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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極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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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在二樓,朝著街道,推開窗戶往下就能看到路燈,陸建勳擱下背簍,趴在窗戶邊張望。

路燈不甚明亮,街道對面的房屋都看不太清楚,饒是如此,仍夠他興奮了,想到將來生產隊通了電,哪兒都亮著燈,不用天黑就上床,夜裏想看多久的書都行,“羅大哥,咱生產隊啥時候能通上電啊。”

窗邊有張桌子,桌上有個水壺,羅慎提著下樓打了壺水回來,聽到陸建勳的話,他認真想了想,“估計還得等幾年吧。”眼下物資匱乏,而仁安村太偏僻了,通電的話還有得等。

天上閃著星星,陸建勳仰頭眺望著黑漆漆的夜空,松了口氣,“真好啊。”這樣他就不怕陸明文背著他偷偷夜裏用功了,幾年後他退伍回家,正趕上好時候呢,深深吸了口城裏的空氣,回眸見羅慎脫衣服準備上床睡覺了,他按了按衣兜裏的雞蛋,“羅大哥,你不餓嗎?”

他們還沒吃晚飯呢。

“國營飯店關門了,明早咱再去吧。”在部隊裏,出任務不吃飯是常有的事,羅慎習以為常了,並不覺得餓,“你是不是餓了?”

陸建勳點頭,剛下車他就餓了,不好在路上翻背簍才忍著沒說的,這會兒看羅慎躺床上了,他走向門口,拉不動,放了心,從衣兜裏掏出兩個雞蛋,給羅慎個大的,“羅大哥你吃這個,我給你拿餅去。”薛花花耳聽面明叮囑他要大方點,吃的要分給羅慎,他哪兒敢不聽。

羅慎沒接,“你吃吧,我不餓。”農村人攢幾個雞蛋不容易,他吃過人家兩個了,哪兒好意思再吃,拉過被子蓋上,指了指旁邊位置,“旅館沒有水洗臉洗腳,晚上咱就將就著睡,去部隊就好了。”他在部隊有自己的宿舍,什麽都不缺。

陸建勳沒說話,拉過背簍,解開綁著的繩子,拿了兩張餅出來,又把雞蛋剝好,拿餅裹著遞給羅慎。

羅慎:“……”再想說點什麽,陸建勳哢嚓咬了口另外只手裏的雞蛋,“吃吧,我媽說了,東西要分著吃,就我自己吃的話,我媽會罵人的,蛋我都給你剝好了。”天大地大,他媽的話最大。

羅慎沒辦法,只得接過來吃,餅是冷的,以為吃起來會硬,誰知咬了口,軟軟的,好吃得很,看他盯著餅看,陸建勳忍不住又得意起來,“我媽攤的餅好吃吧,不是我吹牛,咱生產隊沒有比我媽更會做飯的了。”薛花花炒菜煮飯舍得調料,醬油啊,花椒啊,什麽都放,比吃酒席的菜還香,尤其是紅燒肉……

想想就流口水。

“確實好吃。”羅慎老實回答。

陸建勳與有榮焉地昂起了頭,幾下就把雞蛋和餅吃了,手有點油膩,他每根手指每根手指的舔了舔,羅慎看得瞠目,陸建勳面不改色地說,“手上沾的是油,不吃太浪費了,你也舔啊,油是香的。”邊說邊把手指伸進嘴裏,饞嘴的模樣看得羅慎嘴角抽搐了兩下,任陸建勳說破嗓子,他都沒舔手指,倒了點開水沖洗了下手算了事,沖洗手時,陸建勳便用一副‘你是敗家子啊敗家子’的表情瞪著他,恨不得瞪出個窟窿來,弄得羅慎握被子的手抖了好幾下。

總算躺到床上了,陸建勳又開始說了,“羅大哥,你這浪費的性格要不得,幸虧沒被我媽看見,否則肯定罵得你狗血淋頭的,整個國家都處於物資匱乏的年代,節約是美德,你咋能浪費呢。”浪費油不說,還浪費了開水,要知道,燒開水得用柴火,柴火得自己撿……

