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軒只嗯了一聲。

“他說在飛機上和你聊過幾句。”

“是。他過來度假。我覺得不重要，就沒告訴你。”

顧寧想想又問，“楚軒，你信命嗎？”

楚軒反問，“你信嗎？”

顧寧沈默了一會兒，“我從小就學這個，給那麽多人算過，從來沒有看見命盤錯過，所以一直都很相信。你呢？”

楚軒想了一下，才慎重回答，“如果你說的是你排的命盤，我承認它有點道理。但是如果你說的是每個人都有註定的命，我是不信的。”

楚軒把顧寧的整個被子包都環在懷裏，緊緊抱住，“就算真有這種東西，我也絕對不會隨便受它擺布。”

聲音很輕，語氣卻很堅定。

顧寧被他說得熱血澎湃。

可是第二天，就有點澎湃不起來。

次日，顧寧沒什麽事了，汋惟更是歡蹦亂跳，淋場雨對他根本不算什麽。

顧寧帶著汋惟直奔動物園。兩人玩了大半天，坐在大象館外的長椅上休息時，遠遠地就看到佟懷琰走過來，比別人都高了半個頭，姿態灑脫閑適，鶴立雞群。

“真巧。”佟懷琰也看見顧寧他們兩個了。

是巧。巧得顧寧欲哭無淚。

汋惟看見佟懷琰，立刻小聲聲明，“他來了，你不會又打算走吧？我可是還沒玩夠。”

這小妖怪真是機靈。昨天就看出來，從博物館到西餅屋，顧寧一直都在躲佟懷琰。

佟懷琰走過來。

顧寧皺眉問，“你居然也來逛動物園？”語氣裏的意思非常明顯——你這麽大一個人，又不是小孩，還來動物園幹嘛？

佟懷琰不以為忤，耐心答，“我在這邊動物園認養了動物，今天沒事，順便過來看看。”

汋惟立刻來了興趣，“你認養動物了？是什麽？”

佟懷琰指指裏面，“大象。走，我們進去。”

兩個人居然扔下顧寧，興致勃勃地進了大象館。顧寧只好跟上。

天氣好，大象們都在外面溜達，那樣的龐然大物卻憨態可掬。三個人趴在圍欄上看它們悠閑地甩鼻子。

“哪只是你認養的？”汋惟問。

佟懷琰笑笑，“全部。”

顧寧低聲說，“吹牛。”

佟懷琰忽然較真，伸手從圍欄前拉開顧寧。

顧寧：？？

佟懷琰指指她面前圍欄上嵌著的一塊金色的小牌子，“你整個人都趴在我的名字上，我會有點害羞。”

小牌子上果然是行小字，“象館：愛心認養人：佟懷琰”。

顧寧連忙退到旁邊，有點臉紅。

佟懷琰若無其事，繼續和汋惟聊天，“他們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最近又生了一只小不點，我還沒想好名字。你有什麽主意沒有？”

汋惟眼睛發亮，“叫惟惟吧？叫惟惟好不好？”

佟懷琰一笑，點頭答應，“好。”

“為什麽要認養大象？”汋惟好奇。

佟懷琰想想，“我喜歡大象。大象力氣很大，性情卻很溫和。”

顧寧哈了一聲，“溫和？發起飆來嚇死人，犀牛獅子什麽的隨便殺吧？”

佟懷琰對顧寧笑笑，“能碾壓一切，卻性情溫和，這應該是優點吧？”

從大象館出來，旁邊是個賣紀念品和冷飲的小店，裏面有個抓娃娃機，裝得滿滿的全部都是動物的長毛絨玩具。昨天的小熊被汋惟當寶貝一樣供在枕頭邊，今天一下看到這麽多，汋惟有點走不動了。

懂得再多的妖怪小屁孩，也還是小屁孩。

“這個超難。”顧寧換了幣，活動活動手腕，“我每次都是一直都抓不到。不過你放心，最後店主出於同情，一般都會送我一個。先說好，過會兒你得跟我一起去裝可憐，要是能象征性地哭一下就最好了。”

汋惟無語地看著她。

佟懷琰走過來，笑道，“我來吧。”

“你會？”顧寧將信將疑地讓開。

佟懷琰一言不發，嫻熟地操縱搖桿，輕巧地甩了一下爪子，就把洞口旁邊的一只小老虎帶了下去。

汋惟歡呼一聲，去拿老虎，還不忘鄙夷地看一眼顧寧，“也沒多難嘛。”

佟懷琰笑笑，“熟能生巧。”

顧寧小聲說，“這種一看就是專門練好了約會時泡妞用的。”

佟懷琰一點也不生氣，“我弟弟小時候沈迷這個，我專門研究了很久，後來每次出去玩都抱回家一堆，他的床能被娃娃淹起來。”

汋惟羨慕得眼睛更綠了，好像也希望自己的床被淹起來。

汋惟指了指娃娃機深處一只粉色耳朵的灰色大象，對佟懷琰小聲說，“我還想要那個大象。”

