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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大結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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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十分熟悉,就是當初楚軒對顧寧說過的。

楚軒笑出來,“我不跑。寧寧,我是真的有事,要回一次美國。”

顧寧盯著他的眼睛,悶了一會兒,終於接受了現實,“你要去多久?什麽時候走。”

“說不好多久,”楚軒親親她的額頭,猶豫了一下才說,“機票已經訂好了,今晚就走。”

這麽快?

顧寧偏過頭,不想讓楚軒看到她眼圈紅了。

楚軒把她拉進懷裏,也盡量不去看她的眼睛,“我會盡可能快地回來。你相信我,等著我。”

楚軒心細,這邊什麽都有,全是按顧寧平時的習慣備齊的,連少爺的貓食碗和貓爬架都擺了,只要帶著少爺,把顧寧的衣服和隨身用品搬過來就好。

陳姨年紀不小,笑呵呵一看就脾氣很好的樣子,晚飯是陳姨做的,果然很合顧寧的口味。

吃過晚飯,楚軒自己收好行李箱拎下樓。

顧寧怏怏地跟在他身後。

“不用送我,我受不了。”楚軒堅決不許顧寧跟去機場,“等我回來的時候再去接我。”

顧寧乖乖地點頭。

楚軒伸手把她拉過來,低頭去吻她的嘴唇,吻得很淺,好像是怕自己舍不得走。

楚軒放開她,猶豫了一下,終於說,“寧寧,我這些天,可能會聯絡不到,你不要著急。”

顧寧不明白,“什麽意思?”

楚軒沒有解釋,再摸摸她的頭,出門走了。

車子就等在外面,車燈一閃,轉過前院,駛向大門,消失在黑夜中。

床大得漫無邊際,顧寧輾轉到半夜,抱起少爺,在旁邊一間房裏發現一張低矮的單人兒童床,爬上去,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陳姨找了一圈,嚇得半死,才終於找到顧寧,照顧她吃過早飯。

司機已經等在外面,是個意大利老大爺,不知道楚軒是從哪挖來的,當了一輩子司機,把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開得穩到可怕。大爺話很多,人也逗,卻並不問問題,一路都在聊他的四個兒子,從老大到老四,倒是一點都不愁寂寞。

無界傳來了小金字塔,宣布辦事處名單,寧合堂果然在裏面。

籌備期只有短短一個月。小山顧寧和元元立刻忙了起來。無界傳來成山的文件,都是辦事處的各種規章和流程,還好除了妖語,還有多語言版本,才免得顧寧要給小山他們全部翻譯一遍。

顧寧遇到疑問,本能地打開妖博,想去問“到最後”,發過去的消息全都沒人回覆,他的妖博也沒有再更新。

他還沒下飛機呢。顧寧心想,自己一定是忙昏頭了。

可是第二天到了顧寧算好了的飛機落地的時間,仍然沒人回覆,楚軒的手機也打不通。

他說可能聯絡不到,難道是真的聯絡不到?

顧寧有點著急。不過既然他說了,大概是有什麽特殊情況,大概他忙。

好在寧合堂的事讓顧寧騰不出時間來胡思亂想。

妖界劃過來大筆資金,寧合堂要重新選址。現在的人手肯定是不夠的,要重新招人。

顧寧把招聘啟事發到妖博,應者如雲。只有妖還不夠,有些事不方便,還需要人類,選人比選妖更麻煩,要膽大心細,還要對各種奇怪的事情接受度高。

顧寧每天都在跑來跑去看新辦公室,定各種設備,應付一批又一批過來面試的人和妖。

等到夜深人靜閑下來,顧寧才會想,楚軒現在究竟在哪,在做什麽呢?

十幾天過去了,楚軒一點消息都沒有,顧寧終於忍不住,打電話回家,問楚媽要了楚軒在美國實驗室的電話。

半夜時間,正是美國的中午,電話打過去,響了幾聲就有人接,是個實驗室新來的研究生,一問三不知,顧寧鼓起勇氣,讓他幫忙請楚軒的導師接電話。

楚軒的導師居然真的在,問顧寧是哪位。

顧寧想了想,“我叫顧寧,是他未婚妻。”

他的導師聲音裏居然帶著驚喜,“我知道你,顧寧,楚軒的屏保一直是你的照片,我們每個人都認識你。”

顧寧沈默了一下,兜著圈子打探楚軒現在在哪兒,導師性格爽朗,直接說,“我倒是希望他還在實驗室,可是他前幾個月就已經拿到博士學位畢業了,這次去澳國S大做項目,是他說剛好有事要去澳國,順便幫我的忙,我也不知道他接下來的打算。”

顧寧放下電話,一片茫然。

他早就畢業了。他從來都沒有說過。他是特地來澳國的,原來去S大做項目只是順便。

顧寧打開妖博,找到投訴報錯的地方,直接給管理員發了個消息。

“理德,你好,我是顧寧,請問你知不知道楚軒現在在哪?”

