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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極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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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僵在臉上,陸楊回答,“開過會了,我找你說說情況。”

這樣的會用不著所有人參加,每家有個露臉的傳達意思就行了,陸建國擱下籮筐,沒註意陸楊反常的神色,大咧咧說道,“不用事事都和我說,你是隊長了,要有自己的主見,作為生產隊的社員,只要對生產隊有利我都支持。”

他取出扁擔,擡頭擦了擦臉頰的汗,看著陸楊眼睛說,“遇事別害怕,生產隊有些仗著年紀大倚老賣老的,千萬別給他們面子。”

陸楊任隊長後,有幾個和陸家沾邊的親戚,仗著年紀大,總想撈點便宜,前兩次他就發現了,陸楊礙著自己是晚輩,不好和她們撕破臉,陸建國才不管了,對事不對人,無論誰做錯事,年紀再大該說的就得說,這方面陸楊還是少了點脾氣。

“建國叔,就是想和你說說這事。”

陸楊上前幫忙擡籮筐,他力氣大,輕輕松松就把籮筐擡進角落裏堆著了,聽薛花花喊他倒出來,他抓著籮筐就把豬草全倒在地上,枯黃枯黃的豬草,薛花花用竹耙推開,他站在邊上,心頭不是滋味。

雖然他沒在豬場幹活,但往年這時節豬吃的什麽他是知道的,類似這樣的豬草,多是割回家曬幹了做起火柴燒的,他問薛花花,“豬場沒有豬食了嗎?”提到這孫桂仙就來氣,“還有啥豬食啊,去年攢下來的早吃完了,不是我說啊,幸虧花花勤快,天天去地裏割豬草,混著米糠紅薯煮,要不然咱生產隊的豬早就餓死了,個個自私自利的,只知道幹自家地裏的活,不來豬場幫忙,什麽人哪!”孫桂仙肚裏的火攢老久了,往年不折手段的往豬場擠,真來了又不用心幹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看得她就來氣。

陸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總覺得孫桂仙的話意有所指,果不其然,下句孫桂仙就指名道姓的罵了,“咱豬場啥時候有那種風氣了,還不是你媳婦帶出來的,得不得就請假,她真有事就算了,好幾回我看到她在對面地裏挖地,養豬她不管,有種分豬肉她也別要啊。”

不是孫桂仙亂說,陸楊媳婦聰明是聰明,就那賊溜溜的嘴臉叫人看了不舒服,人都是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壞人學壞人的,看她隔三差五請假,其他人有樣學樣,都不來豬場幹活了,偶爾她和薛花花抱怨幾句,人家還嫌她們年紀大愛嘮叨。

陸楊被說得面紅耳赤,他最近忙得暈頭轉向,也沒咋管家裏的事,看著薛花花,心虛得不知該說什麽,陸建國在旁邊打圓場,“好了,你和花花的辛苦我們看在眼裏,分豬肉的時候我讚成你倆多分點,其他讓陸楊說說她們。”

“對,嬸子,我說說她們,養豬是大事,不允許任何人偷奸耍滑敷衍了事,至於紅薯的事我也通知了,明天他們就會背著紅薯來的。”

陸楊語氣篤定,眉目端正,孫桂仙沒再說什麽,“這樣最好,要不然去哪兒割這麽多豬草餵豬啊。”

陸楊在生產隊威懾力不如陸建國,有人仗著他脾氣小,拖拖拉拉的,好幾天不肯交紅薯,陸楊稍微提兩句就說收成不好,全家不夠吃,陸楊也懶得和她們磨嘴皮子,威脅他們不交的話就上報給公社幹部,不配合隊長的工作,到時候是收回土地還是啥的他也不管。

