別而成立的門派不同,掌門人要如何服眾?官彥深若無把握,又如何同意這項提議呢?”

老者幹笑兩聲,說道:“這是九龍門派想要在武林當中,以最快速度躋身成為前五大門派的唯一方法。其實這並非沒有前例可循,九龍門派更有這樣的現實條件。就如剛剛這位小哥說的,九龍傳人人人功夫不同,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官彥深就沒有必要花力氣去整合,事實上也無法整合。”

老者頓了一頓,喝了一口酒,續道:“大家想想看,武林第一大門派少林派,那少林弟子的武功並非一個師父所教,人人所學所會也大異其趣,甚至南轅北轍,大相逕庭。再看第一大幫:丐幫,情況也差不多如此,只不過丐幫幫主必須學成打狗棒法,並負責傳承。這對九龍門派來說,也不困難,而對別派困難的地方,對九龍門派來說,卻反而是特色。所以官彥深只要解決掌門人的推舉方法,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公推掌門人的方法如果大家都同意,官彥深也沒立場反對。”

大家心裏都道:“原來如此。”左元敏心中卻想:“果然如此。”那姓劉的心服口不服,說道:“說來說去,我還是沒說錯了,明天果然還是有一場好戲可以看。”

那姓潘的道:“就是不知明天的掌門人推舉方法,是個怎麽樣的方式?”那老者哈哈笑道:“咱們練武之人,有什麽推舉方式?難道還吟詩作對?還不是嘴上說不清,打架定輸贏!”

左元敏心想:“咱們練武之人?好熟的聲音,到底在哪裏聽過?”忽然左手邊又有聲音說道:“哈哈,這官盟主也說了,只要是九龍傳人,不論是誰,都可以下場角逐。你怎麽不回去讓李永年也下場,要是他贏了,成了兩派掌門,從此聲威大振,豈不妙哉?”

那老者聞聲轉過頭來,左元敏見到他的側臉,心道:“原來是常知古。”卻聽得常知古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韓大俠。”左元敏一凜,心中恍然道:“啊,是韓少同。”

只聽得常知古續道:“我聽說東雙奇、南三絕這次都來到了尉城,難道你們要追隨封俊傑,集體加入九龍門派嗎?哈哈哈……”韓少同道:“有什麽好笑的?只要理想一致,理念相同,又有何不可?你常知古不是因為這樣,而加入嵩陽派的嗎?”

常知古哈哈幾聲,並不答話。便在此時門外人聲響起,大聲喊道:“他媽的常知古,你居然還有膽子來到尉城,快快給我滾出來,否則讓老子揪你出來,可有你好看的!”

常知古眉頭一皺,喃喃自語道:“煩不煩啊……”左元敏聽這聲音,便知道是丁盼在外頭搦戰,心想:“這常知古當初是丁盼介紹給夏侯儀的,沒想到他早已加入嵩陽派,卻是利用了丁盼來察探敵情。那個丁盼糊塗歸糊塗,報覆尋仇倒是不含糊。看樣子常知古這回是兇多吉少了。”

那丁盼在外頭不斷叫囂,常知古在裏面卻是不動如山,繼續喝他的酒。韓少同起身走過左元敏的身邊,來到他的面前說道:“常老,就這麽躲在裏面也不是辦法,店老板還要做生意呢,不如你老這就請吧!”

常知古冷笑道:“好哇,今天常知古,大戰東雙奇與南三絕!”韓少同淡淡地道:“憑你……”忽地伸出雙掌,便往他身上推去。兩人雖然面對面,可是韓少同這一下卻無異偷襲。常知古自然大吃一驚,自忖坐在椅子上,可對付不了韓少同,急忙起身,揮掌相迎。

便在此時,韓少同身子一矮,從旁竄出,繞到常知古身旁,伸足踢出。常知古擋了一個空,見他刁鉆,不由得發怒。躍開坐椅,改施展擒拿手法與他對拆。韓少同一踢不中,上前一步,兩人頓時纏鬥在一起,雙方以快打快,腳步未移,手上卻拆了二十來招。驀然間“啪”地一聲,韓少同的右手,扣住常知古的右腕,而常知古的左手,也扣住了韓少同的左腕。兩人攻勢頓時打住,僵持不下。

常知古冷笑道:“哼,什麽東雙奇,也不過是這點能耐。”韓少同面無表情,只應道:“想討打,咱們來日再來打過,現在給我出去。”用力一扯,將常知古拉了出去。說也奇怪,那常知古突然不耍狠了,乖乖跟著走出。

