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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萬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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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拉著小開跳上了身邊的貪吃獸,嬌軀後躺,把整個嬌小的身軀都偎到小開懷裏,然後拍了拍貪吃獸的腦袋。貪吃獸展開四足,直接騰空而起,剎那間飛上了萬米高空。

從這裏看去,四周都是藍天白雲,風和日麗,既無天風浩蕩,也無寒氣襲人,當然更沒有什麽臭氧層空洞,也不存在氧氣匱乏之虞,由於世界規則的不同,當然也沒有什麽平流層對流層之類覆雜的玩意,整個天空純然一體,無限空明。

這滅世之門裏的世界,天氣狀況比地球上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最重要的是純天然無汙染,小開此刻心無雜念,思維無限開闊,只覺得心曠神怡,鼻端傳來小小身體的幽香,這一刻,真是神仙也不換的好時光。

“小開哥哥,你看,這就是滅世之門裏的整個世界。”小小示意小開往下看,所有的景色都已經縮微成了一個個不同色彩的小塊:“那一塊綠色的就是我們剛剛棲身的草原,草原上現在除了貪吃獸,還沒有出現其他的生命,你看西面那一塊藍色的地方,那是一片廣闊的海水,你再看那邊,那一片灰色的地帶,其實全部都是沼澤……”

小開道:“這面積好像太小了吧。”

小小點頭道:“現在世界才剛剛誕生,所以還不大,但是這個世界在以每天上百倍的速度生長,等哥哥你下次進來的時候,它就會很大很大了。”

小開笑道:“你知道我從哪裏來的?”

小小笑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裏來,至少也知道你是外面來的呀,別忘了我是創世者哦。”

她想了想,幽幽的嘆了口氣:“我也知道我在這裏是很厲害的,可是這裏連個玩伴都沒有,有時候我也很孤獨,小開哥哥,要不……你就留在這裏陪我吧。”

小開有些寵溺的摸了摸她的秀發,笑道:“這可不行,我還有事情呢,不過這次進來,我本來就打算把天祿先留在這裏的,讓他陪你玩好了。”

小小撇了撇嘴,頓時有些郁悶:“那個大色狼,長得又難看,還對人家大呼小叫的,我才不喜歡跟他玩呢。”

“他不難看吧,”小開忍不住道:“至少……嘿嘿,至少比我帥多了。”

“哥哥,你不會腦子有毛病吧?”小小睜大了眼睛,無比驚訝的瞪著小開:“哥哥,你才是最帥的呀!怎麽會說他比你帥呢?”

“呃……”小開楞住了。

“哥哥,你的樣子才是最帥的呀,你看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巴,還有你的頭發……”小小轉過頭來,癡癡的撫摸著小開的臉龐,滿眼都是小星星:“哥哥,人家從來沒看到過像你這麽完美的男生呢,其實……其實……”

小小的臉龐剎那塗上了一層粉紅的胭脂:“哥哥,其實人家想跟你在一起啦。”

話說完,小美女已經把火燙火燙的臉頰埋到了小開懷裏。

小開只覺得無比古怪,仔細看小小的表現,的確不像是在開玩笑,想道:“難道這個世界對容貌的評價標準,也跟外面不一樣?”

他想來想去,終於忍不住道:“小小,你真覺得我很帥?”

“是啊。”小小眨了眨眼睛:“哥哥,小小什麽時候騙過你。”

小開皺眉道:“那你覺得你自己呢?”

小小嘻嘻笑道:“人家也很漂亮啦,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我啦,因為我是創世者嘛。”

她想了想,補充道:“哥哥你是開啟者,所以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男生。”

小開長長的出了口氣,心想:“果然如此,多情公子這家夥真夠粗心的,這個世界的審美觀還真夠古怪。”

事實上,多情公子是被小開冤枉了,這個世界之所以顯得有些古怪,最大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小開本人。

在重開天地儀式之前,小開曾經找多情公子敲詐了墨晶和弱水若幹,正是這些少掉的墨晶和弱水,讓整個儀式出現了某些紕漏,這些紕漏同時引發連鎖反應,以至於到了最後,這個重生後的世界,已經跟多情公子想像中的大不一樣了,很多地方,都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本來應該完全不記得過往的創世者,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本來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什麽的創世者,居然不知道自己的任務。

其實滅世之門的古怪,還遠不止於此,小開在很久很久之後才發現,其實現實世界裏的仙魔兩界,也跟滅世之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小開最終賴以縱橫天下的功法,竟然也是從滅世之門裏面來的。

