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你這樣子，我們也知道。”他們看著納特。

“知道？”納特奇怪的問道：“萊德爾以前跟你們說過？”

“是的，他剛來的那會兒。和我說過有個哥哥，只是沒想到會是你。”卡卡點點頭：“歡迎來到埃文爾。”

納特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他實在是找不到話題再和卡卡他們聊了，就這樣等我醒來。

我逐漸穩定下來，身上的疼痛也舒緩了很多。這一晚我做了個好夢，我夢見柯萊特了。那是我童年生活的地方，自從我來到埃文爾就沒有回去過。那一晚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我也沒有想過就這麽來到了埃文爾。現在，我倒有些想念這個平凡的小鎮了。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戴恩和法爾克還有依薇回去了。卡蒂堅持不走，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她就這麽趴在我的床頭睡著了，這些天來的疲憊盡顯臉上。

我也趴在床上，用左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她皺了皺眉，但是沒有醒。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既心疼又欣慰。

我就這麽輕輕地摸著她的臉，她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見我正笑著看著她。

“萊德爾，你終於醒了。感謝上帝。”她激動的抱著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否則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我沒事，謝謝你。卡蒂。”我看著她，雖然我現在還不能翻身起來。

“還說沒事，你差點就沒命了。”卡蒂說著眼圈又紅了。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的手指縷過她的發絲，安慰著她。

門被推開了，納特站在門口，看著我們倆。

我和卡蒂尷尬地分開了，我註視著納特。顯然對於他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我之前已經見過他了。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什麽會是騎士？

“萊德爾，你哥哥特意趕到了這裏救你，昨晚他就在外面的沙發上過了一夜。”卡蒂對我說道。

“卡蒂，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對她說道：“讓我和他單獨呆一會兒。”

卡蒂會意，她走出去順手把門帶上了。

房間裏一片沈默。

“萊德爾。”納特看著我，終於先開口了。

“什麽時候加入騎士團的？”沒等他說完，我就搶先問道。

“就在，那一晚分開後。”納特說道：“我以為你死了，是軍神救了我。條件是我得加入騎士團。”

“是嗎。”我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你說，納特。可是真的和你見了面之後又無從下口。對於你是一名騎士，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當時只想著怎麽為你報仇。”納特對我說著他的遭遇。

“但是我還是活著，不是嗎？”我盯著他的雙眼：“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是埃文爾的一份子。而你的騎士團的觀點是我們的對立面，我問你，之前騎士團的大規模行動你都參與了嗎？”

他點點頭。

“哥，離開騎士團，來埃文爾吧。”我對他說道：“既然我還活著，你也不必再回到騎士團了，留下來吧。”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我擁有了我的愛人、我的導師和我的朋友。但是，總是缺少了什麽，我經常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發呆，因為我少了親人啊。

你能為我留下來嗎？

他看著我，眼神裏滿是糾結。最終，他還是咬咬牙搖了搖頭。

“對不起，萊德爾。我不能留在這裏，我還得回去。”

“為什麽，難道你認可騎士團所做的一切嗎？你難道不知道我這次差點連命都沒了是為了什麽嗎？”我莫名的憤怒起來，聲音也開始變大。

“騎士團，是有很多問題。”納特在我的床前坐了下來，他對我說道：“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他們就是壞人。相反，我在那裏認識了很多人，他們都是英勇的戰士。”

“這和你沒關系，你是我哥。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加入這個騎士團。現在我活著，你沒有再回去的必要了。如果你堅持要回去，給一個說服我的理由。”我兩眼不看他，望著窗外，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欠軍神一條命，更重要的是，我想要改變他們。”納特認真地說道：“你在這裏會生活的很好，只要我有時間，我就回來看你，平時書信來往。好嗎？”

我不說話。

他看到我這個樣子，笑了笑，用手摸了摸我的頭。是啊，雖然他只比我大三歲，但是在他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孩子，都是他的弟弟。但是我不想承認，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就因為你答應了騎士團？”我還是想勸說他留下來。

