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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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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有了身孕,我覺得日子越來越順心。

以前木非偶爾還跟我拿拿一家之主的架子,現在他做低伏小,對我百依百順。每天按時給我把脈,給我尋來各種好吃的東西。早早回家陪我聊天,待我睡下才不情不願地去隔壁睡覺。簡直溫柔體貼到了極點。

有了身孕,在朋友面前也更有底氣了,可以同她們大談育兒經,再也不用被她們佯裝關心生子的事。

順心,順心,真是太順心了。

“木夫人,你懷娃娃真輕松,一點不害喜。”朱夫人誇道。

我拿著玉骨扇,掩著口笑得一臉嬌羞:“都是家裏人照顧有方,我家老木給我開了些安胎藥,怕下人煨不好,還親自跑到廚房看火候。我的娃娃也爭氣,從來不折騰我。”

“這麽乖的娃娃,一定是個姑娘。”燕夫人酸不溜溜地說,“我生我家老大的時候老是吐。”

我搖搖扇子:“那時候老燕趁你有身孕娶了個小老婆,擱誰誰受得了?可燕夫人你太大度,不忍心忤逆丈夫,只能把自己嘔吐了唄。”

燕夫人氣得甩了我一個白眼。

這時,戲樓上的人都往欄桿邊跑去,朱夫人也好奇地跟了過去。

“什麽事?”我問。

朱夫人站在欄桿邊朝我們招招手:“快來看,草包三皇子。”

心臟騰地一跳,想也不想,我快步走到欄桿邊往下看。

尤及瘦了,臉色有些蒼白,原本白白凈凈的臉蛋上多了些痘坑。

穿著件樸實的灰衣,披著灰色皮裘。騎著匹黑色的馬,表情淡然地穿過街道。身影少了幾分張狂,多了幾分穩重。

燕夫人讚嘆道:“不愧是數朝第一美男子,比木大夫還俊幾分。”

朱夫人冷笑:“人傻,俊有什麽用?聽說了嗎,秦城瘟疫未消,又發了洪水,浮屍遍野。草包三束手無策,一發昏,幹脆下令將染疫者一律處死,焚燒屍首深埋。聖上大怒,奪草包三七郡郡王爵位,降至“昏德侯”,由禦林軍押回京城,送至昏德侯府靜思已過。他殺了三十萬人吶,依我看他就應該給那些人償命。”

燕夫人拿扇子拍了她一下:“要死要死,民間傳言也信得,官府說那些人是病死的,不要胡說。”

朱夫人道:“那還不是聖上為了保住草包三的命,編來誆百姓的話。”

“他是實在沒辦法了。”我黯然神傷,“好歹瘟疫止住了。”

燕夫人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呦,木夫人,你不會是看到草包三生得美貌,春心動了吧?”

朱夫人托著下巴,作嬌羞狀:“我的春心也動了。”

突然,有人從人群中扔出一顆白菜砸向尤及。

尤及眼疾手快將白菜抓住,扭頭看著人群,輕聲道:“誰扔的,出來。”

不怒自威的神情,讓四周鴉雀無聲。

他掃視周圍一圈,見沒人出聲,扔掉白菜繼續往前走。

這時人群中又飛出一個土豆,接著是芹菜,青菜,雞蛋。

尤及的侍衛忙左右抵擋,大聲喊:“大膽,不許扔。”

我站在上方看得真真的,扔東西的絕不是普通人,而是幾個衣著普通的練家子,他們在煽動百姓攻擊尤及!

在那幾個人的帶動下,周圍的人都激動起來,隨手抓起手邊的東西就朝尤及砸。

有的人還齊刷刷喊起了號子:“草包三償命!草包三償命!”

眼看騷動的百姓激動地朝中間的尤及擠了過去,我急了,跑到戲樓的另一頭,從錢袋裏抓起銅子使勁朝遠處的空地上扔,一面扔一面喊:“哎呦,我的錢!”

人們只是楞了一下,接著迅速扔下尤及朝空地湧去,你爭我奪,搶錢搶得鬼哭狼嚎。

看著那些人的狼狽相,想到他們剛才羞辱尤及的樣子,我恨得渾身發抖。一群凡夫俗子憑什麽羞辱尤及?就因為他在老實巴交渡劫脾氣好?連我都沒有羞辱過尤及,他們怎麽敢?

一發狠,我抓出一把碎銀朝河邊一丟。

去死吧,混蛋們。

人們搶銅子已經搶紅了眼,見到天降銀子,發瘋一般往前面沖。沖在最前面的人跑到河邊發現不對勁,趕緊收腳,但後面的人源源不斷地往前擠。

噗通噗通,眨眼間便有幾十人墜河,在河裏不斷掙紮。

我用口型罵道:活該。

然後回到方才站的地方,一扭頭,正好與尤及四目相對。

他安靜地看著我,嘴角浮著淡淡的笑。

毫無征兆的,胸口像被誰揪了一把,淚水就湧了出來,模糊了他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兩人這就麽靜靜對望,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直到朱夫人大驚小怪地叫起來:“木夫人,你怎麽了?魔怔了?都幹了些什麽呀!”