客棧裏眾人見狀,不禁議論紛紛,只有少數幾個明眼人,看出常知古吃了悶虧。那店小二追到門口,大喊:“客官,客官!”那個姓潘的漢子攔住他,說道:“要酒錢嗎?我來給。”

聽著店外一陣喧鬧,店內眾人嘴上也沒閑著,當下便有人低聲道:“夏侯儀與南三絕交情匪淺,現在東雙奇也賣他面子,我看夏侯儀想坐掌門人寶座的傳言,多半是真的了。”另外有人道:“是嗎?你怎麽不知,他們賣得是官彥深的面子?”先前那人道:“其他人我不知道,那韓少同自視甚高,一身骨頭比什麽都硬,依他的個性要是能和官彥深處得來,我跟你姓。”

那左元敏關心店外的打鬥,店裏客人們的談話,就沒有太留意了。張瑤光道:“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左元敏正有此意,招來小二準備會帳,卻聽得外頭有人大叫:“慢著!”接著有人狂笑。左元敏知道局勢有變,忙道:“我先走……”急急奔出門外,卻見韓少同站在街角,仰著脖子向半空中大喊:“丁兄,錢兄,別追了!”

左元敏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但見東北方的屋頂上有幾道人影隱沒而去。左元敏奔上幾步,來到韓少同身邊,出聲招呼道:“韓大叔!”韓少同一瞧是左元敏,喜道:“你來啦!”韓少同身後兩個青年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目光中頗有敵意,卻是錢坤的徒孫徐榮華與吳秉聰。

左元敏只當作沒看見,說道:“那個常知古既然在此,嵩陽派的人也一定在附近,不知丁前輩有人照應嗎?”韓少同微笑道:“左兄弟見識增長不少,沒錯,常知古的輕功甚佳,在嵩陽派中擔任的是察探情報的角色。不過他前天一進城,就被我盯上了。一直到昨天夜裏,嵩陽派一幹人馬全部進來了,我怕一個閃神有所漏失,所以通知了其他人。結果丁盼沈不住氣,一定要來找他,唉……”說到這裏嘆了一口氣,忽又神秘地笑道:“沒關系,錢坤父子倆一起追上去了,沒問題的。”

左元敏道:“原來大家早有準備,倒是我白擔心了。”韓少同仍是一貫微笑道:“你呢?你也聞訊特別回來,支持對抗嵩陽派嗎?”左元敏心想:“李永年這次傾巢而出來到尉城,說不定還是沖著太陰心經來的。”但是要說這些得花一番功夫,便道:“我人單力薄,不敢說回來支持什麽的,不過我才跟李永年分手不久,正要找他算帳。”

韓少同道:“不,有你回來加入,九龍門派聲勢更盛。你要知道,除了李永年之外,所有九龍傳人,可都到齊了,如此一來,我們這邊名正言順,李永年想要破壞什麽,也失去了正當性。”他話說完,忽見一個姑娘走近左元敏身後,狀似親密,便問道:“這位是?”

左元敏回頭一望,介紹說道:“這位就是張姑娘。”韓少同雖然沒有見過張瑤光,但左元敏只消提到“張”姓,他腦海中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張紫陽的妹妹張瑤光,心中“啊”地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只簡單地向張瑤光點了點頭。張瑤光見他有些尷尬,也不在意,亦點頭回禮。

韓少同覆向左元敏道:“我們先到同濟堂去吧,大家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左元敏意有所指地道:“那可不一定。我還是明天再到場好了,有韓大叔和封前輩在,我想不會有問題的。”

韓少同道:“你有你的考慮,我也不勉強。不過要是這樣的話,我倒是有些話想單獨跟你商量一下。”左元敏會意,與韓少同各自摒開張瑤光與徐吳二人。兩人往前走去,直出百步之外,那韓少同這才邊走邊說道:“我與封俊傑商議定了,明日他會推舉夏侯儀出來擔任九龍門派的掌門。如果到時候可以得到你的支持,我想我們會更有把握。”

左元敏道:“誰當掌門無所謂,不過要是封前輩,還有大叔都覺得這樣比較好的話,小左答應全力配合就是了。”韓少同道:“左兄弟,你年紀尚輕,應該多努力奮鬥,積極進取才是。剛剛聽你言不由衷,仿佛你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什麽都不管了,是不是?”

