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三十回 芳心可可 (1)

關燈
左元敏忽然多得一日空閑,想起常知古送他一本刀譜,於是便拿著到後院去練刀。他早先接受了夏侯儀的一些指導,對於用刀的基本手法已經有了粗淺認識,這時再來看這本刀譜,雖然沒人講解,但按圖索驥,卻也大致都能了解。練了大半天,幾乎將譜上所載刀招使過一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不過是一本普通的刀譜。”

一知道刀法普通,左元敏一下子便提不起勁來了,虛揮亂砍幾刀,草草收勢。忽聽得場邊有人鼓掌叫好,左元敏轉頭一看,卻是官晶晶與夏侯如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邊。

左元敏訕訕一笑,知道自己剛剛那幾刀根本狗屁不通,便將刀譜收入懷裏,說道:“官姊、如意妹子,你們來多久了?”官晶晶道:“才來不久,看到你在練功,不好意思出聲招呼。”夏侯如意跟著叫了一聲:“左大哥!”

左元敏笑道:“隨便亂揮,倒讓你們見笑了。”官晶晶笑瞇瞇地道:“是嗎?亂揮亂砍,就有這麽大的威力,要是認真起來,那還得了。”

左元敏自知這是客套話,微笑不答。夏侯如意道:“左大哥,沒看到你來吃午飯,肚子餓了吧?我蒸了幾個包子,趁熱吃了吧?”左元敏這才發現她手上拎了個竹籃,籃子裏擺了個小蒸籠,掀開蒸籠蓋子,一縷淡如輕紗的蒸氣冒了出來。

左元敏湊向前去,一聞到味道,肚子忽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擡頭一看,果然早已過了正午。夏侯如意聽到聲音,微微一笑,從蒸籠裏抓出一個包子,拿到他面前,說道:“快吃吧!”

左元敏伸出手去,但見她一根根纖細的手指,輕輕地陷在包子圓圓鼓鼓的面團裏。原本白皙如蔥管般的玉指,在包子素白的面皮上,隱隱地反映出淡淡的粉紅色。雖然只是一眨眼的事情,順手接過包子,左元敏的心還是蔔通一跳,也在那一瞬間,張瑤光的樣子,忽然跟著浮現在眼前。

不想便罷,一想起來,左元敏頗有些坐立難安,口裏咬的是包子,感覺上卻像是饅頭,三兩下囫圇吞下,全然不知滋味。夏侯如意見他狼吞虎咽,打從心眼裏笑出來,說道:“全都是你的,不夠還有,別急!”將整個蒸籠從籃中拿出,放在一旁的大石上,續問道:“夠不夠?我再去拿。”

官晶晶道:“去拿,去拿,一看就知道左兄弟餓過頭了,快去拿!”不但催促,還在背後推著她。夏侯如意被推著走出幾步,這才往前走去。

官晶晶待她走遠,便與左元敏道:“我們家如意妹子如何?”左元敏不明其意,問道:“什麽?”官晶晶招他在大石上,隔著包子蒸籠兩邊坐了。說道:“這包子是如意丫頭今天一大清早,跟廚娘王媽現學現賣的,一蒸好了,就立刻拿過來給你吃。在此之前,從沒人吃過他親手做的東西,怎麽樣?滋味特別不同吧?”

左元敏受寵若驚,道:“原來如此,等一下可得好好讚美她一番。”官晶晶慎重其事地道:“讚美當然是要的,但別說官姊沒有提醒你……”說著傾身過去,低聲說道:“這個丫頭喜歡上你啦!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左元敏沒想到官晶晶會說得這般直接,忽地一楞,不知怎麽回答。官晶晶鑒貌辨色,杏眼一瞪,說道:“原來你早知道啦?看不出來你還真會假裝,我們都讓你給瞞過了。”

那左元敏從小的生長環境,形形色色,各種年齡層的女人都有,有的成天為了有錢的大爺爭風吃醋,醜態百出;有的則是自命不凡,只愛有功名在身的朝廷命官或者赴京趕考的舉人秀才。所以各種虛情假意,矯柔造作,左元敏是看到不要看了。而其中要是有人對客人動了真情,自己花錢倒貼的,他也是一瞧即知。

因此夏侯如意對自己的微妙情愫,他靈敏得跟狗一樣的鼻子,老早就嗅出來了,如何不知?不過他自己也不善隱瞞心情,見被官晶晶瞧破,便道:“可是我對如意妹子,就像是對自己的妹妹一樣,有的只是兄妹之情,……”官晶晶嘆了一口氣,說道:“唉,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子的,你們又不是親兄妹,男女之間的感情,只有深淺不同的差別,哪有什麽兄妹之情?我說,你是有顧忌,想要卻又不敢,對不對?”

