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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剝離真相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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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

鄧然勉強地笑了笑,臉上閃過一絲不安。這時一邊的攝像師走了過來,打開了攝像機,開始記錄現場工作的場景。

彎腰打開緊緊裹著的綠色垃圾袋,一股惡臭更是撲面而來。不出章桐所料,身邊的實習生頓時承受不了了,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然後臉色蒼白地快步向遠處停車的地方走去。

“章法醫,我們要等他嗎?”

“不用了,讓他緩一緩吧!我們接著幹!”

章桐頭也不擡地繼續幹著手中的活兒。

三個垃圾袋都是用一種類似狗鏈子的東西捆綁著的,而那一個松了的,是被報案的老師用樹枝扒拉開的。章桐小心翼翼地打開其中的一個,發現屍體殘塊上包裹著一張破舊的白床單,揭開床單,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具女孩屍體的下半身,衣服還在身上,但是在屍體臀部有一道恐怖而又整齊的大切口,切口處並沒有黑色的血塊,這表明,分屍是在死者死後進行的。另外兩個大垃圾袋打開後,分別是屍體的上半身、頭顱,還有雙臂。由於現場閑雜人員已經被帶至較遠處,看不到現場的具體情況了,所以章桐隨即打開了一張大的黑色塑料布,然後把屍塊按照人本來的生理位置拼湊擺放在上面,進行初步檢驗。作為一名有著多年工作經驗的基層法醫,她很清楚自己對屍體進行初檢的時間越短,對於屍體表面一手證物的搜集就越有利!

最後,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具少女的屍體,雖然已經開始腐爛了,但是,從屍體的面部特征、生理年齡和身上的衣服來看,和通報中兩周前失蹤的16歲女孩有些相似。章桐皺了皺眉,站起身向身邊的王亞楠示意,王亞楠走了過來,一臉的嚴肅。

“屍體初步鑒定是女性,年齡在16歲至18歲之間,從切口來看,是死後被肢解的。別的,我回局裏解剖後會馬上通知你!”

王亞楠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初次來到解剖室的人都會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徹骨的涼意撲面而來。但是如果天天在裏面待著的話,那就感覺不一樣了。

當章桐和實習助手鄧然,還有攝像師一起在解剖室裏做屍檢準備工作時,重案組的警員突然打來電話,要求將預定的屍檢延遲半個小時進行,原因是那位兩周前失蹤的16歲女孩的母親被通知前來辨認屍體,DNA樣本也隨即可以進行比對。章桐很清楚死者身份越早確認,對於他們的順利破案就越有幫助!所以,聽到這個消息後,她麻利地重新把白布蓋在了死者破損的屍體上。然後,靜靜地坐在工作臺邊,一聲不吭地註視著解剖室那扇緊閉著的大門。

沒過多久,解剖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重案組的小丁,也是個新手,來了不到半年。進門時的一剎那,他很快地皺了皺眉,顯然這間房子裏洋溢著的死亡的味道讓他心裏很不舒服!另一個是一位臉色悲哀的中年婦女,不用問,她就是那位女孩的母親。章桐用目光示意鄧然在一邊站著,自己則是躲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盡量離那位家屬遠一點。

在征求了女孩母親的意見後,小丁示意鄧然可以揭開屍體表面覆蓋著的白布了。那一刻,大家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緊張地看著那位中年婦女,果然,失蹤女孩的母親只看了屍體一眼,就暈了過去。那衣服太熟悉了!死者正是她失蹤兩周的女兒!

“章姐,你剛才為什麽躲得那麽遠?你連死人都不怕的呀!”鄧然稚氣未脫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章桐嘆息著說:“我是不怕死人,但是我害怕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鄧然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傷感:“章姐,你說那女孩的母親會不會不讓我們解剖她的女兒呢?”

