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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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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恨也虛無,渾身都輕飄飄的使不上力。

官城無論如何也沒想過奚和光消失的幾年居然經歷了這些事情,震驚過後竟是抑制不住的窒息,不知道奚和光上輩子做了什麽錯事,居然要遭這樣大的一場橫禍,偏偏還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到現在木已成舟,他家破人亡,前途盡毀,連個能去追責的人都找不見,一時間真是為他去殺人的心都有了,又想問他為什麽連這麽大的事情也要自己憋著,為什麽不早點說?可是有了這個念頭又馬上打消掉,說了又能怎麽樣?也只能靠著理智強壓情緒,不想表露出來而已。

房間裏一片安靜,奚和光的喘息聲也越來越輕,他不知道官城為什麽不說話,心裏的忐忑越來越多,好在過了半晌,官城終於出聲打破了沈默。

“連個能去恨的人都沒有,只能怪自己了,是不是?”官城伸手捧著他的臉,“你也知道不怪你,但是你忍不住這麽想,因為你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你太善良了,總是為了別人考慮,想了這麽多次,連自己都要信了。”

奚和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官城一說話,他就很想哭,哪怕已經哭的眼睛生疼,突然聽他這麽說,還是覺得鼻頭發酸,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沈默著拿手背擦眼淚,快要把眼角都給擦破。

“你爸媽怎麽會怪你呢?”官城說:“他們把你教的很好,如果是我也不會做得比你更好了,那種情況,你又能怎麽辦?我不是為了安慰你才這麽說的,這就是事實,這件事你去說給誰聽,誰都不會覺得覺得是你的責任。”

奚和光動作一頓,終於不再擦眼淚了,官城盯著他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為什麽以前不和我說呢?”

奚和光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以為時間久了,我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怎麽說的這麽可憐?”官城摸摸他濕漉漉的臉,“你整天怪自己,說都不說一句,怎麽好?”

奚和光以前最討厭別人可憐他,但也不知怎麽,下意識覺得官城的可憐和別人的可憐不一樣,他哭得暈乎乎,拿一雙淚眼看著官城,官城的心都要給他看碎了,俯下身抱著他,在他額前不住輕吻,低聲道:“如果這件事還有什麽挽回的餘地,或者是你還能去做什麽,我肯定會盡全力幫你,傾家蕩產也不在乎,但是它已成定局,我們只能去接受它,只是你需要去接受的事情是親人因為意外去世了,而不是因為別的什麽,歸根結底,這就是一個你沒辦法去抵抗的意外,怎麽能怪得到你身上?”

奚和光這幾年過得渾渾噩噩,腦子都要糊塗了,雖然自己也清楚這樣不對,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轉不過彎來,唯一知道真相的鄭圖又那樣對他,他更是連開導自己都懶得開導,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說,竟有點無措,哭到眼淚也流幹了,只躺在柔軟的被褥裏發呆,時不時生理性地抽泣一下,好像魂都要丟了一半。官城更覺得心疼,躺在他身邊將他抱緊,也不說什麽,知道今天就算是到此為止,不能把他逼得太緊,總要給他一點時間自己去想,依他的性格,可能也不會繼續再說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開導,實在不行還是要把人帶去看心理醫生。

果不其然,奚和光在他懷裏躺了會兒,又用力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剛才在想什麽,或者幹脆是什麽都沒想,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刻意的開朗,“我好渴啊,嗓子疼。”

官城也不再多話,只摸摸他的頭發說:“我去給你泡點茶喝,好不好?”