理德好像一點也不奇怪顧寧知道自己,秒回,“他不是在澳國和你在一起嗎?”

看來楚軒也沒回玄理。

顧寧再給小山打電話,把小山從睡夢中撈起來,“小山,你在U航內部有沒有熟人,我想查一下旅客名單。”

小山迷迷糊糊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姐,就算你現在把我叫起來,大半夜的,我也沒地方給你查去啊。”

是哦。

顧寧掛掉電話,又想起一個人。

“娜塔莉波特曼?路澄?你在嗎?”顧寧輕輕呼喚。他說不定知道楚軒在哪。

沒人應答。

小山辦事極快,第二天就給顧寧弄來了楚軒坐的那趟飛機的旅客名單。

顧寧飛速查了一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再查一遍。

他不在旅客名單上。

他不是沒上飛機,而是根本連機票都沒買。

這個人,就這麽徹底消失了。

我怎麽都找不到你。顧寧忽然想起楚軒說的話。

我怎麽都找不到你。

顧寧攥緊發抖的手,忽然有點明白楚軒當初的感覺了。

寧合堂在市中心的寫字樓租了一整層樓面,忙著培訓新人,一晃眼就到了新年。

從聖誕起就有不少人開始休假,所有人和妖都無心工作,到處都是一派過年氣氛。寧合堂的籌備工作再忙,新年也放假三天。

小山和元元想拉顧寧一起過新年,顧寧很有眼色,果斷拒絕。不能去給小山當電燈泡。

顧寧讓陳姨回家了,新年夜總得讓人家闔家團圓。陳姨給顧寧做好了一桌子菜,千叮嚀萬囑咐地走了。

顧寧一個人吃過飯,逛了一會兒妖博,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隆隆聲,走到窗前,看到從海港大橋到內灣裏,全都騰起煙花。

煙花倒映在水面上,絢爛一片。真的是新年了。

顧寧坐在窗前的地毯上,摸出三枚硬幣,對著煙花閉眼默禱,蔔了一卦。

吉。

顧寧受到鼓舞,吸了一口氣,伸手在空中排盤。

好久沒看過自己的命盤了,這一段時間收了那麽多妖,總應該有點成效了吧?

金絲在空中從容地延展,一點點織就掌控一切的命運。

蜿蜒的金絲沒有一點湮滅的意思,上中下三個命盤緩緩出現,顧寧的手指有點哆嗦,飛星入內,等金絲延伸出去,擴展成一個圓形的金輪。

金輪映著窗外七彩的煙花,穩定在空中。

顧寧的命盤終於又出來了。

顧寧咬住嘴唇,顧不上看命宮身宮那些輝耀的吉星,先看婚姻宮,起手倒推。

那人很聰明。

那人學業有成。

那人很帥。

那人溫柔體貼。

那人……那人年紀比顧寧大了不小的一截。

顧寧發了一會兒呆,伏倒在地上,良久不動。

過了不知多久,顧寧重新直起腰,用手背把眼睛裏妨礙視線的濕噠噠的東西全部抹掉,揮手重排了自己的命盤,猶豫了片刻,又在右邊排了佟懷琰的命盤。

佟懷琰的婚姻宮中緩緩探出一根金線,毫不猶豫地向顧寧的婚姻宮攀延過去。

顧寧立刻揮手散了命盤。

窗外的煙花已經停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灰白色的煙霧,久久不散。

不再有煙花爆裂的聲音,房子裏空得要命,顧寧抓起隨身包,披了件衣服出來,一個人沿著街道往市中心的方向走。

大街上並不冷清,偶爾有路過的陌生人看到顧寧,都興高采烈地招呼,“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顧寧一路漫無目的地向前,不知道走了多遠,周圍終於漸漸熱鬧起來,有一群群喝得半醉的男男女女盛裝打扮在路上晃,好像每個人都開心到不行。