我回過神,摸著臉頰上的眼淚,一邊撒謊,一邊用餘光盯著尤及離去的背影:“我,我,我想起昨夜同夫君拌嘴,一時暈頭了。”

接下來的場面很混亂,有的人救人,有的人搶銀子,有的人打架……

還有不少人聽說河邊有銀子撿,從四面八方趕了過來。

喜樂見勢不妙,忙護送我離開戲樓,回了醫館。

才進門沒多久,有人敲門。

老青去應門,一會兒回來對木非道:“老爺,外面是官差,他們說今天河邊淹死了人,要帶夫人去問話。”

木非瞥了我一眼,說:“喜樂,隨我到門外,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喜樂跟在木非身後出了門,一會兒獨自回來,向我稟道:“夫人,老爺跟官差去河邊了,少傾便回。”

我有些擔心:“真淹死人了麽?”

原本是想教訓一下那些人來著,或許當時我頭腦一熱,確有想讓他們死的念頭,不過冷靜下來一想,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要是真出人命怎麽得了?

喜樂微微一笑:“哪有出人命,夫人放心,官差瞎說的。”

聞言,我松了口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院子裏傳來老青的聲音:“老爺,回來了。”

“嗯。”木非的聲音聽不出喜悲。

“都處理妥當了?”

“不過附身的小事。”

沒多久木非進了屋子,面無表情地解開披風扔給喜樂:“娘子,隨我進臥房。”

“哦。”我跟在他身後,進了臥房。

他隨手關上門,雙手拉起我的手。看著我,臉上的輪廓在模糊的夜色中平靜得像石雕:“憶暖,我如此待你,你還忘不了那只蠢魔?”

我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道:“我……”

“你要背叛我麽?”他的手漸漸用力,捏得我的手生疼。

額頭疼出一層薄汗,我道:“不會,我和他說好了,斷情絕義再也不相守。永失所愛,這是對他害死我母妃,而我又愛上弒母兇手的懲罰。我們一諾千金,定不會違背諾言。”

他語調波瀾不驚,手慢慢往上撫上我的脖子:“你們?我的娘子竟然稱別的男人為你們。憶暖,在你心裏到底把我當成什麽?”

脊背感受到陣陣涼意,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由大怒。

按住他撫在我脖子上的手,我鄭重其事地說:“你想知道我把你當什麽?聽好了木非。我齊憶暖做的決定,無論對錯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以前確實愛尤及,也從未後悔愛過他,所以我情願懲罰自己受愛別離之苦。愛過便是愛過,你不能責備我以前的選擇。

如今我既嫁給你,便把一顆心全掏給了你,敬你,愛你,做你木家的當家女主人。我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也絕不會背叛你。今天的事不是因為我對他餘情未了,而是因為我曾愛他。他遇到難處,我若沒有半點觸動,便是冷血無情了。

我坦坦蕩蕩問心無愧,把你當此世唯一的夫君,沒有人能替代你的位置。你信便罷,你若不信……”惡狠狠地把他的手從我的脖子扯了下來,“隨你處置。打也好殺也好痛快些,別玩這種威脅的把戲。”

黑暗中他沈默許久,緩緩開口:“你既當我是夫君,便要聽從夫君訓誡。為夫不想看到你在乎別的男人。憶暖,沒有下次。”

我長吸一口氣:“是,夫君。”

他又道:“從今夜起我搬回臥房住。”

我答:“好。”

接下來幾個月我很少出門,一是因為肚子太大不方便,二是因為怕木非猜疑。如今尤及就在京城,木非喜歡多想。雖然我行的正坐得直,也不得不考慮木非的感受。

我懷胎第十個月,木非早早地請來了一位接生婆住在家裏,用月錢供著。可左等右等孩子就是不出世,一直等到第十二個月才迎來陣痛。

足足疼了兩個時辰,一朝分娩,終於聽見嬰兒的啼哭。接生婆將孩子收拾幹凈,抱到我身邊:“恭喜夫人,是個大胖小子。”

外面的老青早已叫喊起來:“神靈開眼了!大喜!大喜啊!”

木非推開門進了產房,輕手輕腳坐到床邊,撫著我的額頭,柔聲道:“夫人辛苦了。”

我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勉強朝他笑了笑。

他小心翼翼伸出食指,碰了碰孩子的臉蛋:“兒子,初次見面,我是你爹。”

孩子蠕動了一下嘴唇,閉著眼睛揮舞著小手,將他的手指攥在手裏。

木非眼睛一亮:“夫人,他抓我的手。好小子,勁兒好大。”他低下頭,笑著對孩子說,“兒子,你的名字是輿,赤將子輿,赤將神族長子。你是盤古大神的嫡系子孫,你將無懼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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