等小開和小小游玩了一大圈回去,天祿已經被貪吃獸們嚇唬得快要尿褲子了,這時候的貪吃獸跟當時外強中幹的貪吃獸很不一樣了,用天祿的話說,“個個都有不下於神獸狻猊的實力”,所以散仙天祿一動都不敢動,而貪吃獸們的血盆大口,卻在他身上拱來拱去,那長長的血紅色的舌頭,竟然也在他胳膊上大腿上愜意的舔著,就仿佛在舔著一塊塗滿了黃油的面包。

“你就留在這裏吧,”小開道:“我先出去了。”

“不要啊!讓我也出去吧!”天祿眼淚汪汪的道:“這地方我呆不下去啊。”

小小道:“天祿哥哥,我陪你呀。”

天祿擡起頭來,睜開淚眼,可憐巴巴的道:“你確定?”

小小道:“當然啦,哥哥要我好好招待你的。”

天祿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想了好久,終於一咬牙道:“好,我答應了!”

小開也不多說,揮揮手當是告別,瞬間消失在原地,現在,場上就只有小小和天祿兩人了。

天祿的神色又是畏懼,又是深情,看看旁邊已經退開少許的貪吃獸們,戰戰兢兢的上前一步,站到了小小面前,只覺得一股中人欲醉的幽香頓時隨風襲來,膽子頓時大了許多:“小小姑娘,你看,我天祿是個癡情的人,為了你,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我知道,”小小的表情也很深情,輕聲呼喚道:“天祿哥哥,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這件事情,除了天祿哥哥你,別人都做不了呢。”

“我當然願意!”天祿的荷爾蒙分泌瞬間加倍:“小小姑娘,讓我來為你解決一切難題吧!我寬厚的肩膀和溫暖的肩膀永遠為你準備著!”

“嘻嘻,天祿哥哥人真好,”小小咯咯笑起來,她指著漫山遍野的貪吃獸:“我這些大朋友看來都很喜歡你哦,你幫我好好照顧它們吧,我先去玩啦,天祿哥哥再見!”

“天哪!”淒厲的慘叫再度響徹了整個草原。

當小開從密室裏走出來的時候,姚遠和姚滬生都顯得相當驚異,天祿一個大活人硬是被弄沒了,當然,小開是沒這麽熱心自爆八卦的,所以兩爺子也只能眼睜睜的目送他離開了。

蕭韻等眾女正在家裏焦急的等著小開,看到小開竟然抱著傳說中的碧水蟾蜍回來,一個個嘖嘖稱奇,團團圍著碧水蟾蜍好一番打量,小開心急小竹的事情,催促道:“好了,小欣曉月,我們去拿人形血玉吧。”

小欣臉上露出一絲遲疑,道:“主人,如果沒有人形血玉……我們狐族……”

小開一楞,笑道:“你放心,我只是拿來用用,用完了還要還給你們的。”

小欣這才露出開心的笑容來:“我就知道主人不會不管我們狐族的。”

輕虹伸手拋出七寶金船,眾人坐了上去,道:“怎麽走?”

小開伸手向東一指:“這邊。”

曉月卻向西一指點:“這邊。”

輕虹驚訝道:“到底是哪邊?”

曉月看眾人的目光看過來,臉上微微一紅,轉頭對小開道:“主人,十八洞妖族已經遷移好久了。”

小開奇道:“為什麽要換地方?”

曉月嘆了口氣,忍不住搖頭道:“還不是因為天地靈氣的緣故。”

小欣解釋道:“因為天地靈氣日漸稀薄,妖族的生存也日益艱難,我們狐族雖然有人形血玉,其他妖族卻沒有出路,天王想來想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經過十八洞妖族仔細討論,最終決定先到十萬雲貴大山的蠻荒之地去,那裏有很多人跡從未到過的地方,或許能夠發現一些奇跡。”

曉月也道:“原本天王是想趕緊煉成天王開碑手,然後去找一些正道的三流門派,搶下一片地盤來的,可是他的最後一層始終煉不上去,而上次與主人交手,也讓天王對自己的絕技很失望,所以現在,天王可能也沒有勇氣去搶地盤了。”

輕虹、凝香和蕭韻身為正道弟子,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關於妖族的真實一面,都忍不住有些震撼,道:“妖族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沒錯,”小欣苦笑道:“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再過一百年,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妖族了,那就是你們正道所謂的‘朗朗乾坤’了。”

