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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極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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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刺激的陸德文和陸明文,重新低頭閱讀題目,反正要三個人寫完薛花花才催促交本子,時間多的是,想清楚這點,他們倒沒之前慌了,快做完最後道題的時候,薛花花去竈房端熱好的飯菜,“下午還要幹活,你們速度快點,遲到了隊長會扣工分的。”

“媽,好了,馬上就好。”數學不像語文,可以無邏輯的亂寫,數學得依照順序邏輯,抽絲剝繭,從樓梯的底層慢慢到高樓,陸明文不管自己寫得對不對,只得按照自己的辦法寫,哪怕最後答案不正確,過程是對的也會有分數。

趙彩芝和陸紅英先收本子,趙彩芝對高中課程力不從心,尤其是數學這種,每次考試能得三十分就謝天謝地了,70分她根本不奢求,且薛花花對她的要求低,45分算通過,很多是趙彩芝不會做的,繼續也是浪費時間,她把本子遞給陸紅英,去竈房幫薛花花的忙。

碗筷擺好,陸德文和陸明文還在書寫,薛花花催促兩人快點,不會做就算了,兩人害怕扣錢,說什麽都不肯,最後,還是陸建勳出手把兩人本子搶了才停筆,陸建勳瞄了眼兩人的最後道題,答案和他不一樣,三兄弟三個答案,不知道誰是對的。

陸建勳急不可耐的讓薛花花對照正確答案先給他打分,薛花花倪他眼,“考得好就該驕傲了是不是,去豬場我就給你打分,考得不好看我怎麽收拾你。”

陸建勳不敢說話了,因為沒底氣,他寫完的時候感覺是正確的,瞅了陸明文的答案後,隱隱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麽,埋頭專心吃飯,吃了飯就叫陸明文去秧田。

路上兩人對照答案,越對照陸建勳心裏越慌,最後兩道題的過程和陸明文不同,不知為何,他覺得陸明文的做法才是正確的,以自己的算法,最後道題似乎有點簡單了,不應該啊。

關於這種答題的預感,陸建勳還是挺強烈的,尤其他問過陸德文後,臉上的表情維持不住了,縱使陸德文和陸明文的答案不同,但分析的手法和步驟是相同的,估計哪個環節的答案錯了而已,陸建勳臉白了下午,多次想去豬場問問,又怕考得不好遭薛花花罵,膽戰心驚到傍晚,陸明文問他要不要去豬場,他狂搖頭,“不用吧,考試的地點不是在家裏嗎,媽估計已經回去了,咱還是直接回家吧。”

說實話,他真的有種羞於面對的感覺。

到家的時候,薛花花果然已經在了,陸建勳小心翼翼觀察她的面部表情,試圖從她臉上發現點什麽,奈何薛花花面無表情,臉上啥都看不出來。

“歷史和地理同時考,考完了吃飯,數學作業等你們考完了再公布。”

完了,聽到這話,陸建勳心底湧起不安的感覺,戰戰兢兢拉開凳子坐下,本子直接翻到了歷史題目的頁面,若要看數學成績,得往前翻,然而前邊的頁面壓在下邊,翻的話動作必不會小,待薛花花去院壩幹活,陸建勳小聲問陸紅英,“三姐,問能看看成績不?”

陸紅英是小組長,問她是沒錯的。

“媽說了考完再說,你要翻就翻吧,媽生氣的話我是不管的。”陸紅英專心致志開始答題,眼神不亂瞄,極為認真,陸建勳想了想,不敢翻成績,老老實實坐著答題。

歷史和地理不像語文好寫,很多知識點會搞混淆,尤其是人物和時間,稍微不註意就記錯了,而且錯了你本人還發現不了,歷史分為是非題,填空題和問答題,對他們而言,是非題判斷正誤是最難的,覺得它是對的吧,好像哪兒不對勁,說是錯誤的話,好像又是對的。