“我在來埃文爾之前就答應了軍神，一定會回去。”納特對我說道：“這不是以一名騎士的榮譽作為賭註。而是以我個人的信譽，是我做出的承諾，我一定要回去。”

（2）

“你真把自己當成那兒的一員了？”我搖著頭：“那是個危險的職業，我不同意。就如同你當初不讓我出門那樣。”

“可你最後還不是出門了？”納特苦笑著。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我咬著牙說道：“什麽狗屁承諾，我看是你自己想留在那兒吧。”

納特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轉身出去了。

該死，你為什麽還要回去？我差點連命都丟在那兒了，你還要為抽我鞭子的人效力？我沒法接受這一點。

過了一會兒，卡蒂走了進來。

“萊德爾，吃點東西吧。”她端來一碗米湯，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

“他走了嗎？”我問卡蒂。

“還沒，在大廳坐著呢。你說話的態度很不好啊，萊德爾。”卡蒂對我說道：“抱歉我剛才在外面聽到了你們間的對話，我覺得你不應該強求你的兄長留在這裏。”

“別說了，別說了好嗎。我現在很煩，卡蒂。”我無精打采，心裏落空空的。我真害怕他就這麽離開埃文爾，就這麽離開我。

“我說不了，因為我不了解你們之間的事。但是院長來了哦，就在外面和你哥哥談話呢。”卡蒂用手指了指外面：“大家都回來了哦，你可別這個狀態去見他們啊。”

“院長來了？”我想要翻身坐起來，但是背上傳來的劇痛讓我放棄了這麽做。

瑪康爾走進來了，他臉上掛著一絲輕松。

“怎麽樣，萊德爾。感覺好些了嗎？”他問道。

“沒事了，院長。我很好。”我的聲音還是很虛弱。

瑪康爾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用手摸著我的額頭。卡蒂在一旁餵我吃著東西。

“對不起，院長。”我對他說道：“由於我的擅自行動，給您造成了不小的麻煩。說不定我們法師和騎士之間的矛盾會進一步惡化。”

“哦？”瑪康爾笑了：“為什麽你會這麽想呢？”

“我，我沒有經過您和最高議會的同意，破壞了騎士團的火油。我擔心騎士會找您的麻煩。”我說出了我擔心的。

“有的時候，我們自己所做出的決定並不一定要獲取別人的認同。因為每一個人的想法或多或少都會不一樣，做好你自己就行了。相反，我為你而驕傲。你不但履行了一個法師該做的事，還阻止了‘地毯行動’。騎士在短時間內沒法再展開大規模的圍剿行動了。”瑪康爾對我說道：“但是，有一點。我對你還有要求，你能做到嗎？”

“您說。”瑪康爾居然沒有怪我。

“萊德爾，你向我道歉。說明你心裏考慮到了我，考慮到這會給別人帶來一些麻煩。你會為別人考慮，這讓我很欣慰。但是，為什麽你就不能接受你哥哥是騎士的事實呢？”

“我不是不能接受，我只是想讓他留下來。”我趴在床上說道：“我想讓他留在埃文爾。”

“他已經是一名騎士了啊，萊德爾。就算不管他是不是騎士，他始終都是你的親人。這一點是不可改變的，但是，你哥哥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有他自己的夢想，你不能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讓他強留下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彼此相安無事，而且都各自生活的很好，這就足夠了。”

我沈默著。

“他永遠都是你的親人，這一點是不會變的，不管他在哪裏。”瑪康爾開導著我：“你哥哥他在走之前答應了他的上司，會繼續效力於騎士團。這是他的承諾，你明白吧？”

我不情願地點點頭。

“既然你能考慮到別人，我相信你也會理解你哥哥的。”

“我明白，院長。”

“你是我的學生，萊德爾。但是我教給你的並不全是學術和法術上的知識，我還要教你對於理性的認知、對於他人的寬仁和自身樹立的高尚意志。”瑪康爾慈愛地看著我：“孩子，記住。永遠不要左右他人的思想，你所要做的。首先是要尊重他人、理解他人的想法和決定。如果他真的有錯，你再去以你自己合適的方式解決。”

