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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極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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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了解西西不是危言聳聽的性格,不由得關註了大丫幾天,發現她無比勤奮好學,不僅幫家裏燒火做飯,餵雞撿柴,有時間就待在家寫作業,老師布置的寒假作業,他還動筆呢,大丫差不多快寫完了,他不禁生出種危機感來。

他是家裏的長孫,從來被慣著寵著,如果被大丫比了下去,今後他如何擡得起頭來做人,不得被人嘲笑成吃軟飯長大的?可他懶慣了,不想幹活,尤其瞧著大丫淘米,冰涼的水,手伸進去瞬間凍得通紅,他打了個冷顫,急忙跑出了竈房。

冷風嗖嗖的往脖子灌,鵝毛般的雪簌簌落在身上,他哈著熱氣,大步進了豬場。

院壩裏,同伴們玩雪仗正起勁,他凍得瑟瑟發抖,他們額頭卻流著汗,西西也在其中,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跑了過去,挨著西西蹲下,問他,“想勤快,又不想幹活怎麽辦?”大丫做的活他真做不來,會死的。

西西揉了個雪團,隨意砸向遠處,扭頭看他,熱得發紅的臉頰閃過絲思考,片刻,和大寶說,“不想幹活就努力讀書,兩樣總要占一樣吧?”這是自然,不讀書又不幹活,等死嗎?大寶垂著眼,不知想什麽,嬉皮笑臉的他難得正經起來,“我決定讀書考大學,被誰比下去都不能被大丫比下去了。”

小時候,全家人都偏心他,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他的,大丫不能和他掙,不能和他搶,否則得挨打,他聽得最多的就是他奶奶罵大丫是賠錢貨,不指望她養老,如果大丫比他能幹,豈不說全家人看走了眼,他才是賠錢貨?讀了幾年書,學費全白交了?想想被人指著鼻子罵得痛哭流涕的場景,大寶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想了想,埋怨孫桂仙,“西西,我奶奶對大丫太兇了。”

結果把他推到尷尬的境地。

你說孫桂仙要是對大丫好點,他哪兒用得著和大丫分個勝負,和和睦睦相處多好啊。

“你奶奶重男輕女的思想是錯誤的,她知道錯了才送大丫去讀書的……”西西雙手在雪地隨意畫著,大寶抹平他的痕跡,“哎,想想大丫挺不容易的,我漫山遍野摘野果子吃的時候,她和大丫已經背著背簍撿柴火了,他將來比我過得好也是她自己努力……”想著,他又嘆了口氣。

頭頂砸下來個雪球,西西偏著身體剛好躲過,旁邊的東東快速揉了兩個雪團滾給他,笑大寶,“你啥時候突然多愁善感了,她努力你也努力唄,有啥好嘆氣的啊。”

說完,提醒西西別被雪球砸中了,他牽著衣服,裹了十幾個雪球往對方築起的雪墻邊跑,另只手抓起衣服裏的雪球肆意砸向後邊躲著的人,“看老子不砸死你們,哈哈哈,小明,快來,他們就剩下兩個人了……”西西撿起地上的雪球跟著跑了過去,雙方正面交戰,人人興奮得哈哈大笑,大寶又哀嘆了聲,真的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算了算了,想那麽多幹啥,玩了再說。

冬日打雪仗是村裏孩子最愛玩的,有時分三撥,有時兩撥,各自在各自的據點修雪墻,搭雪垛來藏身,豬場被布置得像打地道戰似的,好多進進出出的人都不幸被砸中過,但都笑兩聲就過去了,不會真正和個孩子計較。