陸建勳時不時擡頭瞄向院壩裏挽柴的薛花花,不經意間撇過趙彩芝翻到第二頁了,他嘴角抽搐了兩下,“大嫂,你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25道是非題,眨眼的功夫趙彩芝就做完了,以他對趙彩芝水平的鑒定,百分之九十的題都是懵的,記得有次他第一次註意到趙彩芝答題像坐火箭的時候,心頭慌得不行,幾兄妹裏,趙彩芝成績是最差的,突然做題這麽迅速,嚇得陸建勳靜不下心來,光想著追上趙彩芝,沒仔細審題,最後成績出來,一碗紅薯稀飯都沒保得住。

又看趙彩芝只顧速度不顧質量,陸建勳好意提醒她,“大嫂,題目的答案都是課堂上講過的,要是記不住的話你先翻後邊題目,有些題裏會有前邊題目的答案。”

趙彩芝擡頭笑了笑,“好,四弟也趕緊寫吧,交了本子後我去幫媽幹活,你們慢慢寫。”

陸建勳嗯了聲,重新投入到做題中。

除了趙彩芝,四兄妹答題的速度差不多,地理在最末,寫完最後道題後,陸紅英起身收本子,剛好薛花花拍著衣服上的灰進屋,“我把分數打出來,你們把院壩裏剩餘的草挽了,要洗澡的去燒水洗,洗完了吃飯。”

陸建勳想著數學答案,抓心撓肺的不舒服,“媽,媽給我看看數學成績行不?”

薛花花洗了手,似笑非笑的揚唇笑,嚇得陸建勳心撲通撲通直跳,白著臉問,“媽,是不是考得不好啊,沒關系,下次我爭取考好點。”

“你倒是心寬,你的成績,71。”

陸建勳心跳漏了半拍,臉上的表情楞住了,“71,是好還是不好呢?”不用罰錢他當然高興,然而看這個成績,怎麽都不可能是最好的,米飯雞蛋估計沒希望了吧。

“你自己說呢?”薛花花尾音上調,陸建勳急忙搖頭,“不好,非常不好。”去年考試,數學滿分都是可能的,才多少時間,數學就降到70多分了,現在都這樣,以後高二高三的課程不得降到五六十?

“不算好,也不算不好。”薛花花又說了陸德文他們的成績,陸德文73,陸明文74,陸紅英62,趙彩芝39,聽到趙彩芝的成績不到40,陸建勳怎麽都掩飾不住笑,“大嫂39啊……”

“咋滴了,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比比你大哥和二哥,比你優秀,你這次怎麽考的,以前不是挺能耐的嗎,咋會出現這麽大的紕漏。”填空題和計算題看不清他們答題的思路和步驟,最後幾道題看得清清楚楚,薛花花和陸建勳說,“考試前不是教會你們審題了嗎,以為有些話是多餘的是不是?”

很多時候,題目裏有小括號解釋,比如a≠0之類的,陸建勳似乎不考慮這種,看著題目就開跑,最後兩道題全是錯的,陸德文和陸明文至少答題思路是正確的,錯的是答案。

陸建勳訕訕,“我打草稿的時候很快把答案算出來,羅知青不是說了嗎,數學不像語文,似是而非的就能答題,數學要列清步驟,只要完完整整的從開頭到結尾能得出不覆雜的答案,基本上都是對的,所以我沒多想。”

“以後就好好想想。”

薛花花草草吃過飯,先把歷史和地理的分數打出來,陸紅英的歷史最高,陸明文的地理最高,綜合總體成績,陸明文考得最好,陸德文次之,也就是說,這次考試兩兄弟吃米飯蒸雞蛋,至於分數低於70的,該扣錢扣錢,薛花花找出個本子,挨著挨著做上記號,本來信心十足的陸建勳,結果扣了2分,心情抑郁得不得了,晚上也不睡覺了,坐在床上背書,吵得陸明文毫不客氣揍了他兩拳,“睡覺,明天再學習不好啊,要是晚上睡不好,上課打瞌睡,我就告你狀。”

老實說,他對考試結果也不滿意,相較於去年,成績普遍下降了許多,高中課本難是難,不至於學得這麽差勁吧,“建勳,明個兒起咱得努力了。”因為薛花花說了,如果考滿分的話,能加錢,試想,如果月月考試四門成績都滿分,每個月能掙四分錢,一年就是四毛八,兩年就是九毛六……

努力,必須要更努力才行。

陸建勳努了努嘴,“我現在不就是在努力嗎?”

