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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極品婆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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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建勳其實想張嘴罵他老不死的,想到自己在人家地皮上,指著鼻子罵人不太好,嘴巴上留了些情面。

但聽在老頭子耳朵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對方分明諷刺他背後說人壞話為師不正,活到這把歲數,沒被楞頭青甩過臉色的他當即黑了臉,握著荊條的手輕微顫了顫,渾濁的眼充斥著強烈的憤怒,教室裏鴉雀無聲,課堂開小差的學生們見勢不對,個個端正脊背,雙手搭在桌上,屏氣凝神的望著黑板。

陸建勳一臉大度的扯了扯嘴角,“老師知道錯了就好,我不會生氣的,我就想問問,我到底是哪種人啊,老師剛才說的不對啊。”不是自己心胸狹窄故意跟他擡杠,而是他說的確實不對,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他認為有必要好好聊聊這個話題。

要知道,他媽生他養他十多年才得出他蠢的結論,對方不過看他幾眼就把他摸了透?文化人獨有的火眼金睛?

他才不信呢。

老頭子被噎得臉色通紅,即使皮膚偏黑,滿臉褶子也扛不住滾燙的紅色,他憋著氣,沖陸建勳嘶吼,“怎麽著,要跟我打架是不是?”他以前在縣裏工作,雖說是個科員,那也是吃供應糧的,到年紀退休後,身邊親戚推薦才來豐谷鄉公社小學教書他就嫌棄農村孩子不聽話難管,不想跟他們打太多交道,要不是小學招不到老師,他才不想留在這呢。

此時聽陸建勳質問的口氣,他下意識的就把陸建勳和生產隊的地痞劃了等號,語氣自然非常不好。

別看人上了年紀,瞪著圓溜溜的眼還是有點嚇人的,陸建勳故作害怕的抱緊身體,“我好怕哦……”

學生們聽到他嬉皮笑臉的話,忍不住哄堂大笑,要不是老師臉色太過難看,好想朝陸建勳豎大拇指,敢和老師唱反調的,恐怕只有陸小瑞四叔了,牛啊……班裏平時被老師罵得狗血淋頭的幾個男生再看看陸建勳,眼神掩飾不住的崇拜。

在幾道崇拜的目光中,陸建勳再次吊兒郎當的開口,“老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真以為他媽說他傻他就傻得聽不出哪些話是善意哪些話是惡意了?未免太小看了他。

即使最初他沒回過神,看到老頭子表情也感受到他話裏諷刺的意味了。

老頭子:“……”孫慶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指著厚臉皮的少年,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當真是窮鄉出刁民,隨便個毛頭小子就敢來課堂挑釁他的權威,這書他不教了,摔了手裏的荊條,怒氣沖沖走了出去,恰好遇到這節沒課的校長,他罵罵咧咧把教室裏發生的事兒說了,順便又罵了陸建勳頓。

他不知陸建勳的名字,都是用陸小瑞四叔稱呼陸建勳的,“要不是你姑姑天天在我耳邊念我才不會來,農村孩子不好管,家庭作業不做,你打他們幾下心裏都記恨你,回家向家長告你的狀,那些家長沒讀過書,只以為你打了他們兒子,就說陸小瑞四叔,年紀不大,課堂上指著我鼻子罵,我吃飽了飯沒事幹跑來受他的氣哦。這書我不教了,你趕緊找老師去,誰要教誰來。”

“不是這麽說的姑父。”校長打斷孫慶的話,“學生不聽話的話你隨便打,家長要是找你,我幫你解釋。”校長是土生土長的豐谷鄉人,公社小學開起來就是他到處活動的結果,就他來看,農村孩子更好管,不聽話就打,他們父母不會有任何意見,農村父母送小孩來學校都會對他們說‘我家孩子不聽話的話老師就打,隨便打’;相較而言,鎮上的孩子更嬌貴些,磕著絆著家長就要來學校問原因,生怕孩子吃了虧。

他不知教室裏發生何事,自己姑父什麽性格他是清楚的,追根究底,還是嫌棄老師工資低,福利不好,他姑父教書三年,年年都提漲工資的事,但他沒辦法啊,工資是縣裏領導規定的,他說了不算。

