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是從自己兒子那裏得知，虞無憂“離家出走”了的。

然後他開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忙了，疏忽於對小妻子的關心和陪伴，不然怎麽早晨還微笑著給自己親自熬了粥，轉眼就離家出走了呢？

因為對於無憂自保能力他還是相信的，所以江澄也不算很著急，他認真的問兒子：“阿晏，你阿娘是什麽打扮出去的？“

他要判斷一下她是預謀已久的離家出走還是只是突發奇想出去逛個街或者串個門。

“阿娘穿了一件粉粉噠的裙子！“小江晏歪著頭咬著手指含糊不清地說道。

“手指不幹凈，別吃了。“江澄把兒子的手從他口中拿開，塞了塊蓮花糕進去，然後抽了抽嘴角看著自己沾到的口水，心下卻在思考，粉裙子？

他印象裏，無憂好像是有這麽件裙子，但那是她少女時期穿的啊，雖然她現在與過去容貌體型並沒有多大變化，但是……

江澄好像明白了什麽。他扶額，看樣子無憂是被什麽刺激到了，不想當夫人想回歸少女了吧？

這時候小江晏又想起什麽一般，嗚嗚咽咽地說道：“阿娘沒有帶包袱。”言下之意是父親你不要擔心阿娘拋棄了你。

“她什麽也沒帶？”江澄狐疑地問道，不會吧，無憂沒傻到這樣就出門吧，那在外面遇到什麽事可怎麽辦？

“帶了玉簫。”小江晏咽下糕點，笑嘻嘻道：“還有，還有爹爹您上次從聶叔叔那裏贏回來的那一大堆銀票。”

“？？？”那是無意間坑了聶懷桑一筆，留著哄媳婦用的私房錢啊。江澄無語，心裏疑惑，這事無憂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是……

金淩打了個噴嚏，嘀咕道：“好端端的我怎麽有點風寒的癥狀？”

然後幾天後當他在路上看到一個少女打扮，巧笑嫣然，而且他還很熟悉的人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風寒，應該是快要死了，“舅媽……？”

“所以，江懷瑾你是在幸災樂禍嗎？”江澄黑著臉看著正在笑話他的兒子。

懷瑾是江晏的字，有懷瑾握瑜之意，是他取得。而“晏”是無憂取的，河清海晏，晏定安寧，希望孩子可以平安康樂。而晏音同厭，還有對姐姐的思念。

“沒有。我只是在想怎麽幫父親大人分憂，把阿娘找回來。”江晏立即收了笑容，一本正經道。

這種見什麽人說什麽話的本事十足十的遺傳了自家媳婦。唉，他其實不想要個兒子的，如果有一個像姐姐一樣溫柔的女兒就好了。江澄瞪了兒子一眼，然後決定去尋妻。不過去哪尋呢？

“我猜阿娘可能會去姑蘇。”江晏如是說，但不論江澄怎麽詢問理由，他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但江澄覺得自己兒子肯定是知道些什麽，不然不可能無緣無故說出一個地名，所以他把事務安排妥當後，也前往姑蘇了。

“噓，阿淩你小點聲。”虞無憂讓金淩嚇了一跳，“硬生生把我給叫老了。你怎麽在這兒？”

“該我問您怎麽在這兒才對吧。”金淩指了指遠處的城門，“這是姑蘇。而且舅媽你這個打扮……？”

“對啊就因為這是姑蘇所以我才問你你不好好待在蘭陵出來做什麽？”虞無憂飛快的說了一串話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我這個打扮怎麽了，難道我就該做婦人打扮嗎，哼。還有，別叫我舅媽，叫我虞姑娘。”

和舅舅吵架了？喲喲喲。金淩也有點幸災樂禍，他很期待舅舅來道歉的樣子，畢竟他對自己一向很暴躁，看到他對阿晏的樣子他簡直嫉妒好嗎，比起對自己來說，實在太溫柔了，哼。

“舅……啊不，您自己一個人出來的，沒帶阿晏？那您自己太不安全了。”

“帶他幹嘛，表明我是已婚婦女嗎。”虞無憂撇撇嘴，“你倒是帶了尾巴過來的，保護你的？怎麽，難道各大家族要在雲深不知處聚會？”

“這倒不是。我是逃出來的。金家那群老古董煩得很，總想讓我趕快成婚。嗯，我想著舅舅當年不也在這裏求學過嘛，正好我也沒來過這裏，所以一直也挺好奇的。”金淩辯解道，當然理由並沒有如此冠冕堂皇。

