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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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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音室的那幕刺得她眼睛疼痛不已,那畫面那麽美好而她終究是個過客,她想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沖上去打破那一室溫馨,但是她做不到。

她甚至有些膽怯,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屋子,走進了別人家裏。

她說她不會再在乎,那些鶯鶯燕燕她都可以視為路人,現在憑什麽做不到,可是,她終究是做不到。

嘴上說著不在乎,心裏終究是介意的,介意他在別的女人面前露出那樣宜室宜家的笑容。那個笑容像是導火線,炸出了她極力隱藏的傷疤,她幾乎又看見那天那個柔美的女子跪在她面前乞求她的庇佑,庇佑她和她丈夫的孩子,孩子?!是啊!孩子,她丈夫和別的女人的孩子,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前一晚她和他耳鬢廝磨坦誠相待,後一天他在外的女人哭著求她饒了他的孩子一命,這個世界還真是諷刺。

那天她是怎麽說來著,“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幫你?”

是啊!她也在好奇為什麽她篤定了她會幫她,“陸老夫人說您已經嫁入了陸家做了陸家的少夫人,陸家的孩子應由您做主。”

當時她真想大笑三聲來著,聽聽,聽聽陸老夫人的話,陸家的少夫人,陸家的孩子?!一句陸家的孩子堵死了她的路,她這陸家少夫人能怎麽辦?怎麽辦才不會失了陸少夫人的風度,他們陸家認了這個孩子,她這陸家少夫人也只能跟著認。那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血緣至親敵得過一切,而她季如歌註定只是個外人。

她甚至感謝自己的家教讓她在那種情形下不至失了風度丟了季家的顏面。

顏面?她們季家現今還怕丟顏面嗎?她將視線投在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進了浴室換了身衣服出來看見那人靠在床頭,橘黃的燈光下清俊的五官少了一絲冷漠,多了些人氣。見她出來,他放下手中的書擡頭望她,季如歌突然覺得那人現在的樣子應該就是小說中描寫的那些讓人念念不忘的竹馬的樣子,只是這樣的他迷了誰的眼,擾了誰的魂?

“怎麽不打電話我好去接你。”他起身將她帶到梳妝鏡旁坐下,解了她的發帶修長的五指穿梭在她的發間,替她梳理那一頭烏絲。

鏡中,他白皙的手指肆意在她的發間,烏黑柔亮的發絲襯著白皙的手指,營造出一種糜爛的美感,氣氛突然間變得暧昧。

季如歌想,若他想溫柔,必定可以讓對方溺斃在他的柔情中。他那樣一雙拿槍的手拿眉筆也是一樣的的好看。是的,好看,季如歌不止一次在心底裏讚嘆那人的手,明明是個男人卻硬生生生了一雙仿佛鋼琴家的手,這樣一雙手拿起槍來也是一樣的充滿了美感。讓她這個女人都不得不嫉妒。這個男人太危險,優雅如天鵝,卻也危險如罌粟,這個男人會讓人上癮,然後欲罷不能。她擡手,抓住他環在自己肩上的左手,笑意盈盈“知道我想到了什麽嗎?”

“呃?”

“膚如凝脂,手若柔夷。”

“這應該是形容女子的。”

“美人不分男女。”

“······”

“那你知道我想到了什麽嗎?”

“什麽?”

“夕蘇不梳頭,絲發披兩肩,婉伸郞膝上,何處不可憐!”

“······”

“陸首長也會生出這種小女兒心態?!”

“情由心起,若喜歡上了,有這種心態並不奇怪,說起來古人倒是比我們這些現代人直白多了。”

說起直白大膽,季如歌覺著幾千年的古人確實比他們這些現代人強多了。

但季如歌更佩服的是他陸天華的玲瓏心思,明明是再艷俗不過的情話他卻偏偏能說出不一樣味道。

他這樣的人一旦想去做一件事必定是用了心思的。

季如歌給劉詩語打電話時,劉大小姐正陪著自家老公滾床單,被打斷好事的某人很是不爽,口氣嗆的更是像吃了好幾包芥末“誰?

季如歌聽那口氣,便知自己打電話時間不對,踩了某人尾巴,於是不自覺放低聲音“詩語啊......”

電話那頭似乎還有某人的輕喘聲

“呃”

這一聲呃帶著三分惱怒六分酥麻還有一分甜膩,聽得季如歌身子也軟了軟,暗暗擦了擦頭上的汗小心翼翼道“詩語啊,能不能讓你家安然接下電話?”

安然?!