眼瞅著殺豬的日子臨近,薛花花她們又準備收拾清理院子,每年剩下的紅薯藤磨的粉,米糠,柴火,都堆進房間拿鑰匙鎖著,準備明年接著用。

人人盼著的好日子,卻因盧紅波老娘的死而罩上了陰霾,盧紅波老娘是半夜走的,中途盧紅波起來拉屎,聽到有動靜,迷迷糊糊的也沒當回事,清晨醒來,聽到劉華仙喊死了人,他半夢半醒的套上鞋子走出去,他老娘睡在院壩裏,身上積了厚厚的雪花,整張臉烏黑烏黑的,雙眼緊閉,他登時軟了腿,片刻哀嚎起來,“媽啊,我的媽啊,你咋不等等我啊……”哭聲有幾分真幾分假就沒人知道了,今天殺豬匠要來村裏殺豬,很早薛花花就在豬場忙活了,陸德文他們也在,幾個年輕點的趕了豬出來拿繩子吊著擡到竹林裏去,薛花花則清掃豬圈和院壩,孫桂仙她們拿鍋的拿鍋,抱柴的抱柴,幾年下來,她們在這方面也算有點默契了。

她剛鏟起雪地裏的豬屎,陸建勳就罵罵咧咧走了進來,豬跑出院壩在雪地亂拱亂踩,到處臭烘烘的,陸建勳皺著眉,罵盧紅波不是個人,“醫生說了他老娘活不久,我還叮囑過她很多次,讓他多他老娘好點,嘴巴上應得痛快,結果呢,看看都是些什麽事啊。”

出了盧紅波這樣的不孝子,他做隊長的也有責任,他和薛花花說,“殺豬的事你和副隊長多盯著,我去盧家看看,連口棺材都沒有,這喪事不知怎麽辦呢。”

估計窮的緣故,家家戶戶更註重辦喪事而不是喜事,喜事很多人不興辦,可喪事哪家要不吭聲直接裝進棺材埋了話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前幾天他隱晦的提醒盧紅波要著手準備後事,免得到時候慌慌張張的,從去盧家幫忙的人說,盧紅波並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薛花花有些震驚,“好好的咋死了?”“半夜自己翻下床爬出來的,劉華仙孫子說半夜聽到她喊英子的名字,可能想把英子她們找回來吧。”

具體原因陸建國也不清楚,他和薛花花說,“盧紅波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尋思著分個豬頭給他,死者為大,怎麽樣也要把人埋了才行,你說呢?”生產隊殺兩頭豬,豬頭沒人願意要,嫌臟,難清洗,味道還不好吃,不僅僅豬頭,內臟都沒啥人要的,但薛花花似乎喜歡得很,豬肝,豬心,大腸她都喜歡吃,所以每年陸建國都會分給她,但今年的情形不同,他才和薛花花說說。

“分給他吧,我要不要都沒啥,豬肝你給我就行。”

“成,那玩意除了你也沒人喜歡。”

雪小了,隨著風在空中散亂的飄著,竹林鬧哄哄的,薛花花怕東東他們湊太近被開水燙著,扯著嗓門喊了幾聲,風大口大口往嘴裏灌,凍得她牙齒打顫,喊了好幾聲,小路上孫桂仙吆喝著東東他們回來,東東走在最前,氣沖沖的,看上去很不高興,小明抄著手,臉色和東東差不多,她喊東東,“咋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兩人擡頭,見薛花花站在山坡邊,嘴巴撅得更高了,孫桂仙站著沒動,急忙推東東,“花花啊,東東他們遭人打了,你和他們說說,殺豬匠來了,我還燒著開水呢。”

“好,你去忙吧。”

薛花花和孫桂仙說了句,待兩人走近了,問他們怎麽回事,東東先說,“還不是寶妹她們,明明我們玩得好好的,她們硬要跑過來一起玩,我們不想和她們玩,就打起來了。”