“我不知道,但是那種心情我們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自己的親人嘛!可是為了破案抓到兇手,也是迫不得已。”

鄧然不吱聲了。

死者屍體上的衣服經辨認,是她失蹤那天所穿的校服,但是整套衣服上卻沒有一點明顯的泥土的痕跡,也沒有雨水沖刷過的跡象,這說明她的屍體是最近才被人遺棄到案發現場的。屍體的脖子上纏著一條打了結的圍巾,還有一根塑料的捆紮帶,手腕上也有一根一模一樣的。這些證據都被鄧然用證據袋小心翼翼地收集了起來,封好口,並且馬上送到了痕跡鑒定組。

接下來,章桐註意到在女孩的喉嚨處和手腕上都發現了相同的淤痕,而切開喉部氣管時發現的水腫,表明死者是死於缺氧導致的生理性窒息,簡單一點來說,她是被勒死的!屍體的切口整齊劃一,顯示兇手所使用的是一把非常鋒利的電動切割器材,因為傷口是一次性留下的,沒有任何拖拉或者晃動的痕跡,除了電動的工具有那麽大的力量外,無論誰想要用手工來切割,傷口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在確定了死者的死因後,屍體上呈現出來的一種特殊現象卻讓她很是費解。因為屍體的腐爛方式明顯有些不正常!在她用Y形切口打開死者的胸腔後,眼前的一幕讓大家都驚呆了,女孩屍體內部比外部腐爛得更加厲害!這不由得讓人懷疑屍體是否有可能被冷凍過。雖然說屍體腐敗是最先從屍體腹部的內部開始的,主要是細菌作用的結果,但是,表面和內部腐爛的程度應該是差不多的,而此刻解剖臺上所呈現的景象絕對是兩個極端,一個是剛開始,一個已經進入了中後期!這在一般情況下,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章桐皺了皺眉,取過小號的解剖刀,切下了死者的心臟,然後取下組織樣本,放到一邊的電子掃描顯微鏡底下進行分析,立刻就發現了樣本中心肌組織間出現了很大的縫隙,說明組織裏曾經出現過冰晶,是冰晶造成了肌肉纖維束的破裂。屍體的確經過冷凍,那麽究竟是什麽冷凍設備造成了這種細胞組織的狀態呢?

會議室裏燈火通明,重案組的人員一個不落地圍成圈坐在桌邊,大家都一言不發地看著正在發言的章桐。

“……冰晶形成的大小跟冷凍過程的快慢呈相反的對應,要是在液態氮或者液態氧這樣的物質裏快速冰凍,那麽冰晶會非常小;相反,如果進行慢速冷凍的話,比如在自己家的冰箱或者食品加工廠的肉庫之類的深層冷凍的地方進行的話,那麽,冰晶就會相應大很多!我按照電子掃描顯微鏡下所顯示的縫隙的大小,推斷出死者被進行過深層緩慢的冷凍,而普通的冰箱是放不下死者的身體的,因為死者有一米六五的身高,即使把死者折疊起來也塞不進去。而分屍,顯然是在被拋屍前才進行的,因為屍體切口處沒有被冷凍過的痕跡!由此可以看出,死者是被人放進了冷庫裏藏了起來,或者說是大型的類似於冷凍櫃的地方。”

王亞楠點了點頭:“這個線索很重要!痕跡鑒定組,你們那邊怎麽樣?”

“我們從兇手遺留的打了結的圍巾中,發現了一些細微的暗紅色的顆粒,樣本分析結果表明,這是豬血,捆紮帶上也提取到了同樣的血跡標本,經檢驗,與圍巾上的完全相同,都屬於豬血。死者所穿的校服上,也有同樣的暗紅色細微血痕。這些血跡的形狀不是噴濺上去的,相反,很清晰地表明是通過間接接觸而蹭上去的。血痕最多的地方,在校服的腋下部位和兩只腳踝處的校服褲腿上。我們可以由此推斷出,死者是被人用雙手夾住腋下拖拽和拽住腳踝拖拉時蹭上的豬血!兇手行兇時,身上肯定濺有很多新鮮的豬血,所以才會發生這麽明顯的二次轉移!”

“這樣看來,兇手所從事的職業就可以有個大致的定論了,他很有可能是從事生豬屠宰工作的。一般來說,一些生豬屠宰工廠都會有相應的冷凍庫來存放一些豬肉,這樣的話,我們的犯罪嫌疑人就有了符合推斷的屍體存放地點!”王亞楠站起身,來到白板邊,用紅筆在那張掛著的地圖上畫了個圈,然後指著中心位置說:“這裏是被害人所在的學校,這裏是被害人的住所,兩地相隔不到一公裏,”接著,她用藍筆在學校和住所之間畫了條線,轉身神情嚴肅地說道,“一組,今天馬上排查這個範圍內所有的生豬批發點,包括店鋪,只要有冷凍庫的,都要排查,不管冷凍庫的大小!”

