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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渣女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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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建國掏了掏耳朵,臉上假裝渾然不在意,實則豎著耳朵偷聽,他才不信劉雲芳和孫桂仙有這個天賦,兩人天天圍著李雪梅和羅夢瑩轉,掃盲不比其他人厲害多少,頂多比後面參與掃盲的人會說成語罷了,這會正襟危坐似乎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樣子,肚子裏多半沒貨,誰知腳還沒踏上檐廊呢,兩人的表現就讓他跌破眼鏡。

“春秋五霸指誰?”薛花花念著念著書,冷不丁擡頭問了句。

劉雲芳和孫桂仙異口同聲:“齊桓公,晉文公,楚莊王,吳王夫差,越王勾踐。”聲音洪亮,強勢的碾壓住旁邊的陸德文幾兄妹,完完全全蓋住了他們的聲音,回答結束後目光炯炯的望著薛花花,那眼神有點似曾相識,他記得昨天翻孫子的書包檢查課本,一時興起讓孫子背兩首詩聽聽,他孫子唱山歌似的唱完首詩,完了就用這種亟待表揚的眼神註視著他。

孫桂仙和劉雲芳啥時候淪落到跟孩子搶讚美的份上?不對,兩人啥時候竟能回答初中生的問題了?

問題還在繼續,薛花花擡著頭,面露思索,“決定晉文公成為中原霸主的戰役是哪場?”

孫桂仙和劉雲芳再次搶答:“城濮之戰。”

陸建國心頭不得勁了,趕緊跑到竈房搬根凳子出來坐在兩人身邊,目不轉睛打量著兩人,想看看她們是真的懂還是打胡亂說,薛花花幾個問題後,他崩潰了:兩人還真的會。

趁薛花花在木板上寫字的時候,他眉頭緊皺的問孫桂仙:“你們不是不識字嗎?哪兒學的知識?”

李雪梅和羅夢瑩幫助薛花花全家掃盲,孫桂仙和劉雲芳是沒參與的,她們嫌課程覆雜無趣,跟不上進度,從來是跟著生產隊一塊掃盲,從簡單的字學起,就他所知,兩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咋突然牛逼成這樣了?

看看孫桂仙,又看看薛花花寫的內容,陸建國又問,“認識上邊的字嗎?”

孫桂仙斜眼,理直氣壯的小聲道,“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識,哪兒認識這麽多字啊。”說完了不忘投去鄙視的眼神,氣得陸建國臉抽筋,回到最初的問題上,“那你們……”

話還沒說完,被孫桂仙一臉嫌棄的打斷,“我說隊長啊,什麽事能不能過會兒說,我們得學習呢。”學習是大事,其他什麽事都排邊站。

陸建國受了嫌棄冷落,只得把目光轉向背著孩子的劉雲芳,後者表情更冷酷,翻了個白眼後就沒下文了。

待薛花花寫滿整個木板轉過身,她們精神高度集中的跟著陸德文他們念,像山谷裏的回音,陸德文他們念句她們跟著念,專註度令人發指,陸建國覺得哪怕他喊分糧分肉兩人都不會有反應,只得壓下說話的欲望,耐心等。

等薛花花收了書,擦掉木板上的內容後,他才站了起來,說起正事,“市裏領導要求送三頭豬進城,公社幹部讓我來看看,挑三頭最肥的,剩餘四頭以後再說。”豬圈裏的七頭豬差不多肥,奈何上邊有指示,他得照做。

陸德文他們在做作業,他走向竈房,盡量不打擾他們。

他剛擡腳走,孫桂仙和劉雲芳跟著站了起來,陸建國納悶,“你們不學了?”薛花花安排了課程,語文數學歷史地理,早上四節課,歷史過了還有地理課呢。

“不學了,咱的腦袋瓜子,只能學歷史。”孫桂仙無所謂的擺手,她們的目的是給薛花花捧場,了解中華幾千年的歷史,像地理的幾大洲幾大洋,她們根本沒興趣。

陸建國心頭嘀咕了兩句,四門課偏偏學歷史,不會是怕薛花花的緣故吧?他單純的嘀咕,倒也沒深究原因,看著薛花花,等她挑三頭豬出來。

薛花花走向豬圈,兩頭豬被外邊的豬擋住了,薛花花著竹竿將它們拍開,七頭豬,體積差不多,即使差也差不了多少,“隊長,我看左邊的那頭和右邊那頭似乎肥點,要不要過稱稱?”