薛花花發現東東臉上有抓痕,小明衣服也破了口氣,以她對兩人的了解,打架輸了是不會回來的,肯定把對方打得很慘,害怕她們大人來先跑回來了,孫桂仙問他們具體的前因後果,東東擡眼,沒吭聲,小明猶豫了下,說道,“寶妹說今年的豬頭都是她們的,憑什麽啊,豬頭是生產隊的,隊長說分給誰就分給誰,寶妹就罵我們是豬頭,我抓了把雪就扔她,明明打到她肚子,她硬說砸著她眼睛了,東哥氣不過,撲過去跟她們幹了架……”寶妹是劉華仙孫女,恃寵而驕慣了,村裏的孩子嫌她們是隔壁生產隊的,不愛跟她們玩,今天寶妹不知發什麽瘋,死活要往他們跟前湊。

薛花花問西西去哪兒了,東東不高興地撇嘴,“去盧家了,媽和小姑她們也去了。”

“寶妹真傷著眼睛了?”薛花花又問,東東不滿地瞪大眼,“怎麽可能,明明就是她說謊的,想訛詐我們。”

薛花花讓他們去竈房拿板凳坐著烤會火,具體啥情況等陸紅英她們回來再說,她給小明理了理衣衫,拿針線出來給他把破洞的地方補上,小明老老實實坐著,再三保證說沒有砸寶妹眼睛,是寶妹亂說的,薛花花點頭,“沒砸就沒砸,有沒有被嚇著?”哪兒會沒嚇著,寶妹捂著眼睛就嚷著要他們賠醫藥費,哭得驚天動地的,好多人都看見了,寶妹眼睛真瞎了,他們得去坐牢,不坐牢的話就得挖個眼珠出來賠她,想想自己成了獨眼龍就覺得恐怖。

兩人不說話,俱攪著手指不看薛花花,薛花花很快縫好衣服,扯斷線,收起針線籃子,繼續掃院壩去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乖乖去角落拿了掃帚幫忙掃院壩,院壩裏堆著厚厚的雪,薛花花用鏟子鏟進背簍,堆到外邊倒到山坡下,兩人力氣小,捧了雪裝在掃帚上往外邊拖。

沒多久,陸紅英她們就回來了,李雪梅和趙彩芝跟在她身後,陸紅英臉上掛著冷笑,沖東東吼,“以後再讓你打人啊,遇到個厲害的了吧,人家激你兩句就管不住脾氣,不訛你訛誰啊,幸虧我們在,我們要不在,看誰管你。”

東東被罵得紅了眼眶,拖著掃帚繼續往外邊走,李雪梅勸紅英,“小孩子不都這樣嗎,你兇東東幹什麽啊,論動手還是小明先動手的呢。”

要不是西西把寶妹的話套了出來,她們還不知是劉華仙搞的鬼,“估計劉華仙背後眼紅你們家很久了,故意挑殺豬這天來事。”

“盧紅波真是活該,等著吧,他下場跟他老娘差不多。”

薛花花問李雪梅到底怎麽回事,李雪梅回答說,“英子奶奶死了,想著辦喪事要花很多錢,劉華仙舍不得拿錢,想要兩個豬頭把喪事辦了,害怕你不答應吧,慫恿寶妹和東東打架,寶妹受了傷你要賠醫藥費,到時候豬頭是她的了,你還得上門給她幹活。”

生產隊能弄豬頭肉的就屬薛花花最厲害,劉華仙既想要豬頭,又想薛花花幫她幹活,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也用不著打孩子的主意吧。”

“誰知道呢?”陸紅英冷哼了聲,作勢朝東東比劃了個拳頭,嚇得東東身子抖了抖才作罷,“以後人家激你你就激回去,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們老師沒教過你們啊?”東東想搖頭,但想到陸紅英認識他老師,索性繼續悶頭不說話。

經過這件事,薛花花叫東東以後見著她們走遠點,別打交道,東東不爽,“做錯事的又不是我們,為啥看著她要繞道走?該繞道也是她繞道。”