“黑燈瞎火的,你看得見啥啊,睡覺。”陸明文搶過他的本子,豪邁的往地上一扔,“明早撿。”

受了金錢的刺激,幾兄妹又積極投入學習中,偶爾會打瞌睡,彼此會互相監督,誰要打瞌睡,伸手就狠狠掐兩把,度過前面五天後,幾兄妹幾乎戰勝了瞌睡,上課專心聽講做筆記,回家認真背書寫作業。

隨著農忙來臨,生產隊忙得熱火朝天,今年的小麥比去年好,麥穗飽滿,麥稈金黃,哪怕所有人出動,還是忙不過來,為了不影響進度,陸建國要求上工提前半小時,下工晚一小時,對其他人來說沒什麽區別,然而對陸德文他們影響就有點大,為了響應陸建國號召,幾兄妹的學習又做了調整,以前每天學習兩門課改為每天學習一門,擔心他們忘記前邊學的內容,作業增多了些。

每個生產隊都搶收的時間裏,竟還有人閑得發慌來仁安村轉悠,幾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爭著搶著幫陸明文幹活,陸明文負責割麥子,幾人各自借了鐮刀來地裏幫忙,不管其他人什麽看法,使勁往陸明文身邊湊。

其他地裏多是兩人負責四行,而陸明文所在的地裏,四人負責一行,以致於離得近的陸建勳想跟自家二哥說句話都要扯著嗓門吼,否則陸明文聽不見。

“明文同志,聽說你們後年掃盲就結束了,那時候你想做什麽啊?”

陸明文怕鐮刀割到她們的收,兩分鐘要提醒她們離遠點,“沒想過,照目前的進度,後年恐怕結束不了。”薛花花的要求是速度慢點沒關系,每個章節的內容必須全部弄懂掃盲的目的是學習,若學的不好,違背掃盲的初衷。

“是嗎,聽說有介紹人給你張羅對象,你咋想的啊?”

婚事上,陸明文是不敢自己做主了,孫寶琴就是他自己選的,結果呢,他斬釘截鐵的回答,“聽我媽的,我媽說怎麽樣就怎麽樣。”薛花花不會害他的,有些事情面,多聽老人的話不會吃虧,尤其在看人方面,他媽是火眼金睛,就拿他大嫂來說,打著燈籠都不好找的兒媳婦。

吳小紅頓了頓,嗲著聲問,“嬸子喜歡什麽樣的兒媳婦啊,前不久楊蘭菊到處說你跟她處對象呢,嬸子不喜歡她吧?”

“我媽喜歡孝順善良勤快的,性格強勢點沒關系,遇著事情要有自己的主見,我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要撐得起半邊天的。”陸明文實話實說。

吳小紅喜上眉梢,“嬸子說的話就是有文化,明文同志,你覺得嬸子會喜歡我嗎?”

吳小紅撥了撥額頭的劉海,抿著唇,露出個柔和的笑,陸明文轉頭看了眼,心裏想說不喜歡,怕傷害吳小紅的自尊,委婉道,“你要是孝順善良勤快遇事有主見的,我媽應該不會討厭。”吳小紅對號入座的想了想,別說,她還真是薛花花喜歡的類型,不由得心花怒放,“明文同志,你還沒回答前面那個問題呢。”

陸明文低頭想了遍前面問題是啥,對了,他媽喜不喜歡楊蘭菊,額,這個答案和剛才他回答的沒什麽兩樣吧,正想把話重新說遍,旁邊插進來另外個女孩的聲音,“還用的著說嗎,當然不喜歡了,嬸子是勤快人,怎麽可能喜歡楊蘭菊那個懶人,都是楊蘭菊那個死不要臉的亂說的。”

陸明文輕輕笑了笑,不說話。

只聽女孩問,“明文同志,嬸子會喜歡我嗎?”

又來了,陸明文強顏歡笑道,“你要是個孝順善良勤快遇事有主見的,我媽不會討厭你的。”

旁邊又擠過來個女孩,纏著追問他,同樣的問題,相同的答案,陸明文回答了三遍,完了提醒她們,“我得抓緊時間割麥子,要不你們先回家,有時間了咱再說話?”

