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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公子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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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兒一早進門服侍沈西誠起身,本以為他還未醒,擡頭一瞧,沈西誠已經坐在床榻上出神。外衫未披,雖已是春暖花開,晨時卻還是有些涼意,童兒連忙將手中用具放下,取了外衫給沈西誠披上。

沈西誠正在想事情,猛然被打斷,面色不虞,擡頭瞥他一眼,倒是把童兒驚到,沈西誠眼圈發黑,一看便是一夜未成眠,不免問道:“公子你這是……”

沈西誠一手撐起輕按太陽穴,答非所問道:“你再去,把上次讓你查的喬明譽家世的信函拿來。”說到這裏,沈西誠突然想起一事,“還有跟你說的,他最近若有信件寄出去一定找機會劫回來。”

童兒略有驚詫,昨日聽聞公子是和喬公子一起出去的,本以為兩人關系緩和,如今這是哪一出,公子又要調查他。卻不敢表露,只訥訥稱是。

沈西誠一直在房間裏悶悶不樂,心中翻江倒海,一夜未眠,聽童兒說起,喬明譽又出了府時更加不快。原來只有自己在這裏輾轉反側,那人卻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只是心中仿佛有兩個沈西誠在對抗掙紮。

一個懊惱道:他是男子,我這是做什麽?難不成真要同他有那斷袖之情?

另一個冷笑道:難不成你真的沒有一絲想法,那又為何獨坐到天明?

沈西誠拍了怕臉頰,最終還是無解,也許只是昨日之事太過震驚,只要這幾日不見他很快就會重歸平靜。

午間,童兒急匆匆走了進來,袖裏藏了東西,沈西誠撐著頭坐在窗前,閉著眼道:“什麽事?”

童兒獻寶一般,走到沈西誠身畔,道: “嘿,公子您果然料事如神,還真有喬公子寄出的信箋。”

沈西誠聽罷,一雙黑目睜開,定定看著童兒捧過來的信,舒了一口氣,拿了過來,這信封上並未署名,被蠟封上,沈西誠命童兒將燭臺取來,用火折子點燃,將信箋封印處輕烤,慢慢拆開,裏面卻還套有一個信封。

沈西誠將燭臺輕移,將信取出,卻在看見信封上面的字時楞住,王之泓……

沈氏雖遠離朝堂,但畢竟生意能做到今日,對朝廷風向可是知之甚多,更不必說如今沈家實際掌事的是沈西誠了,王之泓是何身份他清楚得很,只是原本以為喬明譽是將信寫給家人,他正好一窺喬明譽逃婚之下是何心思,可是卻不曾想竟然是寫給王之泓。

沈西誠失了拆信封時的淡定,將信箋取出來看,只見其上簪花小楷:

天涯舊恨。獨自淒涼人不問。欲見回腸。斷盡金爐小篆香。

黛蛾長斂。任是春風吹不展。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

知名不具

這詞乃是淮海居士所作,男女之間表達思念之情,他有些不懂了,喬明譽為何會給王之泓的信中寫這樣的詞。喬明譽不署名,看來兩人關系非同一般。

若說之前沈西誠還只是糾結,如今更有些疑惑添上醋怒,這喬明譽平日裏冷漠高傲,對他不假辭色,信中對著王之泓卻九曲柔腸,難不成他沈西誠還比不過王之泓。

童兒不解地看著沈西誠面色變了又變,又將信箋放了進去,遞給他,道:“將信重新封印,就當做此事沒有發生過,寄過去吧。”

童兒點頭,問:“那以後如果喬公子再寄信過去,還要不要偷偷攔下?”

沈西誠猶豫了一瞬,片刻又恢覆了平靜,“按之前的照做。另外,給我查查王之泓在長安城中的人脈以及和喬明譽有何瓜葛。此事暗中進行,切不可被喬明譽知道。”

童兒點頭稱是,沈西誠有些別扭道:“你去洛陽城書坊中尋幾本話本子來?”

“話本子?”童兒以為自己聽岔了,自家公子一向愛看的不是些賬冊之類,何時愛看那描述才子佳人的話本子了。

沈西誠不悅,“讓你去你就去,那麽多廢話幹嘛!”

童兒站在原地不動,“公子啊,您還不曾說喜好哪一類的,小的前些日子聽人說起過,近日來書坊中賣的比較好的是講述平民男子被太女相中,最後一躍成為中宮的故事。”

而沈西誠臉色更是一陣紅一陣白,支吾道:“寫龍陽之情的……”

童兒嘴張大,半天說不出話,“可我大周不尚此風,連話本子也不好找啊!”他更想說的是公子您莫不是被人下了降頭。

沈西誠冷了臉,“找不過來本公子要你好看!”童兒連忙退出去,卻又被沈西誠叫住,“此事不許別人知曉!”

