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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骨頭收藏家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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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黏膠狀物質。

只看了一眼,章桐的腦袋就大了。她伸手大致翻看了一下屍體殘骸後,神情嚴肅地吩咐道:“潘建,我們馬上要把這些送回局裏解剖室,不能耽誤了,屍體腐爛程度已經進入了三級。”

最高級別也就是三級。屍體剛開始時是被密封在黑色的塑料垃圾袋裏的,現在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速了屍體的腐爛程度,整個屍體正在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在被無孔不入的微生物吞噬著。這也就意味著屍體表面的證據也在迅速消失。現在看來,時間比什麽都重要了。

王亞楠在安頓好了報案的拾荒老頭後,加快腳步向章桐這邊走來,一邊走一邊大聲問道:“怎麽樣,什麽情況?”

章桐嚴峻的神情讓王亞楠不由得站住了腳:“你的意思是又是那雜種幹的?”

“我在垃圾袋裏沒有發現骨頭!”

“天吶!”王亞楠皺眉看向潘建和章桐手中合力拽著的垃圾袋,“難道在這個人的眼中,他丟棄的就是一袋垃圾?”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當黑色垃圾袋被小心謹慎地從裝屍袋裏拽出來的時候,整個解剖室裏頓時被一股惡臭填滿了。潘建努力了很久,試圖憋氣躲過這最初的味道侵襲,因為有經驗的法醫都知道,熬過最初的幾分鐘,後面,自己的嗅覺就會變得麻木了。可是,顯然這種味道並沒有潘建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沒多久,他就快要嘔吐了。

章桐皺眉看著臉色發綠的助手:“傻在那兒幹嗎?快做事啊!時間不等人!”

潘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因為要盡量減緩屍體的腐爛速度,章桐把整個解剖室的中央空調溫度調到了最低。他抖了抖肩膀,嘟囔了一句:“這太惡心了!”

“你以後還會見到比這個更惡心的,想幹法醫你就得學會不惡心!少廢話,快拍照!”

潘建不吱聲了。

在閃光燈劈裏啪啦地照射下,屍體表面那些黃黃的圓滾滾的蛆蟲直勾勾地盯著侵擾了美夢的人類,有一些甚至還充滿挑釁地擡高了自己的腦袋。

在這些醜陋的生命的下面,就是血肉模糊的細胞膜,還有已經分辨不清的軟骨組織。

頭顱和四肢仍然不見蹤影。

王亞楠就像一陣風一樣刮進了解剖室,當她的視線落到解剖臺上這堆亂七八糟的肉塊上時,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這是人嗎?怎麽像剛從絞肉機裏出來的?”

“當然是人,如假包換!要是再晚發現個二十四小時的話,就爛成一鍋粥了。”潘建此刻已經完全適應了空氣中的惡臭,沒好氣地發著牢騷。

章桐狠狠地擡頭瞪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聽的來。”

“說真的,你們這邊今天這麽臭,還凍得要命!還讓不讓人活了啊?”王亞楠忙不疊地拉過墻上掛著的工作服匆忙套上,“你們這邊的空調到底開幾度啊?”

“十四度!”章桐伸手指了指解剖臺上的屍體殘骸,“這已經是最低的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真想調到十度以下呢。”

王亞楠無奈地搖搖頭。她非常了解章桐,知道她和自己一樣,眼裏只有工作,別的都是次要的。

“怎麽樣?性別能區分嗎?”

“女性,”章桐指了指那個依稀看得出是女性乳房的肉團,“目前看來,如果單看屍體表面的話,身份判定確認就暫時別指望了,皮膚都快要爛光了,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

“死亡時間?”

“目前還很難判斷,我在等生化檢驗那邊的蛆蟲培養報告,現在只有根據蛆蟲,也就是麗蠅的幼蟲在屍體上發育的階段特征來初步判定死者的死亡時間了。”

王亞楠點點頭。

“亞楠,我還要給你看樣東西!”章桐示意潘建把另一邊工作臺上的一個小托盤拿過來,托盤裏是一小團血糊糊的東西。

“這是什麽?”王亞楠一臉的詫異,“死者身上發現的?”

“我是在死者大致的子宮位置發現的,”章桐順手拿起了一把醫用鉗子,輕輕地夾起了那團特殊的血塊,“這是一個四周左右大的人體胚胎組織!也就是說,死者懷孕了!”

“一屍兩命!”王亞楠的臉色鐵青,“太殘忍了!”