想想在竹林裏,好多雙眼睛盯著自己的尷尬恐懼,東東算是記恨上寶妹了,等明年,明年陸紅英她們讀書去了,他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小孩子天天打架鬥毆,大人們習以為常了,小孩子忘性大,打架沒多久又親密無間了,但像劉華仙這樣的還真是少見,這令許多人嗤之以鼻,陸建國答應給她的豬頭也不給了,喪事的席面讓他們自己看著辦,他不喜歡背後使壞的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盧家在生產隊也沒臉面了。

劉華仙知道自己把陸建國得罪了,尤其近幾年陸建國在外邊名聲越來越響亮,她大哥都要巴結他,她笑瞇瞇去找了陸建國兩回,陸建國態度敷衍,愛搭理不搭理的,劉華仙心裏沒底,最後拿錢給她婆婆買了口棺材,席面簡單,也不算多丟臉。

盧紅波老娘死後,生產隊都在議論盧家的事,盧家就剩下盧紅波,他拿劉華仙沒辦法,將來的日子不知會多淒慘,有人問陸紅英知不知道英子的下落,畢竟就她和英子走得近,詢問的人多了,陸紅英臉色極為不好看,不知為什麽,薛花花覺得陸紅英性格變得火爆了許多,對她和趙彩芝還好,對陸德文他們,常常扯著喉嚨罵,有點更年期提前似的。

她私底下問陸明文,“紅英學校和你離得近,她有沒有和你說過學校的事?”陸紅英從來報喜不報憂的,她擔心陸紅英遇到麻煩不肯和家裏說。

陸明文搓草繩,聞言吃驚地擡起頭,手裏動作跟著停了,斟酌道,“說過些,沒什麽特別的啊,媽,你是不是也覺得三妹對我們很兇?”昨天他去知青房補墻,劉萌萌問他學校的事他多說了兩句,陸紅英從旁邊經過,罵他狗改不了吃屎,到處勾引人,說話的語氣,眼神,嚇得他半夜都驚醒了兩三次呢。

“你和德文是不是做錯啥事了?”“沒吧。”

陸明文皺著眉細細想,有件事不知道算不算,他們宿舍有個男生喜歡陸紅英,托他給陸紅英送圍巾,結果被陸紅英罵得狗血淋頭的,以致於後來再有人找他幫忙,他說什麽都不忙,陸紅英兇起來不是嚇唬人的,他和薛花花說,“不是什麽原則性問題,她沒必要生氣吧?”薛花花好幾次想問問陸紅英,奈何陸紅英像早已察覺似的,不等她開口就東拉西扯扯其他的,直到他們返校,薛花花也沒問出啥事,只叮囑陸德文和陸明文多照顧陸紅英點,怎麽說紅英是女孩子,做哥哥的不給她撐腰怎麽行。

送走陸紅英她們,趙彩芝也差不多快開學了,她單獨去學校陸紅英不放心,托陸明照顧西西和東東兩天,她送趙彩芝到了學校就回來。

積雪還沒化開,到處白茫茫的,這是薛花花第一次出遠門,薛花花只背了個小背簍,背簍裏裝著趙彩芝的衣服鞋子,棉被則疊好綁在背簍上,坐車的時間比想象中要短,到學校時,門口有立著牌子接待新生的人,大多是成群結隊而來的,像婆婆送兒媳婦讀書還是少見,寢室共有10個床位,趙彩芝選了靠窗戶的下鋪,她鋪床,薛花花給她疊衣服,桶,盆,依著順序擱在床下。

寢室的人知道她們是婆媳關系,露出羨慕的表情,“嬸子人真好。”

為了讀大學,她婆家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寫了保證書才放她來讀書,她叫蘇小眉,是外省的,婆家人希望她畢業後回農村教書才選的這個專業,追根究底,還是怕她離婚,無論無何要把自己留在農村就是了。

她問趙彩芝,“你畢業後還回去不?”問完想到薛花花在,有點尷尬的順了順頭發,趙彩芝沒想那麽多,“回啊,不回去我媽帶兩個孩子哪兒忙得過來。”

