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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邪王之禍(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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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最近的城池羅曼逛了逛市坊,書言隨便買了一把靈器級別的飛行器,兩人便徑直趕往龍歸城的那座院子。

千禦早已將四人帶到,此時正在院中,陳默風不時往一眼門口,直到看到書言和歐陽明遠走了進來,這才松了口氣。

書言將暫時無法與門派聯系的事告訴了陳默風,陳默風沈吟半晌,突然向歐陽明遠問道:“歐陽道友,你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歐陽明遠明顯地皺了一下眉,書言像是想到了什麽,驚道:“我給你的藥是否適得其反了?”

不等歐陽明遠回答,她便徑直擼起了他的袖子。只見他的整條手臂都已經變成了漆黑一片,顯然是中了劇毒,她抿著唇,內疚幾乎要將自己淹沒。

當時她怕花丞會追來,所以只匆匆看了看歐陽明遠的傷口,便果斷給他敷上了生肌覆骨的藥,而這些藥,將劇毒徹底封存在了他的體內。

她眼眶濕潤地問他:“為什麽不告訴我?”

歐陽明遠勉強笑了笑,沒有說什麽諸如怕你不安全等大家心知肚明的廢話,而是鎮定地望著她的眼睛,說:“因為很喜歡被你關心的樣子。而且你看,你師兄在這裏,我相信只要我沒死,他都能把我救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額頭已經有冷汗冒出來,陳默風道:“你先坐下,讓我仔細看看究竟是何種毒物。”

雖說他熟知各種療傷解□□,但花丞是邪修,他們不止修煉方法邪,藥物想必也會很邪,他其實並沒有把握能夠替歐陽明遠解毒。

歐陽明遠依言坐下,陳默風幫他檢查了很久,最後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粒藥遞給他,說道:“你先昏睡一會兒,我再想辦法煉制其他的藥。”

書言的心一片冰涼,如果連陳默風都沒有辦法,那麽除了找花丞拿解藥,或許就只有止水真君才能救他,可他們卻沒有辦法向止水真君傳遞消息。

“師兄……”她不死心地叫道。

陳默風沒有回答,反而是歐陽明遠道:“你們暫時不要去幽鬼森林,因為花丞他……他是邪王。”

院內驟然靜了下來,眾人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之前陳默風便曾猜測花丞是邪王,可並不能確認,此時這話從歐陽明遠口中說出來,他再也不能回避這個問題——歐陽明遠實力強勁,又有裂魂術這類厲害術法,若花丞只是一般的元嬰邪修,斷然無法將他傷成這個樣子。

書言道:“歐陽世兄,你先治傷。花丞就算是化神修為,他也進不了這座院子,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把消息傳回天一派。”

歐陽明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將陳默風給他的藥丸吞了下去。只片刻之間,他便頭一耷,暈了過去。

書言這才露出眉間的擔憂:“師兄,能治好嗎?”

陳默風點頭:“可以。但目前最嚴峻的不是他的傷勢,我們無法傳遞信息,日子一久,清徽真君必定會猜測我們是遭遇了不測,然後去幽鬼森林查探,剛好落入花丞的圈套——如果他真的是邪王的話。”

在這一場與邪修的較量中,褚雲傾的分量實在太重,如果連他都死在邪王手上,那麽正道那邊多半支撐不過去。

“我來想辦法。”書言道。

陳默風臉色嚴峻地看著她:“師妹,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以防止你去做傻事。”見書言眼中露出疑惑和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他仿佛下定決心般說道,“當初邪王元神曾入你的泥丸宮,我和師父一直在懷疑,他可能把什麽東西留在你身上了,而這個東西可能會對他進階非常重要,他如今已經是元嬰修為,若是進階化神……所以你一定不能靠近他,更不能落入他手中,明白嗎?”

書言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雪白,過了好久才道:“那麽若是我不幸……那我該怎麽辦?”

“堅持自己的本心,絕不能被他迷惑心智。”陳默風道。

書言又沈默了許久,像是想通了什麽事情,說道:“既然我這麽危險,那麽我們出來之前,師父應該有什麽特別的交待吧?比如……讓你殺了我?”說著她又搖了搖頭,“師父雖不知我拜入靖陽尊者門下,但我能在傳說中的變態手中活那麽多年,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師兄你不一定能及時殺得了我,那麽——”

她深吸一口氣:“一定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瞬間神魂俱滅,是不是?”

