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站在殿宇的臺階之上，她攜風而來，席卷漫天朔雪，橙色如火的衣衫飛揚，玲瓏曼妙曲線被勾勒出誘人的輪廓。

她莞爾一笑，帶著前來赴死的決絕。

颯颯寒風凜冽，漫漫簌雪錐心。

周圍安靜如止，只有眾人呵著氤氳的霧氣，瞪著眼，忘記了呼吸。

椏菱驚恐的看著她，歇斯底裏的吼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

霓裳底著頭，她被椏菱那睚眥俱裂的模樣震懾到

，乖張跋扈收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來幫你們！”

她說到這裏，又看去遠處的晏玉與莫離，眼中一喜，喚道：“師傅，師妹，我來救你們！”

她聽說他們身陷囹圄，便孤身前來相救。

晏玉眼中閃過一抹覆雜與憂郁，莫離險些痛哭出聲

“你不該來！”

邱風難過的說。

她不明白，傻傻的四顧周圍，對著楞神的士兵與劍士露出兇光。

劍士齊刷刷的上前，騰挪到霓裳的身邊將她指劍包圍。

玉白圓潤的指尖靈活擺陣，霓裳不屑一笑，紅色的長帛靈蛇般的竄出，將幾個圍堵她的劍士打開，她便借機騰挪到晏玉的身邊，將鐵網斬開，扶起虛弱的師傅皺眉道：“師傅，你受傷了？是誰？是誰打傷了你！”

霓裳陰冷弒血的目光掃過那十幾個劍士，咬牙切齒的質問道

劍士在妖女目光陰狠的逼問下，怯懦的後退幾步。

晏玉眼中閃過的憂郁更濃，她伸出手指來，輕撚好她白玉臉頰散亂的發絲，慈和的埋怨道：“傻丫頭，這些貨色怎麽能傷到為師？”

陰白的階梯襯托著青灰的古閣，黑色的雪如飄絮漫天飛舞著，莫離捏了捏凍得冰冷的指尖小聲道：“你必須趕緊走！”

“可你們在這裏！”霓裳說，她不明白，他們眼中的憂愁與恐懼因何而來，可是很快，這種惘然便浮出水面。

雄偉高聳的宮樓下，如蟻般烏黑一片的士兵擁簌著虛弱且渾身是血的少年，少年蓬松著長發，一步一步執劍上前，開鞘的劍鋒劃過堅硬的石路，躍起一陣陣火花。

霓裳目光呆滯的看去，心猛然便是一疼，她正想上前撲去，莫離與晏玉卻不由分說將她拉到身後藏起來，椏菱邱風兇狠的擋住墨斐白的去路，如今斷了手臂流血過多的他，虛弱的仿佛不成樣子。

他一步一個趔趄的走過來，走到椏菱與邱風用身體擋住的銅墻鐵壁前，被兩人打退幾步，他又不死心的走上來。

他們打他，他不還手，就那樣被打到吐血，打到跌落在地，又機械的反反覆覆，仿佛，不打掉他最後一口氣，他便不會罷休。

霓裳躲在莫離與晏玉的身後，透過她們的肩膀縫隙看去，她從未見過這樣不要命的墨斐白，他的執著，不顧一切，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的身體不可遏制的顫抖著，嘴裏發出一陣陣慘慘戚戚的哆嗦聲。

可是她不忍心看著他被這樣不還手的打著，終於站了出來，面色發白的命令道：“你們讓他過來！”

椏菱想說什麽，便被她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莫離想阻止，卻被晏玉拉住：“該來的，還是要來！”

墨斐白就這樣，拖著沈甸甸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俊朗的輪廓突然就顯得那般憔悴與蒼老，他滿是血汙的手掌攥著沈重的劍，一步一步將她逼迫到墻角，仿佛再也沒力，劍離了手，哐當落了地，手掌虛脫般的扶住她清臒身子後的墻壁，這樣的動作，讓他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霓裳的身上。

霓裳紅了眼眶，她看著他斷掉的手臂處被簡單處理後還源源不斷浸出鮮紅的血滯。突然便伸出手來，柔柔的攬住了他的腰身。

“對不起……對不起……”

她突然就哭的撕心裂肺，歇斯底裏，大顆大顆的淚珠浸潤了他胸前的大片衣布。

“對不起我什麽？”

墨斐白的聲音沙啞，清涼的氣息拍打在她的耳畔，他斂眉底頭，輕聲問道，話語中卻聽不出什麽情緒，平淡的如同無色無味的毒。

她抽嗒的擡起淚眼婆娑的小臉，卻對上他冰冷的輪廓，涼薄的唇。

不知是否錯覺，他染上血汙的臉上，襯著那雙寒冷的目光弒血又可怕，霓裳的抽泣猛然哽住，淚眼朦朧的視線呆呆的越過面前男子高大的肩膀，看去遠處一臉擔憂的師傅與莫離，還有椏菱與邱風。

她不明白，迷惘的眼神讓椏菱擔憂不已，幾乎脫口而出的吼道：“一切都是假的！她在欺騙你！你又為何一定要主公的命？”

墨斐白的眉不著痕跡的皺了皺，他低低笑著，目光落在她梨花帶雨的寸寸肌膚上，他還不忍開口，已經有人替他把這口開了，也算可以。

隨著椏菱話聲一落，下方士兵猛然高聲吶喊著：“殺了她！殺了她！救公主！救公主！”

那吼聲震耳欲聾，讓人頭皮發麻。

霓裳震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墨斐白，曾經讓她無限遐想一輩子可以依賴的溫柔懷抱，如今這一刻就只剩下恐懼了。

“不要……”

她尖叫的想要逃離，卻發現他的力量大的驚人，將她纖細的身子抵在墻壁之上，壓的動彈不得。

“你為什麽要它？”

她難過的沖他吼，被風吹幹的清淚再次濕潤臉頰：“為什麽要它！”

“這是你該還得。”

對於她的嘶吼，她的掙紮，墨斐白始終無動於衷，回答的也是這般不溫不火。

“我沒有欠誰什麽，也沒有必要還什麽！”霓裳紅著眼睛糾正。

他以為她明白，卻原來她什麽都不懂，墨斐白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冷笑：“你欠了，你如今欠整個北冥百姓一個交代！我從不介意你是妖，只希望你能回頭是岸，可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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