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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禁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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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仍然是李林甫在兼任著。所以,蕭睿這新任的禮部侍郎基本上就是一個擺設,太重要的事兒由李林甫決斷處置,而一般的事兒由中下級官僚署理,最清閑的就是蕭睿了。他樂得悠閑自在,整日裏除了勉強湊夠一個時辰的“坐班”之外,基本上不在禮部衙門露面。當然,在外人眼裏,這也是李林甫刻意打壓的結果。

李琮監督、皇甫維明率領的唐軍在河隴一線跟吐蕃人進行了幾場小型的戰役,都取得了勝利。而伴隨著唐軍的步步緊逼,吐蕃人的防線已經往吐蕃境內龜縮了數十裏,一場更大規模的唐蕃之間的正面決戰一觸即發。

而就在長安城裏不斷接到捷報的時候,李隆基卻非常不爽。嗯,很不爽。甚至可以說,惱火之極也頭疼之極。何以?大唐的財政——即經濟狀況出問題了。

前面說過,開元年間土地兼並風行,很多農民變成流民,統治階層聲色犬馬縱情奢侈,單是皇族一年的消費就數以千萬貫,一邊是賦稅減少,一邊是揮霍浪費,大唐國庫日漸空虛。而戰爭是最消耗錢財的,幾個月來,十萬唐軍在河隴一線,可是分分秒秒都是錢呀。

是故,隨著捷報一起進京的,還有雪片一般的錢糧催報。目前,前線十萬軍馬的糧草匱乏,而目前的大唐國庫已經無力承擔如此規模的大型戰爭了。所以,戶部尚書裴寬連續數日上奏,李隆基這才醒過神來:大唐,居然沒有錢了?

軍糧告急,軍餉告急。

此刻唐蕃之間的戰爭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倘若……李隆基無法想象,如果因為糧草補給不繼,會出現什麽嚴重的後果。

但李隆基卻怎麽也想不明白,繁榮強大的大唐,歌舞生平的盛世大唐,怎麽就會沒有錢了!

但裴寬的奏表不是虛言,對於國庫的盤點更不是虛報。事實擺在李隆基面前,這位一向熱衷於玩弄權術的強勢皇帝,一時間竟然有些慌了神。

其實,大唐國庫早就空虛了,只不過之前有李林甫的“遮掩”,這事兒並沒有捅到皇帝跟前去,皇帝一直還陶醉在盛世繁榮的虛幻景象中。這些日子,李林甫不知出於何意,突然撒手不管,任由裴寬接連告急。

禦書房裏的氣氛非常壓抑和沈悶,李隆基面色鐵青地望著裴寬,沈沈道,“裴寬,國庫當真無力承擔軍費錢糧了?”

“回皇上的話,單以戰爭而言,國庫可以勉強支撐下去。但是,我大唐國務龐大,朝廷運轉耗資巨大,如果再不……”裴寬低低回道。

這些話不用裴寬解釋多言,李隆基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龐大的大唐帝國需要大量的錢財來開支運度。他沈吟良久,突然望著李林甫和章仇兼瓊冷笑道,“兩位愛卿,你們意下如何?”

李林甫沈吟不語,章仇兼瓊起身緩緩道,“皇上,當今之計,只有加稅一法了。”

裴寬急急接話道,“皇上,加稅萬萬不可。目前我大唐百姓稅賦已經頗重,再要加稅,恐怕會導致民間動亂,農人流離失所,釀成大禍。”

章仇兼瓊淡淡一笑,回身道,“依裴大人的意思,目前該如何?”

裴寬眼中閃出一絲陰沈,向李隆基躬身下去,“皇上,臣建議即刻在大唐施行禁酒令。”

此言一出,包括李隆基在內,眾人皆大吃一驚。大唐是酒的王朝,這酒已經不僅是一種消費品,而是與大唐社會生活緊密相關的一種必需品,一如人要吃飯穿衣睡覺一樣。倘若要是沒有了酒,大唐人還怎麽活?

而李林甫卻眉梢一跳,心裏暗暗冷笑了一聲。

“皇上,墨子《辭過篇》言:‘君實欲天下治而惡其亂,當為食飲,不可不節。’東晉葛洪《酒誡》專文,臚陳歷史事實,發出國家政事的敗亡‘謂非酒禍,禍其安出’的喟嘆。酗酒敗壞政事,擾亂民風,助長人性之惡,‘州縣刑獄與夫淫亂殺傷,皆因酒而致。’”裴寬似乎早有準備,侃侃而談,大講了飲酒之風的不良影響。

李隆基以及眾臣子的臉色有些陰沈,雖然沒有說什麽,但都對裴寬的話不以為然。醉酒鬧事,其罪在人,不能怪酒,如果按照這種邏輯,這世間的娼妓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助長民風為惡嘛。

裴寬從不飲酒,對飲酒之人尤其是酗酒之人深惡痛疾,所以他講起禁酒令來滔滔不絕,聯系古今,甚至連周朝的禁酒令也搬了出來,說到激動處,他連呼“酗酒可亡國,不得不禁也”。

李隆基皺了皺眉,“裴寬,酒乃民之根本,禁酒絕不可行。再者,禁酒令一下,國庫就有錢了嗎?”