下班了,章桐剛走出更衣室,沒想到迎面碰上了劉春曉。

“下班了啊,老同學!”

“對!你怎麽來了?”

“過來忙啊,一個案子,光那些案卷就讓我加了好幾天班了,”說著,劉春曉誇張地伸了個懶腰,“你呢?怎麽樣?晚上一起吃飯?”

章桐搖了搖頭:“我媽身體不好,我得回去。下回吧。”

劉春曉難以掩飾一臉的失落。

正在尷尬之時,王亞楠推門走了出來。

“還沒走啊?我還以為我是最後一個了呢!”

章桐心裏頓時有了主意,立刻拉住了王亞楠說:“你來得正好,我這個老同學正愁沒人幫他花錢,晚上叫他請你吃飯吧!”

“真的?”王亞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這樣的好事?”

“放心吧!”章桐拍了拍王亞楠的肩膀,“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對了,案件有進展嗎?”

王亞楠緊鎖著眉頭:“對,根據線索,有一個豬肉鋪子的雇工嫌疑很大,案發後他就回了老家,我已經派人去傳嫌疑人了,案件起因應該是臨時起意,今晚就會有結果!”

在回家的路上,看著車窗外單調的路燈光,章桐的心情特別郁悶,人的生命太脆弱了。

第二天上午。

“李局,被害女孩名叫李曉,是天長市中學初二的學生。她失蹤的那天,由於學校臨時排練國慶節的節目,所以,李曉走出校門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因為父母忙於工作,所以,李曉一直是自己照顧自己。平時晚歸,女兒聽話懂事,父母也就沒有在意,再加上學校對面就是自己家所在的小區,站在自家陽臺上都能看得到。但是,直到晚上十點,她還沒有回家,她父母意識到女兒可能出事了。可是無論兩人怎麽尋找,李曉從此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直到兩周後,才被人意外地在郊外發現了她的屍塊。”王亞楠站在李局辦公室裏,一臉嚴肅地認真匯報著案情。

“案發後,我的下屬和當地派出所的同事們走訪了那段從小區到學校的八百米路程上的所有住戶,都說沒註意到。監控錄像中,只有一小段記錄這個女孩過馬路時的情景。她行走的方向正好是去湯巷小區,也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區。”

“那麽,照這麽看來,這個被害人就是在這八百米路上出的事,很有可能當時她還在這段路上的某個地方,只不過我們還沒有發現,對嗎?”李局滿臉疑惑的表情。

“我的想法也是這樣。我們打算下一步根據法醫室提供的線索再次排查沿途所有經營豬肉生意的商家,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李局點點頭:“好,盡快給我消息!”

“王隊,只有一家是經營豬肉屠宰批發生意的,也配備有一個小型冷凍庫以存放豬肉。”助手小鄭很快就從街道辦事處帶來了消息。

“我們馬上去看看,店主在嗎?”

“在!”

這是一家位於街口的肉鋪,門面也就八九個平方米的樣子,整個肉鋪裏油膩膩的。因為現在已經是下午,肉鋪裏沒有生意,鋪面櫃臺上孤零零地扔著幾塊早市被挑剩下來的邊角肉,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怪味。

店主是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一臉的慈祥。

等王亞楠說明來意後,店主顯得一肚子委屈:“警察同志,我可是本分經營啊,從沒有幹過什麽違法的事情,你可不能冤枉我啊。再說那女孩子失蹤的時候我還不在這裏,我出差去了。店裏就一個夥計看門而已。”

王亞楠和助手面面相覷,趕緊解釋:“老板,我們只是調查情況,並沒有說你什麽,你不用擔心!”

“真的?”

王亞楠哭笑不得:“我們警察不會冤枉好人的!你放心吧!”

胖胖的店主這才拉長著臉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對了,老板,你說有一個夥計替你看門,他人現在在哪裏?”

“他啊,說來也挺怪的,前幾天居然辭職了,說什麽家裏有急事,要趕回去。”

王亞楠心裏一動:“能讓我的同事來看一下你的店鋪嗎?”