左元敏從來沒有想這麽多,經她這麽一提,一時之間實在也無從辯駁,剛好順著她的話,說道:“如意妹子是夏侯伯伯的掌上明珠,家大業大,又是武林世家,我左元敏全部家當都在身上,今天有的吃有的睡,就多吃點多睡些,明天的事情,就只能明天打算,實在是考慮不到男女的問題。”

官晶晶道:“本來你說的這些問題,確實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但是自從你的身世揭曉之後,你夏侯伯伯對你另眼相待,早已吩咐全家上上下下,要像對家人一般對你。若我所猜不錯,這幾天你夏侯伯伯就會跟你討論,希望你在這裏定居下來,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然後等到九龍派的事情搞定之後,還要再把如意嫁給你呢!”

左元敏大吃一驚,說道:“這……這千萬不可……”官晶晶道:“這就是你夏侯伯伯的義氣了。左兄弟,你有所不知,當年你父親與夏侯伯伯乃是過命的交情,一刀一劍,在九龍派裏多麽威風,如今雨花劍尚在,寒月刀卻不知所蹤,他一個人在九龍派裏,可以說是相當寂寞。現在可好了,左平熙叔叔的兒子現身江湖,不但武功了得,還帶著寒月刀,將來回到了九龍派,繼續與夏侯伯伯攜手合作,壯大我九龍派。到時別說嵩陽派不足為慮,就是進一步與少林、丐幫平起平坐,那也是指日可待。”

官家四代以來,一直有重振九龍殿名聲,成立九龍派揚威武林的夢想,這件事情江湖上人盡皆知。只是沒想到命運弄人,官家傳到官彥深這一代,竟然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官晶晶,一般認為,官彥深若不能在他這一代完成夢想,那麽九龍傳說,就要從此打住,永遠成了夢想。

左元敏知道官晶晶是官彥深的女兒,想她既然嫁入夏侯家,並非招贅,一切就應該以夏侯家的立場為立場,以夏侯君實的夢想為夢想,沒想到這時聽她一番言語是說得神采飛揚,情緒亢奮,這才猛然發現,眼前這位夏侯夫人,實際的身分,應該還是官彥深的千金小姐。

左元敏聽得是一楞一楞的。官晶晶見他情神猶豫,續道:“所以左兄弟千萬不要妄自菲薄,雖然你只是獨自一人,但你寒月刀在手,不知道這叫你夏侯伯伯多麽羨慕,他還覺得比不上你呢!還有,我聽如意說,你的內功來自太陰心經。這太陰心經的來歷,我想你本來不知,不過昨天夏侯伯伯正好說了,你在席間,應該也已經清楚了。官姊這麽跟你說,有了這太陰心經,你在九龍門派的地位,就已經立了個不敗之地了。”

官晶晶說到這裏,臉上顯露出一種特別的表情,好像在跟他說一個天大的秘密一般。左元敏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是什麽九龍傳人,也不接受身世公開之後,就得同時加入九龍派的宿命。因此這個什麽秘密對他來說,根本分文不值,瞧官晶晶說得鄭重,倒覺得有些好笑。

官晶晶見他並無特別歡欣之情,反倒心事重重,問道:“你不相信我?”左元敏搔頭道:“不是不相信,只是這跟……跟如意的事情,好像沒什麽關系吧?”