章桐想了想,放下鉗子和托盤,繞過解剖臺來到工作臺邊,脫下沾滿血汙的手套,拿起桌上的一份檢驗報告,伸手遞給緊跟在自己身後的王亞楠:“我們現在手頭只有一個明確的線索,那就是死者患有隱性亨廷頓舞蹈癥。”看著王亞楠臉上略顯茫然的表情,章桐接著說道:“亨廷頓舞蹈癥是一種嚴重的遺傳性疾病。也就是說,死者的直系親屬中,有人已經發作了這種病癥,沒辦法控制自己手腳的行動,時時刻刻看上去就像在跳怪異的舞蹈一樣。而死者,目前看來還沒有發作,因為她的基因配組中,患病的那對還沒有發生完全變異,還處在正常的邊緣。我建議你查找全市所有患有亨廷頓舞蹈癥的患者,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確定死者的身份了。”

“我明白,謝謝,痕跡鑒定那邊有情況馬上通知我!”

章桐點點頭,繼續埋頭整理面前的屍體殘骸去了。

王亞楠手裏緊緊地抓著DNA檢驗報告,推門走出了解剖室,在樓道拐角處竟然和趙俊傑意外相遇了。看著趙俊傑渾身無力、臉色蒼白、走路搖晃的樣子,王亞楠忍不住關切地問道:“趙大記者,怎麽一天沒見,你就瘦成這樣了?”

趙俊傑皺了皺眉:“沒辦法,還不是那海邊的死屍給鬧的。我這幾天都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

“你這是去哪兒?”

“總編說‘骨頭收藏家’那案子的關註度很高,我想解剖室那邊再進一步看看屍檢資料。”看著王亞楠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生怕她質疑自己的舉動,趙俊傑趕忙又強調了一句,“你可別瞎想,這可是李局親口答應下來的啊!”

一聽這話,王亞楠頓時滿臉的同情:“趙大記者,這一回,即使是李局同意的,我也得給你一句忠告,現在最好不要去解剖室,不然的話,你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即將看到的情景。”

“有那麽嚴重嗎?”趙俊傑一臉半信半疑的表情。

“信不信隨你便,”王亞楠揚了揚手中的DNA檢驗報告單,“我忙著呢,趙大記者,那就不耽誤你了,回見!”

趙俊傑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劉春曉,你這小子這幾天跑哪兒去了,我到檢察院找你幾回了,都吃了閉門羹!”趙俊傑沒好氣地瞪眼瞅著面前的劉春曉,嘴裏嘟嘟囔囔地發著牢騷。

“好啦好啦,我這不有事出去了嘛。今天特地來請你吃海鮮,你不會還生氣啊?我要是你,趁機就坡下驢得了。”劉春曉笑瞇瞇地安慰著趙俊傑,“看你臉色不好,給你要了幾個好菜補補!”

趙俊傑瞟了劉春曉一眼,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這還差不多!”

三杯酒下肚,趙俊傑的話就多了起來:“我說老弟,你走了也不吭一聲,說說看,去哪兒了?”

“我去上海了。前段日子聽朋友說他們大學裏來了個美國心理學教授搞合作,這個老外對選擇性失憶癥治療有很獨特的見解,這不,我就請了假特地去上海找他了。”

“你等等,”趙俊傑用力把一口蝦咽了下去,緊接著說道,“你別跟我說你把你老同學那檔子事兒給不小心忘了吧?”

劉春曉笑得更開心了:“很大程度上我就是為了她去的!”

趙俊傑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我看你幹脆改行開心理門診算了!你當檢察官看來是一個很大的錯誤啊!”

劉春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長嘆一聲:“沒辦法,有時候自己想做的事情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達成目標的。”

趙俊傑想了想,把話題繞開了,向前湊了湊身子,認真說道:“講講你的收獲吧,有信心讓章法醫恢覆記憶嗎?”

“雖然說當年兇手註射的藥物有一定影響,畢竟她昏迷了那麽久。但根據我的觀察,她的表現非常抗拒,其實有些時候是潛意識在起作用,而她自己本身是不會覺察到的,抗拒只是一種條件反射。平時,她看上去思維成熟果斷,和一個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只要一提起這段記憶,她的心理年齡就會退回到二十年前。我想,當時她肯定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自己孤立無援,清醒之後才會逼迫自己把這段記憶努力封鎖起來。在她看來,只要不想起來,那麽,自己就是安全的了。可是要知道,我們人類的記憶是不會永久性消失的,即使想不起來,那也只是暫時性的。而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封鎖的記憶也會被喚醒,我擔心的是到那個時候小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殘酷的真相。”

“那你把你的想法和她說了嗎?”