店主忙不疊地點頭:“當然可以,來吧。”

王亞楠立刻撥通了局裏電話,申請調動痕跡鑒定組馬上派人前來現場勘查核實。

兩個多小時後,檢查工作告一段落,痕跡鑒定組檢查了店裏所用的垃圾袋,還有值班室床單,經比對,與在屍體上發現的垃圾袋和裹屍用的床單的纖維種類完全吻合!店鋪後面冷庫附近,有一只狗窩,墻上掛著幾條狗鏈子,有幾個鉤子上是空著的!最後,痕跡鑒定組在冷庫中豬肉上提取到的冰晶樣本經比對與女孩屍體中所提取到的樣本範圍和大小也一致。

那一刻,在場所有人的心幾乎都被牢牢地揪緊了,因為大家意識到,死者就是在這個離家只有幾百米遠的地方被害的!

兩天後,犯罪嫌疑人馮愛武在安徽老家被抓獲,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殺害死者李曉的過程:忙碌了一天,吃過晚飯後,馮愛武跟往常一樣在店堂裏坐著,無聊之際,就打開了電腦,網絡上的黃片讓他激動異常,血脈賁張的他一擡頭正好看到了從學校意外晚歸的被害人,不由得心裏一動,躡手躡腳地走到店外,左右環顧見無人註意,借著沈沈夜色,罪惡的行徑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但是,因為被害人的堅決反抗和高聲尖叫,馮愛武情急之下就勒死了她。熱情退去,看著面前女孩的屍體,他害怕了,慌慌張張地把屍體拖進冷庫裏冷藏了一段時間,而屍體表面的豬血就是在這個時候蹭上的,因為犯罪嫌疑人的工作服還沒有來得及更換。在老板回來的前夜,他把屍體拉了出來,用店裏的切肉機器進行了殘忍的分屍,然後用垃圾袋裝著,半夜三更地開摩托車把它們帶到郊外的溝渠邊神不知鬼不覺地丟棄了,緊接著第二天就辭職回了老家。本以為這件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所有犯罪證據都被自己銷毀了,現場也擦得一幹二凈,可是,沒想到兩天不到,他就被抓了。在看守所裏,這個瘦小個子、面容猥瑣的男人不斷地嘟囔著:“我不想殺她的,但是,她叫得太響了!我捂都捂不住!我不想殺她的!……”

按照慣例,案子結了,王亞楠總要請大家吃飯,可是這一次,在飯桌上,卻沒有一個人高興得起來,大家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笑容。就連平時看慣了死亡的章桐,心情也特別郁悶。人的生命太脆弱了,以至於逝去的時候,輕得就如同一根飄浮在空中的羽毛一樣。章桐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父親的影子,她不知道父親義無反顧地從高樓上一躍而起時,那感覺是否也如同一根空中的羽毛?他有沒有猶豫過自己的選擇?人的生命畢竟只有一次。父親怎麽忍心拋下自己和母親呢?章桐的眼角閃過一絲淚光。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萬隆小區一片寂靜,人們大多都已經進入了夢鄉。突然,小區最裏面的十八號樓門口閃過一個黑影,他匆匆忙忙地從小區僻靜的後門溜了出去,沒過多久,就消失在了沈沈的夜色之中。

在他身後,十八號樓的二樓左邊一間住戶緊閉著的門縫裏漸漸地冒出一絲煙霧,並且越冒越多。

二十多分鐘後,住在一樓的送奶工老王被一陣異樣的聲音驚醒了,他警覺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鼻子裏已經充滿了一股濃烈的煙味。他慌忙跑出臥室,打開門,四處尋找煙味的來源。他最後找到了衛生間,經過仔細查看,愕然發現煙味是通過管道從樓上飄下來的。“不好!樓上著火了!”他一把拉開門,沖了出去,來到二樓201門口。煙味越來越濃,老王拼命地敲門,一邊大喊:“房裏有人嗎?你屋裏著火啦!”

房間裏沒有半點聲響傳出,只有不斷從門縫裏冒出的煙霧。隔壁的鄰居也被驚醒了,大家紛紛出門看個究竟。

“119嗎,快!我們這邊著火啦!”有鄰居連忙撥打火警電話。

“地址在哪兒?”電話接線員熟練地敲擊著電腦鍵盤。

“萬隆小區十八號樓,你們快點來啊!”