土地是農民的全部,哪有分到手裏又收回去的,陸楊隨口嚇唬他們幾句,他們倒真的怕了,隔天就老老實實交了紅薯,生怕動作慢了到手的土地沒了。

經過這事,陸楊算在生產隊建立了威望,起碼沒人敢把他的話當耳旁風,至於豬場幹活的人,沒有特殊原因不準請假,否則年底不分豬肉,至於之前請的假,按天計算,請得越久,分的豬肉越少。

其中,他媳婦請假的天數是最多的,陸楊絲毫沒給面子,為此,夫妻兩口子好多天沒說話,孫桂仙看得可痛快了,慶幸自己沒怎麽請假,常在薛花花跟前念叨自己有遠見,“不是我說,我怕陸楊包庇他媳婦來著,沒想到他還挺公平,剛開始選出陸楊是隊長,好多人說他鎮不住場子,結果呢,像他這個歲數的,沒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沖著陸楊懟他媳婦的話,孫桂仙就佩服他。

要知道,劉雲芳最近和他媳婦走得近,婆媳跟母女似的,陸楊扣他媳婦分肉的斤數,劉雲芳罵了他好多次,他不聽,堅持自己的做法。

這油鹽不進的樣子,招人喜歡,也招人恨。

天霧蒙蒙的,遠處烏雲飄來,空氣有點悶,薛花花看了眼天色,朝山裏喊西西他們回家,孫桂仙催她,“要不你先走吧,我看著,等下我掃了豬圈把鑰匙給陸楊拿去。”

豬肥了,陸楊延續往年的做法,晚上安排了守夜的人,孫桂仙擔心待會下雨,西西他們在山裏撿的柴火遭淋濕了。

不待薛花花回答,身後傳來道輕飄飄的聲音,“不到下工時間就回家算請假,我們都這麽算的,薛嬸子也不能例外吧?”說話的是個年輕點的婦女,眼睛細長細長的,嘴角有顆痣,趙彩芝走後才進的豬場,平時和陸楊媳婦關系不錯,前段時間請假,她和陸楊媳婦是最多的,也難怪說話陰陽怪氣的,薛花花站在院壩外,連著喊了好幾聲才有回答,聲音從山裏傳來,綿延悠長,“好呢,奶…奶…我們把柴火背回家了哦,你不用來山裏了啊……”自從陸楊開會批評了請假的人後,豬場的氣氛就有點怪怪的,耽誤兩分鐘會有人問東問西,上廁所時間久了會留下閑話,不想有人說三道四,白天薛花花沒去山裏背柴,只等到下工後才進山,秋末冬初了天黑得早,有時背柴回到家裏,天都黑得看不見了,而西西他們怕柴火被人順走了,無論多晚都在山裏等著,最後趟才跟她回家,幾人吃了飯洗臉洗腳睡覺就更晚了,她擔心他們睡眠不足,課堂上打瞌睡,這兩天瞅著時間差不多,她就喊西西他們先回家,別在山裏守著。

不成想自己把柴背回家了。

“花花,西西和東東懂事得沒話說。”

孫桂仙露出羨慕的臉色,想到她家老大不小只會氣人的大寶,孫桂仙連連嘆氣,“我家大寶要是有西西一半,我睡著了都能笑醒。”

大寶是越來越野了,不知在哪兒轉悠,心情好就幫她幹幾下活,心情不好幾天都見著影兒,本來說他不幹活就不給他飯吃,大寶壓根不在意,出門幾天幾夜不回家,問他在哪兒吃在哪兒住,他還特得意,‘你別管,反正沒吃家裏的飯’,氣得她想打人。

想想西西和東東,孫桂仙恨不得拿大寶和他們換換,扭頭見對方撇著嘴嘟噥著什麽,她故意大聲說,“不用花花幫忙西西他們也把柴火背回家了,耽誤幾分鐘就要請假,你撒尿拉屎咋不算在裏邊呢?”對方不說話了,孫桂仙又和薛花花說,“現在的年輕人心眼比我們年輕時小多了,芝麻大點事就抓著不放,哎,豬場沒了好啊,誰要天天和她們打交道,估計得少活好幾年。”

