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祿。”

“是。”

“帶走。”

“愛新覺羅.奕？”

“帶走。”

“……”

隆隆的炮聲終於消散，但子彈啾啾聲，清脆的馬蹄聲卻一刻不停來往於大街小巷，一隊隊從未見過奇裝異服的士兵荷槍實彈匆匆跑過一夜未息。

偌大的北京城已經被源源不斷抵達的兩萬多部隊完全控制，這座城市已經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悶葫蘆。

幾輛從未見過的四輪汽車更是來往巡邏於主要幹道，紫禁城朱紅的城墻外，躺滿了偷偷攜帶內宮珍寶企圖爬墻逃出來的太監屍體，更有大量想趁機發筆財入內盜竊的青皮流氓，凝固發黑的鮮血在每一處皇城建築邊都可以看到，在提醒著所有人，這裏沒有僥幸。

由於處理及時，加上那幾十位被處死的士兵，最讓李默擔憂的問題並未出現，而當第二天的太陽剛剛升起，全北京的老百姓都發現，這座兩朝古都已經換了新主人。

當他們拖著一夜未睡的憂心和不安，小心翼翼走出家門時才發現，往昔旁邊那些深宅大院外，早已是站滿了士兵，如狼似虎的士兵們沖進院子，打死每一個企圖反抗的護院看家，然後從嚶嚶啼哭的婦孺中把一位位滿人親王貝勒拖出了大院，哭啼聲頓時響徹了整座城市。

伴隨著他們被抓，滿大街屬於那些權貴的產業也被全部查封，一家家屬於店鋪商號，都被貼上了白色的封條。

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大量昨天趁亂犯事的地痞流氓也被揪了出來，似乎那些士兵都長著三只眼睛，根本沒有放過任何一人的意思。

一張張碩大布告被貼出後，見到士兵秋毫不犯普通人家的老百姓們，終於哆哆嗦嗦擠到街上圍看起來，當他們聽著識字先生念叨的時候，突然間，大街上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無數的士兵沿著大道奔跑起來，每走幾步便會有兩個士兵停下，持槍肅立，而當滿大街都鋪滿了士兵後，驚恐的眾人才發現，遠處街道盡頭，出現了數以百計穿著繡著各式各樣鳥禽官袍的王爺貝勒被連成一串押了出來。

他們一些人臉色死灰，一些人淚水滂沱，更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暈倒了。

望著這些平日裏趾高氣昂，連看一眼都需要避諱的滿族貴胄們被像螞蚱般串成一串抓了起來，大夥心頭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哀，每個人的眼神都寫滿了木訥。

一位位昔日手握重權的王公貝勒被按倒在地，沿著大道跪滿了大街時，立即會有一位士兵手持短槍站在他們身後。

“行刑。”

隨著一聲高喊，槍聲驟然響起，所有人只看到，數以百計的滿八旗權貴們腦袋驟然炸開，鮮血混合著腦漿沾滿了青石大道。

所有人都被嚇壞了，紛紛準備避走回家，但還沒等他們離開，踩著鮮血和屍體的第二批，第三批又被拉了上來，他們中有昨天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也有無惡不作的包衣奴才，更有欺行霸市的惡霸青皮，他們中一些人還未被按倒，便已經嚇得昏死過去。

咧咧的大風，揚起沙塵，也將血腥鋪滿了北京城的各個角落。

……

位於瀛臺的臨時指揮部內，李默翻看著手裏的名單，臉色冰冷。

旁邊，李恩富的嘴巴動了兩下，卻最終壓了下來，除了少數平日裏沒有惡跡，夾著尾巴的滿清貴族外，基本上北京城的王公貝勒都被抓到了名單上，再加上包衣旗奴，惡霸流氓，足足三千多人被集體處死，如此大動作將整個北京都籠罩在了鮮血和恐懼中。

李恩富知道，李默不是嗜殺之人，要不然當初琉球和北海道幾十萬日本人一個都別想活下來，這份由李蓮英和一些人提供的這份名單讓人觸目心驚，但實際上已經慎重修改了又修改。

雖然李默嘴上說滿人該退出歷史了，但這本名單上更多的卻是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包衣旗奴，很多時候他們比他們的主子更令憎惡。