“好。”奚和光看著他,“謝謝你。”

他一本正經地道謝,官城不知為何,更覺得他可憐,也一本正經地說:“和我不用這麽客氣。”

官城出去了很久,也不知道在做什麽,一點聲音也沒有,奚和光盯著那扇被關上的門眼巴巴地等,幾乎要睡著了才把官城等了回來。

他端著一個托盤,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將托盤放在小茶幾上,倒了杯茶在一個圓圓矮矮的藍色馬克杯裏,奚和光眨眨眼睛,“怎麽用這個杯子啊。”

“剛剛叫人去樓下買的,只有這種,回頭買個好看的給你。”官城說:“我這邊的茶具都是來客人的時候才用的,你不是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嗎。”

奚和光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你不嫌我事兒多啊。”

“公主不都這樣嗎?”官城故意逗他。

奚和光這次卻沒說什麽,只盯著官城修長的手指發呆,突然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倒黴,現在能和官城在一起,是很好很幸運的事情了。

他其實不喜歡喝茶,總覺得太苦,卻沒有駁了官城的好意,拿過來喝了一口,有些驚訝地說:“怎麽是甜的啊?”

“放了點冰糖。”官城打開壺蓋給他看,“還有橙皮和薔薇實,可能味道雜了點,但是應該不難喝。”

確實是不難喝,苦味被沖淡,甜味又不膩,越喝越好喝,奚和光一邊喝一邊看著官城,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這麽好,做什麽都厲害,更覺得壓在心裏的恐懼逐漸淡了,剛剛的迷茫也逐漸消散了,好像有這個人在,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似的。

也許這麽想很危險,畢竟感情這種事很難說,這世上的任何事都很難說,如果有一天官城不喜歡他了,可能他這輩子都完了,大概很難從這段感情裏走出來吧,只是杞人憂天也沒什麽意義,就算是真的有那麽一天,他也不會去怨恨官城。

官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好喝嗎?”

奚和光回過神來,“好喝,你也嘗嘗。”

“這是小孩子喝的東西。”官城說:“你自己喝吧。”

“老師也很喜歡吃甜的啊,他也是小孩子嗎?”奚和光強打精神和他鬥嘴,“你不要總是覺得自己很成熟。”

“你覺得他喜歡吃,是因為每次你吃不完的東西都要塞給他吧。”官城看看他,“我哥不喜歡吃甜的。”

“……”奚和光說:“哦。”

“以後再見了他,別像以前那樣整天和他撒嬌了,你現在是有家室的人,註意點分寸,知不知道?”

“你怎麽連老師的醋都吃啊。”奚和光被他轉移了註意力,紅著眼睛悶聲悶氣地說:“我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會整天和他撒嬌,那以後我吃不完的都給你好不好。”

他伸手去拉官城的手腕,讓他來自己身邊坐著,將自己碰過的那邊杯口放在他唇邊,“我不嫌棄你,你喝吧。”

官城接過來喝了一口,端著馬克杯說:“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

奚和光掙紮著坐起來去抱他的脖子,與他臉貼著臉,是個很親密又很依戀的姿態,沈默半天,小聲說:“我知道你不嫌棄我的。”

那天過後,奚和光雖然沒再主動和官城提起這件事,但是官城能感覺出來,他好像不像之前那樣經常會莫名其妙地發呆,也很少晚上睡到一半就突然哭醒了,他知道這和奚和光本身的性格有關,對方不是一個非常願意鉆牛角尖的人,遇到事情,他是下意識去逃避的,但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用逃避來解決,至少這件事不能,他說出來,自己安慰兩句,也許幫不上什麽忙,但是他願意去面對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奚和光也覺得有點奇怪,好像他那天和官城不管不顧地哭了一通之後,一直郁結在心裏的情緒突然就散了不少,也許他一直都在等一個人和他說一句“不怪你”,只不過他之前一直都沒等到。

養了兩個多月,他腿上的傷算是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是不能跑跳,但是好歹能勉強自理,不用上下樓都被官城抱著了,他去拆石膏那天,官城還很迷信地帶他去廟裏上香,求了個護身符給他,很鄭重地把那個符疊好放進他的錢包裏,奚和光直樂,“你怎麽還信這些啊。”

“求個心安。”官城說:“回家了好好洗個澡去去晦氣,晚上帶你出去吃。”

奚和光覺得好笑,“洗個澡就能去晦氣嗎,說你迷信你還不聽。”

不過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一回到家,他還是乖乖聽了官城的,拿了飲料和平板跑去浴室泡澡,泡了一半,他又覺得肚子餓,拿平板發消息給官城:“我想吃東西。”