趙彩芝眼裏,能讀書就不錯了,沒太大的野心,況且家裏人都在外邊讀書,總要人回去照顧老人孩子的。

蘇小眉訕訕笑了笑,朝薛花花說,“彩芝同學對嬸子也好,不知道的以為你們是母女呢。”

婆媳是天敵,真正相處融洽的婆媳少之又少,薛花花不說,她都以為趙彩芝是她閨女,畢竟,沒有哪個婆婆會支持兒媳離家。

薛花花發自心底的笑了笑,“不就是母女嗎?我往後得靠她給我養老呢。”

蘇小眉挑了挑眉,心想果然是別有目的的,再看趙彩芝便沒了之前的羨慕,天底下的婆婆到底還是大同小異的,薛花花註意到她表情,沒往心裏去,眼瞅著天還沒黑,她和趙彩芝說要回去了,趙彩芝驚訝,“這個時候沒車了吧,媽,今晚你跟我擠著睡,明天我送你去火車站吧。”

“不用,你剛來,熟悉熟悉校園,我找得到路,你不用擔心我。”

薛花花看了看天色,趕去火車站睡晚,明早能買個坐票,等趙彩芝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把背簍裏的香腸包子拿出來,讓她熱了再吃,別拉肚子了。

“你一個人,凡事多註意安全,想西西他們了就寫信回家,咱離得近,等他們放假我帶他們來看你。”

趙彩芝性格柔弱,周圍又沒有熟人照應,薛花花挺不放心她的,“別天天悶在學校,沒課去外邊走走看看,市裏總歸要比村裏好。”

趙彩芝認真聽著,和蘇小眉說了兩句話,挽著薛花花的手出了門,其餘室友還沒來,蘇小眉沒去的地兒,也要跟著送薛花花,薛花花托她平時多多關照趙彩芝,有空了來村裏晚,蘇小眉客客氣氣的說好,等薛花花走了就纏著趙彩芝打聽婆家的情況,得知趙彩芝是農民出身,婆家兄弟姐妹都考上了大學,她難以置信,“你婆家以前是地主吧?”她丈夫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別說讀書了,簡單的加減法都不會算,村裏好多人都和他丈夫差不多,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薛家能出幾個大學生可是了不起的事,除了地主,她想不到薛花花還能是啥,轉而想想又覺得不太對,考大學前要進行政治審核,家庭成分不好就沒法參加的。

校園裏沒什麽人了,她悄悄問趙彩芝,“你們家是不是有關系啊?”得多厲害的關系才能把幾個孩子都送進大學,蘇小眉想象不出來。

趙彩芝心頭不舒服,她們憑著自己本事考的大學,如何會有關系,但她沒發火,耐心解釋,“我婆家土生土長的農民,哪兒有啥關系啊,我媽話少,天天起早貪黑的幹活,家裏仍然窮得揭不開鍋,還遭隔壁生產隊的人上門打傷了,人窮志短,我媽說人家欺負我們就是看我們好欺負,為了爭口氣,她請村裏的知青幫我們掃盲,天天帶著我們讀書學習,後來和我三妹關系好的知青回城讀大學,時常寄課本給我們,我媽就讓我們照著課本的學……”蘇小眉再次瞠目,“你婆婆這麽有遠見?”趙彩芝點頭,“人窮志短,她說我們家爛成那樣子,就是少了志氣。”

“你婆婆像個文化人。”

這種讀書的執念,很多文化人都不見得有,她問趙彩芝,“你丈夫在哪兒讀書?”“北京。”

趙彩芝如實回答。

蘇小眉羨慕了,“北京好啊,將來畢業,讓你丈夫在北京給你找個工作,你們夫妻就能團聚了,你們都有工作,不怕養不活孩子,哪兒像我……”她婆家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她沒來讀書呢,全家人就想著搬來城裏過好日子了,小叔子,小姑子,全家十來個娃,都指望她養活,隔得幾輩的親戚都找來了,還逼著她寫保證書,想想蘇小眉就意難平。