“我和你說的是打人的事情嗎?”孫慶來氣了,“我和你說的是陸小瑞四叔,看穿著就是不務正業的小混混,說話沒皮沒臉的,影響我上課的心情。”他生平最不喜歡的就是正事不幹的人,陸小瑞的家庭條件他了解些,爺奶攢了錢,小叔結婚後就分了家,父母叔伯手裏年年有節餘,所以他四叔才敢囂張。

換作他年輕時的脾氣,早和對方打上了,話都懶得多說。

年紀大,心頭反倒有點怕了。

校長正欲細問兩句,只看外邊不疾不徐走來個少年,衣服是土藍色,早幾年自己染的布料,洗得有點泛白了,他應該就是陸小瑞四叔了,校長豎起眉,沒說話。

陸建勳慢悠悠走進辦公室,眼神大致瞄了眼,最後站在根凳子前,居高臨下望著臉色陰晴不定的老頭子,停了幾秒,視線落到與他說話的男人身上,據劉大寶話說,眼前這位就是校長了,他們老師的外甥,“校長是吧。”

孫慶重重哼了聲,陸建勳不理會,拉凳子坐下,“我叫陸建勳,仁安村生產隊的,我要和你反應點事兒。”陸建勳本不想趟渾水,但有些話不說良心會痛,劉大寶他們說孫老師是個勢利眼,偏愛鎮上的學生,其他班級都是按照高矮排座位,孫老師按家庭條件排座位,鎮上的坐前邊,農村的坐後邊,擺明了看不起農村人。

像陸小瑞之所以能坐前邊,是家裏給孫老師塞了口糧的緣故。

這種行徑,和貪汙受賄沒什麽區別,他既然碰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理,今天他視而不見,明天遇到同樣事情的可能就是西西。

“有什麽事?”

“孫老師偏心,瞧不起農村來的孩子,收家長禮後才給學生調位置,他這種人心術不正,教書會教壞學生的,咱豐谷鄉公社就這麽一所小學,家裏省吃儉用送孩子來讀書就是希望他們有天能出息,不說要多出息,起碼要比咱們這輩人強吧,可你說,落到孫老師這種人手裏,孩子怎麽可能有出息,就是有,也是走歪路來的。”陸建勳說話的語氣很慢,很重,畢竟他無數次聽陸建國吹噓跟領導談話的事兒,要想對方認真聽你說話,語氣和語速非常重要。

看校長瞠目結舌的表情,他表現得還算不錯吧。

身上肩負著孩子們的將來,陸建勳壓力山大的吸了兩口氣,繼續說,“校長是聰明人,別表現得好像剛聽說似的,你姑父做的事不地道,咱農村人天天在地裏刨食,節衣縮食勉強才拿得出學費,要知道老師是這種德行,還不如不送他們來讀書,不學好也比學壞了強啊。”

他媽說過,做人遠比學習重要,像陸明,他認識的字不多,然而以他的性格,走到哪兒都會受歡迎,因為陸明知道怎麽做人,而孫慶呢,縱使才高八鬥,也不過是個利欲熏心的奸詐之人而已。

被個十幾歲的少年批評,孫慶氣得臉頰的肉急劇抽搐起來,校長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學校說大不大,孫慶的事兒他略有耳聞,不過沒鬧到臺面上,他不好找孫慶說,孫慶好面子,自己要是開口,他沒準以為對他有偏見,鬧到家裏,反倒自己有理說不清,索性睜只眼閉只眼,不管不問。

卻不想,會被學生家長擱到臺面上說。

這種風氣,不管不行。

他猶豫著怎麽壓下這件事的時候,對面的孫慶忍不住了,“沒教養的泥腿子,敢跑到學校鬧事,學校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嗎?你家哪兒的,明天我就找你爸媽問問,是不是他們讓你來學校鬧事的。”孫慶哆嗦著唇,不知是心虛還是憤怒,臉上陣青陣白。

陸建勳掀了掀眼皮,心道你怕是沒膽兒去,以他媽嫉惡如仇的性格,孫慶要去了,他媽肥罵得他擡不起頭見人不可,身為老師,不好好教學生知識,天天鉆研些有的沒的,簡直丟知識分子的臉。

看陸建勳撇嘴,孫慶氣得咬牙,抓起辦公桌上的粉筆盒想朝他扔去,看出他意圖的陸建勳條件反射的擡手擋住自己臉,“孫老師,我勸你收斂點,我沒找你麻煩,你有臉先動手?”西西不在他教課的班級就是了,否則看自己怎麽揍他,不好好教孩子讀書寫字,敢收家長禮接受賄賂?“校長,豐谷鄉公社是找不到人還是咋樣,找個老眼昏花的壞心眼當老師,怎麽著,有關系就能走後門啊,信不信我去縣裏舉報你們。”