劉春曉無奈地笑了笑:“我一直在努力,但是,始終沒有結果。她越抗拒,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當時所經歷的場景就越可怕。這是人思維中的自我保護意識在起作用!”

“那你也要想想辦法啊。我有種感覺,這樣下去的話,她遲早有一天會出事的。現在的她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趙俊傑的臉上寫滿了擔憂,“你有沒有考慮過和她正面談一談呢?你有什麽辦法幫她嗎,如果她願意去面對的話?”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催眠!”

“催眠?”

“對!在患者充分信任你的前提下,接受你所實施的催眠,這樣她才有可能真正回憶起當時所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就像重新經歷一遍一樣,而眾多疑問才能夠隨之解開。她一直不打開,盒子裏的東西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越來越膨脹,直至‘爆炸’的那一天。”

“那她當初案發後為什麽就不接受這方面的治療呢?”

“那時候她的年齡還很小,心智還不是很成熟,而恢覆是要有一個適應過程的。如果案發後小桐就接受催眠的話,那麽,很有可能她的意識就會永遠停留在那個恐怖的環境中了,最終發展成為嚴重的自閉癥患者。”

一聽這話,趙俊傑的臉色有些發白:“難怪她母親當初要竭力在媒體面前保護她了。她妹妹到現在還沒有下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劉春曉沒有吭聲。

“李局,這是今天的報紙。”局長辦公室秘書忐忑不安地把《天長日報》《天長都市報》等好幾份影響力非常大的報紙放在了李局辦公桌的一角。

李局並沒有擡頭,他繼續仔細察看著手中的公文。可是,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秘書進來前所看的公文上的那幾個字上,卻再也沒有朝後面移動過。心情變得越來越煩躁,最終,李局重重地嘆了口氣,妥協了。他把身子靠向身後的椅背,擡頭看了看還站在辦公桌前的秘書,說:“沒事了,小鄭,你走吧!我這幾天心情不好!”

秘書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李局這幾天心情確實不好,他不用看面前的那幾份報紙就已經能夠猜得出上面頭版頭條的內容標題——“骨頭收藏家”又開殺戒、天長公安局可能遇見了系列殺人犯、我們的安全誰來保障……其中最要命的是,媒體竟然刊登了一張第一個案發現場發現的死者遺骸的相片,雖然說圖像並不清晰,但是用來引起恐慌已經足夠了。

報紙上的字字句句,看上去是寫殺人兇手的殘忍,可是,矛頭卻分明直接指向了天長市公安局的辦案不力。李局現在都不敢隨便打開局裏對外公布的微博頁面了,那鋪天蓋地的指責聲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巨大壓力。

局裏懸賞征集目擊證人線索的獎金額度被提高到了十萬,三條舉報電話線路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沒有空閑的時候,電話指示燈閃爍個不停,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可是盡管如此,真正有用的線索卻仍然沒有找到。

想到這兒,李局不由得長嘆一聲,難道抓住這麽個混蛋真的有那麽難嗎?人在做,天在看,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李局咬牙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辦公桌上,嘴裏咒罵了一句:“老子就不信了!”

“王隊,這是你要的全市包括三個附屬縣區在內的所有疑似亨廷頓舞蹈癥患者的資料。”

王亞楠點點頭,從助手趙雲手中接過了文件夾,順手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坐下吧,和我一起看,資料太多,我怕時間來不及!我們要趕在兇手找到下一個目標前,盡快抓住他!”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王亞楠立刻伸手接起了電話。

“哪位?”

“是我。亞楠,生化組那邊有結果了,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兩天前,確切點說就是四十五至五十小時前。這樣算來,我們在廢棄鋁合金廠發現的死者是第一個死者。海邊那個應該是第二個。”章桐的嗓音有些空洞,聽上去就像在自己頭頂說話。王亞楠知道,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地方就在解剖室,章桐肯定又去屍體上找線索了。

此刻的時間已經快要到晚上十一點,這個案子已經讓所有的人都深深陷進去了。

章桐一邊用手指仔細觸摸著面前解剖臺上冰冷的屍體——一副空皮囊,一邊一字一句地描述道:“第二道刀口,長二十九厘米,由右至左切割左面大腿;第三道刀口,長三十一厘米,也是由右至左切割右面大腿。兩處傷口均未貫穿屍體,目的顯然只是為了便於抽取大腿部位的骨頭。”

“章法醫,你到底是憑什麽確定兇手是由右邊至左邊這麽切割的呢?我看不出來啊!”趙俊傑湊在解剖臺邊認真地用放大鏡查看著屍體腿部的傷口。

潘建在一邊答話了:“這還不簡單?你仔細看刀痕,深的就是開始下刀的位置,而淺的位置就是收刀的地方。我們平常切割東西也都是這樣的,開始用刀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很用力,因為要突破真皮層和脂肪層;而收刀時,”說到這兒,潘建伸出戴著手套的右手,在空中優雅地畫個圈,“就很輕松啦,你拔出來就是了,所以最後力道就會相對減弱,痕跡也變淺啦!這個原理你還不明白嗎?”