羅慎嘴角連續抽搐著,不知是不是心裏因素,總覺得手上油膩膩的不舒服,他皺著眉頭,瞥了眼床頭櫃的煤油燈,岔開了話,“上床睡覺吧,明早去國營飯店吃點東西就去火車站。”國營飯店離這不遠,幾分鐘就到了。

床空出了小半位置,陸建勳哽了下,想到羅慎給的那些錢,說什麽都不肯上床睡覺,他們全家辛辛苦苦才攢了點錢,睡個覺就要好幾毛,他不睡,堅決不睡。

煤油燈裏的煤油是扣著給的,很快就熄滅了,房間暗了下來,陸建勳坐在凳子上,雙手環胸,很是倔強地說,“羅大哥,你睡吧,我不睡。”他上了床就要給羅慎錢,兩人平攤下來都得幾毛,他才舍不得呢,他把凳子挪到窗戶邊,趴在窗欞上吹風。

漸漸地,街上的路燈愈發暗了,旅館的門好像關上了,因為周圍暗了下來,他腿勾著背簍的繩子,防止有人偷他的背簍,腦袋則望著樓下,不知在想些什麽。

寂靜的夜裏,任何動靜都變得格外響亮,比如隔壁房間的鼾聲,樓下窸窸窣窣老鼠爬墻的聲音……等等,不對勁,老鼠爬墻,這麽冷的天兒哪兒來的老鼠,陸建勳登時伸出脖子,使勁朝樓下看,黑暗中,隱約有個人,為什麽說是人呢,陸建勳覺得自己眼神好,人又聰明,大半夜爬墻的不是人還能是什麽?

那不僅是個人,還是個來偷東西的人,陸建勳首先想到了自己的背簍,擡腳勾起背簍,熟練地背到自己身上,對方約莫也聽到了動靜,安靜不動了,就在他以為遇著同行時,只聽頭頂響起聲尖銳刺耳的聲音,“有小偷喲,抓小偷了哦。”

他:“……”日了狗了,對方竟然破壞行裏的規矩出賣他,偏偏此時他高不成低不就的,想上上不去,想下下不了,更要命的是,對方還在扯著嗓門嚎,“抓小偷喔,抓小偷喔…”聲音比廣播還洪亮,把他耳朵快震聾了。

陸建勳就奇了怪了,他都喊好幾聲了,周圍咋就沒個附和的人呢,且隔壁房間的燈也不亮,以為自己喊叫的聲音太小了,他扯了扯喉嚨,深吸口氣,正欲鼓足全身力氣再喊叫聲,身後羅慎叫住了他,“別喊了,估計都聽到了。”

這聲音不遜於部隊喊口號的聲音,其他人沒道理聽不見。

“聽到了咋不應聲呢,小偷還在那扒著呢。”陸建勳不懂城裏人的想法,生產隊要是發現有小偷,甭管啥時候,直接抄家夥打。

羅慎探出身子,他常年出任務,眼力異於常人,自然看到了窗臺下扒著的人,本想開口嚇退他,誰知陸建勳搶先他說,“羅大哥,趕緊去樓下堵他,年紀輕輕的不好好過日子,當什麽小偷,教我好好收拾他兩下。”

小偷:“……”黑燈瞎火的,對方咋看出他是年輕人的。可惜他不認識陸建勳,要認識的話,陸建勳肯定會告訴他原因。

突然,街對面的房屋亮起了燈,而小旅館仍沒有房間亮燈,陸建勳不清楚原因,朝隔壁又吼了聲,“小偷來偷你東西啦,再睡,再睡啥都沒有啦。”

“同志,醒了醒了,早醒了,房間煤油燈沒有沒有咯,我們也沒辦法啊。”

過年前後旅館生意正是好的時候,旅館為了省電,各個房間壓根沒通電,逢人就說燈壞了,開房的人都是途徑市裏沒辦法才住宿的,哪兒會有那麽多講究。

“醒了就下樓抓他啊,杵著幹什麽,杵著就能抓到人了?”有時候,陸建勳某些方面挺像薛花花的,懟起人來令對方無話可說。

瞬間,四周安靜得針落可聞,陸建勳扯著嗓門又催了兩聲。

“同志,不太好吧,咱就是抓到他也拿他沒辦法啊。”