“我們來就是幫你幹活的,你別攆我們走啊。”三個女孩子得了自己想聽的話,開始低頭幹活,關於陸明文的情況,她們打聽得清清楚楚,當年追求孫寶琴就是天天幫孫家人幹活感動孫寶琴的,她們要用同樣的辦法感動陸明文,和陸明文處對象。

本來對陸明文幹活拖沓的人們有些意見,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吼兩聲,忽然看陸明文前邊的麥子晃動起來,四個人,以風卷殘雲的速度,身旁的麥子倒了一地,他們倒是不好說什麽了,而且接下來,在陸明文的帶領下,幹活的效率大幅度提高,三個女孩為了掙表現,午飯都不回家吃,所有人收工她們還在地裏幹活,弄得生產隊的人反倒不好意思了。

包括陸建國,他轉悠到地裏是想叫三個小姑娘回家的,結果人家在地裏揮汗如雨的,天邊又烏雲滾滾下大雨的樣子,他咬了咬牙,索性捂著嘴巴不開口,私底下和副業隊長他們商量,大不了忙完這個月給她們分點糧食,天陰沈沈的,要是連著幾天下雨,莊稼就爛在地裏的,損失更嚴重,其他三人沒意見,陸建國就沒攆她們。

天氣不好,為了搶收,幾乎跟時間賽跑,豬場的人都全部去地裏幹活,午飯就在地裏吃,叫家裏的孩子送飯,爭取把麥子收回保管室再說。

這種情況下,薛花花全家學習的計劃自然暫停下來,包括全村掃盲的事兒也擱置,全力以赴的收麥子,白天收公家的,晚上得摸黑收自留地的,連續忙活五六天,大片莊稼的地的麥子收回保管室了,就剩下兩個地裏割完的沒挑回去,陸德文他們剛把麥穗架在扁擔上,但看天空滾過兩道閃電,豆大的雨滴嘩嘩落下,陸德文挑起麥穗在小路上狂奔,幾秒的時間,大雨傾盆而下,遠處秧田裏幹活的人們驚聲大叫,顧不得秧苗了,紛紛跑向麥地,抱著來不及捆好的麥穗就跑,幹爽的衣服,很快仿佛流水似的嘩嘩嘩淌著水。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

陸建國在保管室打麥穗,驚覺要下雨,院壩裏的麥子提前收進了保管室,寧肯不曬太陽,也不能淋雨,所以保管室這邊的麥子沒有遭殃。

陸德文挑著麥穗到保管室時,正挑麥穗都在滴水,保管室聚集了很多幹活的人,紛紛上前搭把手,把麥穗的稻草繩解開,小把小把的掛在墻上,除了保管室幹活的人沒有淋濕,其餘所有人淋得跟落湯雞似的,便是薛花花和孫桂仙她們渾身上下都打濕了。

“幸虧咱生產隊的動作快,你們看其他生產隊,半個坡頭的麥子都在地裏呢。”看這架勢,雨恐怕要落個幾天,麥穗淋雨潮濕掉在地裏會生根發芽,這麽一來,大批糧食都遭殃了。

下雨必會刮風,風吹得樹枝東倒西歪,樹葉隨風墜地,孫桂仙擰著衣服的水,站在檐廊上皺眉,“花花,豬場的豬草夠吃幾天啊?”下雨的時候她們在秧田插秧,雨來得又快又急,跑回豬場的速度還是慢了,衣服褲子濕得透透的,不過孫桂仙高興,“聽陸建國說,咱生產隊又是大豐收,得好好感謝咱養豬。”

擰幹衣服的水,孫桂仙彎腰擰褲腳,她站過的地兒都是濕的,惦記自家院壩曬著的麥子,她朝薛花花道,“花花,沒啥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啊,家裏沒人,院壩裏的麥子肯定打濕了,傍晚還得去公社接大寶他們,事情多,忙不過來啊。”

薛花花擺手,“你趕緊家去吧,家家戶戶院壩都曬著麥子,不知道咋樣了呢。”她讓劉雲芳她們也趕緊回家看看,劉雲芳不著急,“花花,豬場的事情交給我,我和老頭子自留地沒種多少麥子,前兩天曬在檐廊上的,淋不了雨,你們忙活自己的事情吧,對了,待會雨小點了我來接小明啊。”天氣不好,她擔心下雨小明感冒,叫李雪梅把孩子送給陸紅英看著,陸紅英在家曬麥子,不會到處走,她也放心點。