有了李蓮英這位在權貴圈裏混跡多年的老家夥全面配合，軍隊可以說無往而不利，抓人時出示的證據幾乎連那些人自己都辯解不了，所以才能在一夜間完成大部分抓捕。

但他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裏是北京城，一旦過多的殺戮，會不會對新政府和後面的善後帶來麻煩？而且總不可能都靠殺人來解決問題把。

而更棘手的是那些留下來的婦孺，總不可能把她們也全給殺了吧？

“李先生，那些人的家眷你們政務院準備怎麽處理？”李默合上名單，問道。

李恩富想了想後說道：“那些婦孺家眷都成不了什麽氣候了，而且有了這次行動，我相信很多人已經看清楚了形勢，所以我們準備拿出收繳的一部分財產，歸還給那些婦孺家眷，讓她們以後能夠獨自生活下去，剩下的太監和宮女如果有地方去的，可以領取一部分安家費自行回去，沒有地方去的我們準備把他們交給李蓮英，暫時安置在東陵替滿清守皇陵去。

另外，陳平說，如果有宮女和婦孺丫鬟沒地方去的，希望我能考慮下將她們許配給部隊裏的單生軍官和戰士，不過這事我也拿不準。”

“這家夥。”李默微微一笑，撇開了困擾了多時的古怪情緒，笑道：“行吧，你們自己看著安排，不過記住一點，必須是自願，而且要善待人家，至於想娶回家收私房做姨太太那種，都給我收起心思，有本事自個去外面勾搭。”

見到李默說得好笑，李恩富也終於莞爾，剛點頭忽然又問道：“少爺，那些收繳的銀兩，地產和古玩字畫怎麽辦？”

“哦？”見到李恩富一個勁的搓手，李默也想知道他到底挖到了多少寶藏，笑道：“這麽快就統計出來了？”

“沒有呢。”說到這次的收入，李恩富眼睛都笑沒了，道：“從目前報上來的消息來算，現銀大概就有一千多萬兩，黃金約有兩萬餘兩，此外存在各地票號和銀行的也有好幾千萬，這還不包括已經封閉的紫禁城和直隸各地的皇家財產。

梁敦彥推算，等那些地反也全部統計出來後，至少有八千萬兩白銀，黃金估計也能有二十到三十噸，不過最大的財產還是那些收繳的房子、各類珍寶和古玩字畫，不過這些東西估算價值太難了，但據李蓮英交代，光是慈禧留在皇宮各處的私藏，估計就能值兩千萬兩白銀。”

乖乖。

李大少爺也不禁咋咋嘴巴，雖然之前他就得到了情報部的估算，但也沒想到光慈禧留下的東西就值那麽多錢，都說大清國窮，原來家底還是蠻殷實的，要把這些東西都賣掉拿出來武裝軍隊的話，打造十支北洋水師都夠了。

“你們準備怎麽處理這些東西呢？”李默問道。

“住宅和房子，除了那些家眷可自行選擇一套留下外，其它都會拿出來公開拍賣掉，那些王公貝勒名下的古玩珍藏，將會挑選出珍貴的收納入庫，其他普通的貨色也會處理掉來回籠資金，至於皇家珍藏和地產……”李恩富說到這裏，瞅了眼李默，忽然嘴角一歪：“少爺，再有幾天您就要登基了，按照傳統，這些都是皇室私人的東西，都將由您處理。”

“我……我處理？”李大少爺眼睛都直了，這算什麽意思？勾引少爺啊。

李默不是聖人，還沒有見到那麽多珍藏不動心的地步，滿清皇室的財產具體有多少他還不知道，但剛才說慈禧留在慈寧宮的私藏就高達兩千萬白銀這麽大筆財產都由他處理？

“是堆在房間裏玩呢？還是拿來哄兒子？”李大少爺的念頭還沒展開，就陡然挑了下眉毛。

等等，不對啊。

李恩富這家夥怎麽會那麽好心？他可一貫是往碗裏扒菜的家夥而且他一貫堅持國家化，這麽多好東西，怎麽會願意拿出來呢？

李大少爺剛挑起眼皮，就見到李恩富嘴角那抹微笑，頓時明白了，氣得說道：“好啊，李先生，你連我都算計起來了。”