官晶晶狐疑地看著他,問道:“難道說……左兄弟已經有中意的人嗎?”左元敏打定主意,點頭道:“可以這麽說。”

左元敏的答案,讓官晶晶頗感意外。一般說來,在當時十七八歲的男子,已經成親有家室並不少見,尤其是鄉下農村,人力需求比較多的地方,更是所在多有。不過武林人士因為生活型態的關系,要比一般社會情況再晚婚一些,男子大多在二十四五,女子在二十一二,才是常態。

因此十七八歲的左元敏,有喜歡的人不稀奇,但因此而拒絕另一個條件不錯的女孩子,那就稀奇了。這代表了兩種可能的原因:其一,是他與心中喜歡的對象,感情已經相當深厚了,所以專情的他不願再接受旁人的感情;要不然,就是左元敏根本不喜歡夏侯如意,那就無所謂妄自菲薄了。

官晶晶一聽到他的回答,脫口說道:“糟糕!”左元敏道:“官姊,其實事情應該沒那麽糟吧?這件事情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只要就此打住,什麽事情也沒有。”

官晶晶先是長籲短嘆一番,才接著說道:“官姊今天之所以會跟你提這事,還不是因為受人之托。要不是如意那個丫頭有點頭,你夏侯伯伯那邊也抱著希望,否則我只是夏侯家的媳婦,哪有什麽立場自作主張,來跟你談夏侯家千金的終身大事?”

左元敏想想也是,不過這事他可幫不了忙,只有傻笑含糊帶過。官晶晶道:“看樣子只有你夏侯伯伯親自出馬了……”左元敏趕緊道:“官姊這樣不是為難我嗎?”

言談間,夏侯君實一邊喊著:“左兄弟!”一邊從旁走了過來。兩人停止話題,起身迎接。夏侯君實看了妻子一眼,與左元敏說道:“左兄弟,我弟弟帶客人回來了,現在就在大廳上。”

左元敏巴不得趕緊離開官晶晶的視線,說道:“好,我這就去。”與官晶晶告辭,立刻閃人。那官晶晶看著左元敏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夏侯君實在一旁瞧著她,輕輕咳了一聲。

官晶晶回過頭來,說道:“怎麽了?喉嚨不舒服?”夏侯君實欲言又止,終於搖搖頭,說道:“沒有……”

左元敏先去找了夏侯家的管家要塊長布條,仍是先將寒月刀裹了,負在背上,這才往廳上走去。還在廳外十來步的距離,就聽到廳裏有人以著爽朗的聲音說道:“之前我們對付紫陽山門,那是因為他們妨害了許多人民的生計,當時紫陽山門的勢力就不大嗎?所以重點根本不在於惡勢力的大小。就算那嵩陽派的勢力再大過紫陽山門十倍、百倍,只要是不平的事,我姓韓的都要管上一管!”

左元敏先是聽這聲音耳熟,後來聽他自稱姓韓,心中大叫一聲:“原來是韓少同!”連忙三步並做兩步,邁進了大廳,忙不疊地喊了一聲:“韓大叔!”可是待瞧清楚迎面進入眼簾的人時,卻忽然嚇了一跳,原來那人不是韓少同,而是封俊傑。

左元敏心裏打了一個突,楞在原地。左手邊有人說道:“左兄弟,別來無恙!”左元敏大夢初醒,轉過頭去,瞧見一個獵人裝扮的人坐在椅子上,正朝著自己裂著嘴笑,卻不是韓少同是誰?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韓大叔,別來無恙!”

韓少同笑道:“你的身世,路上夏侯非兄已經都跟我說了。韓叔叔雖然覺得非常開心,但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後來又聽夏侯儀兄說,你從紫陽山門的一幫匪徒當中,救了夏侯君實賢侄,還有丁盼一命,我聽得哈哈大笑,這才真的打從心眼兒裏為你歡喜。”

左元敏知道韓少同與封俊傑一樣,一向不喜歡紫陽山門的人。想當時頭一回與韓少同見面,他就正與錢坤、丁盼、荀叔卿等人,追著樊樂天與張瑤光圍剿猛打。

那時左元敏以第三者的身分,不小心卷進了這個漩渦當中,若不是韓少同的仗義執言,只怕就要死在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錢氏父子手下。然而自己後來不但沒有報答韓少同的恩德,相反的,還差一點進了紫陽山門。現在回想起來,要是自己真的進了紫陽山門,現在站在韓少同面前,只怕要流出一身冷汗。

尤其此刻又聽到韓少同這一番真心的言語,不禁心道:“在我所認識的人當中,就是韓少同待人最真誠,為人最光明磊落。對他來說,我是誰的兒子並沒有那麽重要,因為他並不以這種方式看人,”又想到他在言詞當中,透露著許多對自己的期許,心中更是感動,於是便道:“韓大叔要我謹慎交友,小可銘記在心,絕不敢忘。”