這麽來看,幸好沒帶著小明,否則非感冒不可。

“成,我回家看看,豬場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啊。”薛花花不太放心院壩曬的麥子,劉雲芳開了口,也不跟她客氣,放下鐮刀和背簍就回去了,大雨滂沱,路上遇到很多人紛紛往家裏走,邊走邊喊問家裏曬了麥子沒,到岔口時,遇到從保管室出來的陸德文,“媽,家裏的情況咋樣了。”

上百斤麥子,要是遭了殃,接下來的日子咋個整。

雨水模糊了陸德文的臉,地面被雨水沖刷得滑溜溜的,薛花花提醒他慢點,大聲道,“不知道啥情況呢,三妹在家,多多少少會搶些麥子。”

兩人面色凝重的趕回家,出乎意料的是,院壩裏沒有她們想象的糟糕,陸明文和陸建勳從房間出來,邊用手擦拭著頭發,甩頭發上的水,邊朝薛花花說,“媽,咱家的麥子沒遭殃,三妹說隊長在山坡上喊過家裏有人的把麥子收了,她怕一個人忙不過來,就把麥子收了。”

陸建國還是挺靠譜的,黑壓壓的天幾天沒下雨,他時時刻刻註意著狀況,稍微感覺天氣有變化就嚷嚷著收麥子,陸紅英聽了陸建國的話,毫不遲疑把麥子收了。

陸德文狂喜,“真的嗎,三妹真是能幹,挑著麥穗的時候我就擔心咱家的麥子怎麽辦,想喊你和建勳跑快點,一路都沒見著你們人影。”

“哪兒用得著你喊,剛下雨我和建勳拔腿就往家跑了。”麥子收得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在田裏插秧,雨拍在臉上,他們丟了秧苗就往回家趕,這會兒才想起,裝秧苗的籮筐還在秧田裏呢,剛把濕衣服換下來,總不能又穿上,問薛花花怎麽辦。

“你們就在家,我去秧田把籮筐收了。”說著,陸德文就往外邊走,薛花花讓他慢點,收了籮筐就回來,至於秧田裏沒插的秧苗,等雨停了再說。

陸建國通知過的緣故,家裏但凡有人的麥子都沒遭殃,孫桂仙家裏也是如此,兩個孫女在田埂上撬折耳根,聽到陸建國的聲音就匆匆忙跑回家把麥子收了。

仁安村生產隊的糧食沒怎麽遭殃,其他生產隊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倒不是曬在院壩的麥子遭了殃,而是留在地裏的,他們生產隊的莊稼產量和往年沒什麽不同,幹活也沒仁安村生產隊拼,照著往年的速度收割麥子,公家的麥子剩下小部分,大多是自留地的,風大雨大,麥穗成片的倒,種莊稼的人都知道,倒成一片的麥穗會給收割帶來很大的麻煩,割麥穗的時候不容易找位置,割下來時麥穗的麥子容易掉在地裏,遇著這種情況,麥子的產量至少會減少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的產量,足夠很多人發愁了。

尤其連著下了兩天的雨過後,隊長也坐不住了,召集村民,冒雨也要把麥穗割回來,否則再下兩天雨,麥穗就要地裏生秧了,故而好多生產隊的人都冒雨幹活,雨勢太大,淋兩天雨下來好多人都承受不住感冒了,隊長們沒辦法,只得叫大家在家歇息。

想到爛在地裏的糧食,隊長們悔不當初,尤其是離仁安村生產隊近的生產隊,看陸建國吆喝著不準大家回家吃午飯,幹活到天黑才收工他們還抱不平,覺得陸建國自從當上先進生產隊隊長就開始盛氣淩人了,五月的天不熱,但長時間幹活沒人遭受得住,陸建國太不把會為村民們考慮了。

如今再想想,恨不得抽幾個大嘴巴子,咋就不能跟著學呢,累點有什麽關系,起碼把糧食搶回來了啊。

鑒於雨沒有停的跡象,公社幹部又召集開會,就交的公糧數目再做最後的定論,公社幹部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下雨過後莊稼收成如何他們心裏大概有數。

幾個生產隊的隊長坐在一起,無不抱怨老天爺坑人,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最關鍵的時候來場雨,這下好了,糧食都收不回來了,縱使收回來曬不幹發黴也是白搭,想想當機立斷的陸建國,很多人投去酸酸的眼神,陰陽怪氣道,“陸隊長,你們生產隊的糧食全收回去了吧?”