校長皺著眉頭,神色少有莊嚴,“這位同志,你別打胡亂說,學校裏的老師兢兢業業教書,希望每個學生成才,沒有你說的現象。”無論孫慶以前做過什麽,校長都要維護他,維護學校的名聲,真要傳到縣裏去,他的校長就保不住了。

正欲和陸建勳理掰兩句,外邊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靜悄悄的校園驟然喧鬧無比,陸建勳起身,“你以為誑得住我?你包庇他就是包庇,以為咱是農民沒讀過書就由你們說了算是不是?我告訴你,真把咱惹急了,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算明白孫慶為啥總拿他舉例了,不是孫慶眼睛瞎,而是打心裏看不起他。

呸,他還看不起他孫慶呢。

“同志,什麽事坐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校長有點慌了,倒不是他懼怕陸建勳到處亂說,而是想起陸建勳是誰了,仁安村生產隊的能人薛花花的兒子,因為抓小偷受到過公社幹部表揚,難怪他說陸建勳這個名字聽著耳熟,學校關於他們家的故事太多了,堪比神話故事。

陸建勳雙手抱胸,將頭扭到一邊,“有什麽話趕緊的,我還要接我侄子。”

“孫老師做得不對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

“向我道歉幹什麽,他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憧憬建設國家進校園學習的孩子,以及信任你們的家長,跟我沒啥關系。”陸建勳自認為還是比較寬容的,孫慶的做法,任誰見了都不會袖手旁觀,老師的任務就是努力把學生培養成才,孫慶不負責任消極怠工,擱生產隊是要扣工分的事,沒理由因為他是老師就不指責他。

孫慶怒不可止,“張兵,你什麽意思,我哪兒做得不對了?”以前在縣裏,誰托人辦事不私底下塞點好處?況且糧食是家長主動給的,說感謝他教她們兒子,他哪兒做錯了?

不等張兵回答,陸建勳擡高聲音質問,“你臉皮能再厚點不,你做得對?你做得對劉大寶課堂跑出去撒尿拉屎你都不管,你做得對就搞兩極分化看不起農村人?孫老師,你年紀大該你拽是不是?要我說,你就是資本主義做派,光想拿工資不幹活,我們生產隊的知青教書都比你教得好,你有啥好得瑟的?”

“你,你,你……”

“你什麽你?說話啞巴了?我們生產隊的知青就是比你優秀怎麽了,別說我們生產隊的知青,我媽,我大嫂,我妹子,隨便哪個都比你教得好,而且比你負責,不像你掛洋盤賣狗肉。”陸建勳挑釁的望著他,“你要不信的話,明天跟我媽比比,看看誰比較會教書,你敢嗎?”

孫慶活到這把年紀,就沒見過像陸建勳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當即就要罵回去,要他跟個農村婦女比教書?把他當做什麽了?

“我就知道你不敢,像你這種人,也就運氣好有個當校長的親戚而已,否則憑本事你進得了學校?哼。”陸建勳把自己的鄙視展露無遺,“我就奇了怪了,豐谷鄉公社大把大把的知青,怎麽就挑中你這種人了……”

他沒忘記孫慶怎麽諷刺自己的,現學現用,他也左一句他這種人,右一句他這種人的還給他。

今天負責打鈴的是六年級班主任,他提前兩分鐘來打鈴,看有個陌生面孔在辦公室和校長聊天,以為是新來的老師,這兩年學校招收的學生多,尤其低年級,每個班差不多有六七十人,一個老師負責語文數學壓根忙不過來,加上有兩個女老師結婚懷孕受不了高強度的工作要回家,一時半會壓根找不到老師。

然而踏進門聽到陸建勳的話,臉上友好的笑僵在了臉上。

陸建勳禮貌的和他打了聲招呼就去了劉大寶所在的班級,兩分鐘的時間,教室裏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都在打豆腐幹,陸建勳讓劉大寶等等,去西西班級接了人就回到教室,掏出陸巖石的豆腐幹,加入了戰鬥。