“咋就沒辦法了,打啊,打得他以後再也不敢偷東西為止。”陸建勳語氣堅定地說。

周圍仍沒附和的人,各自在房間捂好自己東西,哪兒舍得節外生枝,見狀,陸建勳罵了幾句土臟話,把背簍給羅慎,氣沖沖沖出房間,“你們不去我去,我就不信了,這麽多人還怕個小偷不行。”

他就不知道,啥時候輪到小偷無法無天了,擱生產隊,非拉小偷去公社找幹部不成。

旅館黑漆漆的,陸建勳邊走邊罵,罵旅館的人沒用,拿個小偷都沒辦法,他邊罵邊走,不時提醒羅慎別出來,羅慎背著他的背簍,如果背簍的東西沒了,他就虧大了。

旅館的門關著,他使了很大的勁兒都沒辦法,扯著嗓門喊人,還遭人罵了兩句,“喊什麽喊,大半夜你不睡覺別人還睡覺呢。”

“小偷,有小偷。”

“抓小偷是公安的事兒,跟你啥關系啊,他是偷你錢了還是偷你衣服了?”說話的是那個中年婦女,無論陸建勳嚎得多大聲,她繼續在床上躺著,不起來給他開門。

陸建勳再氣也出不去,只得返回樓上,腳把地板踢得咚咚響,好在小偷還沒走,他拿了水壺往小偷方向倒水,“開水來咯,滾燙的開水哦…”小偷扒著的窗戶是隔壁的,離陸建勳有幾十公分距離,但陸建勳會嚇唬人,對方聽說是開水,下意識的縮手。

緊接著,噗通聲掉了下去,陸建勳繼續倒水,“叫你偷東西,哪天被我抓到,非打得你鼻青臉腫不可,有手有腳幹什麽不好來幹這偷雞摸狗的事兒,像你這種人,活著純粹是浪費國家糧食和資源,你老子叫什麽名字,有機會我要問問他,問他咋生出你這麽個不爭氣的兒子來的。”他罵的話都是以前村裏罵小偷的,不知為什麽,罵著罵著格外順嘴……

小偷摔在地上,許久才費力爬起來,一瘸一拐走了,而陸建勳不解氣,站在窗戶邊罵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羅慎沒見過如此愛國有熱忱的人,不禁對陸建勳刮目相看。

慢慢的,周圍的燈又暗了,羅慎叫陸建勳去睡覺,陸建勳啞著聲說,“你去睡,我守著,看看那個龜兒子還敢不敢來。”

來自土生土長的農村的聲音,別說那個小偷不敢來了,很多小偷夜裏都沒朝這條街來。

前半夜還成,後半夜陸建勳支撐不住了,加之風大,他關上窗戶,縮在角落裏,雙手抱著背簍睡了過去。

因為旅館不給他開門,退房時,陸建勳沒給中年婦女好臉色,而中年婦女嫌棄他土,亦是冷著臉,檢查房間時,邊邊角角看得格外仔細,好像陸建勳會弄壞房間擺設似的,嫌棄的嘴臉令人格外不舒服,羅慎臉色沈了沈,難得擺出副不耐煩地姿勢,“能不能走了?”

陸建勳越看她越來氣,“走啥走,她這種思想覺悟的人得拉去學習改造,她是旅館老板娘吧,旅館來小偷,她睡得像偷豬似的,咋的,小偷來偷的東西不是她的嗦,我看她沒準和小偷是一夥的,知道我要抓小偷才故意不給我開門的。”眼睜睜看著小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了,傳回生產隊不定會遭來多少嘲笑呢,越想越不痛快,越不痛快就看眼前的中年婦女越不順眼,你說好好的女同志,臉上化得跟個鬼似的,專門嚇人呢!