陸建國捂著搪瓷缸,唉聲嘆氣道,“別說了,好不容易產量好,雨全給沖沒了,保管室外的打場和院壩地勢高,下雨的時候沖走大半呢,還有地裏的麥穗,最後兩塊地勸給糟蹋了。”

“不會吧,你們幹活挺猛的啊,下雨那天,各個麥地都光禿禿的啊。”

“禿什麽禿啊,割是割了,沒收回保管室都白說啊……”陸建國又嘆了口氣,愁眉不展道,“這雨要是不停可咋辦啊。”

其他生產隊的隊長有點不明白了,不是說陸建國有先見之明發動所有人收割小麥嗎,人人都勒著褲腰帶幹活咋麥子還沒收完。

說到這個,陸建國更苦惱了,“麥子好,產量高,依著往年的話肯定全收回保管室了,今年卻是來不及,不信的話你們去地裏看,好多生秧了呢。”

見陸建國發愁的模樣,其他隊長心裏平衡了,起碼各個生產隊的情況差不多。

陸建國揭開搪瓷缸的蓋子,大口大口灌水,心裏忍不住竊喜,要不是他英明神武,不知道多少糧食要遭殃呢。

不一會兒,公社幹部來了,說起天氣,他眉頭緊皺,老天爺不給力,公糧該減少的就減少,無論如何,要保障生產隊的村民有糧食才行,不能為了政績不顧村民的死活,在公社幹部的理解下,各個生產隊都減少了公糧的數目,陸建國也不例外。

不是他怕出頭,以目前的情況,他多交幾百斤都不是問題,而他擔憂的是水稻,豬場養的豬多,糞肥源源不斷,莊稼長得好是正常的,然而莊稼長得好也有他愁的,就是秧苗,依著去年的進度,收完小麥插秧時間剛剛好,結果秧苗漲勢太好,得提前插秧,加之這幾天雨水,秧苗不知會咋樣呢。

他如果增加麥子的產量,輪到交稻谷時,產量突然少了大截,公社幹部不得懷疑他?

以免麻煩,還是穩妥點比較好,不求無功但求無過。

來之前他和薛花花商量過,薛花花同意他的做法,畢竟,照目前的形勢,水稻能不能豐收不好說,他天天註意著秧田的動靜,各個缺口全部打開,不能讓秧田積水,怕把秧苗根給泡爛了,要是那樣,損失就不是幾百斤的問題了。

下雨沒事情做,薛花花讓陸德文他們把以前寫的作業,考的題目翻出來看,除了數學,其他三門課自學沒多大的問題,加之有羅夢瑩以前做過的試卷和作業,幾兄妹過得還算充實。

連著下了七八天的雨,天總算放晴了,早早的陸建國就扯著嗓門喊大家夥上工,保管室一直分配了人手曬麥子,哪怕下雨天,麥子堆在地上也要時不時的攪拌,否則發熱嚴重的話會生秧,他天天守在保管室,托老天爺的福,除了陸德文他們最後挑回保管室的麥穗有發黴的情況,其他都沒問題。

至於秧苗,小幅度的有長蟲的情況,大部分還好,陸建國松了口大氣,叫喚著大家夥趕緊幹活。

大雨過後,天氣陡然炎熱起來,四五天的時間就把麥子曬幹裝進了保管室,帶人去公社交公糧時帶回來個消息,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豐谷鄉有5個,生產隊占了3個,公社幹部的意思是不能砸豐谷鄉公社的名聲,仁安村生產隊在陸建國的帶領下,各方面取得不錯的成績他們有目共睹,故而給3個名額。

陸建國想的是送羅夢瑩回城,腦子裏只有羅夢瑩的名字,哪兒想過其他人,突然多出兩個,一時半會他也想不出來,想倒是想得出來,就是李雪梅成分不好,公社幹部恐怕不會批準,他直接沒提。

公社幹部讓他慢慢想,5天內把推薦信交上去就可以。

這個消息,在生產隊炸開了鍋,知青房的人誰不想回城吃供應糧啊,本以為今年沒希望了,突然有了名額,他們還不得想方設法求陸建國給他們個名額?