沒過多久,官城拿了一托盤的零食水果過來,看見他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見過誰洗澡還洗的像春游一樣。”

“就這麽泡著很無聊啊,你不是說要我好好洗洗嗎。”奚和光趴在浴缸邊緣盯著平板看,“謝謝你哦。”

他突然感覺下巴一熱,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官城把臉擡了起來,溫柔又細膩地吻住。

手裏的平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奚和光伸手去拿,濕漉漉的手腕被官城壓在浴缸邊緣。

過不多時,兩人分開,奚和光舔舔嘴唇,故作鎮定,“你很喜歡參觀別人洗澡嗎。”

“我沒那個癖好。”官城捏了捏他的臉,“快點洗,洗好了出門吃飯,晚上回來再說。”

奚和光腦袋裏一直在想著他的“回來再說”,飯都吃的不專心,吃到一半,擦擦嘴起身道:“我去上個衛生間。”

官城點點頭,他走了,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越看自己越好看,剛要轉身出去,手機就震了一下。

上面是一條來自陌生好嗎的新短信。

周三晚上七點,在你們公司樓下咖啡廳見個面,有時間嗎,鄭圖。

奚和光看著那條短信楞了一下,鄭圖找他出去?想幹什麽?

從前鄭圖見了他,必定不會給一點好臉色,但每次見面兩個人見面都確確實實是偶遇,他不覺得鄭圖有這麽閑,無聊了就把他找出去打一頓,罵幾句,可是他又實在想不出來鄭圖到底要說什麽。

對方也許是怕他有什麽顧慮,還把地點約在了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奚和光心想反正公司樓下咖啡廳人來人往的,鄭圖總不好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也許真的是和官城相處久了,他演技居然也有所提升,回去吃飯之後也沒被官城看出什麽異樣,兩個人現在相處起來十分放松,奚和光不會像之前一樣,在面對官城的時候莫名其妙地尷尬和緊張了,他東扯扯西扯扯,官城只專註地盯著他看,時不時回應幾句,奚和光說得累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紅酒,沒過多久就覺得臉上微熱,他輕輕舒了一口氣,拿起在一邊的毛巾擦了擦手,貌似無意地問:“對了,上次我記得不是看你在忙收購鄭圖公司的事情嗎,怎麽樣了?”

“還在推進。”官城說:“這幾年你們一直都沒聯系過嗎?”

“……沒有。”奚和光說:“他可能也不是很想見到我吧,看見我就會想起我姐姐,平白無故傷心一場,有什麽好見的,大家好好過自己的就行了。”

“也對。”官城說:“之前我也不是很想聽我哥提起你。”

“哎,老師肯定很想我。”奚和光一手撐著下巴,看著不遠處拉大提琴的年輕女孩出神,“可惜我現在更不敢見他了,他要是知道我和你搞在一起了,還不打死我。”

“怎麽會?”官城失笑,“我剛才還想和你說,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和我回去一趟吧。”

“我找死嗎!”奚和光大驚失色,“老師打我怎麽辦!你爸和他一起打我怎麽辦!”

說完了又反應過來,“哦,你沒有對他們說我們搞到一起去了,那——那可以回去啊,不過老師要是說我的話,你要幫我說話,我很脆弱的,我不能接受批評,我們的事就以後再說吧,慢慢和他們溝通。”

“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擔心,想帶你回去就是因為已經和家裏溝通好了,他們可以接受你,懂了嗎?”

他說的輕松,奚和光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官城的意思是他居然已經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和家裏出櫃了,還說服家裏同意兩個人的事情了嗎?!

“……你什麽時候說的啊,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奚和光說:“那他們就同意了嗎?你怎麽說的啊?”

“現在已經同意了。”官城說:“實話實說,還能怎麽說?”

他那樣的家庭,這種事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可以想見,就算奚和光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但畢竟也是外人,比起他,當然還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下半輩子更重要,官城到底是怎麽實話實說的,中間又有多少困難,奚和光簡直沒辦法想象,但官城好像絲毫沒有拿這件事邀功請賞的意思,掏出手機低頭看了看時間,若無其事地問奚和光:“吃飽了嗎?”