含沙射影地把在場年輕點的都罵進去了,好幾個臉色不好看,孫桂仙渾然不覺,站在院壩裏等,等陸楊挑著籮筐經過,她就喊,“下工了下工了,忙了天比農忙還累,花花啊,咱年紀大了,掃豬圈收拾竈房讓她們年輕人做去,咱回家了。”

怕薛花花和她唱反調,推著薛花花出了院壩,順便和陸楊打招呼,“鑰匙在竈臺上,我們先走了啊。”

留下豬場的幾個婦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都不太高興。

但沒辦法,孫桂仙和薛花花是長輩,又是下工後才離開的,誰都不好意思說什麽。

孫桂仙嘗到甜頭,天天到時間就在院壩等著,下工就拉薛花花趕緊離開,有的人,你付出再多人家都覺得你應該的,既然是應該的,讓她們也試試那種滋味。

薛花花覺得不好,但這兩天下雨,家裏很多事沒來得及收拾,曬幹的柴火堆在角落沒碼,地裏的蔬菜沒施肥,田裏的稻根沒拔,還有玫瑰花的架子有些腐朽了,裏裏外外事情多得一籮筐,故而沒硬撐著留到最後,雨後的路濕噠噠的,她禁止西西他們上山撿柴了,怕他們摔著。

趕著下工後的時間,把蔬菜施了肥,玫瑰花的架子換成新竹架子,又去田裏把稻根,人累得夠嗆。

待把田整理出來,今年的第一場雪降臨了。

雪不厚,茅草屋頂堆著薄薄的層,遠看晶瑩透亮,十分雅觀,東東搬出高凳子,要摘屋檐的茅草玩,小明替他穩著高凳子,見夠不著,又在高凳子上搭了根凳子,晃悠悠的,東東爬上去就下不來了,只得扯著嗓門喊薛花花。

薛花花請了天假在家休息,昨天托人去公社買了一斤多肉,準備給東東他們做好吃的,聽到喊聲時,她正在竈房切肉,透過窗戶,見東東害怕得紋絲不動,她擦著手走了出去,“我看你是找不著玩的了,爬那麽高幹什麽,摔下來把你屁股都得摔腫。”

東東仰頭看著結冰的茅草,草尖有滴特別大特別圓的冰,像水滴飽滿滴落前的狀態,他伸手要那個,薛花花毫不猶豫拍下他的手掌,“巴掌要不要。”

東東趕緊縮回手,悻悻的藏在衣兜裏,薛花花抱他站穩,吩咐他把凳子放回去,“洗了臉寫作業看書,快考試了,別天天惦記著玩,你寫的保證書我還留著,啥時候考個第一名回來啊?”保證書是去年寫的,東東都快忘記這茬了,提及這事,他渾身不自在,這學期他聽西西的話好好在學,經常看書覆習,但始終是全班第二,氣人的是,有次第一名只比他多0.5分,他有什麽辦法,他的成績去其他班的話,保證是第一名。

“奶奶,我明年能不能轉班啊,轉班的話我保證能考第一名。”

薛花花回頭看他眼,不知怎麽想不到陸德文剛挑水的情形了,反問東東,“你咋不留級呢,留級的話保證沒人比你厲害。”

東東班裏的情況薛花花知道些,每次考第一的是個女生,爸媽下鄉的知青,在農村生的她,戶口有在農村,沒法弄到城裏讀書。

東東不吭聲了,留級是丟臉的事,只有差生才留級,他是堅決不想留級的,“算了算了,我還是繼續讀吧,奶奶,媽媽她們什麽時候回來啊?”“過年就回來了,先把凳子搬進房間擱著,和小明好好寫作業。”