顧寧走得腳疼,看到一個挺不錯的酒吧,裏面滿滿的全是人。

足有顧寧兩倍高兩倍寬的保安攔在門口不讓人進。

顧寧走過去。

大概是新年夜,看到這樣一個姑娘像游魂一樣,身上一點兒過新年的意思都沒有,那個又黑又壯的保安居然放顧寧進去了,還面孔嚴肅地補了一句,“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大家都快樂。

顧寧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總算坐下來了。

顧寧也不明白該點什麽,點了杯冰茶,味道奇怪,勉強能喝。

喝了一杯又一杯,有人在對面坐下。

顧寧有點頭暈,瞇眼仔細看了看,“你怎麽在這兒?”

鐘驀沒戴墨鏡,也瞇著修長的眼睛看顧寧,“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我走累了,進來喝杯水。”顧寧整個人都有點飄,對鐘驀沒有以往那麽不耐煩。

“水?”鐘驀拿起顧寧面前的杯子,湊過去聞了一下,皺了皺眉。

“哦,冰茶。好像叫長島冰茶?”顧寧想了想,糾正。

鐘驀扔下杯子,“長島冰茶?你覺得這是冰茶?你沒來過夜店?楚軒呢?怎麽讓你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顧寧攤攤手。不知為什麽,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有點開心,糾結了這麽多天的問題現在說出來覺得也不算什麽事兒。

鐘驀站起來,“我送你回去。”

顧寧一把扯住他的衣角,拉他坐下,“再坐一會兒,你不想跟我聊聊天?”

鐘驀看看她的手,只得又坐下。

顧寧順手抄起杯子,打算幹掉剩下的半杯“冰茶”,鐘驀劈手一奪,搶過來放到旁邊。

沒喝的了,顧寧支住頭,看著鐘驀,“鐘驀,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有錢有名有地位,世人想要的你都有了,你還攢功德幹什麽?”

鐘驀沈默了一會兒,“你真想知道?”

顧寧誠懇地點點頭,“特別想。”

鐘驀猶豫片刻,終於說,“給我哥。”

“你哥?鐘梵?”這個答案大大出乎顧寧的意料之外。

“嗯,我哥。”鐘驀的目光凝固在杯子上,“他自己行動不方便,我收妖攢的功德都是給他的。我們倆小的時候,父母出車禍去世了,從小相依為命一起長大。我哥在車禍裏傷了脊椎,一直只能坐輪椅。我覺得,要是我幫他攢夠功德,早晚有一天,他能重新站起來。”

顧寧盯了半天他的眼睛,估量他這些話的真假,最後終於說,“你等等。”拉開隨身包的拉鏈在裏面亂摸,可是手有點不穩,怎麽也摸不到。

“你要找什麽?我幫你。”鐘驀問。

顧寧終於摸出來了。把那個小金錐子拎到鐘驀眼前晃悠,好像在催眠。

“你一直在找那個能招妖的東西對吧?就是這個。這是別人送我的,我沒用了,今天是新年,這個就當是新年禮物,送你了。”

顧寧豪邁地把小金錐子拍到鐘驀手裏,念了催動金錐子的咒語,笑嘻嘻,“念了這個,這東西就會開始招妖。”

說完,自己也意識到不對,搶回金錐子扔進剩下的半杯冰茶裏,才松了口氣,“泡進水裏,它就不招妖了。”然後得意,“很方便吧?”把杯子往鐘驀那邊一推,“送你。”

鐘驀看了一眼那杯號稱冰茶的酒,沒動,“顧寧,你喝醉了。”

顧寧呵了一聲,“早知道喝醉了這麽開心,我早就喝了。”顧寧把杯子再向鐘驀推一推,幾乎快把杯子推下桌子,“收著吧,祝你多攢功德,早日成功!”

