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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孤獨的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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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郊外的一座農莊內,老托利佛仔細的收拾著客廳裏那些散亂的書籍、地圖和軍艦資料,雖然他看不懂這些,但那些都是先生的寶貝,所以他格外小心。

美國北部的冬天是難熬的,尤其對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來說,望著頭發花白,戴著眼鏡,斜靠在沙發上熟睡的老者,老托利佛忽然感覺有些心酸,想到這位昔日赫赫有名,門口人流如織的阿爾弗雷德.賽耶.馬漢先生,不知不覺中已經如此蒼老,不由嘆了口氣,悄悄地拿來一床毯子替他蓋上後,才繼續收拾起來。

麻利的老托利佛很快就收拾好了客廳,但滿屋子的焦炭味道卻讓他皺了皺眉頭,迅速的走到窗邊準備打開讓室內通通風。

剛剛推開窗戶,呼嘯的北風就猛地灌入了房間,頓時讓空氣下降了好幾度,激靈下他連忙準備關上,免得影響了馬漢先生休息,卻不料身後已經傳來了一聲疲憊的聲音:“既然打開了,就不用再關上了。”

“馬漢先生,真該死,都是我不好。”

“呵呵,沒事。”馬漢摘下老花鏡,望了眼窗外的天空,擺擺手剛要起來,才發現身上裹著一床厚厚的毛毯,心裏感激道:“托利佛,謝謝你。”

“馬漢先生,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老托利佛微微一笑,剛要退下去泡咖啡,馬漢就已經問道:“托利佛,剛才這裏的書稿呢?”

“在這裏,先生,我已經收起來了。”托利佛立刻從櫃子裏取來了厚厚的一疊書稿,摸著自己幾年的心血,馬漢也不禁唏噓不止。

原本這本書幾年前就可以完成了,但好朋友羅斯福和威廉麥金萊的相繼死去,給了他太大的打擊,作為對自己海權論理解最透徹,也是能夠影響美國,並作出決定的人物,他們的死去使得自己的理論失去了最好的執行者。

這使他倍感打擊。

是的,這個世界還有很多他的追隨者,自己也被譽為海權時代最好的理論家,威廉二世、尼古拉一世、還有那個李默,都不可否認的受到了海權論的影響,雖然有成功也有失敗,但自己的祖國卻失去了向他們那樣的追逐者。

費爾班克斯總統雖然一直號稱要堅持前任威廉麥金萊的內外政策,僅僅一個托拉斯法案就將他搞的焦頭爛額,雖然如願的在一年前策動了分裂巴拿馬,但這裏面卻出現了一個意外,那就是法國航運公司早在十年前就因為資金緊張將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賣給了托馬斯礦業公司,這就導致了美國政府組建的巴拿馬運河公司要想繼續開工修建運河,必須收回那部分股份,要不然即使建好了,也白白損失四成的經營權。

馬漢嘆了口氣,大概是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精神疲憊,但等到目光重新回到了書稿上時,仿佛又恢覆了昔日的龍精虎猛,提筆刷刷的寫下書名。

《海權的影響與1812年戰爭的關系》寫完後,才甚為滿意的遞給了旁邊的老托利佛:“托利佛,一會那幫我把書稿送去海軍部,他們……”說到這裏,馬漢猶豫了一下,心底也不知道這份稿子會不會受到現在這個海軍部的重視,想了想後還是猶豫了,選擇了出版自己書的報社,道:“不用了,你直接送到愛德華先生那裏,他答應過我出版這本書。”

“是。”老托利佛虔誠的結果書稿,正要去繼續工作,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馬漢望著窗外的飛雪,不明白這種鬼天氣誰會來找他這位老頭子。

門打開,出現了一位熟悉的身影,美國獲得巴拿馬的最大功臣,菲利普.布諾.瓦裏亞。

“親愛的菲利普,你怎麽回來?”馬漢熱情的給了這位昔日的法國航運公司董事兼工程師,現在的巴拿馬駐美公使,兼任美國巴拿馬運河公司總經理一個擁抱。

趁著兩人寒暄的時候,老托利佛立刻放下書稿端來了咖啡後,才拿著書稿出門,房間裏很快又只剩下了兩人。

“菲利普,這種天氣您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瓦裏亞點點頭,剛才還微笑的臉頰陡然緊繃起來,望著面前這位被譽為拉開了海權時代大幕的老者,話到了嘴邊公司卻又不開如何說起。