陸建國成了知青們眼中的香餑餑,哪兒有陸建國哪兒就有知青們拍馬屁的聲音,到這時候,村民們才算找到他們和知青們的共同點,那就是拍馬屁的方式差不多,從頭發到腳上的鞋子,能誇獎的物件通通誇獎遍,頂多造句上有所不同。

村民們拍陸建國馬屁愛說:“哎喲,隊長呢,你這頭發是去公社剪的吧,看著就比自己動手剪的好看,你找誰剪的?下回我讓我家那口子也去剪個。”

而知青們則是,“隊長,你是不是遇著什麽好事了,渾身上下散發著種精氣神,見著特別有感染力,你如果在地裏轉悠圈,大家夥通宵幹活都不會累,隊長,你是不是剪頭發了?”

旁邊聽到這話的村民們鄙視不已,眼睛又沒瞎,誰看不出隊長剪頭發了啊,說什麽精氣神,感染力,讀過幾年書了不起啊。

孫桂仙把保管室的情況告訴薛花花時,她也覺得知青們的嘴臉有點難看了,問坐在桌前寫作業的陸德文他們,“德文哪,你們也是高中文化了,換你們誇陸建國,你們咋誇?”

被點名的陸德文一臉迷茫的擡起頭,“誇誰?”

“算了算了,咱隊長換了新發型,你們沒見著不知道。”孫桂仙去和薛花花說,“花花,你說陸建國會推薦誰回城念大學啊。”為了這件事,知青房的快天翻地覆了,以前忙著處對象的知青們瞬間轉移了重點,下工後就圍著陸建國拍馬屁,弄得陸建國像領導人似的,走哪兒都有人前呼後擁,孫桂仙比了個剪刀手,“兩天,還有兩天陸建國就要去公社遞交推薦信,你說他會推薦誰啊?”

推薦誰都得罪人,孫桂仙不由得為陸建國捏把汗,這種事,換她她也不知道怎麽辦。

“知青房的人他比我們熟,心裏總歸有數的吧。”怕陸建國把麻煩轉移都自己身上,陸建國回來那天薛花花就和他說過,這件事情他自己做主,千萬別問她的意思,她沒心思跟知青房的人周旋。

孫桂仙表示懷疑,“我覺得不好說,他要有主意,早把人選定下了,哪兒會躲到公社去,他的頭發就是在公社花錢剪的。”花錢剪頭發沒多少人舍得,大多是握剪刀熟練的女同志幫人剪,生產隊就有兩個剪頭發很厲害的婦女,頭發長了直接讓她幫個忙,一會兒的功夫,還不花錢,誰舍得去公社啊。

“不清楚,最遲等兩天就知道了。”知青房的人為了名額不惜勾心鬥角,賄賂陸建國不成,轉而舉報身邊人作風不正,亂搞男女關系了,順手牽羊了,煮飯的時候偷偷藏碗飯自己吃了,舉報什麽的都有,整個知青房亂糟糟的,薛花花不知道羅夢瑩她們讀大學後,剩餘的人怎麽相處。

陸建國為了名額的事兒焦頭爛額,早上去公社找幹部,幹部讓他挑選兩個對生產隊有貢獻的人,他絞盡腦汁想了想也沒想到誰有卓越貢獻,知青們幹活還算踏實,幫社員們掃盲也沒怎麽抱怨,而且掃盲充當老師是輪著來的,表現不是特別突出,真要他挑兩個的話,倒是有兩個,兩人都姓李,一男一女,是外市的,教大家識字寫字很有耐心,從不嫌棄社員笨拙,評價還算不錯,有個問題就是,兩人都結婚了,另一半也是知青房的人,她們兩要走了,留下伴侶在生產隊,似乎不太好。

若要推薦夫妻的話,影響不太好,知青們會以為他收了錢辦事的。

這件事,真的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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