“院長，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他想要對我說的意思。

“我從不強求任何人，只要他們沒有絕對的錯。我會放開手讓他們自己去做，路是他們自己選的，我們無權幹涉。就像我的前一個學生，當初她提出要走的時候。那真是我平生最想發火的時候，但是我忍住了。她寧願放棄埃文爾城主的位子，放棄自己的前程。她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讓她去吧。”瑪康爾像是陷入了懷念一樣，訴說著往事。

我就這麽聽著。

“抱歉，我又陷入了往事中了，不由得說了出來。”瑪康爾笑了笑，站起身來。

“院長，你說的，我都懂了。”我點點頭，他是我的導師，他所說的都是為了教導我。也許真的是我強人所難了。

“那麽，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瑪康爾對我笑笑：“和你哥哥好好說，他就在外面。我先走了，萊德爾。”

（3）

我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雖然很痛，但我還是堅持下來。

“卡蒂，扶我起來。”我想直起腰來站起來，但是背一拉伸就疼的我忍受不了。我只能慢慢起身。鞋沒穿好，我沒站穩差點摔倒了。

“萊德爾，你，你還是不要這樣了吧。”卡蒂慌忙扶住我：“我把你哥哥喊進來不就得了。”

“不，是我讓他出去的，我要出去面對面和他說。”我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

納特就坐在大廳的小角落裏，他雙手交叉拖住下巴。似乎在考慮什麽事情，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很後悔剛才和他用那種口氣說話。

如果，如果這個時候我知道他為了救我而對別人下跪，我真的會當場抽我自己兩耳光。因為我真的是一個混蛋，自私而又自利的混蛋。

“納特。”我叫著他的名字。

他擡起頭看著我。

楞了兩秒鐘，他才反應過來。

“你怎麽起來了？快回床上躺著去。”

“你，你能，你能給我一個擁抱嗎？”我的眼圈紅了，看到他這樣，我真的好難過。

他楞了半響，然後用力的抱住我，手搭在我的肩上，避開了我的後背上的傷。

“哥，我好想你。”我嚎啕大哭：“對不起，對不起。”我連聲說道。

因為那個開始的夜晚，因為那個黑夜之劫。我害怕，害怕他會真的離開我。

“沒事了，萊德爾。至少，我們都還活著，而且活的都很好。”他輕輕地拍著我：“你看你現在，有導師，有朋友。比以前好很多，我很放心。”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的。”我哽咽道。

“沒關系，我們可以書信的。有時間的話，我會來這兒看你。瑪康爾先生應該會同意我來的。”他松開了我。對著周圍的人看了看。

我這才註意到，卡蒂、依薇、曼迪夫和卡卡，還有戴恩和法爾克他們都在看著我倆。

“謝謝你們，幫我照顧萊德爾。”納特對他們說道，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好了，老弟。我得走了，回去還要處理你捅下的簍子。不過，我不反對你這麽做，萊德爾，記得給我來信。”

“嗯。”我用力地點點頭。

“別急著走啊，留在這兒吃個晚餐吧。”卡卡說道：“你們兄弟倆的事真感人，搞得我都想哭了。”

“你閉嘴。”依薇拿胳膊撞了撞他，示意他別多話。

“不了，我已經在這兒逗留的有些久了。走了，萊德爾。既然我知道你在這兒，以後我會經常來的。”他對我笑笑。

是啊，我為什麽要糾結他留不留下來呢？

只要我活著，他活著。只要知道我在埃文爾，不就可以經常來這兒看我了嗎？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也許就是這樣安排的吧，在那個黑夜過後，我們的命運，早已改變。

“走了。”他推開了大門。

“我送你。”我想跟著他下樓，卡蒂連忙扶著我。

“不，你現在想讓我放心的走，就回到床上躺著。”他對我說道：“我會給你寫信的，好好在這兒生活。”

“我答應你，你也要好好的。”我向他告別。

他下了樓，走向大門口。在學院大門翻身上馬，我趴在窗邊看著他，他對我笑了。然後縱馬而去。

他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我的眼簾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