院壩裏凍結了層薄薄的冰,薛花花提醒他們別去院壩玩,洗的衣服還沒曬幹,濕了的話找不到衣服換,東東無聊的哦了聲,把高凳子搬進房間,趕緊去摸晾著的衣服,濕潤潤的,不知啥時候能幹,沒有衣服換的話,薛花花就不讓他們出去玩雪,他問小明,“你家沒有換的衣服了嗎?”小明的衣服全是去年的,穿著有點小了,不過能穿到明年,他攤手,“沒了啊,我的衣服我爸爸用小櫃子單獨裝的,就這兩件。”

陸明走之前沒想到會待這麽久,幸好留了家裏的鑰匙給薛花花,要不然小明還沒厚衣服穿呢。

“好吧,咱都沒衣服換,不能去豬場打雪仗了。”

看著灰蒙蒙的天,小明嘆了口氣,“是啊,大寶他們肯定在玩了。”

兩人又同時嘆了口氣,薛花花聽得好笑,說道,“大寶多大了,他才不和你們玩了呢,再說,這兩天的雪不大,沒堆積多少,打不起來雪仗的。”

不讀書後,劉大寶猶如脫韁的野馬,天天跑得沒影,村裏除了西西他們,估計沒人和他說得上話,她提醒孫桂仙多註意著點,防止大寶和外邊的人夥同起來做壞事,孫桂仙說他沒那個膽兒就過去了,好像沒咋放在心上。

想到這,薛花花突然問西西,“你在公社看到過大寶沒,他奶說他好多天不回家了。”

薛花花沒別的意思,就隨口問兩句,不料西西真的知道,“他不在公社,認識了幾個鎮上的人,天天和他們混呢,小瑞哥說有次大寶還去他們學校打架來著。”

“跟初中生打架?”薛花花皺眉。

“嗯。”

對大寶的事西西了解得不多,有天早上遇到小瑞,小瑞和他說的,“奶奶,大寶好像有對象了,是鎮上人家的姑娘,爸媽在鎮上工作,挺有錢的。”

小瑞是村裏的好學生,將來能考縣裏的高中讀書,他的話西西不知真假。

“他才多大啊。”

薛花花不太相信,大寶懶是懶了點,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還是有數的。

薛花花炒的回鍋肉,拌著幹筍炒的,還攤了幾張雞蛋餅,做了四碗疙瘩湯,菜上桌,東東像打仗似的瘋搶起來,薛花花教他慢點,東東眼睛盯在碗裏挪不動了,“慢不下來,奶奶,咱好久沒吃肉了,這點肉都不夠吃的。”

前段時間薛花花天天忙到天黑,飯是西西煮的,除了雞蛋餅,還真沒吃過肉,薛花花夾幹筍吃,肉留給他們,說道,“奶奶沒去公社,等良田奶奶再去公社多買兩斤,讓你們吃個夠。”

家裏的錢是夠花的,真的是太忙沒空。

“奶奶你有錢嗎?要不還是不買了,反正隊上殺了豬咱就有肉吃了。”

東東低著頭,不忘給薛花花夾肉,薛花花把肉夾給他,“你自己吃,奶奶喜歡吃筍子。”

“奶奶,你嘗嘗嘛,很好吃的。”

東東不懂,世上怎麽有不愛吃肉的人,反正他是怎麽吃都吃不夠的,如果天天都能吃就再好不過了。

薛花花嘗了口,叮囑他們別亂跑,下了雪路打滑,摔著就慘了,東東嘴裏含著肉,不住的點頭,保證哪兒都不去,下午乖乖在家寫作業,小明跟著附和,眼睛也是放在碗裏的肉上的,被他們吃肉的速度嚇著了,隔天陸楊去公社開會,她托陸楊買三斤肉,四斤骨頭,骨頭不值錢,這年代沒人買骨頭吃。

她和陸楊說話,孫桂仙就在旁邊聽著,待陸楊走後,她問薛花花,“你們家是不是有什麽事,我記得剛買了肉啊。”

“沒,東東說不夠吃,我想著多買點,前段時間社只顧著忙,忘記買肉給他們吃了。”