“我不去北京。”

趙彩芝態度明確,“我和小學校長說好了,畢業後還回小學教書,公社離我家不遠,天天都能回家。”

“你圖啥啊。”

蘇小眉氣她不爭氣,“咱好不容易考出來,不就想生活得好點嗎,回到村裏,和其他村婦有什麽不同,換我我是不想回去了,巴不得離得越來越好。”

她和她丈夫感情不多,她都替他生了4個娃了,沒有感情是假的,但她婆婆蠻不講理,平時指桑罵槐說她們家吃飯的嘴巴多,她要分家,她婆婆死活又不幹,等她考上大學,更變本加厲的逼她,本來要她選本省的大學,她堅決不答應,就想走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

“我婆婆年紀大了,身邊總要人照顧。”

“要照顧她女兒不會照顧啊。”

蘇小眉有些義憤填膺,趙彩芝搖頭,“紅英有更遠大的目標,我不能拖她後腿,我把家裏照顧好,她們在外拼搏,挺好的。”

蘇小眉看她眼,嘴裏暗暗嘀咕了兩句,趙彩芝沒聽清也沒細問,兩人在校園逛了圈,蘇小眉要去外邊吃飯,趙彩芝怕天黑不安全,說帶的包子香腸還有,將就先吃著,過兩天開學就能去食堂吃了,蘇小眉這才不情不願跟著回了寢室。

而此時的薛花花已經在火車站了,站外有個不大不小的廣場,零零散散躺著很多人,廣場的路燈亮著,薛花花從背簍拿了個草墊子,坐火車沒座位用的,她圈著腿,把背簍豎在身前擋住迎面而來的風,時不時有人來詢問她要不要住宿,價格便宜,離火車站近,人多能拼房間,劉雲芳怕被人盯上,故意挨著幾個年輕人坐著,約莫是價格能接受,幾個年輕人承受不住寒冷了,嘀嘀咕咕商量著每人出多少錢,驚覺他們要走,薛花花慢慢挪到另外個地。

夜裏,廣場上靜悄悄的,偶爾有兩聲嬰兒的啼哭,不過很快就沒了,她身後坐著的是從外省來的,也是送家裏人來市裏讀書,不相識的人湊一塊,漫無邊際聊著村裏的事,聽著竟也能打發時間,後半夜,氣溫更低,薛花花被冷得睡不著,擔心扒手偷她的錢,強撐著眼皮不敢睡沈了,想到幾個孩子都如願讀了大學,她用不著像以前累了,照顧好自留地,養兩只雞,掙的工分夠她和西西兄弟兩吃就行了,慢慢地,竟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時聽到周圍有雜聲,她急忙睜開了眼,昏暗的光下,人影悉悉索索朝售票窗口去,她雙腿有點麻,緩了許久才緩過勁兒來,霧氣縈繞,視野不開闊,看不清人的長相,她背起背簍,買票就進了站。

陸明來縣城接的她,騎的陸建國的自行車,陸德文他們走後,陸建國逼著陸明學會了騎車,平時急需用車就把陸明叫上,因為陸明學騎車,生產隊還有過風言風語,說陸建國腦袋被門縫夾了,自己有兒子有孫子,不讓他們學,偏偏看重外人,薛花花問他,“你騎車出來,別人沒說什麽吧?”“他們想說什麽我也攔不住,陸大哥跟我說了,他們幾兄弟不騎車是沒辦法,無論怎樣都學不會,坐著就害怕,嬸子也這麽說的……”村裏有些風言風語他知道,他悄悄找陸建國說過,陸建國讓他別多心,誰會騎誰就騎,說閑話的是陸家離得遠的親戚,陸建國壓根不在意。