奚和光內心五味雜陳,伸手去抓官城的手腕,“老婆,你怎麽這麽好啊……”

“你知道念著我的好就行。”官城拍拍他的手背,“我有自己的考慮,你不用想太多,要是真的感動,以後就輕點氣我。”

奚和光嗚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磨磨蹭蹭把剩下的紅酒喝完,起身和官城走了。

也不知道是被官城哄的還是因為喝了酒,他上了車就覺得暈暈乎乎的,把頭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路燈發呆,車開出去一半,他突然開始傻笑,“老婆。”

官城面色平靜地說:“幹什麽?”

“我要給你生猴子。”

“……”官城無語道:“你要是覺得自己能生,可以試試。”

“你怎麽不試試。”

“不是你說的嗎?”

“那你也可以試試,我們兩個一起試試。”

他越說越不著調,官城專心開車,也不理他,回了家,奚和光又開始鬧人,一刻都不消停,官城滿腔旖旎被他鬧的一絲不剩,簡直開始懷疑人生,眼看著怎麽都壓不住,官城威脅他:“喝多了就趕緊睡,再鬧不帶你回家過節了。”

奚和光聽了這話趕緊老老實實躺好,簡直動都不敢動一下,過了會兒忍不住伸手去抓官城的手,很嚴肅地說:“我睡覺了啊。”

“嗯。”官城說。

“那你要帶我回去的。”

官城沒想到這話對他有這麽大的震懾力,覺得很好玩,伸手摸摸他腦袋,“這麽害怕我不帶你回去啊?”

奚和光沈默了很久,突然重重地點點頭。

“我只有你了。”奚和光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他,眼神竟然脆弱到好像隨時都會死去,“你不要我,我什麽都沒了。”

官城心頭一痛,俯身親了親他的臉,低聲道:“我怎麽會不要你。”

奚和光拆了石膏的第二天就掙紮著去上班了,他的心情並沒怎麽受到那條短信的影響,還因為能重新工作十分興奮,一點也看不出宿醉的樣子。

周三這天,奚和光直到下午才想起鄭圖和他見面的事情,他比約定時間早十分鐘到,沒想到鄭圖已經坐在咖啡廳的角落等著他了。

桌上放著兩杯咖啡,奚和光坐在鄭圖對面,突然語塞,完全不知道說點什麽好,最終還是鄭圖打破了沈默,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面色平靜道:“最近過得挺好的?”

他說的明顯不是好話,奚和光也不會天真到覺得鄭圖真的是在關心他到底好不好,只好開門見山地說:“圖哥,有事兒嗎。”

“你和官城在一起了?”鄭圖打量他,“官城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手段多著呢,別讓他哄幾下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奚和光沈默片刻道:“我覺得官城很好,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說他的壞話,我和他的感情是我的私事,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自己承擔,如果你叫我來只是想說這個,那我們也沒什麽必要談下去了,浪費我的時間,也是在浪費你的時間。”

“我閑的嗎?叫你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鄭圖嗤笑一聲,“你以為誰都和唐月池一樣不長腦子,整天就想著這點破事兒。”

他明擺著告訴奚和光,上次的事情是他說的,奚和光懶得和他計較這麽多,忍不住皺眉道:“那你想說什麽?”

“你姐臨死之前給我發了條短信。”鄭圖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面色冷淡且平靜,“她說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讓我好好照顧你。”

奚和光楞了半天,強行忍住情緒,問鄭圖:“你什麽時候收到的短信?”

“我不都說了嗎,你姐臨死之前,她發出來我就收到了。”

“你以前為什麽不告訴我?!”

“這有必要告訴你嗎?”鄭圖似乎覺得很可笑,“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當然是你,你自己心裏沒數嗎?再說這是發給我的短信,我說不說都是我的自由吧。”

“……那你今天找我出來幹什麽?”奚和光說:“就是為了告訴我她發過這條短信給你?”