其實他這句話雖然兩邊討好,但卻也沒說錯。紫陽山門裏的張紫陽、張瑤光與樊樂天等人,並非奸邪之輩,都是值得結交的益友。就算以後韓少同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左元敏也是有信心能在他面前坦承,為他這幾位朋友洗刷不義之名。

韓少同哈哈大笑,說道:“好,好。”那夏侯儀也是大喜,說道:“左賢侄,過來這邊坐。”左元敏依言坐在夏侯儀的下首,一路走過去,卻是不敢去看封俊傑的臉。

左元敏尚未坐定,只聽得另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這麽說來,九龍傳人幾乎全都出現了,總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官彥深辛苦了大半輩子,終於有了代價。”左元敏向說話那人瞧去,卻是荀叔卿。再向左邊瞧去,夏侯儀的下首則是坐著夏侯非與夏侯無過。

原來那荀叔卿與韓少同兩人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經常一起行動。與南三絕三人,個個慣常單獨行動的風格不同,一般江湖風評也較南三絕為佳。

夏侯儀道:“九龍門派的成立,其主要目的,固然是要保障我們自身的權利,但這麽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在一起,就是希望能夠透過彼此的互相合作,存異求同,以眾人之力,創造眾人最大利益。但要是因此加深了門戶之見,造成門派沖突,那絕對不是武林之福。”

突如其來的語重心長,韓少同與荀叔卿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那韓少同道:“夏侯兄,其實今天我們兩個突然冒昧造訪,除了說來看看左兄弟之外,還有一個另外的想法,想與夏侯兄商量。”夏侯儀有些意外,奇道:“哦?兩位但說無妨。”

韓少同看了荀叔卿一眼。荀叔卿將手輕輕一擺,示意要韓少同發言。韓少同點頭,說道:“那就恕我直言了。夏侯兄,我聽說官彥深官盟主,預計要在今年底前,成立九龍門派。”夏侯儀心想:“我剛剛說了那麽多,不就是在說這件事情嗎?”點頭道:“沒錯。”

韓少同道:“官彥深是怎麽的一個人,不用我多說,兩位夏侯兄都比我更清楚。為了達到一定的目的,他的毅力、耐力與企圖心,武林當中無人可以出其右,九龍門派成立之後,若要告訴他,你的任務已經達成了,可以暫時休息了。夏侯兄,你覺得他會不會同意?”

夏侯儀搖頭道:“九龍門派成立之後,他會順理成章地成為九龍門派首任開山掌門,不可能有時間休息。”韓少同道:“官盟主成了官掌門之後,他的首要任務,你覺得是與各門派和睦相處,要求合作?還是會積極擴張,與各門派一爭雌雄,一較長短?”

夏侯儀沈吟道:“就我所知,官盟主會循著紫陽山門的模式,首先聯絡地方官府,你要說賄賂也好,合作也行,總之這是第一步。”韓少同道:“快速成長擴張的最佳模式?”夏侯儀道:“沒錯。接著他會以這樣的優勢,去吸引江湖中尚未有門派的能人異士,其次吸收小門派,小幫會,循序漸進,一直到能與少林、丐幫比肩為止。”

左元敏聽他分析官彥深未來可能的計劃,竟與官晶晶先前與他說的一番言語,一模一樣。他不禁佩服夏侯儀的判斷分析能力,想那九龍傳人人才濟濟,個個都是智勇雙全的英雄豪傑。自己不過是個後生小子,需要學習的地方,不知還有多少。

只聽得那韓少同籲了一口氣,續道:“這就是我們所擔心的。官彥深好比是一名將軍,有勇有謀,一但軍權在握,他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攻城掠地?如何消滅敵人?所以一但九龍門派成立,官彥深掌權,再加上紫陽山門……唉,江湖從此無寧日矣!”

夏侯儀道:“紫陽山門已經沒有了,這件事情,韓兄還不知道吧?”韓荀兩人一楞,同時問道:“什麽?”

