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是那麽多年。

顧寧在寧合堂一直呆到整間屋子都是夕照。小山納悶，“顧寧，你不回家嗎？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顧寧滑著手機不擡頭。

小山和元元先走了，顧寧給幾個網上來問事的客戶蔔了卦，把手機游戲裏能做的任務全做了，又豪邁地把游戲裏攢了好久的積蓄都抽成了卡——一張SSR都沒抽到，才籲一口氣，站起來。

屋子裏沒開燈，不知什麽時候完全黑了，顧寧鎖門下樓去找公交車回家。

家裏沒什麽變化，少爺正在沙發上睡覺，顧寧走進客房，楚軒的東西都不見了，連顧寧的床前都重新換成了地毯。

他已經回來過了，收拾好東西，又走了。

顧寧游蕩進廚房，想找包泡面。手剛碰到整理箱的蓋子，忽然改了主意，打開冰箱。冰箱裏的東西都還在。顧寧拿了兩個番茄和兩顆蛋出來，找到米袋，量了杯米倒進電飯煲，按刻度加好水，按了啟動。

油鹽都是全的，顧寧給自己炒了盤番茄炒蛋，等米飯的功夫，已經吃光了。

胃口居然還不錯。

前面還有一眼望不到頭的漫漫幾十年，日子總是要過的。

那年暑假，楚軒表白完，也只過了不到十天，就去華大報道了。顧寧忽然明白了楚軒讓她努力考華大附近的大學，是什麽意思。

從出生起，顧寧的生活中就有楚軒，就算再覺得他煩，他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是顧寧生命的一部分。

楚軒忽然不見了，就好像人生被人挖掉一大塊，顧寧完全沒辦法適應。

好在每天晚上睡前，楚軒都會和顧寧聊一會兒。搞得顧媽每天晚上吼顧寧：“寧寧，都幾點了還換衣服？為什麽半夜要吹頭發？”後來顧媽發現顧寧是躲在屋子裏跟楚軒視頻，就再也不多說什麽了。

顧寧對楚軒，比以前更痛恨了。要不是那家夥走之前突然表白，也不會這麽難受吧？

顧寧心裏暗暗覺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現在的楚軒和那時一樣，親過了，揮揮手，然後就突然消失了。

他去哪了呢？

顧寧拿起手機，找到楚軒的號碼，又放下，反反覆覆好幾次，最後終於給小山發了個消息，“楚軒去你那了嗎？”

小山過了好久才慢吞吞回，“沒來。找不著人，你著急啦？”語氣裏帶著股幸災樂禍的勁頭。

顧寧想想又發，“騙我？告訴你，我咒得你渣都不剩。”

小山這次秒回，“女俠，大師，怕了你。真沒來。”

顧寧睡到半夜，像是被人猛地叫醒。

人醒了，卻一點都不能動。顧寧睜開眼睛看看周圍，黑的。

顧寧嘆了一口氣，“你又來。總是這麽幹，好玩嗎？”

沒人回答。

“楚軒不在，你就欺負我。”動不了就動不了，隨便吧。顧寧幹脆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第二天早晨，顧寧給自己倒了杯牛奶，烤了片吐司，正在吃的時候，有人敲門。

顧寧叼著吐司去開門，門外是楚軒。楚軒一身運動打扮，神清氣爽，目光在她咬著的面包上轉了一下，露出一點笑意。

顧寧也在上下打量他。他還活得好好的，看起來什麽事都沒有，並沒有流浪街頭。

“有事？”顧寧放他進來。

“等你吃完，送你去寧合堂。”楚軒坐下。

顧寧楞了楞，他還記得當司機的事？還以為他賭氣不來了。

“昨天忙，要去搞定住的地方，還要搬家，收拾屋子，晚上沒來得及去寧合堂接你。”楚軒解釋。

顧寧忍不住問，“你現在住哪？”

“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地方，有空帶你過去看看。”

楚軒一路開車，隨口聊天，完全不提昨天兩人親過的那件事，他不說，顧寧也不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就當是兩個成年人一時沒控制好，熱血上湧？

楚軒把顧寧送到寧合堂，小山看見他們兩個一起來了，露出笑容，“你們兩個總算和好啦？”

楚軒語氣輕松，“沒有。還在流放寧古塔呢。”

小山用充滿同情的語氣說，“哥，好好改造，爭取立功，祝你早日刑滿釋放，闔家團圓。”

傍晚時，楚軒果然按時來接顧寧。

楚軒把顧寧送到樓下，停好車，卻沒有什麽走的意思，一雙清澄的眼睛看著顧寧，卻不說話。

顧寧被他那雙眼睛看得心軟，心想，就讓他上來坐一會，應該也沒什麽吧？果然，顧寧沒表示什麽，楚軒就跟在她身後。

兩人出了電梯，顧寧警告，“只能坐一會兒，不能晚上賴著不走……”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楚軒直接走到對面鄰居的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

像是才聽到顧寧的話，楚軒帶著點訝異轉過頭來，眉峰微挑，“什麽‘賴著不走’？”

顧寧石化。

楚軒對自己施的石化術的效果很滿意，勾勾嘴角，轉身回來，拉起顧寧的手，“我剛買的房子，要不要進去參觀？”

這幢樓一梯三戶，楚軒這間公寓就在顧寧隔壁，內部結構完全一樣，只不過是對稱的，好像一只蝴蝶的兩扇翅膀。

因為是開發商統一裝修，地板墻面廚房浴室都一模一樣。不過和顧寧那邊的風格不同，楚軒已經買了幾樣家具，都是冷硬的線條，最顯眼的是一個可調節的工作臺，上面是三聯的曲面屏，前面是人體工學電腦椅。

“你昨天買的？他們在賣房？我怎麽不知道？”顧寧環顧一圈，疑惑地問。

“樓下待售的牌子從我第一天來就戳在那兒，你沒看見？”

有嗎？顧寧是真沒註意。

“昨天著急，我跟房主商量了一下，全款付現，所以他們立刻就把鑰匙給我了。”楚軒拉顧寧進臥室，裏面空落落的，只放了好大的一張床。

楚軒屈指敲敲臥室的一面墻，“有事的話，你只要敲敲墻，我就能聽到。”

顧寧忽然明白，墻那邊就是自己的臥室。

楚軒去打開臥室陽臺的門，探頭向對面的陽臺看了看，“或者你可以直接從陽臺上翻過來。”看了下面一眼，皺皺眉，“算了，太高。還是我跳過去好了。”

顧寧無語。

楚軒走回來，若有所思地看了顧寧一會兒，“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住在一起，這樣應該不算是住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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