“我是來和你解釋我接下來這麽做的理由。”鄭圖甩了張支票在桌子上,“給你的。”

奚和光遲疑著拿起來一看,看到上面的數字之後皺起了眉頭,“你給我這麽多錢幹什麽?”

“官城要是哪天真一腳把你踹了,你還真想去當鴨?”鄭圖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以後咱們再沒牽扯,你死了以後別去和你姐告狀,說我虧待你。”

他起身就要走,奚和光一把拉住了他,“你別走!”

“幹什麽?”鄭圖不耐煩地皺著眉頭,“別他媽碰我。”

奚和光沒有放開手,反而攥得更緊了點,“你為什麽把手頭資產都給拋售了,真的要出國嗎?”

“這是我的私事兒,和你無關。”鄭圖說:“這錢你想要就收著,不想要就捐了,別和我在這兒拉拉扯扯的。”

“鄭圖!”奚和光擡高了聲音,“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想殺了你。”鄭圖把聲音壓得很低,“我想把你們都殺了,都他媽一起死了算了。”

他說完,又冷笑了一下,“但是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我還怕我死了以後你姐不放過我呢,她對我一向能狠得下心,我可不敢惹她。”

鄭圖把奚和光推開,打量他幾眼,“我對你啊,是真說不出什麽好話,你好自為之吧,姓官的以後真玩膩了把你踹了,你可別哭哭啼啼尋死覓活,你的命這麽金貴,就好好活著吧,我走了。”

他轉身就走,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混入夜色不見了。

咖啡廳裏人來人往,奚和光坐在角落的軟椅上沈默不語。

眼前的咖啡早就涼了,一杯沒動過,一杯只被喝了一口,他看著杯口,兩只手交疊握住,覆又放開,不斷思考剛剛鄭圖和他說過的話。

不看他的語氣,不看那些夾槍帶棍的話,鄭圖今天叫他出來,竟然真的只是為了給他一筆錢,勸他他好自為之的,比起對方從前對他非打即罵的態度,這簡直堪稱溫情了。

為什麽?

奚和光心裏非常不舒服,好像有什麽東西堵著似的,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後可能很難見到這個人了。

難不成是真的想離開這裏,徹底告別過去,重新換個新的生活環境?

如果是這樣,他當然會祝福鄭圖,但是想到他陰鷙的眼神,奚和光實在是不覺得他像放下一切的樣子。

那個猜測呼之欲出,奚和光卻又覺得不可置信——怎麽會呢?

回了家,奚和光拿了本書假裝認真地看,半天也沒有翻過一頁,官城坐在書桌前,筆記本電腦在他臉上映出瑩瑩的光,奚和光啪地一聲將書合上,若無其事地起身抻了個懶腰,走到官城身邊拍拍他肩膀道:“老婆。”

官城擡看他,“怎麽了?”

“沒事。”奚和光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在他臉上親了親,“確認一下我的家庭地位。”

第二天奚和光在午休之前去了總助辦公室一趟,Vivian正在眉頭緊皺地對著電腦劈裏啪啦地敲字,好像隨時都要砸鍵盤一樣,見他來了,楞了一下道:“哎,奚老師來了,快坐,有什麽事兒嗎?”

她拿不準管奚和光叫什麽,總不好直接叫老板娘,心想他畢竟也算是半個搞創作的,叫老師也不算亂叫。

奚和光笑著說:“不好意思,突然過來打擾你,有個事兒要麻煩你一下,我想要鄭圖現在的住址,能請你發給我嗎?你這邊應該有的吧。”

Vivian一楞,“可以。”

她說完,語氣變得有些遲疑,“奚老師是……”

“這麽叫我聽著怪怪的,我算什麽老師啊,你叫我和光就行了。”奚和光挺不好意思似的擺擺手,“這件事麻煩你不要告訴官城,可以嗎?是這樣的,其實我和鄭圖認識很多年了,他是我姐姐的未婚夫,但是幾年之前我姐姐意外去世了,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他一直都沒走出來,我聽說他最近好像要去國外定居了,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面,之前我和他電話聯系過,但是他不見我,可能怕見了我想到我姐姐更傷心吧,我是覺得,人不能一直鉆牛角尖,不放過自己,他走之前,我還是想和他好好談談,能幫到他最好,索性就沒禮貌一次,直接登門拜訪吧。”

他說完,想了想又說:“官城不想讓我去,怕我熱臉貼了冷屁股,態度還挺堅決的,我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和他鬧矛盾,知道你做事穩妥,人也好,就想著求你幫我這個忙,也別對他提了,不會為難你吧?”