“是運河的事情?”馬漢似乎猜到了一些,問道。

瓦裏亞點了點頭,為了巴拿馬運河的事情,他早在進入法國運河公司任職時就開始策劃,但沒想到意外還是發生了,那時他還沒有進入高層,根本不知道原來法國航運公司出售過百分四十的股權,現在巴拿馬已經獨立了,法國運河公司的股份也拿到了,但托馬斯礦業公司副總裁喬治以價格太低為由拒絕了自己。

所以他也沒辦法,希望能美國政府施壓托馬斯礦業,可費爾班克斯總統卻猶豫了,認為托馬斯礦業公司是正常的商業行為,如果政府介入,勢必會導致目前正在實施的托拉斯法案更加舉步維艱。

“這個白癡。”

馬漢這樣的謙謙學者,也不禁在心底對費爾班克斯這位美國總統爆了句粗口,無論是當年馬薩諸塞號戰列艦繞過南美花了差不多半年才得以會來參加古巴戰爭的事實,還是最近俄國被迫繞道非洲遠征新華,都說明了一條便捷的大運河是多麽重要。

新華帝國已經在太平洋上占據了優勢,美國雖然不斷在擴充太平洋上的海軍力量,在聖疊戈海軍基地駐紮了五艘戰列艦,但和龐大的新華帝國海軍相比,他們只是一堆靶子。

建立兩洋海軍,奪取巴拿馬和馬六甲,甚至是蘇伊士運河和直布羅陀海峽,一直是馬漢心中最大的理想,這四個足以影響世界的重要海域中,有兩個完全在英國人手中,一個雖然在英國手中,但他相信李默決不會放任馬六甲這種戰略要道被別人控制。

對美國來說,巴拿馬運河除了經濟因素外,也是加強對南美的控制,拉開爭奪海權時代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但卻被托馬斯礦業公司拖住了腳步,而且當前美國政府明知這條運河的重要,卻依然想要以商業手段解決,這無疑是個笑話。

這一刻,馬漢真有些懷念老友羅斯福和威廉麥金萊,如果他們在的話,肯定會直接以政府手段解決,最多把本金退還給托馬斯礦業支付些利息,而不是向現在這樣畏手畏腳。

“他們要多少?”

“至少八千萬美元。”瓦裏亞豎起了一根筆挺的手指。

“這幫唯利是圖的猶太商人該死。”這個數字,讓馬漢怒不可遏,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瓦裏亞也有些傻眼,據他了解,當初法國運河公司急於融資,雖然報價一千萬,但為了得到現金,最後成交不過750萬美元,這才十年,就暴增十倍還多,只能說那位托馬斯先生太有眼光了。

正如面前這位世界海軍導師所言,最為棘手的是托馬斯是位頂級猶太商人,而且是能夠影響美國政府決策的超級商人,他現在與摩根、洛克菲勒被並稱為美國三大富豪,可很多人在私底下都認為,那位不喜歡搞原材料實業加工,像只地老鼠般只愛挖礦,然後賣到世界各地,並且酷愛進行圈地後在大手筆資本運作的托馬斯先生,在開辦了美洲銀行,稱為美國聯邦黃金儲備委員會的最大股東後,實際上已經超過了另外兩位。

或許這才是費爾班克斯總統最憂心的地方,因為那個托馬斯先生已經成為猶太人的旗幟,如果去脅迫他,或許龐大的猶太利益集團會立即讓總統下臺。

“菲利普,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馬漢眼中寒芒一閃:“比如威廉麥金萊總統那樣?”

瓦裏亞心底一哆嗦,他沒想到馬漢居然有如此提議,連忙擺手道:“阿爾弗雷德先生,托馬斯現在是猶太商人的旗幟,萬一洩露了消息,將會造成我國金融動蕩。”

“而且他的行蹤非常不定,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身邊還有很多人保護,據說他從中國請來了很多懂得功夫的高手保護他,還聘請了幾十位俄國老兵當保鏢。”

“中國功夫?”

馬漢從來不屑與這種花哨的小技巧,在艦炮面前任何抵抗都是螻蟻,但這幾個字卻不由讓他聯想到,托馬斯礦業似乎在澳大利亞使用了很多華工,他會不會和李默有著某種聯系呢?