江澄可是在雲深不知處求學的，那裏單亂七八糟的家規就幾千條，他可不會去那裏自討沒趣。所以其實還是因為沒來過姑蘇水鄉，好奇而已，不，才不是，他才不是因為好奇才來的。

“咦，阿淩倒是和我想一塊去了。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虞無憂眨眨眼，“我想去個鎮子，名喚彩衣鎮。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先逛一逛這裏吧。”

“啊？”金淩訝異，“舅媽，此地雖然民居獨特，但是……”但是沒什麽好逛的啊，難道舅媽想看看風土人情，這是被舅舅關了多久啊。

“怎麽著，你們舅甥倆合起夥來欺負我啊。我難得作一次少女打扮，還不能逛逛街了？平時管的好嚴的哦。”虞無憂撇撇嘴，流露出失望和委屈的神色。

金淩感覺到自己內心裏頓時出現了一股正義感，和同病相憐的感覺。對的，舅舅就是管的很多，沒想到居然還這麽對待舅媽，舅媽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怎麽可以關在家裏無聊呢。當然，還是派人知會舅舅一聲吧。

不過其實他也是可以理解舅舅的，舅媽本就長的玲瓏可愛，偽裝少女完全可以，但如果這樣和舅舅站在一起，還有誰會認為他們是夫妻啊，肯定覺得舅舅是舅媽的大表哥之類的哈哈哈哈，當然這個還算好的。想到這裏，金淩覺得心中出了一口惡氣。

虞無憂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跳了跳，晚吟年少時和魏前輩學時放松時，就是這樣走在這條街上的嗎？勉強算是的故地重游，終究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她輕輕笑了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年少時的兩個人勾肩搭背，一個人嘻嘻哈哈，另一個表面嫌棄愛答不理，但卻內心很是在意的樣子。

時隔多年，她來到了自己幼時便傾慕的夫君大人，少年時所走過的地方。沒錯，蓮花塢她已熟悉，如今來這裏，只是想走一走，他曾經走過的路，看一看，他曾經看過的風景。

金淩覺得虞無憂在暖陽下的笑容突然格外的溫柔好看，他微微恍惚，如果母親還在的話，大約也是這個樣子的吧，他們都說，她很溫柔。

“對了，舅媽，我聽藍家的人說這裏有一名為‘天子笑’的酒很是有名，我記得舅媽的酒量也不錯，要不要嘗嘗看？”金淩忽然想到這件事，開口提議道。

“你還知道這個啊。”虞無憂收回眺望遠方的眼神，笑道。

金淩也不知道她是說自己知道她酒量不錯，還是說天子笑這件事，只是潛意識裏覺得舅媽的笑總是格外有寓意，他正不知道該接什麽話，虞無憂確實歪頭笑道：“好呀，等我們回來時不妨買一壇回去，埋下來日後等著阿淩成婚時再喝。”

又不是女兒紅！金淩想了想自己成婚的場景，臉一紅，然後微微惱怒道：“舅媽您又開我玩笑。”唉沒辦法，他可以對別人發火，也可以頂撞舅舅，但面對這個和自己年齡相仿，還救過自己一命的長輩，只能無奈啊。

恐怕舅舅平時更無奈，想到這裏，金淩心情又好了點。

“天子笑不錯，糯米酒也不錯，走吧，阿淩，我們去彩衣鎮。”

彩衣鎮水路貫通，民居河網交相輝映，吳儂軟語，很是熱鬧。雲夢多湖，但卻少有水鄉小鎮，因而兩個人站在渡口處，都有幾分好奇的神色。

“您為什麽要來這個地方呢？”金淩疑惑道，這裏距離雲深不知處大約有二十裏地，只是個小鎮，他不太清楚舅媽的想法。

“我聽說你舅舅，曾經在這裏除過水祟。阿淩，你去租一下船，順便買壇子糯米酒，這裏的糯米酒很不錯，不過我可沒辦法陪你喝。”虞無憂道。

等到金淩離開後，虞無憂在原地安靜的站了一會。她看著遠處的金淩正和一群漁家少年對話，忽然嘆了口氣。

眉飛色舞，鮮衣怒馬，似曾相識，卻是無法解開的心結啊。她不是沒想過，去解開那兩人的心結，只是哪有那麽容易。他們背著對方可以把性命都為彼此豁出去，但是無法坐下來把酒言歡。