旁邊的杜大壯楞住了，李恩富算計少爺，這到底是打的什麽啞謎？

李恩富愁眉耷眼，不僅不以為恥，反而還沾沾自喜，笑道：“少爺，我們想來想去，這天底下也只有您是唯一，也是實力的買家了，難道您願意看到這些珍寶都流到海外和私人手裏？”

聽到這話，杜大壯總算是有些明白了，感情李恩富是看上少爺手裏的資金了。

的確，把直隸拿到手後，又是一筆巨大大的建設投資困擾著政務院，何況總參已經在計劃繼續進攻河北和山東兩地，等到滿清滅亡的消息傳出去，相信也能很快控制這些地方，如果都按照東北三省的模式，光靠政務院的資金是不夠的。

要知道目前僅僅紙面上，政務院就在三省投入了三億藍幣，而呂宋也占去了一億，原本是趁這次機會補貼一下，但這次繳獲的大頭卻都又是古玩字畫類的浮財，出手麻煩，而且還可能會造成流失，所以賣給李大少爺是最好的辦法了。

誰讓李大少爺有錢呢。

遇人不淑啊。

李大少爺心中哀嘆，自己定下的財務公開制度，讓自己的錢大白於政務院，果然是引來了餓狼啊不過李默也並未怪誰，其實還挺佩服李恩富的辦法，自己買下來的確不會造成珍寶流失，除非李大少爺改換國籍了，而且這麽多好東西在此刻人心浮動，國家還未徹底太平，檢測手段還不完善的年代，都放在紫禁城裏也不好，加上自己從未打算過住在裏面，所以不如交給自己收藏。

至於紫禁城和頤和園等皇家地產，搬不走也沒人買得起，所以只需要暫時先安排人維護，等以後穩定了開放為國家博物館之類的。

“這算盤，打得真好。”

李默瞅了眼李恩富，鄙視他幾眼，這家夥面對珍寶無動於衷也就罷了，居然也不想著先送兩件給少爺過過眼癮，就開始盤算著少爺兜裏的錢了。

還好李大少爺還留著前世那刻赤子之心，尤其是後世見到那麽多珍寶流失外海，恐怕是個有良心的中國人回到這個時代，都會想著好好保護。

所以他立即答應了李恩富並達成協議，用三百噸黃金加一千萬英鎊的價格，打包收購目前繳獲的滿清皇室留下來的珍寶，至於一些普通的貨色，則由政務院拿去拍賣。

達成協議後，李大少爺立即朝李恩富豎起了中指，太無恥了。

這家夥等於把少爺辛辛苦苦打下來的稀世珍寶，以不讓它們流失海外的大帽子再賣給少爺，雖說價值遠不止這些，但他這種白撿幾億藍幣，還免去了每年為了保管這些珍寶所需要的維護和安保費用，實在是無恥。

“小巧乖秀，碧璽蓮花送給她最合適。”

“翡翠可以靜心，送給有身孕的月兒最好了，丹紅霞珠給仙琪，正好和珊瑚珠串搭配，夜明珠和墨玉荸芥送給三娘，晚上睡覺時會亮的哦。”

拿著李蓮英提供的慈禧珍藏清單，李大少爺開始掰手指的同時，想著什麽時候可以建立個皇家博物館，也開始暗想如果可以把已經流落其他國家的流失珍寶全部也收回來，那可就真是件大功德了。

邊上，李恩富同樣也是心滿意足，八九千萬兩現銀就已經是一大筆財富了，再加三百噸黃金就等於三億藍幣，可以用於對外采購物資和機械的，一千萬英鎊硬通貨，而且這還沒算那那些收繳的地產等財富，等這些拍賣出去後，政務院又可以大展手腳了。

有了政務院和總參這兩大臂膀，接管北京城的事情李大少爺並未太關心，他相信剩下的事情李恩富和陳平都能處理好，所以親自帶人去接管那些珍寶，但當他從滿屋子國寶級珍品中擡起頭才發現，距離自己提出的建國和登基日期，只有短短三天了。

“終於走到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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