最近太累了,薛花花看著瘦了點,好在精神不錯,衣服又幹凈整潔,不像有的老人看著邋裏邋遢的,孫桂仙說薛花花,“也就你慣著娃兒,打頓牙祭就夠了,還能吃上癮不成,你看咱生產隊,兩個月不吃肉的都有,你們算好的了。”

“孩子長身體不能和大人比。”

自從手裏有了錢後,薛花花算著日子,頂多半個月就會買肉回來打牙祭,她怕營養跟不上,西西他們長不高,窮就算了,有錢還舍不得花,她做不出來。

“也是哦,看西西他們的身體,比好多同齡人都壯實,肉真是個好東西,別的不說,你看小瑞,劉雲芳隔三差五給他肉吃,昨天我看著胖了圈呢。”

劉雲芳偏心是偏陰溝裏的那種,對小明好的時候其他孫子都沒份,如今對小瑞好,再多肉只有小瑞能吃,其他人多瞄兩眼都會挨罵。

“劉雲芳說小瑞成績好,考縣裏高中不是問題,你看她耀武揚威的勁兒,不就初中生嗎,德文他們還是大學生也沒看你像她囂張啊。”

孫桂仙越看劉雲芳越不順眼,尤其最近,劉雲芳得不得就拿小瑞和大寶比,小瑞千好萬好,大寶就是草,豬都不吃的那種,想想就來氣,“小瑞聰明是陸楊兩口子教得好,從她嘴裏說出來全是她的功勞了,要我說啊,陸楊他們真是運氣好,性格半點不像她,要不然,呵呵……”大寶是生產隊的反面例子,誰教孩子都會用大寶舉例,“不好好讀書,以後就跟劉大寶一樣,同班同學讀初中你還一年級呢,丟不丟臉嘛”“不聽話就像劉大寶,大人辛辛苦苦攢錢送他去讀書,他呢,期期考個鵝蛋回來,你覺得很有面子是不是”“我看你是好的不學去學劉大寶,那你滾遠點,幾天幾夜不回家,看看餓不餓死在外面”諸如此類的話孫桂仙聽得太多了,她有什麽辦法,大寶聽不進去,有時候她都想把大寶送到監獄關幾天了,看他出來改不改好。

“花花啊,咱土地政策都變了,你再幫我問問建勳部隊招人不,得把大寶送去改造改造,你是不知道他多氣人。”

有的話孫桂仙不好在外邊說,此刻也是說到這了,剎不住,她湊到薛花花耳朵邊,壓低了聲音,“前天大寶回家,問我要錢,說他看上個姑娘要跟人結婚,他才多大啊,毛都沒長齊呢就結婚。”

孫桂仙把他罵了頓,大寶氣沖沖跑了出去,她四下打聽是哪家閨女,家裏沒個人知道的。

薛花花側目,孫桂仙瞅了眼周圍,確認沒人往這邊看她才說,“我懷疑大寶在外邊幹壞事,你說他沒錢沒糧的,吃啥填飽肚子的啊,我和他媽說,他媽不高興,嫌我抹黑大寶,她也不想想,我是那樣的人嗎,我辛辛苦苦操勞大半輩子為了什麽,不就為了他們好嗎?”大寶在外做了什麽沒人清楚,孫桂仙扯了扯薛花花衣袖,“這事我就和你說,你別告訴其他人啊。”

畢竟大寶是男孩,名聲不好將來娶不到媳婦,不像女孩,好不好嫁出去就行了。

孩子大了不好管,薛花花嘆息道,“我聽西西說了兩句,你可以問問小瑞,他在鎮上讀書,或許知道點什麽。”

她把自己聽來的和孫桂仙說了,孫桂仙驚訝得張大了嘴,難以置信的看著薛花花,“你說是鎮上的姑娘,怎麽可能啊,大寶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啊,哪家姑娘眼神這麽不好會看上他?”還是鎮上的,孫桂仙連連擺手,表示不相信。