夏侯儀道:“左賢侄,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你比我更清楚,能不能麻煩你告訴這兩位叔叔伯伯。”左元敏道:“是。”站起身來,便將紫陽山門掌門張紫陽被門下長老逼迫讓位,在李永年的主導下,與熊耳幫合並成為新幫派“嵩陽派”的事情,還有昨天李永年帶人來這裏示威要脅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說了。莫說韓荀兩人越聽越驚,那封俊傑一聽到李永年居然掀起這麽大的波瀾,也是皺眉搖頭。

韓少同嘆了一口氣,說道:“原來如此。如果真如左兄弟所說,那紫陽山門在張紫陽的領導之下,尚知道自制,如今歸入嵩陽派,又要一展拳腳,壓制九龍門派,那……”連連搖頭,不敢再說下去。

荀叔卿接口道:“這兩個門派目前都還沒正式成立,卻已經互相放話挑釁了,要是兩個門派都正式成立,那還不打了個頭破血流?”深深表示不以為然,夏侯儀苦笑不答。

韓少同道:“看樣子,我想要與夏侯兄商量的事情,就更非說不可了。”說著看了封俊傑一眼,續道:“這事我與封兄討論了很多次,他也認為可行。那就是既然九龍門派非成立不可,那這一部份就順其自然,可是九龍門派成立之後,官彥深是否順理成章成為首任開山掌門,根據封兄的了解,好像並非如此。”

夏侯儀看了封俊傑一眼。封俊傑道:“可不是嗎?官彥深現在雖然是九龍傳人的盟主,那是因為他在負責聯系九龍傳人,籌備各種合作事宜,為了方便,大家給他的一個職銜。可是現在的盟主一職,只是虛銜,平日對於其他九龍傳人並無約束力。可是一等到九龍門派成立,掌門可就有絕對的權力了,所有人也都要服膺在他的權力之下。是不是?”

夏侯儀道:“這個我知道,但當初我們也都考慮過了才加入,不是嗎?”封俊傑續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掌門既有權力,就有相對的責任,對門派名譽有責任,對我們這些成員也有責任。而且,責任重大,因為我不是為了金銀財寶加入的,你也不是。所以掌門人不是有野心就行了,必須要有才能,要能維護我的聲譽。”

夏侯儀看了看韓少同、荀叔卿,又轉回去看封俊傑,說道:“所以你不打算讓官彥深接任掌門?”韓少同插口道:“我們的意思是,請夏侯兄爭取這掌門的職位。”

夏侯儀大吃一驚,說道:“此事萬萬不可!”韓少同不料他的反應會這麽大,說道:“這有何不妥嗎?”夏侯儀皺眉支吾道:“這……這……我從來沒想過。”

封俊傑幫腔道:“我們都是九龍傳人,九龍門派的成立,我們也有一份心力,這掌門人的位置,我們當然也可以爭取了。只是姓封的閑散慣了,要我搶著做掌門,九龍門派只有走向幫務廢馳,紀律松散,最後無疾而終的命運。不過你就不一樣了,經營這麽大的事業,做得有聲有色,能力是無庸置疑的,比起官彥深來,你不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人光明磊落得多。我封俊傑跟著你,起碼不用擔心晚節不保。”

封俊傑說得直接,夏侯儀頗為吃驚,說道:“你有這麽多意見,之前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封俊傑道:“以前是不想說,不是沒意見。因為我早已經打定主意,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不過現在我知道,我可以有更積極的作為。”夏侯儀苦笑道:“你所謂的積極作為,就是把我往前推。”封俊傑道:“我也還得要支持你才行。”

夏侯儀笑著搖頭。韓少同道:“封兄說得不錯。原本這是九龍門派的家務事,我和荀兄也無權過問。不過只要一點努力,就能夠替武林消弭一場災難於無形,我想在這裏,就先跟夏侯兄告個多管閑事的罪。只要夏侯兄願意挺身而出,將來東雙奇就是九龍門派的後盾與戰友。”意思就是說,只要九龍門派的掌門是你夏侯儀,以後若與嵩陽派有沖突,那麽東雙奇就是你的朋友,如果掌門不是你,那就不一定了。

夏侯儀頗感為難,猶豫不決,坐立難安。韓少同道:“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夏侯兄一時難以決定,是可想而知的。不過夏侯兄可以考慮一點,今天如果讓你可以完全地自由選擇,你還願意加入由官彥深主持的九龍門派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們也無話可說,而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在不能擺脫九龍傳人的宿命之下,我們能不能做一些什麽事情,來改變我們的命運。”轉過頭去與夏侯非道:“非兄,你覺得如何?”夏侯非道:“這件事情我沒意見,我兄弟決定就行了。”