佟懷琰觀察了一下，“這個有點難，咱們先把上面壓著的猴子和獅子清了。”轉身去櫃臺換了一把幣。

佟懷琰幾乎不失手，轉眼就又抓了好幾只。金絲猴、獅子、烏龜、長頸鹿……一大堆統統都到了汋惟懷裏。

周圍開始有人圍觀，佟懷琰低聲對顧寧說，“宜速戰速決。”

大象遠離洞口，圓圓的屁股朝上，姿態不好，佟懷琰操縱爪子，只把它拖過來一點，半路還是掉了。圍觀的人群一起發出惋惜的聲音。

又試了兩次都不行。

“顧寧，過來。”佟懷琰側身讓出搖桿和按鈕。

啊？

“可是我不會啊。”顧寧過來握住搖桿，把另一只手放在按鈕上，有點手足無措。

“這樣就好了。我來。”佟懷琰扶住顧寧的肩膀把她挪到旁邊，重新拿回操縱桿，笑道，“你碰一碰，我的運氣就會變好。”

顧寧默默挑挑眉毛。

套路。都是套路。

眼前這位十四歲初戀，之後起碼又交過三任女朋友，招數老辣，手腕嫻熟。

佟懷琰說完，不再看顧寧，屏息凝神操縱搖桿，爪子前後搖晃起來，落下去的時機剛剛好，半抓半甩，灰色的大象向洞口滾落下去。

圍觀的人群一片歡呼。

佟懷琰彎腰對汋惟輕聲說，“就這些吧。適可而止，下次再來才不會被直接趕出去，這個我很有經驗。”

汋惟笑出聲來，抱著一大堆娃娃，在圍觀群眾羨慕的目光中驕傲地穿過人群。

走出店門，顧寧對汋惟說，“汋惟……”

汋惟打斷她，立刻答，“知道，要回家。”手裏抱了那麽多毛絨玩具，心滿意足，並沒有什麽意見。

佟懷琰這時才從店裏出來，手裏拿了幾個空禮品袋，幫汋惟把小動物們都裝起來，用洞察一切的語氣問，“你們又有事要先走了？”

“是。”顧寧斷然答。

“顧寧，”佟懷琰收斂一點臉上的笑意，“我知道你在躲我，不過我覺得我們兩個實在太有緣分，緣分這種事，躲是躲不掉的。不如順其自然相處看看？說不定你會發現，我其實還不錯。”

頭一次聽到有人把求交往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佟懷琰繼續，“我的命給你算過，你那麽厲害，以前的事也不用再跟你坦白一遍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我現在已經三十歲了，做的所有決定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你相信我。”

“慎重考慮？”顧寧尷尬，“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好像加起來也還沒有兩天吧？”

佟懷琰答，“有些事，和時間無關。”又開玩笑，“我也覺得奇怪。除了算命捉妖，你是不是也會下蠱？”

顧寧拿出殺手鐧，“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沒有。”佟懷琰笑笑，輕松地說，“再說就算有，也沒關系。”

這人成熟老練，完全刀槍不入。

晚飯後楚軒才回來，先到顧家這邊，看見汋惟那半床小動物，拎起那只大象捏了捏，隨口問，“動物園的戰利品？你姐姐給你買的？”

汋惟猶豫了一下，先看看顧寧。

“我們又遇到佟懷琰了。”顧寧悶悶地說，連自己都覺得這個“又”字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

汋惟見顧寧說了，才放心地把毛絨玩具的來歷跟楚軒匯報了一遍，但是佟懷琰求交往的那一段卻沒提。

顧寧自己主動招供，“臨走的時候，他說想和我相處看看。”

楚軒只點點頭。

“你不問我答沒答應？”顧寧好奇。

“你怎麽可能答應。”楚軒漫不經心地說，口氣很有把握的樣子，把大象隨手扔回床上，“我先回去換衣服，一會兒再過來找你們。”

楚軒回對門去了。

他語調輕松，居然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汋惟看看門口，看看顧寧，再看看門口，再看看顧寧。

“怎麽了？”顧寧問。

汋惟猶豫，“咱們現在已經這麽熟了，而且我前兩天吃多了，也不太餓，你說我現在追上去吃哥哥的嫉妒，會不會有點尷尬？”

“嫉妒？”

“哥哥整個人都被那麽一大團香噴噴的嫉妒裹起來了，顫顫巍巍的，好像一個會走路的大蛋糕。”

第二天，楚軒破例沒去楚爸的公司，一大早就過來了。

“喜歡去哪兒？今天我陪你們。”

“玩了兩天，今天就在家裏吧？”顧寧想想這兩天遇到佟懷琰的奇葩頻率，並不敢和楚軒出門。

想想身後同時跟著楚軒和佟懷琰兩個人，那畫面實在太美。

顧媽出門買東西，汋惟跑到對面幫楚媽做曲奇，楚軒和顧寧兩個人窩在房間裏邊聊天邊上網。

門鈴響了。

顧媽總是迷迷糊糊的，好像又沒帶鑰匙。顧寧沖出去開門。

門外竟然站著佟懷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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