鐘驀仍然沒動。

音樂聲像瘋了一樣,震得人心臟亂抖,不遠處歡樂的人群都在隨著音樂扭來扭去。

顧寧看他不拿,耐心地等一曲過後音樂聲小一點了,誠懇地解釋,“這東西我是真的沒用了。你剛才告訴了我一個秘密,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我一直都在攢功德,開始的時候單純是想把命盤重新攢出來,做個正常人,後來就起了貪心,每次都祈禱能給我一個我想要的姻緣。”

顧寧忽然咯咯地笑起來,“現在好不容易真攢出來了,結果發現沒用,姻緣該是什麽樣的,還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我到底在瞎忙什麽。”

“我現在要回家了,新年快樂哈!”顧寧站起來,站得有點猛,眼前一黑,就向前栽過去。

鐘驀急忙伸手去扶她,可是有人比他還快,一把把顧寧拉進懷裏。

黑暗中燈光跟著音樂節奏一閃一閃,顧寧借著那點光,看清了那雙清澈的眼睛,還有臉上不爽的表情。

顧寧喝多了,可是邏輯還很在,轉頭看看門口的保安,“不是不讓人進了嗎?你是怎麽進來的?”

“這問題很重要嗎?”楚軒一手抱著她,一手去拿她的包。

鐘驀看見是楚軒,沒有動,只推了推杯子,“她的東西。”

顧寧吊在楚軒身上愉快地揮揮手,“送你了。”

楚軒看一眼鐘驀,接口道,“她說送你了,就是送你了。”

顧寧從楚軒懷裏掙紮著探出頭,“還有,鐘驀,你有空多陪陪你的那個未婚妻,她怪可憐的。”

鐘驀楞了楞。

顧寧對著腳比劃了一下,“天天跟你在一起,穿紅底鞋那個。”

鐘驀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小雅?她不是我未婚妻,我們就是從小一起長大而已。”

“而已?”顧寧嚴肅地糾正他,“不是‘而已’,那個叫做‘青梅竹馬’。”

“你操心的事還真多。”楚軒不許她再跟別人閑聊,半拖半抱著把顧寧帶走了。

顧寧完全不管他要帶自己去哪,掛在他身上一路仰著頭,一心一意地看著他的臉,“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這麽大一個S市,一下子就能找到人,簡直不可能。顧寧心裏很得意,這個問題提得比剛才那個還有邏輯。

“這個問題也很重要?”楚軒莫名其妙,還是耐心解釋,“路澄帶我來的,你剛剛用了一下金錐子,他立刻就知道香氣從哪來。”

“他的鼻子可真厲害,不會是小狗妖變的吧?”顧寧傻笑。

楚軒把她塞進車裏,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你就不問我點別的?”

顧寧想了想,“你早就畢業拿到學位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楚軒無語,“你就想問這個?”

顧寧自己坐著,看著前面車燈照亮的路,忽然笑了,“我知道,你想讓我問你‘你去哪了’,‘為什麽現在才回來’,我就不問,氣死你。”

楚軒轉頭瞥了她一眼,“好。那我也不告訴你,急死你。”

轉眼就到家了,楚軒直接把顧寧從車上抱下來,抱上樓。一路上每一扇門都自動打開,顧寧精神恍惚,並不覺得有什麽不正常。

終於到了臥室,楚軒把她扔到大床上。

顧寧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忽然伸手把他拉低,毫不猶豫地親了上去。

楚軒遲疑了一下,可是已經碰到她的嘴唇,實在舍不得分開。

“哥,我還在這兒呢。”

一聲懶洋洋的聲音傳來,路澄顯形在床邊。原來剛剛是他在好心幫楚軒開門。

楚軒順手抄過一個枕頭朝他砸過去,低聲罵,“你不會滾到客房?”

顧寧並不理會路澄到底是走了沒走,七手八腳地努力往楚軒身上爬,像八爪魚一樣扒住他,不一會兒功夫就反客為主把他整個人壓倒在床上。

顧寧努力按住他,心裏得意,直接去剝他的衣服,剝完他的又剝自己的。

他躺在那裏,一副任君采頡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可口,顧寧偏頭看了看他,忽然像小狗狗一樣一口咬上他的下巴,然後沿著喉結一路啃下去。

“一身酒氣。”楚軒躺著不動,任她在上面胡作非為,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說,“看來以後家裏真的可以存幾瓶好酒。”

第二天從起床起,顧寧就一直追著楚軒,堅定地做他的小尾巴。

“軒——軒——”

“軒——”

坐在餐桌旁,顧寧還在叫魂。

“你肉麻得簡直影響我的食欲。”路澄一邊捋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一邊使勁拍陳姨的馬屁,“不過陳姨,你做的松餅簡直就是人間瑰寶,她再肉麻,我也吃得下去。”