因為每當看到對方，都會想起來最難忘的年少時光，想起來自己曾經逃避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其實江澄何嘗不知道應該放下以前的事情呢，但是縱然往事全都過去了，卻也不是那麽好揭過去的，恩恩怨怨，說不清啊。

金淩這時候已經帶著一個漁家少年過來了，手裏還拎了壇酒：“久等，酒買回來了，船也租好啦——”然後他剩下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震驚的看著虞無憂身後的不遠處。

虞無憂察覺不對，急忙回頭，立即看到了一個紫衣輕袍，腰間懸著枚銀鈴，細眉杏目的男人，旁邊還有個同樣服色的娃娃。她抽了抽嘴角，這父子倆，速度倒挺快。

江澄是被金淩的人引路過來的，當他來到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小媳婦站在原地發呆，看起來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很，不由得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這一幅少女打扮很是嬌俏，但身上又有著幾分成熟的韻味，很是吸引人，金淩帶過來的漁家少年都看楞了好嗎。

哼，回來再找金淩算賬。以及，得了空要讓她換回來紫色的裙子。江澄主意打定，就看到外甥張著嘴說不出來話的蠢樣，和無憂回過頭來一臉無辜又無奈的模樣。

他拍了拍兒子的頭：“走，過去。”

小江晏笑了笑，跑了過去，一下子撲到虞無憂身上：“阿娘！阿晏好想你！”他確實挺想自家阿娘的，畢竟父親在她離家出走後，這一路上陰晴不定的很哦，他好怕怕。

金淩看到自家舅媽的臉色變了，然後看到自家舅舅似笑非笑的走了過來，還瞪了他一眼。他很無辜的好嗎，咦，舅媽為什麽會變臉色呢。

這時候他聽到身邊的漁家少年驚詫道：“這位姑娘，已經，結婚生子了嗎？”

哦，他明白了，舅媽本來就是故意作少女打扮的，阿晏這下可好，一下子拆穿了啊。這小子，一定是舅舅授意的，啊，自己還是老實點，不要卷進這個糾紛好了。金淩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裝傻。

蛇打七寸，好狠。虞無憂哼了一聲，把兒子推到一邊，然後低頭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扯出一個自認為乖巧甜美的笑容：“夫君。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離家出走的啦。”

“嗯，回家再解釋。”江澄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去，他知道，自己越這樣，旁邊這位就會越忐忑不安，認錯態度可能會更好些。不過他也沒打算找到人就回去，畢竟這也是個很好的陪她出來玩的機會不是嗎。

至於怎麽來這裏，江澄在心底哼了一聲，魏嬰真是告訴了她好多事情啊。

最後他們是自己劃的船，哦，江澄和虞無憂一只小船，金淩和江晏一個。金淩嘆口氣，挺好挺好，一家四口，兒子和外甥都成了多餘的咯。

“阿淩，不如你和你舅舅比一下，誰劃得更快吧！”已經離開了河道很遠，步入了湖中，虞無憂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自家夫君的臉色，發覺好像不是很生氣，也就大了膽子，提議道。

舅媽你很幼稚誒。金淩在心底腹誹了一句，卻是等著看江澄的反應。

“無聊。”江澄說道。和金淩比這個，他這不是欺負金淩嗎？再說了，這種游戲，也只有小孩子才會玩，能和他玩這個的，得看人。

“哦，那我換過去和你玩好不好？”虞無憂做了個鬼臉，“晚吟你不要那麽嚴肅嘛，別嚇到阿淩和阿晏。”

“……”金淩選擇快速劃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為什麽離家出走。”等到多餘的人都走了，江澄開始興師問罪了，他目光沈熾，自帶一種壓迫氣勢。

“不是說回家解釋嘛。”虞無憂小聲嘀咕道，“好啦，別這麽看我，我又不是你仇人，你也不怕嚇到我。”

那你倒是做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啊。江澄無語，目光也不自覺的柔和了一些，好吧，其實他本來也沒有要發火的打算，他的確想聽聽她怎麽解釋，“我現在想聽了。”

“既然你現在想聽了，那我就告訴你，唉，真拿你沒辦法。”虞無憂笑嘻嘻的搖搖頭，“不知道夫君你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看月亮談人生的時候，我說的我對愛情的看法嗎？”

江澄想了想，腦海裏立即浮現了當時小姑娘一臉認真的模樣：“愛情就是……你喜歡江湖，我們便一起游蕩。你喜歡繁華，我們便一起走街串巷。你喜歡喝酒，我們便一起把酒言歡。不需要年齡相當家室相若，只需要興趣相合，即使未來有著困難，也可以一起跌跌撞撞的攜手共闖。”