“行啦,你就別賣弄啦,快做事吧!”章桐忍不住輕輕地呵斥了一句。

潘建嘟了嘟嘴,沒再吱聲。

“記錄下來,兇手慣於左手使刀,是個左撇子。”章桐繼續往下面查看,“被害人的膝蓋骨、腓骨、脛骨都缺失,腳掌缺失。在每根骨頭的關節處都有切割傷痕。”說到這兒,她站直了身體,緊鎖著眉頭,想了想,“他對骨頭非常小心,剔除刀法極為熟練。”

“他要骨頭幹什麽?難道真的要收藏?那究竟要多少他才會滿足呢?”趙俊傑不由自主脫口而出的問題讓解剖室裏的溫度頓時降到了冰點。

“這是什麽?”過了一會兒,章桐無意間一擡頭,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順勢指著潘建身後,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們最初做X光全身掃描的時候,怎麽就單單忽視了這個部位!”說著,她迅速走到潘建身後的X光片顯影燈箱旁邊,“你們快看,仔細看死者的肩部!”

果然,顯影燈箱中的X光片上,在死者左右兩個肩膀部位的肌肉裏,分別鑲嵌著三個極易被忽視的小黑點。

“圓形,直徑約零點一厘米。”

“這會是什麽?”潘建皺眉問道。

章桐沒有顧得上回答。等確定了大概位置後,她回到屍體旁,接過潘建遞給自己的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割開了死者冰冷的肩部肌肉。

不多一會兒,兩邊共六枚小小的黑色物體被逐一從死者身上取出,放進了一邊的托盤裏。

無論大家怎麽辨認,都沒有辦法認出這些黑色物質的本來面目。

章桐突然想到了冷庫中的另外一具在海邊棧道上發現的屍骸,盡管那具屍體已經血肉模糊無法成型,但是卻並不影響體內物質的查找,想到這兒,她徑直走向了解剖室後部的冷庫。

半個多小時後,同樣的六枚黑色物質也被找到了。

“趕緊拿去痕跡鑒定室,我要馬上知道結果!”章桐有種直覺,這些意外的發現很有可能就是解開眼前這個殺人謎團的一把至關重要的鑰匙。

潘建點點頭,迅速轉身離去。現在大家都在為了這個案子而加班,他不用發愁等到明天才會有結果。

“從屍體表面的疤痕來看,這一邊三個洞眼打進體內非常有規律。”趙俊傑指了指X光片。

“對,是人為地打進去的,從傷口恢覆的狀態來看,能確定是在死者死後打進去的,因為傷口周圍並沒有明顯的恢覆的痕跡留下,細胞壁已經停止生長了。”章桐仔細地在顯微鏡下觀察著剛才尋找死者皮下物質時割下來的一塊完整的肌膚,“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麽兇手要給死者打下這些東西?它們到底是什麽?起著什麽作用?剛才取出來的時候,我感覺有可能是金屬一類的,有一定的分量。”

話音剛落,電腦傳真機就啟動了,發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音。章桐站起身,來到傳真機旁:“我們已經有結果了。”

一聽這話,趙俊傑立刻湊了過來。

這是一張由痕跡鑒定室那邊傳來的電腦化學成分鑒定報告。由於痕跡鑒定室在公安局大樓的另一頭,步行也要好幾分鐘,所以,當工作忙碌走不開的時候,那些年輕的痕跡鑒定師們就會使用傳真機來替自己跑腿。

“潘法醫還是挺快的,半個小時不到就有了結果!”

章桐聞言一臉的不屑。她當然明白潘建為何會有這麽高的辦事效率,而換一個人去的話,一個鐘頭搞定就已經是奇跡了。所以,此刻報告過來了,潘建還不見影兒,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

“金,零點一毫克;銅,零點七毫克;鋼,零點四毫克;樹脂,零點三毫克。”趙俊傑念出了成分表,不過還是一頭霧水,“這只能證明那些黑色物質是金屬,但是它到底是什麽還是沒個結果啊!”