這會兒的他滿腦子只想著怎麽贏,哪兒記得自己在辦公室說過些什麽。

老實說,天天打豆腐幹的就是不一樣,他在旁邊看了兩把,幸虧劃拳贏了,不然極有可能沒等到自己順序就輸得精光。

打豆腐幹的共有5人,都是男生,豆腐幹放在地上,劃拳決定誰先誰後,陸建勳運氣好,是第一個打的人,地上的4個豆腐幹都是用腳踩了又踩的,灰塵多,且踩得很平,他先觀察4個豆腐幹貼著地的縫隙,挑了個離地面有縫隙的豆腐幹打,先在豆腐幹上空比劃了下姿勢,故意很用力的拍下去。

啪的聲,豆腐幹被翻面了。

他贏了個。

輸了豆腐幹的學生眼神頓時變得陰狠起來,陸建勳跺了跺腳,示意他再拿豆腐幹放下,贏的人可以繼續,直到地上的豆腐幹沒翻面為止,剛開始就贏了個,他不準備表現得太優秀,否則把人嚇跑了不跟他玩怎麽辦?

所以這次他沒把地上的豆腐幹打翻。

周圍響起了歡呼聲。

西西在教室裏寫作業,全然不受其他人影響,因為他都習慣了,每到下課或者放學教室就這麽熱鬧,而且同學們還養成個習慣,下課不去廁所,上課鈴聲一響,他們尿就脹了,打報告老師不讓他們去廁所,他們就去廁所外邊打豆腐幹,聽到鈴聲響就去廁所撒了尿再回教室。

老師罵他們都不管用,他們說高年級的人都這麽幹的。

西西寫完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轉身瞄了眼正玩得熱火朝天的陸建勳,他衣兜放著好幾個豆腐幹,左手還拿著幾個,眼神隨著打豆腐幹的人晃動,隨著地上的豆腐幹紋絲不動,他高興地從地上拍手跳了起來,“你沒打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打不翻,我的豆腐幹是用特殊辦法處理過的,你們打不翻。”

“是不是哦?我咋沒聽過。”

陸建勳挑眉,撿起自己的豆腐幹,貼著嘴唇哈了兩口氣,“你們當然不知道了,我用桌子腳壓過。”四個豆腐幹疊在一起,陸建勳誇張的擦了擦豆腐幹上的灰,太氣右手用力一拍,四個豆腐幹都被帶起,有兩個翻了面,陸建勳哈哈大笑,“兩個,兩個翻面了。”

比考試得了第一都還興奮。

西西轉頭望了眼窗外,天又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剛想喊陸建勳回家,桌子上就多出了兩支鉛筆,陸建勳滿頭大汗的站在過道,“西西,收著,四叔贏的。”

陸建勳得意洋洋的把鉛筆擱在西西課本上,他贏了13個豆腐幹,換了兩支鉛筆,要不是下雨,今天還能多贏幾個,“西西啊,明天四叔還來接你。”不僅明天,後天,大後天,他爭取天天都來。

“陸四叔,你真厲害,早知道我就把張小雨叫來。”張小雨是校長的兒子,家裏課本多,隨便撕來做豆腐幹,他跟人打豆腐幹都是贏了還從手裏拿兩個的那種,一贏就3個,輸也輸3個,刺激。

整個學校,敢這麽玩的沒多少。

劉大寶把張小雨他們的玩法說了,陸建勳表示自己不感興趣,他的目的是鉛筆,又不是撕爛的課本,他才不和張小雨他們玩。

“陸四叔,你的豆腐幹壓在桌腳下多久?我回家也用桌腳壓著。”陸建勳太厲害了,其他人都不敢打他的豆腐幹,因為打不翻只會白白浪費機會,不劃算。劉大寶迫切的想知道陸建勳怎麽做到讓豆腐幹打不翻的。

“兩三個小時吧,你回家試試管不管用。”

教室裏的其他人聽到,紛紛激動不已,隨便把課本塞進書本,挎在肩上就興高采烈走了,走之前約陸建勳明天又來。

“好,明天下午放學。”

劉大寶最近天天輸,越輸越想贏,從陸建勳嘴裏聽到辦法,當即從軍綠色的書包裏掏出個嶄新的豆腐幹,他剛做的,撕了兩頁二寶的語文書,“陸四叔,你覺得我這個豆腐幹怎麽樣,要不要拆了重新做?”