瓦裏亞也有過類似的推測,不過很快否決了,說道:“阿爾弗雷德先生,我想這不太可能,李默是個極度的自私的人,他至今也不允許猶太商人的資金進入中國市場,而且我還聽說,中國人似乎也在尋求掌握托馬斯手上這部分股份,據說他們已經報出了五千萬美元的價格。”

“菲利普,你說的是真的嗎?中國人也插手了?”

這下馬漢真的著急了,新華帝國已經基本掌握了太平洋霸主地位,如果再讓他們控制巴拿馬運河,恐怕美國就真的只能一輩子束縛在北美大陸了。

“是的。”瓦裏亞重重的點頭道:“那位新華大使前幾天拜訪過托馬斯,兩人進行了股權轉讓的討論,這是我花了五百美元從他的秘書口中得知了,非常肯定。”

見到馬漢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瓦裏亞索性全說了出來,道:“還有件不妙的事情,據我的一位哥倫比亞議員朋友說,中國人曾在幾年前詢問過尼加拉瓜大運河的開鑿權事情,但因為要對付俄國人所以沒了下文,可最近不知為何,忽然又舊事重提,還派去了一支勘測隊,而且哥倫比亞政府也對此非常有興趣,他們想用新運河打擊巴拿馬人,讓他們的運河癱瘓,據說雙方甚至已經初步咨詢了價格。”

瓦裏亞說話時,自己的臉色也漸漸凝重,從地理環境看,尼加拉瓜地峽雖然長度比巴拿馬地峽長,開鑿工程量更大,但有天然的湖泊優勢,一旦開通勢必比巴拿馬運河寬,年通行噸位遠超過巴拿馬,如果中國人真的要開鑿運河,以他們的人力優勢根本不成問題。

這就意味著,當年他為了私心,靠小郵票忽悠美國議會,使得他們做出了尼加拉瓜不適合開鑿的運河決定的事情將全部曝光,不僅自己身敗名裂,而且美國百年來的所有努力都會化為齏粉。

“不行,我必須立刻去見總統,無論需要代價,都必須收回巴拿馬運河的股份,而且必須阻止尼加拉瓜運河的開鑿。”馬漢終於忍不住了,激動地站了起來就要向外走去。

突然,大門被推開,老托利佛帶著滿身的雪花走了進來,見到穿外衣的馬漢,驚訝的問道:“先生,您要出去嗎?”

“是的。”馬漢點點頭:“托利佛,去準備一下馬車,我要立刻去見總統。”

老托利佛點點頭,剛轉身卻忽然又扭了回來,攤開手:“馬漢先生,今天您恐怕見不到總統。”

“為什麽?今天不是周一嗎?”

“是的。”老托利佛解釋道:“剛才我去出版社的時候聽說,中國人的海軍艦隊抵達了厄瓜多爾,並且要求厄瓜多爾交出他們的總統,因為那個家夥向俄國提供了兩艘戰列艦,造成了新華數百位水兵死亡。”

“中國人說,如果不能把那個倒黴的家夥帶回國內接受審判,那麽他們將向厄瓜爾多宣戰。”

“所以總統閣下已經召見了新華大使,正在緊急交涉。”

“什麽?”

老托利佛帶回來的消息讓馬漢和瓦裏亞眼睛都直了,想起了幾個月前新華國內鬧得沸沸揚揚要報覆厄瓜多爾的消息。

不過厄瓜多爾的生死他們管不著,至於那位倒黴的總統是否會被押回新華接受審判,接受被捕後卻要在異國接受審判羞辱他也管不著。

他們之所以緊張,擔憂,驚訝是因為南美是美國的後院,一直被美國視為禁臠。

當你花費了無數心血弄到手的情人卻被別人插手調戲,誰能忍得住。

“哦,對了。”老托利佛似乎沒看到兩人陡變的臉色,最後嘀咕道:“聽說中國人派去了六艘最新的軍艦。”

“六艘?”

“美國聖疊戈裏也不過五艘老式戰列艦。”

“不,我今天必須見到總統閣下。”連續的壞消息,讓馬漢的身體抖了兩下,但他依然咬著牙,就像是一位孤獨的老騎士,依然穿上大衣,鉆進了連年輕人都恐懼的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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