掛上電話後,接線員立刻通知了事發地點萬隆小區近段的消防大隊。大概兩三分鐘左右,三輛拉著刺耳的警笛聲的消防車在馬路上呼嘯而過,向著事發地點急速駛去。

接到消防大隊轉來的火場屍體鑒定請求時,章桐沒有耽誤,立刻整理起了外出必備的裝備。

聽說是出火場,實習法醫鄧然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在這邊天天和各種各樣的死人打交道,雖然說每一天都過得很艱難,也很漫長,但是用他自己的話來講,那就是,至少自己是挺過來了,所以,無論見到誰,他的臉上總是笑瞇瞇的。

現場在靠近城鄉結合部的一個中等小區,規模不是很大,基本上住的都是拆遷戶。章桐和鄧然按照指引,把車停靠在了最裏邊的一棟居民樓下面,剛下車,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二樓左手一家的窗戶有些異樣,窗框都被烤黑了,那邊就是案發現場。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拎著工具箱向二樓走去,路上到處都是積水,有些還黑糊糊的,一片狼藉。當地派出所的同事已經先於他們到達了現場,在表明了身份後,他隨意地笑了笑:“沒事的,章法醫,走走過場而已!”

“我們法醫可沒這一說!”

章桐嘀咕了一句,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說得其實也對,對於火災、地震等一系列由於意外而導致人身傷亡的案發現場,法醫的工作相應就簡單了許多,但是,“走走過場”可是萬萬不能的!真要那樣做的話,就是對工作不負責任了。

進入現場後,屋裏到處都是黑糊糊的,充斥著一股濃重的焦糊味兒,煙灰飄在空中,落在地上,沙發上有一個黑黑的、扭曲的東西。那是一個人的屍體,已經被完全燒焦了。

身邊的消防人員趕緊解釋道:“火是從這張沙發上燒起來的,這個位置也是死者死亡的地點。”

章桐皺了皺眉,現場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因為整個屋子雖然被熏得黑糊糊亂七八糟,但是真正被燒壞的,只有死者和他身子下面的這張沙發!而且,屍體的姿勢有些奇怪,因為一般在火場上被燒死的屍體,幾乎都是手腳扭曲朝天,面部也是朝天,這是死者臨死前渴求空氣的一種本能體現。不像眼前這具屍體,是趴著的,整張臉都埋在沙發裏!身體呈現出一種怪異的姿勢!

“你們消防在我們來之前動過屍體嗎?”章桐一邊在屍體邊蹲下,一邊開口問道。

“沒有,如果明顯知道死者已經沒有生命跡象的話,我們就不會去動了,只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我得馬上把這具屍體運回局裏解剖,確定具體死因後,再把報告給你送來。還有,這個現場你們先保持原狀,等我的屍檢報告出來後再作處理。死者的死因有些可疑。”

他點點頭,把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了章桐:“好,你簽個字吧,我馬上派人幫你運走。這邊我會和派出所的同志聯系。”

鄧然偷偷瞄了一眼一本正經的章桐,沒敢吱聲,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幫她做著準備工作。此刻,那具燒焦的屍體已經被安放在了冰冷的解剖臺上,屍體的正面朝上,四肢仍然保持著那種登山一樣的奇異姿勢。這種情景,是人體組織經過大火後,水分消失而導致的正常收縮反應。整個解剖室裏到處充滿著肉被烤糊了的味道。

“章法醫,這位死者不是死於火災嗎?你怎麽還要這麽興師動眾呢?”鄧然皺了皺眉,難聞的氣味兒和恐怖的屍體面容讓他心裏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不能因為它是火場中擡出來的屍體而理所當然地就認定死因與火災有關!處理這類死亡事件,我們更加要仔細,特別是有明顯疑問的,因為很多犯罪嫌疑人都想利用大火來掩蓋自己殺人的罪證。我們現在所要找的就是那些燒傷以外的創傷!”

說著,她用試管提取了死者體內5毫升的血液樣本,交給了鄧然,“馬上送往隔壁的化驗室,進行體內一氧化碳殘留物的檢驗。告訴他們我必須首先排除死者死於火災濃煙導致的一氧化碳氣體中毒這個可能性!”

鄧然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在等待化驗結果出來的同時,章桐示意攝像師打開機器,開始進行工作拍攝。

她先切開了死者的喉部氣管,發現並沒有被熏黑的跡象,只是靠近喉嚨口的一小部分,入口一點五厘米處,有一點點黑色,但又有點灰。很顯然,死者在火災發生前就已經死亡了,因為真正的火災事故的死者,整條氣管都是黑色的,從喉管直達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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