裴寬定了定神,突然朗聲道,“皇上,更重要的是,釀酒需耗費大量糧食,假如天下酒坊皆關閉,該能為朝廷省下多少錢糧?”

李隆基一呆,章仇兼瓊等人也暗暗點頭,裴寬這話確實是說到點子上了。釀酒耗費糧食巨多,假如要是全國禁酒,那倒是能省出不少糧食來。

李隆基沈吟著,低下的臣子也在小聲議論紛紛。趁眾人不註意,李林甫與蕭睿交換了一個眼神。蕭睿心裏淡淡一笑,這裴寬的用意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大唐國庫雖然空虛,但還不至於連這一場戰爭都支撐不下來,他不過是借機發難,所謂禁酒,無非是沖蕭家來的。

眾所周知,蕭睿的酒徒酒坊出產,已經占據了大唐酒業市場的半壁江山,倘若施行禁酒令,損失最大的只能是蕭家。

但裴寬不知道的是,蕭睿如今的產業龐大,酒徒酒坊不過是其中之一了,如果酒坊關閉,固然損失不小,但還不至於傷到元氣。憑借巨大的銷售網絡和財力,蕭家仍然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重新崛起。所以,蕭睿並不害怕。

只是在他看來,在全國範圍內施行禁酒令,根本就不可行,也不可能,這太理想主義了。

李隆基猶豫不決,禁酒是絕不可行的,但裴寬所言又並非沒有道理——如果不禁酒,拿什麽來充盈國庫?

他緩緩擡頭,瞥了一眼站在眾臣後面默然不語的蕭睿一眼,嘆息一聲,“蕭睿,你意如何?”

蕭睿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朗聲道,“皇上,臣以為禁酒絕不可行,酒是民生之必需品,倘若禁酒,定然浮蕩民心動搖國本,萬萬不可。”

李隆基還沒有說話,裴寬在一側冷笑一聲,“蕭大人之所以反對禁酒,怕是出自自利考量吧。誰人不知,蕭大人名下的酒徒酒坊遍布大唐,產量巨大獲利巨大,倘若朝廷要禁酒,蕭大人怕是就無錢可賺了……”

對於裴寬的嘲諷,蕭睿並沒有上火。在他眼裏,這裴寬是一個幹臣能吏,就算他是李琮一黨,出於某種政治動機打自己的主意,蕭睿也對他保持著應有的寬容。畢竟,是這些能臣幹吏清正廉潔的官僚,支撐著大唐帝國的運轉。而且,禁酒之說,古有先例,後世也有“踐行”,雖然過於理想主義,但裴寬能想到這一招,也算有些眼光。

蕭睿笑了笑,溫和道,“裴大人,蕭某並非是愛財之人,經營酒業牟利無非也是想做點事情。蕭家雖然日進鬥金,但蕭家同樣也是日出鬥金,蕭某將所有家財都用在救濟和賑濟上上,長安城外那三座賑濟院,以及洛陽、益州、揚州等地的酒徒賑濟分號,耗費錢糧無數,眾目所睹,天日昭昭,蕭某人問心無愧。”

裴寬聞言一怔,頓時啞口無言。蕭睿的慈善大名日漸高漲,外地的賑濟活動尚不可知,但長安城外的三座賑濟院卻是組織得熱火朝天,獲得蕭睿資助救濟的長安百姓不計其數,裴寬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李林甫垂首坐在那裏,心裏暗笑了一聲。要說蕭睿為行慈善花費不少他是相信的,但要說蕭睿傾盡所有進行慈善,李林甫根本不信。

蕭睿又淡淡道,“既然蕭某的錢財來自於民又惠濟於民,禁酒令不禁酒令的,對蕭某來說有何損失?”

看裴寬的臉色有些漲紅,說不出話來,蕭睿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皇上,臣以為,禁酒令絕不可行,請皇上三思。”

李隆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如何不可行?你倒是跟朕說說。”

“皇上,釀酒的確是耗糧,但是,這民間釀酒耗糧乃是民間之糧,就算是推行禁酒令,節省下的糧食也不歸朝廷所有,如何能充盈國庫?如果朝廷強行征收,與加重賦稅有何區別?”蕭睿躬身下去。

又道,“皇上,諸位大人,天下酒坊無數,酒工也數以十萬計,如果再加上靠酒業維持生計的商賈,人數就更眾。這些人沒有土地,靠酒坊做工為生,倘若酒坊關門,這些人的生計又該如何維持?還有,那些妓館、酒肆,如果沒有酒,何以存在?是故,禁酒令推行,不僅是‘禁酒’,還會讓無數大唐百姓失去飯碗,會讓大唐商業遭受重創,所帶來的後果不堪設想,請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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