“不用,聽你的選三頭就是了,我看這墩頭,不會比去年的豬輕。”去年狠狠出了回風頭,今年幾頭豬抱回村,好幾個生產隊的跑來學經驗,哪怕依葫蘆畫瓢,養的豬仍比不過薛花花養的,別說其他生產隊稀奇,他也稀奇,稀奇之餘是高興,不是他沾沾自喜,他的目標是明年先進生產隊隊長,能不能穩住,得靠各方面成績呢,“公社幹部讓我跟著送豬去縣裏,你有沒有啥要買的,我幫你捎回來。”

今年他幫薛花花捎過幾次東西了,多是學習用品,別以為陸德文他們不交學費省錢,實際上燒錢得很,五個人要寫字,筆和本子消耗得快,不說其他,每月考試全家就要用掉七八個本子,再者粉筆,可是天天用的……

薛花花家以前沒有外債,去年分的錢多,隊上好多人羨慕他們存了錢,然而陸建國大概算了算,糧食和錢有節餘,肯定沒其他人說的多。

“粉筆和本子要買,買多少我回家看看再說。”薛花花不會和陸建國客氣,陸德文他們用本子算是節儉的,正面寫完了又反面寫,整個本子密密麻麻全是字,除了封面寫名字的那頁空白多點,其他頁都占得滿滿當當的。

聽說陸建國要去縣裏,很多人家都找了上來,入冬後,陸建國把掃盲的時間安排在午飯後,各自搬著凳子坐在院壩裏,從院壩最左邊排到最右邊,差不多占據了院壩的一半,老知青指著木板上籮筐大的字,教完一個擦了又寫另外個,除了自己的名字必須會寫,其餘的認識就夠了,他們掃盲,陸德文他們就在後邊寫作業,初中的題目難,光是作文就得耗他們許多時間,學了擬人比喻排比後,要求作文裏必須用,可把他們愁的。

今日的題目是《亡羊補牢,猶未遲也》前兩天學的寓言故事,李雪梅覺得有趣順便把它作為作文題目。五人各自霸占著小片領域,從四周往中間寫,前邊掃盲的人常常爬到陸德文身邊看他們寫字。

自認為不會被發現,誰知剛蹲著身走到陸德文他們身邊,就聽老知青用渾厚的嗓音喊,“最後排的男同志咋沒人了,是撒尿還是拉屎去了啊?”

老知青說話土氣,惹得所有人捧腹大笑,轉身看向地面,趕緊招呼逃跑的人坐回位置。

每天掃盲是生產隊最熱鬧的時候,不僅仁安村生產隊的人在,隔壁生產隊的也有好多人圍觀,有沒錢讀不起書的孩子,有湊熱鬧的男人女人,當然,還有許多沒結婚的小姑娘,她們圍在陸明文身邊,故作驚嘆的問學習,實則抱著其他蠢蠢欲動的心思。

“明文同志,你寫的什麽啊,我都不認識。”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女孩蹲在陸明文身側,胳膊時不時蹭陸明文手臂,“明文同志,我昨天也來了的,你還記得我嗎?”

陸明文沒有擡頭,寫完作文還有許多數學題要做,得趕在村民們離開前完成,否則村民們離開就該他們上課,這會兒不做,傍晚其他作業下來,他們的時間就不夠了,故而他邊寫邊說道,“是隔壁生產隊的春花同志嗎?”

女孩捏了捏衣服,語氣不爽,“春花同志是誰?”

“就是硬要我教她寫自個兒名字的李春花同志啊,你不認識?”

女孩咬牙,原來是她,她哼了聲,“你可別教她,她和她媽一樣是勢利眼,誰有吃的跟誰玩,我們生產隊的人都不喜歡她,你沒答應吧?”那就是個狐貍精,到處勾引人,女孩碰了碰陸明文,“明文同志,你要教我寫名字,長這麽大,我都不會寫字呢,我奶嫌我是丫頭片子,都不讓我讀書。”

陸明文沒有多想,“好,我教你,你叫啥名字啊?”

“我昨天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叫蘭菊,楊蘭菊,你是不是不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啊?”女孩生氣的把頭扭在一邊,“為什麽你記得春花不記得我?”