他話說到這個份兒上,Vivian還能說什麽,只好說:“沒關系,小事情,等等我發你微信吧。”

“太謝謝你了。”奚和光說:“我記得你頸椎不太好吧?別太累了,有時間去按個摩放松一下,這家的理療師都很專業,我之前做覆健的時候常去,你有時間就去做個理療吧,身體重要。”

他遞給Vivian一張會員卡,Vivian趕緊說:“奚老師你太客氣了。”

“沒什麽,那我先走了。”奚和光又笑了一下,“你忙吧,不打擾了,辛苦了。”

還沒走到工作室,奚和光就收到了Vivian的消息,他低頭看看,隨手把手機放了回去。

這過後的第三天下午,官城說自己晚上有飯局,讓他自己吃,奚和光回了個好,下班之後坐在樓下咖啡廳等到了晚上八點半,起身叫車去了鄭圖所在的小區。

他走到鄭圖家樓下,才突然清醒過來似的,自己要怎麽開場呢?你好,鄭圖,我擔心你做什麽傻事,所以想和你談談心。這合理嗎?會被鄭圖一腳踹出來嗎?他心想,有可能。

上了電梯,他還是在考慮自己的開場白,但是電梯門打開,他發現自己不用去考慮這件事了,只幾步之遙的距離,鄭圖家的門突然被摔上,一個女人一邊瘋狂拍門一邊喊:“鄭圖!鄭圖你趕緊給我開門!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和我說清楚啊!我把錢給你還不行嗎,鄭圖你開門!”

她喊完了,聽到電梯門叮的一聲,轉過來一看,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很精彩,奚和光楞了一下,張了張嘴,到底是不知道說什麽。

唐月池看見他,馬上收斂了表情,若無其事往電梯口走,剛要和他擦肩而過,奚和光就攔住了她,“你怎麽會在這兒?”

她可真是恨透了奚和光,見了他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不耐煩地說:“關你什麽事兒?”

“鄭圖為什麽不見你?”奚和光沒聽見似的,“你剛剛說的是什麽錢?”

“和你有關系嗎?”唐月池抱著肩膀,微微擡著下巴道:“走開。”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和官城說今晚我是被你叫出來的。”

“你胡扯什麽,我叫你出來幹什麽?你以為我整天都想著害你嗎?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誰知道你叫我出來幹什麽呢。”奚和光說:“反正官城肯定不會認為我有病。”

唐月池反應過來,鼻子都要氣歪了,“要不要臉啊你!你還是男人嗎?!你真的是——賤不賤啊你!”

“這和我是男的是女的沒關系,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到底找他幹什麽,你不說,我當然要強迫你說出來,你要是覺得這個方式你不喜歡,我完全可以再想別的,你覺得什麽方式算男人,這個算嗎?”

他拉著唐月池走到走廊盡頭的露天陽臺,36樓,只有個齊腰高的護欄,下面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唐月池被他抵在護欄上,只覺得腳下的高跟鞋都要踩不穩,手腕被奚和光用力攥住,手鏈硌得她生疼,回頭一看,當即嚇軟了腿,閉著眼睛喊:“你放開我!”

奚和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掙紮一下,差一點摔倒,只扶著護欄不敢動,還以為自己要被殺人滅口,哆嗦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看見奚和光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和那個被自己欺負到話都說不出的男生簡直不是一個人,她也不知道今晚撞了什麽邪,一咬牙推開他,帶著哭腔說:“我說行了吧!你有病啊!”