路澄長得好看,嘴又甜,陳姨立刻樂顛顛地進廚房繼續幫他做好吃的去了。

“你到底去哪了你就告訴我吧?”顧寧賴在楚軒旁邊哼哼。

楚軒不理她,自顧自吃早餐。

路澄敲敲盤子,“我受不了了,你不告訴她我告訴,其實楚軒是去……”

“好,我告訴你。”楚軒打斷他,“寧寧,你看著我。”

楚軒的話音未落,人忽然消失了,只留下一把空椅子。顧寧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楚軒已經又出現了,繼續不動聲色地吃著早餐。

“這……這個不是路澄的本事嗎?一下子出現,一下子又沒了的?”顧寧看看楚軒,再看看路澄。

楚軒糾正,“精確地說,不是路澄的能力,是無界的人的能力。”

信息量有點大,顧寧的頭有點暈。

顧寧先解決簡單的,看向路澄,“所以你是無界的人?”

路澄咬著一個澆滿糖漿的松餅,沒空說話,比了個讚的手勢。

顧寧再轉向楚軒,“那你呢?你怎麽也會隱身了?”

楚軒悠然答,“無界一直希望能招募到人類,可以常駐人界,”指指路澄,“和他做搭檔,所以我就去報名了。前些天過了無界的一系列考核,又做了培訓,所以耽擱了幾天。”

“所以這就是你消失了的原因?”

“對。我沒去美國。”楚軒笑笑,“因為這幾年和無界打的交道不少,而且我的體質特殊,難得一見,考核很順利就通過了。唯一的壞處就是,”瞥一眼路澄,“以後要一直看到他在旁邊轉來轉去。”

路澄終於幹掉了他的松餅,用手抹抹嘴巴。

楚軒扔給他一張紙巾,“路澄,你不變回去,還想繼續瞞著顧寧?”

路澄眨眨眼,再睜開時,棕色的眼睛忽然變成了碧綠,一頭短發也化成黑色。

這樣再看,真的好像汋惟。像長成大人的汋惟。

“你難道是……汋惟的哥哥?”顧寧上下打量他。

路澄翻翻眼睛,“說你笨還不承認。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我爸只有我一個兒子。但凡有個哥哥陪著我,我會離家出走?”

顧寧結結巴巴,“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汋惟本人?你打激素了嗎突然長這麽大?”

“你才打激素了。”路澄盤子裏的松餅都沒了,眼巴巴地看著廚房那邊,順口解釋,“本人大名路澄,小名汋惟,是妖王唯一的兒子,目前是個求偶期的成熟男人……男妖。”

跟他沒法好好說話,顧寧轉向楚軒。

楚軒耐心解釋,“顧寧,你記得上次你受妖界委托收的那個妖吧?會穿時間的那個?他有這種能力,是因為他有一點稀薄的古老妖族血統。而他,”楚軒用下巴指指汋惟,“就是那個古老妖族的正統傳人。他能穿的,可比五分鐘長得多了。”

顧寧看看這個大汋惟——路澄,“所以那個小汋惟……”

“沒錯,就是從過去穿過來的。”路澄得意洋洋,“我小時候想離家出走,可是我爸堂堂一個妖王,我逃到哪裏他找不著?所以我就想了個辦法,先偷渡到人界,然後在人界穿時間穿到了未來,未來那麽長,他上哪找我去?”

顧寧一時說不出話來,“你這能力,也太可怕了吧,能隨便亂用?”

楚軒冷冷接道,“所以就被罰了。”

路澄一臉的滿不在乎,“時間不能隨便亂穿,會打破世界的平衡秩序,我因為犯了這個大錯,回去後就被剝奪了王位的繼承權。”

顧寧問,“可是你不是說妖王就只有你這一個兒子?”

路澄不當回事,“我爸身體健康,再當個百八十年完全不成問題,我只要趕在他想退休之前隨便給他生個孫子孫女不就好了?”

顧寧想起一件事,瞇眼看路澄,“我當初要送你回家,你二話不說就要進銅門,其實你知道,就算你回了妖界,也根本不是回家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打算乖乖回去是不是?”

路澄笑嘻嘻喝一口橙汁。

顧寧繼續,“可是當初送你回家時,為什麽小紙一通知妖界,你爸就來了呢?”

路澄笑笑,“我也沒料到小紙會有這麽大的本事,居然能查到我是誰,穿越時空,通知了當初的妖界。我一直覺得它是個隱藏很深非常厲害的AI。”

顧寧十分同意。

顧寧幫路澄總結,“所以你離家出了個走,穿了個時空,回去丟了王位的繼承權?”