小開也嘆了口氣,心裏不免有些悲涼,道:“你們帶路,走吧。”

七寶金船騰空而起,直向西面十萬雲貴大山而去,一路上眾人心情都有些沈重,連話都說得少了,飛船一路飛過城區和水面,過了一陣,下面已經全部是郁郁蔥蔥的參天林木,從上面看去,滿眼都是黑色和綠色糾結在一起,眾人的心情這才好了些。

在密林最深處,七寶金船降落下去,小開走出飛船,忍不住四面打量,這裏果然是人跡罕至之處,此刻正是夏末秋初,天氣卻還炎熱,無數棵上百年的老樹盤根錯節拔地而起,整個林間密不透風,空氣中卻充滿了水氣,鼻子裏充溢植物蒸騰起來的水分氣息,帶著一點點清香,也帶著一點點惡臭,腳下鋪滿了厚厚的一層不知道什麽東西,曉月解釋道:“這是鳥獸的糞便,因為日積月累幹燥失水而留存下來的。”

蕭韻緊張的拔出劍來,一只手拉著小開道:“師弟,小心有蛇。”

凝香微微一笑,掏出一只香囊來,淩空一晃,頓時一片細細密密的水霧從香囊裏潑灑出來,眾人只覺得渾身精神一振,仿佛被人下了一場香水雨一般,就聽凝香道:“這是我流雲水榭的獨門秘藥‘天香粉’,可以驅逐世間一切野獸蟲豸,你們不用擔心什麽蛇蟲鼠蟻了。”

小欣和曉月相視一眼,忍不住微微嘆息。

當日為了峨嵋派的造化丹,整個狐族被雪風掌門差點趕盡殺絕,如果沒有小開出頭,恐怕狐族當日就滅了,而如今,同樣身為正道六大派頂級秘藥的“天香粉”,卻被這個流雲水榭的弟子隨手就灑了出來,這年頭,妖族和正道的差距,就仿佛乞丐和億萬富翁。

正說到這裏,就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驚喜道:“咦,竟然是天選門主來了!”

小開一轉頭,就看到一個瘦成皮包骨頭的漢子正對著他裂嘴直笑,小開想來想去,實在不記得什麽時候見過這人,忍不住撓頭道:“請問你是?”

那瘦子居然有些臉紅,訥訥道:“我……我是天王。”

小開嚇了一跳,湊過去仔細打量,那眉眼、那臉型,果然依稀有點熟悉,居然真的是不久之前那個高大威猛的天王,小開心裏大是奇怪,還要再問,就聽曉月在背後嘆氣道:“主人,您不用奇怪,我們十八洞妖族,真是到了血脈斷絕的關鍵時刻了,天王自從來了這裏,都好多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沒這麽誇張吧,”蕭韻看得目瞪口呆:“就算你們吸收不到天地靈氣,弄點吃的總還做得到吧,怎麽會餓成這樣?”

天王看了她一眼,頓時有些緊張:“你是……修真者?”

他再往後看,就又看到了輕虹和凝香,這兩位就是真正的名門高徒了,隨便來一個都不是天王能對付得了的。天王的眼光倒是不錯,頓時更緊張了:“你們來幹什麽?”

“你別擔心,他們倆是我朋友,”小開道:“這個是我師姐,都不是外人。”

天王看看三女的神色,點頭道:“天選門主的話,我當然是相信的,至於你們提的問題……”天王苦笑道:“我們妖怪吃不吃東西,其實都無所謂,我們需要的終究還是修煉。”

“那你們不也有冰魄之晶和人形血玉嗎?”

“那東西對虎族沒用的,”天王道:“冰魄之晶和人形血玉只適合水性體質,我們虎族脾氣暴躁,屬於火性體質,冰魄之晶對我們沒有意義。”

小開道:“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天王道:“我原本想集合十八洞妖族之力,去搶一處名山大川回來,至於會不會遭到修真界的報覆,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可是現在有了那兩樣寶貝,不少族群都可以繁衍下去,我當然不可能再拖著它們去送死,再過一陣子,我便帶著我虎族的兒郎,去轟轟烈烈的戰一場吧!”

小開道:“你的天王開碑手煉成了嗎?”

天王搖搖頭:“沒有造化丹,哪有那麽好練的。”

小開道:“你那天王開碑手本來就不算什麽厲害本事,現在你連天王開碑手都沒練成,過去搶劫不是白白送死嗎?”