“下去說。”奚和光指了指電梯。

唐月池還有點腿軟,和他保持了很遠的距離,奚和光帶她去了星巴克,買了杯飲料給她,她很嫌棄地接過來看了看,“我才不喝這個呢,我只喝礦泉水。”

奚和光隨手拿起來自己喝了一口,沒心情和她客氣,“想喝水自己買去,說吧。”

她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地開口道:“鄭圖之前找我幫了個忙,說給我錢,我幫了,但是我發現事情不對,不想波及到我,來找他談談。”

她之前得罪了奚和光,也不知道官城幹了什麽,害得她被她爸爸好一通狠罵,還斷了兩個月的零花錢,這她哪受得了,鄭圖找她幫忙送錢,她自然是同意的,沒想到惹了這麽大一個麻煩。

“說具體點。”

“我有個朋友是……這個不重要,就是我認識一個朋友,能幫他查點東西,他之前給一個賬戶打過幾次錢,他想知道錢到底是誰拿走的。”

“查到了嗎?”

“我不知道。”唐月池說:“應該查到了吧。”

“然後呢?你為什麽覺得事情不對?”

“我有輛車之前一直放在他那兒,我之前想轉手賣了,就把車開回來了。”唐月池好像突然很不安似的,臉色都白了,“車座上有血,已經幹了,看不出來,我那天穿了條白裙子,下車以後就……就看到了。”

她說到此處,好像實在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恐懼一般,“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麽?車裏怎麽會有血?”

奚和光的臉色也沒比她好看到哪裏去,放下飲料,起身就要走,唐月池一把攔住了他,“別走啊你!”

她話音剛落,奚和光的電話就響了,他掏出來一看,上面顯示的是官城。

“餵?”他接起來。

“在哪兒呢?怎麽沒回家?”官城的聲音傳過來。

“我出來……買個蛋糕。”奚和光越過唐月池,推開門走了出去,“這就回去。”

他在路上的蛋糕店隨便買了個芝士蛋糕拎回去,官城看了覺得好笑,“你怎麽突然想吃蛋糕了?”

“想吃就吃唄。”奚和光把蛋糕遞給他,“你吃嗎,賞你一塊。”

他走近了,官城聞到他身上極細微的香水味兒,微微皺眉道:“什麽味兒?”

“啊?”奚和光聞了聞胳膊,“什麽味兒,人味兒啊。”

“怎麽這麽香?”官城說:“女生的香水味兒吧。”

奚和光當場噴了,“你是狗鼻子嗎,還能聞出來這個,我也不知道在哪兒蹭的,你別那麽看我啊,好像等著捉奸一樣。”

“暫時還不用走這個流程。”官城想了想,“再過個四五年吧。”

“你什麽意思啊?”奚和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拿起桌上的果茶喝了一口,“再過個四五年那我不就是你現在的年紀嗎,你已經準備好出軌了嗎。”

“我和你不一樣。”官城說:“尤其是在自制力方面。”

“你要靠自制力才能忍住不出軌嗎!”奚和光臭著臉說:“這麽辛苦那就不用忍了,我給你幸福,你去出軌吧。”

“我和你沒辦法溝通。”

“你不愛我了當然沒辦法溝通,你愛誰就和誰溝通去吧,出軌快樂,但是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奚和光說完跳起來往樓上跑,被官城一把抓了回去,攥著手腕死死壓在沙發上。

十一點半,奚和光倒在浴缸裏,無精打采地拿濕漉漉的手搓了搓臉。

他真心覺得自己這幾年過得渾渾噩噩,腦袋都有點不夠用了,明明不是多覆雜的事情,他卻想了很久才想出來一點頭緒。

事情的起因是鄭圖給別人打錢,然後找唐月池幫忙查出到底是誰把那些錢取走了,從這一點看,鄭圖打錢並非自願,一般來說,這樣的操作更像是什麽詐騙犯的手段,但第一,鄭圖不像是會被誰騙的人,第二,錢打了好幾次,他沒道理知道自己被騙了還繼續把錢打給對方,不是被騙,是被脅迫嗎?

奚和光想,什麽事情能脅迫到鄭圖?

還有他車上的血到底是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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