路澄依舊興高采烈,“丟就丟了,當妖王有什麽好?我從小的志向就是進入無界。而且離家出走一次,我爸對我好太多了。”路澄轉向楚軒,“妖王大人現在籃球打得相當不錯,他一直說,找機會一定要跟你比一場。”

楚軒渾不在意地挑挑眉毛,完全沒把妖王大人的挑戰放在眼裏。

路澄看出顧寧還有點迷糊,開口道,“我幫你理一理。”

“不久之前,我受無界委派,到人界常駐。過來後有點餓,正好在一間老房子裏撞到一個煞氣逼人的妖邪,追到衛生間,順手收了它,吞它的煞氣吃,那團煞氣很重,挺難消化,我正在努力消化著,忽然有人推門進來嚇了我一跳,等我隱身藏好後仔細一看,這不就是我小時候遇到過的顧寧麽?”

顧寧明白了,就是幫肖少看風水時在衛生間裏遇到的那一大坨黑色煞氣。

“那你為什麽要一直欺負我們?”顧寧想起和肖少路上出的車禍和餐館篷子上掉下來的鐵棍。

路澄哼了一聲,“那個叫肖少的,明顯不壞好意,眼睛一直往你身上亂瞟,我只不過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

“然後我就跟著你,發現這個時候楚軒剛來澳國,這個時間點,是在你們遇到小時候的我之前。所以我後來一直在幫你找小時候的我,等你真的找到之後,我就不能跟著你了,因為兩個我離得太近,可能會出大亂子。”

顧寧心想,怪不得小汋惟出現後,他就消失了,直到小汋惟回家以後他才又出現。

路澄繼續,“不過跟著你的時候,我發現楚軒你們兩個的關系別別扭扭,明明互相喜歡,卻不好好在一起,於是我就回無界查了檔案。”

路澄頓了頓,“無界有權限隨便查任何人的命盤,我發現顧寧你的命盤已經徹底沒了,可是你和佟懷琰之間居然還有一根姻緣線,這種狀況非常奇怪,就繼續追查這件事,最後找到的,是我小時候穿越時間的檔案。”

路澄小心地看了顧寧一眼,“接下來我要說因為我亂穿一氣,捅的一個簍子,你先保證不會打死我。”

顧寧並不想保證,瞇眼等著他繼續說。

路澄只好舔舔嘴唇繼續,“小時候的我和你們在X市時,有一天在楚媽那裏幫她做甜點,糖沒了,想回你家拿點糖,一出門,剛好遇到佟懷琰從你家裏出來。”

顧寧想了想,他說的應該是佟懷琰在路上遇到顧媽扭傷腳踝,把顧媽送回家那天。

“佟懷琰跟我打了個招呼就下樓了,看起來臉色特別差。我有點好奇,就追上去問他怎麽了。他好像剛好也想找人聊天,就在樓下和我聊了一會兒。他說,他其實早就認識你。”路澄看看顧寧,“他說很多年前,你幫他收過身上附的邪煞。”

“我那時非常好奇,就拐彎抹角地跟他打探清楚了時間地點,等他走了,我又穿了。”

路澄迅速地瞟了顧寧一眼,“我穿到你們當初相遇的河濱大道,悄悄圍觀了你救佟懷琰的全過程——話說顧寧當年你可真菜——然後又穿回來了,誰也沒告訴。本來我這麽穿一下,只會對周圍造成微小的擾動,一般來說都應該沒什麽事,可是偏偏你那時特殊,剛剛沒了命盤,狀態不太穩,而佟懷琰又對你起心動念,一根姻緣線,就那麽莫名其妙地搭上了……啊啊啊顧寧你別揍我啊!!!”

顧寧根本就沒管手裏抄起來的是什麽,沒頭沒腦就往路澄身上砸,路澄從椅子上跳起來,狂奔兩步,嗖地一下隱身不見了,可是聲音還在,“為了這件事我可是丟了一個王位啊!”

“你又不在乎!”顧寧氣呼呼,認準他聲音的方向繼續砸,一時間各種東西漫天亂飛。

路澄的聲音換了個方向,“我一直拼命撮合你們兩個,我故意給你提前看佟懷琰的戒指破壞他求婚,楚軒這次去無界,我也幫了忙,你還不原諒我嗎?”