“這不難,我們這邊有個數據庫,詳細記錄了現在很多種工業或者商業用的一些代表性物質的化學成分,這多多少少會幫助我們確定大致範圍。”此時趙俊傑眼中的章桐,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一縷自信的微笑寫在臉上。趙俊傑不由得有些看呆了,在這邊蹲點這麽久,已經悲哀地產生了一種錯覺,認為章桐這個女人或許和死人打交道太久的緣故,早就忘了什麽是笑了,卻沒想到,笑起來的章桐竟然那麽漂亮。

電腦很快就在數據庫中找到了答案,但是卻讓人摸不著頭腦——用於毛皮、標本一類制作工藝的鉚釘,起到固定材質的作用。

“難道我們的兇手竟然是一個做皮大衣的?”

章桐皺眉想了想,斷然搖頭否決道:“不,現在做皮衣的很多都是用機器了,再說了,做皮衣的不會對我們人類的骸骨了解得那麽清楚,知道在哪邊要害部位下刀而不會損傷骸骨。我想,他很有可能就是一個標本制作師!這種鉚釘只有專業的人才會用到,一般人還不知道它的存在。我得馬上把這個線索通知亞楠,現在的標本制作師已經不多了,尤其是手藝很高超的制作師。”

窗外的天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泛起了魚肚白,盡管淺灰色的雲層仍遮住了太陽,但是卻絲毫掩蓋不住那即將到來的破曉。馬路上的一盞盞路燈在有次序地逐漸熄滅,一些早起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地走出家門開始晨練。

這就是新的一天,章桐揉了揉發酸的肩膀,想拿起桌上的手機給舅舅打個電話,畢竟這些天都是舅舅在幫自己照看母親。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有些害怕,明明手機已經拿在了自己的右手裏,剛要開始按鍵,右手卻突然之間一點感覺都沒有,手機也隨之砸在了地板磚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頓時,手機電池和主機分了家。

章桐傻眼了,前不久晚上自己開家門時,一不留神把鑰匙掉在地板上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了眼前,她記得很清楚,那一刻也是手指突然之間失去感覺,變得異常麻木。

章桐下意識地用左手抓住了已經變得徹底麻木的右手掌,心裏一陣狂跳,眼前地上身首異處的手機正可憐兮兮地瞪著自己。

這到底是怎麽了?右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章桐緊鎖著眉頭,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助感正向著自己步步襲來。

警察也是人,吃五谷雜糧長大的人,當然也就有害怕的事情。王亞楠不怕死,當了這麽多年的警察,她還從來沒有在死亡威脅面前皺過一下眉頭。上次那個不要命的沖她揮舞著明晃晃的尖刀的劫匪,本以為能讓眼前這個個子不高的瘦弱女警察乖乖地躲到一邊去了,誰想到王亞楠上去一個掃堂腿就把他給撂趴下了,三兩招就利索地給劫匪套上了銬子。為此,王亞楠得了個“拼命三郎”的頭銜。

可是王亞楠也有害怕的時候,那就是每次打電話通知受害人家屬前來認屍的時候,她總要對著電話機猶豫上老半天,深吸一口氣,再拎起電話。還好這樣的時候並不是很多。

通宵達旦的資料梳理終於讓一號受害人的範圍得到了大致確定。王亞楠說:“真沒有想到,咱們一個小小的天長市,竟然會有三個得這種怪病的人!不是說基因方面的毛病嗎?我想概率應該不會很高的啊!”

趙雲一仰脖咽下了最後一口已經冰冷的咖啡,長嘆一聲:“王隊,我不是醫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但是不看別的,就說我們現在吃的這些東西吧,有多少是可以放心的?那些不良商販啊,心眼兒壞了,那就什麽東西都能往吃的裏面放了!”

王亞楠一瞪眼,“你就別跟個嘴碎的老頭一樣了,趕緊幹活吧。”說著,她把挑出的幾份資料放在了文件夾裏,“走,咱們一個個過!”

“現在嗎?”趙雲指了指墻上的掛鐘,“才五點多啊!”

“兇手殺人會挑時間嗎?我們已經來不及了,你就快點吧!”王亞楠不耐煩地催促道。她的心情很糟糕,因為手中這份名單上的三個人中,就有一個是自己要面對並帶去的壞消息的,她可不喜歡這種給人家報喪的感覺。

“我們今天還要去天長大學,找生物系的丁教授問些標本制作的情況。”上了車,王亞楠突然想起了一個多鐘頭前章桐打給自己的電話。

趙雲點點頭,輕輕一踩油門,警車緩緩地開出了公安局大院,一個漂亮的轉身後,無聲地滑進了公安局門前寬闊的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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