夏侯儀頓了一頓,道:“這件事情關系重大,讓我好好想想。”韓少同道:“那當然,只要夏侯兄肯考慮,那就是武林之福了。”夏侯儀只是搖頭道:“夏侯儀何德何能,哪有那麽大的本事。”

既然談到夏侯儀願意考慮的地步,韓少同認為也算是暫時達到目的了,於是便要告辭。夏侯儀兄弟倆一聽,馬上熱情地要留他們下來吃飯。封俊傑也跟著幫腔,韓荀兩人一番客套,最後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眾人轉往花廳奉茶。左元敏趁隙告辭出來,回到房裏,心中尋思:“現在夏侯伯伯自己的事情,就已經夠多夠煩的了,找瑤光的事情他未必忘了,但也不見他著急,我又不好意思一直去催他。”又想:“再來是官晶晶,她一直想把如意跟我湊在一起,每天問東問西的,我要是在此常住下去,說不定哪一天真的由夏侯儀親口跟我談他女兒的婚事,到時就很難收拾了。”

他想到這裏,便想來個一走了之,可是又忽然想到,自己重傷之餘,是夏侯儀救了自己一命,要是來個不告而別,豈不令人傷心?一時左右為難,不能立下決心。又因為不想碰到封俊傑,於是便幹脆躲在屋子裏,盤坐在床上運氣練功,以呼吸吐納來澄靜心緒。

練到後來,索性連晚飯也不去吃了,後來夏侯如意來叫,也推說在練功,不願出房門。這一練不知練了多久,左元敏張開眼睛,但見屋內月光瀉滿,只怕已有三更天了。

左元敏溜下床來,見窗前桌上擺了一只沙鍋,旁邊覆著一只碗,碗上扣著一只湯匙。左元敏掀開沙鍋蓋,一串串水珠從蓋裏滑落下來,全灑在桌上。想來這鍋東西端來的時候還熱著呢,現在卻早已經涼了。

左元敏回想起自己在打坐的時候,模模糊糊地好似見到夏侯如意是端了一個東西進來過,想來她是因為自己沒吃晚飯,特別去廚房弄了這一鍋東西過來,好讓自己練完功,肚子餓的時候,可以填填肚子。

左元敏拿起湯匙,在鍋子裏撈了一下,見裏面是煮的是一鍋豬肉、大白菜、蘿蔔還有粉絲。瞧著瞧著,忽然想道:“這如意妹子待我真好。”當即舀了一碗吃了。

這不吃便罷,越吃就越覺得餓,頃刻之間,居然將一只大沙鍋吃得鍋底朝天。左元敏第一次發現自己的食量竟有這般大,摸摸肚皮,感覺溫溫熱熱的,既飽足又舒服,回身坐在床沿上,卻覺得有些困了,心想夜色深沈,確實是該睡了,於是便照例將寒月刀枕在腦後,閉目就寢。

昏昏沈沈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聽到窗外有人輕輕喚道:“左兄弟……左兄弟……”左元敏每天晚上都利用寒月刀的寒氣練功,說睡是睡了,說沒睡也是沒睡,只要有一點讓他關心的聲響,都能夠立刻轉醒,可是這會兒清清楚楚地聽到有人叫喚,也想起身應答,看個究竟,卻不知如何,竟然全身不得動彈,連眼皮都擡不起來。

這種狀況絕無僅有,左元敏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到:“難道我又走火入魔了嗎?”可是一運氣走穴,卻又毫無異狀,正自覺得奇怪,那聲音又近了些,仍是輕輕叫著:“左兄弟……左兄弟……”

窗戶開處,一道人影躍了進來,左元敏一驚,明明意識清清楚楚,就是動也不能動一下。只覺得那人悄悄走近床邊,接著一股淡淡的女子體香鉆進了他的鼻子。

左元敏心道:“是誰?是如意嗎?”忽然自己的身體被人推動了一下,接著那人又輕輕喚道:“左兄弟……左兄弟……”左元敏這下可聽清楚了,在心裏失聲叫道:“是官晶晶!”難怪這氣味有一點熟悉。