晌午的好時光,沈西誠一直窩在書房裏,看著童兒找來的幾本話本子,可看了一半,這話本子裏描寫的兩個男人之事,只覺得別扭,可聯系到喬明譽身上,又覺得好像沒什麽異樣。

沈西誠想,莫不是自己這麽多年從未……過,那等私/隱之處被人碰及,難免會生了綺念。想到這裏,他瞬間將那話本子丟了老遠。

接下來的幾日,沈西誠故意不去見喬明譽,也無心打理生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刻意回避的原因,卻適得其反,每晚皆會夢到那次在船上的情景,夢到喬明譽掀開他的床幔為他……

可當沈西誠醒來,卻更想見到那人。白日裏,允珩見他臉色不好,也曾問過,他是不是病了,更是打趣他,“你這是為誰消得人憔悴?”

而那邊予楚對信箋被偷偷攔下之事全然不知,這幾日她更是有意避著沈西誠,只是再怎麽回避,到底還是要見面,轉眼間,都督府設宴之日便到了。

長信為予楚選了一身月白色錦袍,予楚身量本就高挑,長身玉立不外如是,長發束起,精致的面容更添英氣。本就是做客,講求度,不可太過喧賓奪主,也不可馬虎差池。

予楚眼下已經在沈西誠房門外等了一炷香時間,雖然離赴宴時間還早,長信還是提醒道:“要不然再催一下沈公子?”

予楚也不知他到底在弄什麽,磨蹭好半天還不出來,若非有求於他,她何曾這般等過旁人,便是之前同王之泓有約,也是那人等她到來。予楚幾乎耐心用盡之時,沈西誠終於出了來。

予楚回頭,只見沈西誠一身紅衣,袖口處繡著銀絲錦紋的滾邊,腰間墨色錦帶,處處可見精心準備,墨黑長發冠起垂在肩背上,一派風流。

沈西誠也看他一眼,取出袖中請柬,在他眼前晃了晃,“既然你隨我前去,不如一輛馬車?”

予楚沒答話,從他手中取過請柬,沈西誠也不惱,仿佛猜到他會有此舉,只見予楚拿了請柬轉身就走,口中卻道:“依你便是。”

沈西誠也不知為何,這幾日的郁悶見了他之後一掃而光,袖子一甩跟在他身後,童兒搖搖頭也跟了過去,想到之前房中沈西誠將衣衫換了又換,最後出去見人時臉上還有一絲忐忑。

兩人出門時,允珩夫婦也剛好過來,同二人打了照面便上了馬車。予楚自在慣了,未曾問沈西誠徑自上了後面她之前命人備好的馬車,沈西誠被她忽視,心有不甘,也跟了過去,卻不上車。

予楚無奈只能道:“沈大公子,你又在鬧什麽?”

“我今日衣衫整潔,怕弄臟,你扶我上去!”沈西誠本是想讓她關註自己,卻不料聽在予楚耳中變了味道。

予楚從來只有被人侍候的份,何嘗服侍過別人,若非現下處境,定然要將他的傲慢無禮打的滿地找牙,兩人僵持住,長信在一旁看的頭疼,只能道:“兩位主子,莫要晚了時辰。”

沈西誠也怕他真的惱了,正想退讓,予楚卻先認輸,傾身過來,向他伸手,沈西誠暗自慶幸,還好,把手搭過去,握緊,予楚面色一沈,將人拽了進去,腳一勾將簾子合上,無人看見沈大公子半趴在予楚腿上的窘迫之態。

“好你個喬明譽,出爾反爾!”沈西誠爬起,坐她對面。

“我又怎麽了?”予楚閉上眼睛,不願和他爭執不休,懶懶回道。

沈西誠也不知怎麽了,就喜歡和他爭執,不願看他愛答不理的模樣,“說好坐我的馬車,非要在別人面前落我面子是吧!”

予楚回道:“我只說和你一輛馬車,沒說要坐你的。沈公子,宴會上恐怕還要應付很多人,這會兒我們歇歇成不成?”

沈西誠沈默一會兒,又想起一事,思量著開口,“哎,你這麽些日子不回家,長安城中當真沒有惦記之人?”

予楚想也沒想,直接道:“沒有。”

他這般果斷簡短,又將沈西誠心中的火苗吹的更旺,也許王之泓的事自己只是想多了。

童兒送來的沈氏專門整理朝廷命官的宗卷,沈西誠關起房門查了一天,也未曾找到王之泓與喬明譽有關聯之處,更有記錄王之泓性情的小記,更是與喬明譽斷然無相交頗深的可能。

只是,那封信始終是沈西誠心中一根刺,這等暧昧之語,兩個男人,又為了逃婚才來洛陽,莫非,喬明譽是私下愛慕王之泓,為了他不惜悔婚,只是礙於世俗,不能相守?這個念頭,越想越通。就連方才打量喬明譽看沈冉月的眼神,都再正常不過。

加上他昨日去允珩房間小坐,本在說別的,他突然狀似無意間提起喬明譽,隨口說了句,“他喜歡哪個女人?”

允珩下意識地回了句,“她怎麽可能喜歡女人?”話一出口才知有錯,忙笑著遮掩一句,“我是說,那個和他早前有婚約的女人。”

現下沈西誠已經認定,喬明譽喜歡男人,只是對自己有些冷淡,不過無妨,眼下他還在這洛陽城,在自己屋檐下,有些事可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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