“建國是很光明磊落的人,我是怕你媽想不開。”

有些人故意開陸建國和劉雲芳的玩笑,哪次劉雲芳不是氣得臉紅脖子粗的。

“我媽有我爸呢,她收斂很多了,雪梅去北京,她還給雪梅做了雙布鞋。”

地上積著雪,陸明謹慎地盯著地面,怕不小心將薛花花摔下去了,說起他媽給李雪梅做鞋的事,李雪梅有些受寵若驚,讓她留著自己穿,她不差鞋子,他媽把鞋子擱凳子上就走了,態度怪得很,遇著他爸,他爸說他媽是擔心自己惹人煩,老了沒人肯搭理她。

自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幾個兒媳沒個出面的,思來想去,李雪梅是讀過書的,知書達理,比其他兒媳值得依靠,才做了雙鞋子送給李雪梅,算道歉吧。

“雪梅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將來她真老得不能動彈了,雪梅不會不管她。”

李雪梅的為人薛花花還是有信心的。

“是啊,我也和她這麽說的,雪梅是我媳婦,她什麽性格我清楚,她就覺得我媽太慣著小明了,小孩子不懂是非,什麽都要引導,縱容的話只會讓他變本加厲,小時候不教,大了就只能公安幫你教了。”

陸明是讚成李雪梅的說法的,就說盧紅波,他爸說盧紅波就是被慣壞的,小時沒吃過苦,不順意就罵人打人,現在呢,老娘死了還得看劉華仙臉色辦喪事……到生產隊時還早著,剛從陸建國家還自行車出來,孫桂仙她們就圍了過來,問她大學的事,薛花花夜裏沒睡好,臉上有點疲憊了,卻也和她們聊了起來,學校裏環境算不得多好,勝在幹凈,學生們熱情,而且讀書的氛圍很濃厚,生活節奏要快很多。

“坐火車感覺怎麽樣?”村裏人好多沒離開過縣城,別說坐火車了,班車都沒見過,薛花花語速慢了些,“火車轟隆隆的,很吵,車裏人很多,天南地北的人在車廂裏吹牛,吹什麽的都有。”

“你怕不怕?”孫桂仙冷不丁又問了句。

薛花花遲疑了下,“晚上在廣場有點怕,人生地不熟的,害怕小偷偷錢,我哪兒都去不了。”

這個年代,扒手特別多,火車上就有好多人的錢遭了殃,她的錢藏在襪子裏倒不怕,不過仍跟著緊張了下就是了。

“是啊,市裏彎彎繞繞的,哪兒看著都差不多,走丟了連派出所都找不到,還是待在農村好,大家知根知底的,踏實。”

孫桂仙低低感慨了句,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劉雲芳,拉著薛花花要去豬場聊天,說說市裏遇到的新鮮事。

“明天吧,我得回家收拾收拾。”

土墻灰塵多,她得回家收拾收拾,再說西西和東東快回來了,還得做飯。

家裏就剩下她和兩個孫子,體諒她的不容易,孫桂仙催她回家。

薛花花前腳走,後腳就有人酸言酸語道,“你看薛花花能幹又怎樣,兒女們都讀書去了,身邊沒個人照顧不說,她還得照顧兩個娃,真不知她咋想的。

讀再多的書有啥用啊……”那人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走出去十來米遠的薛花花聽到了,本來想掉頭回去跟她理論幾句,想想還是算了,志向不同,說再多都沒用。

作者有話要說:

《富貴爸爸貧窮兒》

擁有無數豪宅名車,錢多到日花百萬到死都花不完的富二代,突然穿越到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酒鬼身上,為了快速過回富二代生活,他決定傍個富婆,騙光她的錢……

至於酒鬼留的3個兒子?

別怕,等爸爸有錢了,你們就是富二代……

幾年後,3兒子:爸爸,我們還要等到啥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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