這頭的劉詩語見人要找自家老公不由得好奇心加重,偏頭見自家老公側臥著斜睨著自己,即使不著寸縷也一副霽風朗月的模樣,頓時腦補一副絕世禁欲小受的畫面。

隨即便搖搖頭只覺著可惜。

安然見自家夫人搖頭晃腦的樣子便知她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寵溺一笑順手接過她遞來的電話“餵,是如歌吧,有什麽事嗎?”

季如歌聽到安然的聲音輕聲道“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們。”

“不礙事”

“那個安然申請獄外治療需要什麽手續?”

“呃?

聽到季如歌的話,安然也是一楞,不過只是一下便知她的意思,想必是她父親在獄中病了吧!隨即寬慰道“如歌,你說的這些材料我明天整理了給你送過去,具體情況我會幫你問我姑姑的。”

“謝謝。”

“不客氣。”

掛了電話,季如歌松了口氣,她知道安然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要的也無非是一句保證。

安然大學修的是國際法與經濟學,她這麽說無非是想讓安然的姑姑幫忙。

到了如今她是萬萬不敢再相信陸天華,她只求陸天華知道這事後不要暗中作梗。

季如歌苦笑,從什麽時候開始,她不敢相信他了。

這麽大的事,她第一反應不是去找自己的丈夫而是找好友的丈夫幫忙,這說明什麽,季如歌已經不想深想。

安然的辦事效率果然高,不過三天她父親已經被接到軍區醫院的單人病房,陸天華那幾日忙著部隊的事,都沒怎麽回溫山官邸,至於她父親的事他是否知道,季如歌想,他應該是知道的吧,沒暗中作梗阻攔季如歌已經很感激了。

這日季如歌特意在家煲了湯帶過去,本想帶慕歌一起去,他父親還沒怎麽見過慕歌,但想到醫院人多細菌也多便作罷,哄著慕歌吃了一小碗水果泥後,看她和莫莫在地毯上滾作一團,囑咐育嬰師多留心後便提了裝滿湯水的保溫桶往醫院去。

季如歌總是在想,自己的人生雖然不能一帆風順,但為什麽就不能像大多數普通人一樣波瀾不驚呢,為什麽就非得搞得這麽驚動地呢?

“爸,這米粥養胃你多喝點”

“欸好,茜茜啊,這些年你受苦了。”

病床上那個單薄消瘦的人是她的父親沒錯,端著碗細心吹著湯匙裏米粥的人是文茜也沒錯,可是,當這兩個自己熟悉的人湊在一起,自己卻怎麽也不認識。

爸?

她剛才應該沒聽錯對吧?文茜是這樣叫她父親的吧!

可是,怎麽會這樣呢?

季如歌看著眼前荒誕的一幕,只覺著渾身發冷。

“如歌?!”

季鴻影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兒,湊到嘴邊的米粥喝不下去了。

“夫人我.......”

文茜放下舉著的湯匙,將碗擱在床頭櫃上局促地扯著衣角。

季鴻影看著季如歌搖搖欲墜的身子,嚅囁不語,但在扭頭看到文茜唯唯諾諾的樣子時終是狠心道“她是你妹妹。”

“妹妹?!我沒什麽妹妹,我媽只生了我一個。”

這句妹妹完全點燃了季如歌壓抑的怒火和恐懼。

妹妹!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諷刺的真相嗎?

“如歌你別這樣,這些年到底是我虧欠了她們母女。”

“所以呢爸,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媽會有多心痛,虧欠?!你虧欠了她們,那我媽呢?我呢?!我們就要為了你的虧欠買單嗎?”

“如歌我......”

病床上的季鴻影欲言又止,病痛已經把他當初巍峨如山的男人折磨得只剩一副殘破的軀殼,季如歌看著如今羸弱的父親只覺著滿心苦澀。

那種無力感快把她折磨瘋了。

她從未想過她父親會有一個只小她三個月的私生女,這意味著什麽?她不想去想只覺著惡心。

現在她終於明白她的母親當時的絕望。絕望到了極點連爭吵都成了奢望。

苦苦支撐的信念轟然間倒塌,因為無法漠視又難以忘懷終於被逼入絕境。

她記起她母親日記裏的那段話“到處都是傳奇,可不見得有那麽圓滿的收場。胡琴咿咿啞啞拉著,在萬盞燈的夜晚,拉過來又拉過去,說不盡的蒼涼的故事,不問也罷!”

她仰起頭將淚收回心底,昏黃的壁燈照出她慘淡的身影,季如歌攏了攏敞開的外套踉蹌著走到房門外。

醫院走廊上很是安靜,偶爾有端著醫用托盤的護士經過,但也只是瞥一眼便快速離開,季如歌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沈默不語。

你悲傷又如何,世界還不是要繼續下去,生活就是這樣,你的世界愁雲慘淡,別人的世界陽光燦爛,然後你繼續悲傷,別人繼續微笑,這就是人生。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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