他怎麽可能會不記得呢，那段話可是讓他心底很受觸動的啊。讓他原本因為父母失敗的婚姻，而對感情不怎麽相信的時候，說的那段話，讓他從把對方當小姑娘看待，變成了當做無憂來看待。

“所以啊，我想知道，我仰慕了多年的夫君，他少年的時候，走過哪條路，看過哪個樓，游過哪個巷子，劃過哪個湖，打過哪個水祟。”虞無憂俏皮的笑了笑。

這句“仰慕了多年”讓江澄感到頗為受用，他覺得這個理由好像是很說得通，他點點頭：“還有呢？”

“咦你怎麽知道還有。好吧，快到你的生辰了，可你整天忙來忙去的，都沒空陪我和阿晏，根本也不記得自己要過生辰了吧，哼，我就想著，出來逛逛，看看能給你準備準備什麽禮物。”虞無憂咬了咬唇，有點委屈的說道。

喲，委屈了。江澄知道她這委屈是半真半假的，但還是把她拉到身前，“既然你想逛，那就跟我說，我可以好好陪你的。堂堂雲夢江夫人離家出走，讓別人知道了豈不笑話？不過這外面的東西能有什麽好的，你能找到什麽禮物？”

“哼。找到了也不告訴你，反正我現在心底有數了。”虞無憂在他懷裏蹭了蹭，小聲的說道。

“哦，不說就罷了，反正遲早會告訴我的。”江澄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不是說要把酒言歡嗎，阿淩那裏還有壇酒，一會對飲？”

“不了，我可沒有喝酒的打算。來來來，你快給我指指，當年你們是怎麽在這裏遇到水行淵的？”虞無憂岔開了話題。

等到兩個人劃船回去的時候，恰好岸邊又有賣枇杷的。虞無憂眨眨眼，沖戴鬥笠的賣枇杷的姑娘叫道：“小姐姐，枇杷怎麽賣，我要一筐子！”

“喲，妹子買一筐吃的完嗎？”年輕姑娘沖她笑道，軟糯的江南口音，很是好聽。虞無憂笑嘻嘻道：“姐姐給我就是了，我和我夫君一起吃呢。”

這枇杷和當年魏無羨開玩笑拿來扔給自己的那個，大約是一樣的味道吧。江澄恍惚了一下，面前已經是多了一筐枇杷，“喏，夫君，吃枇杷。”

兩個人在渡口那裏又等了會，結果只看到了一臉驚慌趕過來的金淩：“舅舅舅媽，阿晏，阿晏不見了！”

“什麽？！”兩個人大驚，仔細詢問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立即察覺到了不對，江晏失蹤的很突然，現場甚至還留下了一個紅色的發帶。這似乎不是拐賣孩子的事件，而像是熟人做的。

“雲，深，不，知，處。”江澄三毒出鞘，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這裏離雲深不知處不遠，魏無羨這家夥帶著孩子也不會跑太遠。

“舅媽，怎麽辦？”金淩看著一臉怒火離開的江澄，有些害怕，他把表弟給弄丟了啊。

“跟上去唄，夷陵老祖故意留下了線索，啊，也許是阿晏揪下來的線索，這是等著我們去尋呢。雲深不知處又不算遠，兩個家主同時來拜訪，也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去，正好，你不是對你舅舅求學的事情，也頗為好奇嗎？”虞無憂沈吟了一下，說道。

“哦，對了，酒藏好，雲深不知處似乎禁酒。”虞無憂抽出玉簫，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金淩有點不知所措的也跟了上去。

其實魏無羨是很喜歡孩子的，尤其這孩子和江澄長得還那麽像，很有江澄小時候的感覺。所以他抱走了孩子，還騙別人這是他和含光君的孩子。

但沒想到江澄找過來的太快了吧，他都沒想好怎麽面對江澄呢。本來江澄都走遠了，結果這孩子居然打了他一下，害他被江澄發現了，他從樹上跳下來，順手拔下了三毒，“江澄，有話好好說。”

“魏嬰。你是用哪只手抱的我兒子？”江澄微笑，“需要我砍下來嗎？”

“我去，這麽多年了你還記得砍手這件事？”

虞無憂遠遠的看著這兩個人追著打著，輕輕嘆了口氣，唉，阿晏，委屈你了，兩個成年人之間的和解，居然還要一個小孩子去做引子啊。

“是在這裏。”她旁邊忽然有人說道，把虞無憂嚇了一跳，她回頭施禮：“含光君前輩。”