“天王開碑手在門主眼裏當然不值一提,”天王嘆氣道:“不過我總覺得,轟轟烈烈的戰死,總比這樣慢慢的散功而死要好得多吧。”

小開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又問道:“其他妖族呢?為什麽一個都沒看見。”

曉月嘆了口氣:“主人,族長他們……正在排隊呢。”

“排隊?排隊幹什麽?”小開更是奇怪。

“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小欣輕輕拉住小開的手,柔聲道:“主人,若不是您給我們的兩顆洗髓丹,恐怕我們現在也跟他們一樣,要靠法寶來吊命了。”

這深山密林裏多是參天樹木和蛇蟲毒蟻,地下的泥土也潮濕松軟,飽含毒性,所以十八洞妖族這個棲身之所建立得的確很勉強,小開跟著兩只小狐貍一路走進去,只覺得路途越來越狹窄崎嶇,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鐘,才聽到曉月說了聲:“主人,到了。”

小開往前一看,頓時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前是一個相當寬闊的廳堂,廳堂中什麽擺設都沒有,卻在最中間供著一張高高的木臺,臺上端端正正的放置著那尊人形血玉,在這光線朦朧的大廳裏,放射出柔和的白光。

而臺下,則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妖怪,這些妖怪一個個盤腿坐在地上,雖然擁擠不堪,卻顯得井然有序,小開仔細分辨了一下,妖怪們還是按照族群嚴格的分開來,形成一個一個的小方陣,而此刻,從這裏看過去,正好看到一個腰肢細細的女子恭恭敬敬的爬過去,將身體纏繞在那人形血玉身上,頓時全身都被人形血玉映照得雪白透亮,那白色的光芒仿佛穿透了她的身體一般,而她微微揚起的臉上則充滿了滿足的神情,小開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吸毒。

那些吸毒者,恐怕也就是這幅滿足的表情吧。

“現在是蛇族吸收元氣的時間。”曉月輕聲解釋道:“這尊人形血玉要供應妖族內將近一半的族群來延續生命,所以大家必須要定好規矩,分配好時間。”

果然,那個蛇族女子僅僅只在上面呆了五分鐘不到就下來了,接著另外一個蛇族女子游了過去。

小開看得有些心驚,問道:“你們一天都離不開它了嗎?”

曉月點點頭:“主人,不瞞您說,恐怕有一多半的妖族都已經離不開它了,若是沒有人形血玉,恐怕一天之內,妖族就要損失將近一半的人口。”

小開皺眉道:“可是我這次要用人形血玉練功,無論如何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曉月的神色有些黯然,低聲道:“其實……我們妖族比人類更懂得知恩圖報……只要是主人要求,就算他們的損失再大,也是不會拒絕的。”

小開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你是說……”

“小丫頭說得沒錯,”天王沙啞的聲音在一邊響起:“門主,他們能有現在的處境,都是拜門主所賜,門主要收回人形血玉的話,他們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小開的眉頭頓時擰成了川字。

他這個人,性格裏自有其固執的一面,遇到強權不甘屈服,遇到弱小了卻也不忍打殺,當日在陷空島上面對天下修真,他能夠毫不畏縮百折不回,此刻面對區區幾個弱小妖精的慘景,他反而有些下不了決心了。

“小開哥哥,他們……有點慘哦,”說話的是輕虹:“如果你拿走人形血玉,他們都會死的。”

凝香也點點頭:“我從小跟師傅學道,從來沒有想過,妖怪也有這樣的一面。”

蕭韻雖然沒說話,可是那雙翦水雙瞳裏的不忍神情,已經充分表明了她的態度。

小開道:“可是小竹……”

凝香瞪了他一眼,道:“小竹姑娘是一條命,他們難道就不是命了,上天還有好生之德呢!”

輕虹也皺眉道:“小開哥哥,這件事情很難辦啊……”

曉月和小欣緊張的吞了口唾沫,雖然一句話也不敢說,兩顆心兒卻砰砰的跳了起來。

天王卻長嘆一聲:“天選門主,你不用猶豫了,這個世界上的元氣越來越稀薄,就算你救得了我們一時,也救不了我們一世,你還是拿人形血玉回去救那位小竹姑娘吧。就沖你這一番猶豫,我們也應該知足了。”

他忽的抓住小開的手,用力搖了兩下:“無論如何,天選門主,我都要跟你說一句,你是我所見過最值得尊敬的修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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