陸建勳盯著看了幾眼,“我的豆腐幹是巖石做的,你讓他給你看看。”

因為不知雨會不會變大,各個教室裏打豆腐幹的聲音都消了,陸巖石在教室外等著陸建勳他們一塊回家,得知陸建勳贏了兩支鉛筆,他沒有任何驚訝,讀過書的農民幹什麽都厲害,陸建勳贏兩支鉛筆有什麽好奇怪的,要他說,贏兩支鉛筆都是少的,以陸建勳的本事,贏20支,200支都不是問題。

陸建勳對自己也有這種信心,路上,他和西西對好話,堅決不能讓薛花花知道他們在學校裏做的事兒。

“告訴奶奶的話你會挨打嗎?”西西趴在陸建勳背上,聲音稚嫩的問。

陸建勳搖頭否認,“當然不是了,我打豆腐幹是為了贏鉛筆,對咱家來說是好事,你也不想想,咱家每年買本子和筆要花多少錢,能省一點當然是一點了,你奶才不會打我。”

“那為什麽不能和奶奶說?”

“不是不說,等以後贏了很多鉛筆再說,打豆腐幹又不是天天能贏,輸了的話豈不是很丟臉?等我贏了很多很多鉛筆再告訴她,她會高興的。”

西西不信他的話,但表示願意保守秘密,學校裏那麽多人玩,陸建勳玩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

兩人達成共識,回家就沒和薛花花說,倒是將孫老師搞特殊化,將學生差別對待的事說了,“我看小學老師好多比不上雪梅嫂子,媽,該和建國叔反應反應,咱辛辛苦苦攢錢送娃兒讀書不是給老師們漲工資的,教不好娃兒就回家,讓會教的人去。”

陸建勳看問題很簡單,沒有金剛鉆就別攬瓷器活,陸建國分配活都是根據個人情況來的,學校也該這樣,哪怕讓豐谷鄉公社的知識分子輪著做老師也成。

“你以為你建國叔是公社幹部呢?這種事情要找公社幹部反應,你以為像你說容易?明天我問問隊長啥情況,小學老師真要那樣,咱得找幹部反應,必要的時候還得去縣裏找領導。”萬萬不能把西西送到心思不正的老師手裏。

“媽,西西老師還不錯,我問過劉大寶他們了,西西語文老師初中文化,校長從工廠挖來的,數學老師是公社幹部親戚,挺靠譜的。”要是不靠譜,他在學校就跟他們幹架了,哪兒有心情和薛花花聊這麽多,“媽,我今天跟校長理掰了幾句,你說他會不會拿西西撒氣啊?要不以後我接送西西吧,以後天越來越冷,霧氣又大,西西走丟了怎麽辦?”

理由他在學校就想好了,知識分子記仇,沖著他在辦公室挑釁的幾句話,校長遷怒到西西頭上再正常不過了。

“四弟,你也太誇張了,生產隊又不是沒人上學,他們咋就沒走丟?”專心看書的陸明文插嘴,“接送太麻煩了,讓西西自個兒去,你還是努力應付接下來的考試,要是考不好,西西不給你背鍋。”

陸明文又不是不了解陸建勳什麽德行,好好的提出接送西西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掃盲考試,陸建勳如果接送西西,天天都要耽誤幾個小時,少了覆習的時間,考試結果不理想,他還不得怪到西西身上?

說不定,陸建勳就是想用西西當擋箭牌,降低掃盲考試的通過分數。

厲害,實在是厲害。

可惜被他看穿了。

陸建勳很想沖陸明文吼兩句,他為了家裏多攢點錢絞盡腦汁的想辦法竟被說成別有用心的人,他當陸明文是親兄弟,陸明文當他是什麽?

“老四說的話不無道理,接送就接送吧,以後誰有時間誰接送西西,到明年開春就好了。”薛花花一錘定音,冬天的話霧氣大,不小心遇到人販子也是個問題,左右家裏沒什麽事,接送個人不是問題。

陸建勳歡呼,“還是媽說的對,西西是咱家最聰明的,從小要保護好了。”

陸明文不屑地撇了撇嘴,他還是相信自己的感覺,陸建勳在這件事上絕對另有所圖。

至於陸建勳圖什麽他暫時不知道,私下問陸建勳,他總一副高深莫測欠揍的表情,弄得陸明文不想問,也懶得問。

直到陸建國去公社開會回來說公社小學招老師,有學歷的人都能去試試,特意點了李雪梅和薛花花的名,讓她們明天去公社小學試試,陸明文恍然大悟,陸建勳瞄上小學老師的工作,天天去學校轉悠是想在校長老師面前留個好印象,難怪每天回來得晚,估計偷聽老師講課去了。