“嗯。我是說……當年在這裏，我大哥問他們。”藍忘機說道。

“不知這二位是？”

“雲夢江晚吟。”

“雲夢魏無羨。”

虞無憂微微一楞，想了想，她笑了笑問道：“含光君，你喜歡孩子嗎？”

最後還是江晏受不了一向嚴肅的父親感覺像是被別人耍了一通，他要維護一下父親在自己心中的偉大形象，所以兩個成年人的糾紛到此結束。

不過江澄冷哼著帶著兒子走了，也沒在雲深不知處留下來吃飯。

魏無羨嘆口氣，好了，再見是見到了，不過，可沒好好說幾句話，“誒，對了，剛才江澄家那丫頭跟你說什麽啊？”

“孩子。”

“啊？”

虞無憂把一臉無奈的兒子丟給了更加無奈的外甥，讓他們走得遠遠的。然後決定要開導一下自家夫君，她湊上前去：“還生氣呢？”

“……”江澄選擇不說話。

“別生氣了，兒子都找到了，魏師兄喜歡孩子而已，不過，阿晏長得真的很像你小時候？”虞無憂笑問道。

“有點像吧，不過不如我。”江澄道。

“哦，我原本想著，阿晏像你小時候，那我親一下他，不就是親了一下小時候的阿澄了嗎？”虞無憂狡黠的笑道，“那你現在這麽說，我只好去親我那個不如你的兒子了。”

“……”你可以選擇親現在的我。這話江澄沒說。

但虞無憂感覺到了他的意思，她嗤笑一聲，湊上去在他臉上啄了一下，然後看到了自家夫君發楞了樣子：“哎呀，楞什麽，旁邊又沒人，阿晏和阿淩都讓我支開了。嗯嗯，我可以親一下現在阿澄。”

當她撤開的時候卻被江澄拽住了手腕，他眼神有幾分危險的看著她：“你剛才都和藍湛說了什麽？”

“哦，這個啊。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是什麽嗎，好啦你別那個眼神，我知道你想知道。是……哦，你不太懂醫術，但你能感覺到我的脈象有哪裏不對嗎？”虞無憂眨眨眼，一臉無辜，“好啦，我直說，阿晏可能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啦。”

然後她從自家夫君的眼裏看到了意外和驚喜。

“怎麽樣，夫君大人對這個禮物滿意嗎？”她笑瞇瞇道。

江澄覺得自己早就應該察覺到的，突如其來的離家出走，想回歸少女的奇怪心態，明明會喝酒但卻故意滴酒不沾，好啊，瞞的挺嚴實的。

“所以接下來我要和阿晏一起睡，你自己睡。”虞無憂接下來一句話讓他陷入沈默。

“嗯，我希望這次是個女孩子，像姐姐那樣溫柔善良的。唉，轉眼間我居然都要成為兩個孩子的阿娘了。”虞無憂嘆口氣，一臉無奈。

江澄也想有一個像江厭離那樣的女兒，不過他好像突然知道了她和藍湛說了什麽，都挺喜歡孩子的是吧。他忽然笑了：“我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

“當年我阿娘訓我說：‘你是個傻的，我早告訴你了，你這輩子都比不過你旁邊坐著的那個了。修為比不過，夜獵比不過，連射個風箏都比不過！’是的，她說的挺對的，我的確天賦什麽的，都不如魏嬰。”江澄搖搖頭，苦笑。

“啊……你怎麽好端端的想起這件事了？”虞無憂見他難過，蹙了蹙眉。

江澄伸手撫了撫她的眉間：“別蹙眉。”

“我只是突然想笑。到頭來，我比過他的，居然是，我有孩子，他沒有，所以只能抱走我兒子。所以，如果你多生幾個的話，讓他帶著一個游山玩水教夜獵也不是未嘗不可，當然，我也怕我這位師兄，給教壞了。”江澄笑道。

時隔多年，他終於承認，魏無羨，是他江澄的師兄了。

“多生幾個？你當我是豬嗎？”虞無憂甩開他的手，憤然離去，“我要去親我兒子了，你自己生去吧，再見。”

江澄也不惱，快步追了上去。

阿娘，父親，姐姐，你們看到了嗎，我和無憂，阿淩，阿晏，還有未來的那個女兒，還有魏嬰，我們都過得好好的。

時隔多年，雖然我們誰都不想承認，可我們終究以另一種方式，團圓。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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