具體細節薛花花也不清楚,大寶在外做了什麽除了他和身邊的朋友恐怕沒人知道。

好在沒讓孫桂仙胡思亂想太久,劉大寶自己回來了,他身上落滿了雪,穿著身秋裝,火急火燎的來豬場找孫桂仙,說有事和她商量。

薛花花記憶裏,大寶還是留著長頭發,蓄著青胡子的大男孩,這次再看他,個子高了很多,留著板寸頭,硬朗的五官褪去孩童的稚嫩,明顯是小夥子了,大寶見著她,笑嘿嘿喊她,“薛奶奶。”

嗓音粗獷,完全是陌生的聲音。

“薛奶奶,陸四叔啥時候回來啊,我還想跟著他當兵呢。”

“你奶奶和我說了,我寫信問問他。”

劉大寶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臉跟著有了神采,“好,記得幫我問問啊。”

說著,拉著孫桂仙拐去屋後,竈房煮豬食的婦女不高興,和對面的人嘀咕,“像她這樣走的算不算請假啊,請假的話喊陸楊做好記號,別忘了。”

薛花花斜著眼睛瞥了眼竈房裏的人,語氣有點冷,“幾句話的功夫就揪著不放,像你們沒耽誤過似的,有些事我們不說出來是不想斤斤計較,但做人別太小心眼了。”

誰家都會遇著事兒的時候,就說昨天,小瑞外婆她們來,小瑞媽還跑出去接她們去了,也沒人說個什麽吧,就她們抓著點事小題大做。

薛花花說完,竈房頓時沒聲了,要不是聽不過去,薛花花才懶得開口,不想和她們待,薛花花說去割豬草背著背簍走了,還沒走出院壩,就聽竈房傳來了聲音。

“這些天哪兒還有豬草,想偷懶躲出去就直說嘛,仗著是長輩就吆三喝四的,她見不慣我,我還見不慣她呢。”

“對啊,別人都說德文他們幾兄妹讀大學多厲害多厲害,我看也就那樣唄,明文沒找著對象嘛,紅英也沒嫁人嘛,厲害個啥哦。”

“就是,讀那麽多書幹什麽,會識字會算數就夠了,人家娃兒都上小學了,明文連婆娘都沒找到。”

“不是我說,明文這樣子就是他媽給害的,你們看孫寶琴,和陸明文離婚後找個知青,知青對她不好離了,自己養孩子,上個月,人家又結婚了,家裏好幾畝地,夠她們娘兩吃了。”

走到院壩沿的薛花花停下腳步聽了會兒,最後毫不遲疑走了回去。

幾人說得津津有味,猛地看門口立著個人都嚇了跳,看清是薛花花後,整個人臉色都變了,尤其註意到薛花花手裏的鐮刀,臉色煞白。

“知道你們為啥還在這煮豬食嗎?”薛花花不疾不徐問了句,問得在場的人莫名奇妙,不等她們回答,薛花花自顧往下說,“因為你們頭發長見識短,連對知識分子最崇高的敬意都沒有,你們不煮豬食誰煮豬食?”這話有人聽明白了,是罵她們只配照顧幾頭畜生。

“自己無知就算了,千萬別讓孩子跟著你們學,否則十幾年過後,你們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想想不覺得恐怖嗎?我這人再不好,起碼德文他們不會像我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幹活。”

薛花花覺得,種莊稼是最累的事,農村父母,都希望孩子能走出去,活得輕松點,面前的幾個人,不以此好好激勵自己孩子努力讀書,竟在背後風言風語,簡直就是在給孩子樹立錯誤的人生觀,知識改變命運,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是更古不變的道理,父母都沒這個意識,教出來的孩子可想而知。

她不禁為她們的孩子感到悲哀。

“剛才那些話希望你們是出於嫉妒而不是發自心底的認知。”