公社小學向生產隊招老師是校長跟公社幹部商量後決定的,孫慶作風不良,寧肯他親自向幹部解釋也好過群眾舉報反應,畢竟,群眾們鬧起來不付出點代價收不了場,至於招李雪梅和薛花花,純粹因為兩人的名聲太響亮了,李雪梅幫助薛花花全家掃盲大家有目共睹,她不教書就太可惜了,薛花花也是如此。

所以,他千叮嚀萬囑咐的交代陸建國,務必讓李雪梅和薛花花來趟小學,老師的工資不高,好在不用日曬雨淋,不用下苦力,比不上工廠的福利,比生產隊的生活卻是好多了。

隨著隊上越來越多的孩子上學,老師在人們心中神聖而受人尊敬,聽說李雪梅能做老師,劉雲芳笑得合不攏嘴,很快她就有個領工資的兒媳婦,這在生產隊還是頭一份,送走陸建國她臉上的笑就沒消過,“花花,陸建國沒說假話吧,你和陸明媳婦真的有機會當老師?”

陸建國的話說得不算隱晦,李雪梅她們去了十之八。九能成。

太好了。

薛花花沒劉雲芳高興,自己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有數,教教西西和東東還成,要她教幾十個小學生,她應付不來,實話說,“明天我就不去湊熱鬧了,雪梅年輕有能力,她可以去試試,我還是喜歡養豬的生活。”

教書對她來說責任太大,她還是喜歡養豬,輕松自在些。

“你不去?”劉雲芳震驚,“當老師每個月領工資,寒假暑假還能在生產隊掙工分,你為啥不去啊?”

能進小學當老師都得靠關系,沒有關系也是非農業戶口才能上,千載難逢的機會,劉雲芳不懂薛花花的想法。

孫桂仙也納悶,“當老師多體面啊,你要當了老師,明文他們以後處對象也更容易,運氣好的話,還能給紅英找個鎮上的婆家,換成我,巴不得今天就去小學問問情況呢。”重要的是,薛花花成了老師,找機會可以把趙彩芝她們弄進去,將來全家都在小學教書多好?

“我習慣生產隊的生活,要我天天站在講臺上教書,我靜不下心來,況且我大嗓門慣了,有事沒事就愛扯著喉嚨跟你們東拉西扯聊幾句,去了小學都是群年輕人,連個痛痛快快聊天的人都沒有,我才不去。”薛花花說的實話,她喜歡生產隊的大環境,學校不適合她。

對此,孫桂仙表示理解,“你說的也對,咱沒讀過多少書,老師們隨便說本書的名字咱都說不上來,多尷尬啊。”沒有同齡人的世界是很寂寞的。

劉雲芳蹙了蹙眉,“你不去的話,陸明媳婦的事會不會成不了啊。”李雪梅家裏成分不好,要不是薛花花幹什麽都帶著她,外人哪兒知道李雪梅的名字,薛花花不去,公社小學的校長不會賣李雪梅面子,想到這,劉雲芳勸薛花花,“當老師多好啊,刮風下雨都不用擔心,你教書的話,還能和西西一塊上下學,多輕松啊。”

“輕松啥啊,花花家裏啥情況別人不清楚咱還不清楚?明文他們離不得人守著,花花要去了小學,家裏早晚得出事。”孫桂仙不是無的放矢,德文已經結婚了,明文和紅英還沒處對象,薛花花不在家,喜歡陸明文的不成群結隊上門啊,以陸明文搖擺不定的態度,不出事才怪。

老實說,孫桂仙舍不得薛花花去小學教書,薛花花看似兇巴巴的,心很好,什麽話都能和她說,她已經習慣跟薛花花抱怨家裏的事情了,薛花花如果走了,以她和劉雲芳的性格肯定會打起來,更重要的是,豬場的豬全靠薛花花,她走了豬長不好,年底殺豬分豬肉,肯定會遭到其他人埋怨。

無論從哪方面想,薛花花都不要去小學才行。

“你以為明文他們還是小孩子呢,遠的不說,就說劉知青的事情,劉知青的條件追求明文,明文都沒答應,可見他心裏是有數的,你總要花花看著,花花能看著他們一輩子不成?”劉雲芳不讚同孫桂仙的話,明明有好的工作,為什麽要選又臟又累的活幹。