中年婦女聽到陸建勳這麽說,當即眉毛豎了起來,“你說誰呢,誰和小偷是一起的,信不信我去派出所告你。”

“派出所?”陸建勳哼了聲,“我才要去派出所告你呢,明知有小偷還不抓他,你這是存心包庇,敢說你跟小偷不是一夥的嗎?”說著,陸建勳擡腳就往外邊走,“羅大哥,派出所在哪,我要找他們說道說道……”

中年婦女沒想到陸建勳當了真,氣得臉都青了,“你以為派出所是你家開的,哪兒來的鄉巴佬,滾遠點。”

“鄉巴佬咋啦,鄉巴佬天天幹活重點給你們城裏提供糧食,還幫你們城裏抓小偷,你城裏人就能鼻孔朝天看不起人是不是,走走走,咱去派出所讓公安理論理論,領導人還說為人民服務呢,你竟敢搞兩極分化看不起我是鄉巴佬……”陸建勳從沒認為出身農村是件丟臉的事,相反,他覺得十分光榮,他們和城裏人差不多,都是憑自己勞動吃飯,只是他們大多數沒讀過書,說不出大道理,做的都是苦力活,但是,沒有他們,城裏人吃的米肉蔬菜哪兒來的?

他拽著中年婦女就往外邊拖,中年婦女急了,工農一家親,搞兩極分化是要挨處分的,那她連現在的飯碗都保不住了,她使勁掙脫自己的手,“領導交代夜裏不準開門的,有事你找領導去,找我幹啥,跟我又沒關系。”她是真怕陸建勳把事給鬧大了,不禁向羅慎求助,奈何羅慎冷眼旁觀,壓根不差話,她急得眼淚快出來了,“同志,你跟他說說啊,旅館又不是我開的,我做不了主啊。”

昨晚看介紹信時,她知道對方是部隊的,“同志,都是為人民服務,我說話態度不對,你勸勸他啊。”

羅慎平時最不討厭這種狗眼看人低的,這兩年時局覆雜,很多有知識德高望重的人受了迫害,落井下石的就是這種人,他沒出聲,任由陸建勳繼續拽她,最後沒法子了,中年婦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陸建勳拽得吃力,索性撒了手,“吵架你又吵不贏,講道理你又哭,你還能再丟臉點嗎?”本以為是個多厲害的人,不過如此,陸建勳拍了拍手,從衣兜裏掏出個雞蛋,“羅大哥,你吃。”

羅慎莫名奇妙,陸建勳拿起雞蛋在腦袋上敲了下,“我給你剝嗎?”

羅慎:“……”

羅慎的打算是去國營飯店吃早飯的,誰知泡了湯,原因是陸建勳不去,“城裏吃飯又得花錢吧,咱又不是沒吃的,浪費那個錢幹啥,羅大哥啊,你還沒娶媳婦吧,節約點,娶媳婦得花不少錢呢…”陸建勳像個喋喋不休的長輩,嘮嘮叨叨他許久,弄得羅慎哭笑不得。

羅慎要朋友留的是兩張臥鋪票,都是下鋪票,他以為夜裏沒睡好,陸建勳上了火車就會睡覺,誰知他精神得很,在位置上坐好後,就把背簍抱在懷裏,像抱著個孩子似的,羅慎不知他衣服裏有錢,以為他怕裏邊的香腸和肉被人拿了,和他說,“臥鋪相對安全,你把背簍擱桌下就可以了。”

陸建勳咧著嘴笑了笑,“不用,抱著踏實些。”

羅慎好笑,想到離開旅館時中年婦女點頭哈腰的情形,有些好奇陸建勳為什麽就放過她了,畢竟,當時看陸建勳的臉色不像善罷甘休的樣子,心裏有疑問,他便問了出來,陸建勳先是楞了下,隨即露出迷茫的神色,“不放過她能咋滴,咱還得掐著點趕火車啊,為了她耽誤時間也太不劃算了。”

他是真想拉那個中年婦女去派出所的,以他推測,她和小偷真是同夥,否則沒理由不開門。

當然,這時候的他剛接觸外邊人,不知他們的想法,除非事情發生到他們身上,否則沒多少人願意出頭,要不然夜裏的小偷不可能有機會逃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馬上要到部隊開始新的生活了,津貼補助,統統都能寄回家給薛花花改善生活了,家裏的生活會越來越好的。

當兵,讓生活更美好!!!

作者有話要說:

陸明文:四弟啊,發家致富就靠你了。

薛花花:不中用的東西,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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