看到顧寧又順手抄起桌上的盤子,楚軒手疾眼快搶救下來,放到旁邊,扳著顧寧的肩膀把她轉過來,“寧寧,先別忙著收拾他,我的話還沒說完。”

顧寧擡頭看楚軒。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加入無界麽?”楚軒對她微笑,“無界掌管世界秩序,為了方便起見,所有無界的人,全都不受命盤的約束。”

什麽意思?

那他加入了無界,他那大富大貴的命盤,他的異族老婆,他將來註定擁有的一切,他都不要了?

楚軒看懂了她的表情,輕松地說,“我早就不想要命盤這種東西了。而且,”楚軒繼續,“因為要和無界的人有密切瓜葛,他們的家人,也同樣不用受命盤的束縛。”

顧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楚軒。

楚軒親親她的額頭,眼睛清澈如寒星,目光卻無比溫暖。

“所以寧寧,你肯不肯放棄你的命盤,放棄你和別人的大好姻緣,嫁給我?”

一個月後,S市遠郊數十公裏外一片隱秘的私人海灘。

海水與天空一樣瑩藍一片,沙灘細白如雪。

近處的別墅後是大片平整的草坪,早已布置好巨大的純白色鮮花拱門,拱門後擺了無數把纏了輕紗的白色椅子,輕紗隨著一陣陣的海風翻卷飄揚。

通往別墅的路上,早已用純白色的花瓣鋪滿,在海風中,厚厚的花瓣卻奇跡般地紋絲不動。

不遠處是兩列長長的餐臺,點綴了各式鮮花,各種餐點由人自取。

別墅裏,顧寧躲在主臥中對著鏡子一圈圈轉圈,身上是一件俏皮的齊胸婚紗,腰部收緊,腰以下層疊的柔軟細膩的輕紗自然垂落,好像小仙子,頭發高高盤著,只簪著兩朵淺粉色薔薇,露出雪白修長的頸項。

“超級漂亮。”元元用肯定的語氣第一百八十次安慰焦躁不安的顧寧。

門外好像有楚軒和人說話的聲音,顧寧光著腳就跑過去開門。

“不是說婚禮前新娘不能出去也不能見新郎嗎?”元元在後面急得大喊。

“管他呢,咱們又不是老外。”顧寧推開門。

楚軒果然在門口,穿了套精致服帖的深色西裝,肩寬腿長,劍眉修目,英俊得不像人類,看見顧寧,先拉她過來直接吻上她淺粉色的唇瓣。

旁邊的路澄受不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賓客大半都已經到了,別墅裏外半是人,半是妖,怪事層出不窮,熱鬧非凡。

顧媽顧爸和楚媽楚爸早就都飛過來了,這時正忙著招呼賓客,都是做這行的,看到什麽都安之若素,對人對妖一視同仁。

楚爺爺難得地也來了,嫌外面太吵,和小紙小甲它們一起呆在樓上的房間裏不出來。

小山率領著寧合堂的一群新員工,理德也從美國趕過來了,還帶來一大群玄理的人,把婚禮現場在妖博上全程直播。

顧寧的眼睛一掃,就在人群中看到佟懷琰。

佟懷琰也看見顧寧了,微笑了一下,就走了過來,先拉起顧寧的手吻了吻,感慨,“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新娘。”

他居然還是來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顧寧有點尷尬。

佟懷琰溫柔地看了顧寧一眼,“我當然要來,我忍不住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

顧寧更尷尬了。

“結婚只是形式而已,我不覺得有那麽重要,而且我早就說過,就算真的結婚了,還可以……”佟懷琰說了一半,自己先笑了,“算了,今天特殊,不說這個,祝你們兩位百年好合。”

就算知道他說得不是真心話,楚軒還是客氣地道了謝。

佟懷琰才走,鐘驀又推著鐘梵過來了。

楚軒低聲在顧寧耳邊說,“還是應該把你藏在房間裏。”

鐘驀倒是只說了句恭喜,沒說別的,半晌又補了個謝謝,這麽客氣,對他來說已經算是十分難得。

鐘梵客套了幾句,忽然問顧寧,“你上次的那個朋友怎麽沒看見?我以為今天是你的婚禮,她一定會來參加。”

朋友?顧寧沒懂。

“就是騎摩托的那個。”鐘梵平靜的眼神竟然稍微有點躲閃。

顧寧明白了,他是說女裝的路澄。心中好笑,他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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