左元敏道:“此事說來話長,但我說誰來當掌門都無所謂,確實是真心的。其實……其實夏侯前輩,並不像大叔表面上看的那般……那般敦厚仁慈,或者說與世無爭……唉,這個我不會說,反正夏侯儀與官彥深兩人,在我看來都差不多。不過站在個人的立場,因為官彥深還欠我一點東西,所以明天我對他也不會客氣的。”

韓少同眉頭微蹙,道:“世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只要大節無虧,其他細節,倒也無須深究。更何況兩權相害取其輕,你夏侯伯伯是個生意人,心眼兒也許多了些,但那無傷大雅。而那官彥深的手段,你是見識過了,若是讓他當上掌門,只怕從此武林多事了。”

左元敏道:“大叔覺得武林無事,比多事好?”韓少同失笑道:“那是當然,無事才能養生休息,百姓要安居樂業,武林也是一樣。武林有事,絕對不是好事。”

左元敏忽然停下腳步,一時陷入長考。韓少同跟著停了下來,過了半晌,左元敏才又說道:“請問大叔,如果武林無事,那麽我們學武之人,又為了什麽學武呢?”韓少同微微一笑,心中很高興他問了一個這樣的問題,於是正色道:“咱們學武之人之所以學武,第一強身健體,第二鋤強扶弱,第三保家衛國。強身健體是為了身體健康無事,鋤強扶弱是為了鄉裏和諧無事,保家衛國則是為了天下太平無事。老子說:‘止戈為武。’就是這個意思。”

左元敏想了一想,說道:“所以我從自己不要惹事做起,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其他的事情,我分辨不出好壞,就幹脆不要管,最少我不會給別人帶來無謂的風波。”

韓少同沒想到他會拿來做這樣的解釋,於是趕緊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就應該培養自己的觀察與判斷能力,而不是消極的什麽事都不做。老子的無為,不該做這樣的解釋。”

左元敏搖頭道:“這種判斷力不是說培養就可以培養的,也不見得年紀大了,經驗多了,就能夠沒有失誤。就好像我覺得官彥深和夏侯儀並沒有什麽差別,到頭來還是只能用自己的恩怨喜好,或者是長輩朋友間的勸告,來作為一個相對善惡的決斷。”

韓少同一楞,這才知道左元敏拐彎抹角所要說的,還是那件事情。心想:“沒想到他年紀輕輕,腦袋瓜子裏卻這般世故覆雜。”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嘆了一口氣,漫無目的地續邁步向前。

左元敏有些納悶,跟上幾步,說道:“我說得不對嗎?”韓少同苦笑道:“你說得不錯,但是這下換我糊塗了。”左元敏道:“大叔請盡管放心,明天在會場上,我會站在夏侯儀這邊。”韓少同道:“嗯,事有輕重緩急,眼前還是以明天的大會最要。改天我們再找個時間,好好聊聊。”

兩人接著東扯西聊,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韓少同見到張瑤光笑吟吟地候著,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與左元敏道:“丐幫幫主身上是沒有口袋的,你知道嗎?”左元敏不知他為何突然提到這個,但一提到丐幫幫主,腦海中自然浮現出獨孤慶緒的身影,不禁問道:“可是獨孤幫主的身上……”韓少同道:“獨孤幫主其實是代幫主,不是真的幫主。丐幫長老最多八袋,他是九袋長老代幫主。”

左元敏不知其中緣故,頗覺得新鮮。只聽得韓少同道:“其實以獨孤慶緒的武功、資歷、能力、為人,接任幫主綽綽有餘,但他之所以不願接,那是因為他年輕時曾為女色所誤,做了一些糊塗事。但到後來他迷途知返,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幹下了許多轟轟烈烈的事情,所以不僅丐幫原諒他,整個武林也都十分敬重他。但他為了表示記取教訓,懺悔前愆,無論如何不願接任幫主之位。眾長老無奈,但商議後決定授他前所未有的‘九袋長老’一職,代理幫主。這就是獨孤幫主現況的由來。”

左元敏如何不知他意有所指,但道:“原來如此。”韓少同道:“盼望你好自為之。”左右不見徐榮華與吳秉聰到哪裏去了,四處張望,說道:“左兄弟,明天早上見。”左元敏拱手一揖,目送韓少同離去。

張瑤光挨了上來,在他耳邊說道:“神神秘秘地做什麽?說了什麽我的壞話?”左元敏道:“不必多心,韓大叔是個好人。”

兩人回到客棧,直接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整理好行囊,便往同濟堂而去。一路上與他們倆同向而行的賓客絡繹不絕,其中絕大多數應該就僅是祝賀觀禮的賓客,因為據左元敏的觀察,這些人一路談笑,神色輕松自若,最重要的是武功平平,就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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