楊蘭菊?陸明文有印象了,春花說她好吃懶做不幹活,十七歲的人了連衣服都不洗,天天趁著家裏沒人偷糧食去外邊開小竈,差點把山頭燒起來,陸明文誠實道,“記得記得,你不是說今天要走親戚嗎?咋有空過來。”

聽到這話的楊蘭菊心情瞬間好轉,臉頰飛起兩抹嬌羞,“我才不喜歡走親戚呢,還是過來跟著你學習更重要。”

兩人黏糊的勁兒看得孫桂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抵了抵旁邊面不改色的薛花花,“花花哪,你家明文還真是招女孩子喜歡呢……”這兩年和知青們接觸得多了,孫桂仙也算了解自由戀愛的涵義,在知青們眼裏,自由戀愛才是真正的婚姻,靠親戚朋友介紹的對象大多有問題,沒結婚的時候吹噓人品多好多好,結了婚立馬本性暴露,打媳婦的,罵媳婦的啥都有,總而言之,靠父母包辦的婚姻大多不幸福。

孫桂仙一度是相信這句話的,然而看了陸明文後,她又給否定了,“花花哪,你說得對,明文還是過兩年再找對象吧。”就陸明文身邊的楊蘭菊,她可是特意打聽過的,偷奸耍滑愛占便宜,絕對不是兒媳婦的好人選。

她口中的春花和她同等貨色,都不是什麽好人,她就奇了怪了,陸明文性格也不差,咋就沒好點的姑娘喜歡他,瞧瞧身邊圍的都是些什麽人?比起陸明文,陸德文媳婦不要好太多,雖說娘家人胃口大愛騙人,她起碼是個好的,嫁給陸德文後踏踏實實過日子,活幹得多,吃得卻少。

“花花啊,真要給明文找對象,還是找個像德文媳婦那樣的吧。”趙彩芝的人品生產隊的人都知道,誰不說陸德文眼光好找了個好媳婦啊。

薛花花抱著東東,輕輕嗯了聲,盯著陸明文方向看了許久,直到又有女孩子圍在陸明文身邊她才收回視線,在東東的掙紮中把他放在地上,東東一歲半了,會喊人會走路,可能吃得好點的緣故,東東說話比西西要早,而且會的話也多,這不,雙腳剛踩著地就歪歪扭扭的朝竈房走去了。

豬場紅薯多,偶爾煮豬食的時候會撿兩個放竈眼裏烤,東東吃著味兒後,天天在竈臺邊轉,有次趁人不註意,直接把手伸進剛熄火的竈眼找紅薯,燙得手背掉了層皮,見他又往竈臺邊湊,煮豬食的羅夢瑩抱起他坐在腿上玩游戲薛花花才松了口氣。

她倒是輕松了,陸明文卻被吵得頭都大了,不知從哪兒又冒出個小紅的女孩,跟旁邊的楊蘭菊吵了起來,兩人吵就算了,非拉著他斷公道,天天都要上演包拯斷案的戲碼,他快累了,和她們商量,“要不等我寫完作業再說?”

小紅哼了哼,抹把眼淚,“明明是她不對,你是不是在幫她?”

楊蘭菊聽了後高興了,挺了挺胸,整個人往陸明文懷裏靠了靠,陸明文沒留神,直接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楊蘭菊親昵的搭在他胸口,“幫我怎麽了,明文同志本就不喜歡你,也不看看你家什麽情況,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要是你,都沒這麽厚的臉皮纏著明文同志。”

小紅氣得臉都青了,“我不要臉?你自己又能好到哪兒去,明文同志勤快能幹,就該找個會過日子的人,你是嗎?懶婆娘一個……”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們對彼此底細再清楚不過,楊蘭菊什麽人哪,見著陸明文同志第一面就厚顏無恥的邀請他去家裏做客,心思不要太明顯。

“你才懶婆娘呢,誰不知道你故意磨蹭到天黑就是想喊明文同志送你回家啊……”說起這個楊蘭菊就恨得牙癢癢,陸明文每天忙著學習寫作業夠疲憊的了,吳小紅好意思喊陸明文送?黑燈瞎火的,誰知道兩人在路上幹了些什麽?她晃了晃陸明文胳膊,“不行,明文同志,你送她回了家,今天也要送我!”

陸明文穩住身形,看向旁邊專心致志寫作業的陸德文他們,心底無端升起股無力感,語氣卻是溫和,“好好好,我送你,你能不能先松手,作業寫不完的話會挨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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