丟下這話,薛花花揮著鐮刀出了門,留下屋裏的女人們面面相覷,臉上陣青陣白,好不精彩。

她們說的對,天寒地凍的哪兒有青綠的豬草,薛花花去自留地溜達圈,又去田野轉了轉,砍了些柴火填背簍,回去時,路上遇到臉色不好的大寶,薛花花叫住他,“大寶,幹啥去啊?”擡頭時,大寶臉上堆滿了笑,“薛奶奶啊,我去鎮上,我對象家裏。”

說到對象兩字,他脊背挺了挺,薛花花笑他,“有對象就收收性子,好好對人家,你奶奶說幾天見不著人,擔心不得了。”

“有啥擔心的,我又不是出去幹壞事的,我最近都在我對象家裏住著呢。”

劉大寶甩了甩腳底的雪,沖薛花花揮手,“薛奶奶,我過幾天回來,你記得替我寫信問陸四叔啊,我先走了啊。”

天空飄著雪,劉大寶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雪霧中,回到豬場,孫桂仙自己在外邊坐著,不時抹眼淚,其他人看到薛花花,識趣的安靜下來,擱下背簍,抱出裏邊的柴火,薛花花把孫桂仙叫到屋裏問她怎麽了,是不是大寶又問她要錢了。

“花花哪,你不知道他在外邊幹了啥事,他那個對象……”薛花花順著放好柴,問她,“怎麽了?”“結過婚的,孩子都兩歲了,我就說人家咋看得上他,原來是離了婚的,他才多大點就給人家當後爹,你說他腦子裏在想些啥啊。”

虧大寶還笑得出來,誇他閨女好看,不要臉的,是要氣死她才甘心哪。

薛花花還記得大寶說起對象時的神色,脊背端直,眼神堅定,該是真的是喜歡她的,她問,“對方不嫌他小嗎?”“嫌他小啥小,對方爸媽喜歡得不得了,上次回來問我要錢說結婚,這次回來不要錢了,要我挑個時間去鎮上看看,兩家商量結婚的事,你說說,我造了什麽孽啊。”

孫桂仙又開始哭了起來,“小時候家裏窮,有什麽好的我都緊著他,你看大丫二丫幾歲就幹活,他呢,我怕他累著,從不讓他幹活,到了讀書的年紀,我到處借錢也要供他讀書,他成績不好,年年留級,老師不想教他,提議我直接帶他回家算了,我舍不得啊,他是我大孫子,我不吃不喝我都得供他讀書啊,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家裏拿不出錢供那麽多孩子,就這樣我還讓他多讀了一年,他呢,他都做了些什麽哦……”孫桂仙靠墻蹲在角落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薛花花勸她想開點,“大寶這年紀正是叛逆的時候,過了這個階段就好了,這件事你再問問。”

“問啥問啊,他都計劃好了,結了婚就去部隊當兵。”

孫子找個鎮上的,孫桂仙拍著腿高興得會跳起來,偏偏對方離過婚,又有小孩,年紀還比大寶大好幾歲,傳出去都以為大寶是吃軟飯的,上門給人家做女婿,她哪兒丟得起這個臉啊。

薛花花扶她起身,餘光瞥到外邊豎著耳朵偷聽的人,眉頭皺了下,“不管怎麽說,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明天你讓大寶媽陪你去鎮上問問。”

大寶不像早熟的孩子,說不準有什麽內情也不一定。

好不容易安慰好孫桂仙,外邊風風火火走來很多人,都問起大寶對象的事,“孫桂仙啊,你有福氣啊,聽說大寶對象是鎮上的,你就等著享福了喲。”

“難怪看不著大寶人影,是去鎮上老丈人家裏了啊,孫桂仙,我可說好了,大寶結婚你得請我……”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薛花花看孫桂仙又快哭了,唉聲嘆氣不知說什麽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陸建勳馬上要被炸出來了,等著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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