“明文不答應還不是花花沒點頭,花花要是不在,你看明文答不答應。”

“去小學教書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別大驚小怪說得好像很嚴重似的,花花要去小學教書的話,家裏做主的還是她。”

劉雲芳和孫桂仙各執己見,互不相讓,弄得薛花花哭笑不得,“就是個工作的事情,用不著吵架,你們沒聽陸建國說嗎,小學是面向生產隊招老師,總共招6名老師,我是這麽想的,我就在豬場養豬,教書的話,讓彩芝和紅英去試試,選上了最好,選不上就算了,把機會給她們。”

孫桂仙想了想,只要薛花花留下來就成。

但劉雲芳有些遲疑,“他們不知道彩芝是你兒媳婦紅英是你閨女怎麽辦?”沒有薛花花的名字,誰認識趙彩芝和陸紅英啊。

“不知道就不知道啊,她們憑自己的本事跟我有什麽關系。”薛花花不以為意,老師是個責任重大的崗位,她真心希望小學挑的都是優秀教師,趙彩芝和陸紅英沒選上的話,只能說明有比她們更優秀的人,對孩子們來說,是好事,對彩芝和紅英來說也是好事,告訴她們自己還有很大努力的空間。

她和劉雲芳說自己的想法,劉雲芳搖頭,“你是當媽的,哪兒有幫著外人說話的道理,要我說,你找陸建國說說,以他先進生產隊隊長的身份,去小學找校長,校長多少會賣他點面子,把彩芝和紅英弄進去再說。”

薛花花笑了笑,沒有答應。

趙彩芝和陸紅英的觀點和薛花花一樣,有多大的能力就辦多大的事兒,別逞強害了孩子。

陸明文躍躍欲試的也想去試試,被陸建勳攔住了,“二哥,你要去教書,以後咱家的活兒誰幹啊?”明年他是要去當兵的人,他走了,家裏就剩下陸德文,會把陸德文累死的,再者,小學裏女老師多,有幾個還單著,陸明文進去了,不得天天跟她們打得火熱啊?

“打得火熱不好嗎?她們都是鎮上的人,我要跟她們處對象,以後能接咱媽去鎮上享福。”

陸建勳嗤鼻,“去鎮上算什麽享福?起碼得去縣裏或者市裏才算,而且你讓咱媽跟你丈母娘她們住,吵架你幫誰啊?”

“幫咱媽啊,有啥好說的?”

“房子是你丈母娘的,她趕咱媽滾怎麽辦,咱媽這把年紀的人還得看你丈母娘臉色過日子不成?我想過了,想讓咱媽過好日子,咱得自己想辦法分到房子才行。”別以為房子是小事,他天天在學校聽八卦,好多學生家裏邊都在因為房子的事吵架,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

房子,不是件簡單的事兒,以目前的條件,對他們來說比登天還難,陸明文洩了氣,“算了,我還是在家多幫咱媽幹點活吧,教書其實挺累的。”

即使累,想去公社小學教書的人非常多,除了陸紅英和趙彩芝,幾乎都是知青,年年都有大批知青下鄉支援建設,回城讀書的卻少之又少,與其抱著丁點希望,不如想方設法讓日子好過點,老師的崗位鎮上的非農業戶口瞧不起,他們卻稀罕得很,公社幹部說了,哪怕在學校教書,趁著周六周天寒假暑假放假仍然可以掙工分,照樣能在生產隊分糧食。

老師工資比工廠工人低,加上工分的話,不會比工人差到哪兒去,至於比農村人,更是好太多。

於是,從早上起公社小學門口就擠滿了人,校長和公社幹部沒料到人會這麽多,為了以示公平公正,決定通過考試檢驗各人的文化水平,成績優異的前十名站上講臺,每人講節課看看,效果最好的前6人留下當老師。

考試安排在星期天,學生們放假有空教室給他們考試,考試題目是校長托縣裏小學的老師出的,涉及語文數學歷史地理各個方面,題目千變萬化,其中有兩道分析題沒有標準答案,題目是學生在課堂上搗亂,作為老師的你批評幾句後,對方嚎啕大哭,怎麽哄都哄不好,嚴重影響課堂紀律,作為老師,此時你會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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