只“聽”得那官晶晶見叫不醒自己,點著了桌上蠟燭,便開始在屋裏東摸西找,就好像小偷一樣。可是左元敏隨身的東西並不多,找來找去,不一會兒就沒東西可以翻了。官晶晶呆默一會兒,便往左元敏身邊走來。先是在床鋪四周摸索一陣,接著爬上床去,摸進了他的衣袋。

忽然間,左元敏只聽得遠遠地有人快速地往這邊而來,官晶晶自顧摸索著,渾然不覺。左元敏心道:“餵,有人來啦!見到你三更半夜地在我床上,可不大對頭。”

但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官晶晶仍是渾然不覺,左元敏心中只是大叫:“你到底要找什麽?我明天拿給你就是了,快走,快走,別給人撞見了。”官晶晶哪裏聽得到?搜完衣袋,便要往他懷裏摸。

忽然間來人踏上了屋頂,官晶晶這才驚覺,伸掌一揮,拍熄了蠟燭,身子一矮,鉆進了床底。

左元敏才覺得官晶晶剛剛躲好,接著便有人躍進剛剛官晶晶沒關好的窗戶裏來,幾乎便在同時,只聽著輕輕“啪啪”幾聲,左元敏但覺身上七處大穴被制,更加動彈不得,心下暗道:“此人是誰?好俐落的手法。”心想這人既然出手點自己的穴道,那就表示自己的生命安全暫時無虞,於是反倒關心起這人的姓名來。

那人也是來找東西的,因為左元敏不久之後,就聽到與剛剛官晶晶才發出的,一模一樣的聲音。那人顯然經驗老道,翻了幾下,好似察覺有人先他來過了,便停下了動作,呆默半晌之後,越窗而出。

那官晶晶在床下伏了好一會兒,這才爬出來。一陣猶豫,正想躍出窗外,忽然又退了回來。左元敏心想:“是了,那個人還等在窗外,你也發覺了?”只是左元敏雙眼不能開,只能用聽的,不知道官晶晶已經與那人對上了。

只聽到一個低沈的聲音說道:“是你?”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官晶晶亦壓低聲音道:“閣下深夜造訪,面覆頭巾,鬼鬼祟祟,不知有何見教?”

那人道:“這是你的房間嗎?據我所知官大小姐嫁的是夏侯儀的大兒子,不是眼前這位姓左的小子。難道你跟這小子有一腿?”

左元敏心道:“這可糟了……”沒聽到官晶晶回答,卻聽到“劈哩啪啦”一陣亂響,卻是兩人動上了手,在這狹小的屋子裏,用大小擒拿手法,近身搏鬥。

兩人顯然都怕弄出太大的聲響,不但交手當中絕不出聲,盡量避開屋內的東西,就是出力也都頗有保留。不過期間激烈的程度,與一般打鬥並無二致,而詭異的氣氛,卻更勝三分。

雙方以快打快,霎時間拆上數十招,那神秘人的武功高出官晶晶一截,但他必須要在屋子裏制住官晶晶才算贏,而官晶晶只要能逃出這屋子,隨口大叫幾聲,就算她勝了。兩方顧忌不同,一時之間打了個難分難舍,忽然間左元敏只聽得官晶晶“啊”地一聲,聲音還來不及出去,卻給人捂住了,想來是官晶晶眼見不敵,於是打算招人來幫忙。至於自己為何深夜身在左元敏的房間裏,到時再來編造個理由就行了。

那神秘人捂住她的嘴,低聲罵道:“小賤人,作死嗎?”官晶晶哼哼唧唧,顯然已經被制住了。

左元敏不知道官晶晶半夜來自己的房間裏找什麽,但他猜想自己一吃完沙鍋就全身不能動彈,很可能是有人在食物裏面,下了什麽迷藥之類的東西,而下藥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官晶晶了。否則天底下哪有那麽巧的事情,自己一中毒,她就摸了進來。

話雖如此,但左元敏並不害怕,因為官晶晶只是進來“找”東西,自己神智清楚,正好可以聽聽看她到底要找什麽東西。可是後來的這個神秘人可就不一樣了。他一進來就點了自己的穴道,可見他與自己的中毒無關,是十足的不速之客。兩廂比較之下,左元敏不禁關心起官晶晶來。

只聽得那神秘人道:“東西你找到了是不是?交出來?”左元敏心道:“問得好,我也正想問她。”官晶晶道:“什麽東西?”

那神秘人道:“你少裝蒜了,這麽晚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