她那樣坦蕩地看著陳默風,大眼裏沒有一絲怨懟或者委屈,陳默風無法面對她純澈的目光,轉過了身子。

書言繼續道:“這麽多年,師父想必無數次想殺我,卻終究沒有下手,我不知道他對我到底有幾分師徒之情,但我知道,我能活到現在,一定是師兄無數次在師父面前替我求情。師兄你雖然性子清冷,但那些私下裏的回護和栽培,我都懂。”

她頓了頓,走到他面前,說:“雖說當初我是無意中犯下錯誤,但事情畢竟是因我而起,如果真的到了抉擇的時刻,我希望師兄能遵從師父的命令,不要對我手下留情。”

“師妹……”陳默風的聲音有些哽咽,對於冷面冷心的他來說,這是從所未有的經歷。

書言努力將眼角的淚光收住,對他笑了一笑:“沒關系的師兄,我在這個世上留戀的東西本就不多,如今大概也只有你和師父——我指的是靖陽尊者。其他人於我……也沒什麽重要的了,我只是,只是……有點不甘心……”

陳默風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問道:“不甘心什麽?”

書言坐到院子裏的石凳上,望了望鬼修城池灰蒙蒙的天空:“我還有父仇未報。罷了,反正本就希望渺茫。”

“仇人是誰?”陳默風問。

書言搖頭:“不重要了。”

若是義父在天有靈,一定不會希望她因為私仇而置正道修士的性命於不顧,她必須等到邪修之禍解決之後,才能考慮找褚雲傾報仇的問題。而現在,這個問題似乎已經不需要考慮了,因為邪王一定會來找她,而她一定不能讓他的目的得逞,那麽,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她直接去死。

“師兄,師父是否有給你滅神魂的丹藥?”書言偏著頭問他,“有的話不如給我吧,我怕萬一情況危急,你會來不及下手。”

陳默風盯著她看了很久。她十二歲便到了霧霭峰,四十多年過去,他才知道她身負父仇。原來他自以為了解的那個小弟子,還有這麽多他從來沒了解過的東西。那麽這些年來,面對師父的苛責,同門的排擠,無人可依,她是怎麽走過來的?

她那麽堅強、獨立、勇敢,無論多麽艱難的境地都從不放棄,一定是報仇的念頭在支撐著她吧?可是大仇未報,她卻又如此坦然地接受自己即將去死的結局,只因為她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

他突然明白為何連褚雲傾這樣的人也會看上她,她實在有讓任何人傾心相愛的魅力。

他說道:“丹藥的確是有,但我不會給你,因為只有我有資格做最後的決定。”他不打算再跟她談下去,“我要準備煉藥救歐陽明遠,剩下的幾人都在屋裏休息,他們現在大概很仿徨,你去安撫一下。”

“師兄——”書言見他走得很快,趕緊叫道,“我並不擅長安撫別人。”

“那就讓他們自生自滅。”陳默風頭也不回。

書言再次坐下,目光落在自己對面。她跟李靖陽在此居住的時候,她忙著修煉,而他卻無所事事,大部分時候都坐在那裏喝茶,神態閑淡,身上散發著高人的氣息,跟平時游戲人間的老頑童模樣完全不同。

她很想念李靖陽,大概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會去想那些能讓自己有安全感的人。可她同樣也知道,她不能一直依靠李靖陽,很多事情必須自己去解決,比如此刻面臨的如何向門派傳遞消息的問題。

辦法當然有,她有千禦在手,可以冒險穿過幽鬼森林。但千禦只能幫她抵禦攻擊,她不懂陣法,萬一陷入上古法陣的四門,或者誤入邪修的法陣,根本無法保全自身。

或許可以在森林中給褚雲傾留下一些記號?他們久不歸去,褚雲傾必定會來森林中查探,若是她提前示警,說不定他能有所防備。

對,就這麽辦!或許她無法解決邪修之禍,但只要褚雲傾還在,一定會把邪修全部消滅。她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信心,但就是無比相信這一點。

而在這一刻,她不用再去考慮殺褚雲傾報仇的事,心情無端輕松起來,去幽鬼森林的決定幾乎瞬間便確定了下來。

她用李靖陽教過的法子,將院子的禁制提高最高戒備級別,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出入。

最後看了一眼陳默風離去的方向,她堅定地邁出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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