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那小燕估計也看見他了。張子岳咬著煙的濾嘴，眉頭皺成了一團。

這座隧道果然早就該封了！張子岳吐出煙頭，狠狠的踩上去碾了幾腳，然後拉開車門招呼著程曄：“上車。”

程曄聽話的乖乖上了車。

張小燕被張子岳放在後座，瞇著眼靠在背靠上，眼圈一周通紅的。

“你還好吧？”程曄看著她，輕輕喊了一句。

今天之前，他見到的張小燕都是極其高冷的，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女王的高傲氣場，他沒想到他居然看見這麽高傲的她哭了。

在隧道裏突然清醒過來的時候，他還沒來及詫異自己居然變回了孩子，就看見了張小燕哭得像個孩子。

由於他實在是不會哄女生，只好安靜的看著張小燕哭，順便重溫一遍因為他當年的小任性引發的特大連環車禍，不過奇怪的是他居然沒看見本該推開他但是卻被車子撞個正著的姐姐。

車禍車輛被清理後，隧道裏剩下的就只有一層一層的血散發的鋪天蓋地的刺激味道。

張小燕大概是終於哭完了，拉著程曄的手在他掌心裏寫了個字，隨後就丟下他去和等著的出租車司機講話了。

張小燕的美瞳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可能是被眼淚沖掉了，也可能是被她揉掉了。不忍心再嚇到可憐的司機大叔，張小燕就讓司機先走了。

等程曄反應過來趕到她身邊的時候，已經恢覆了正常。張小燕就拉著他沿著隧道壁一步一步挪著，程曄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把張小燕打橫抱抱了起來。

張小燕沒有反抗，反而靠著他瞇起了眼睛，那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是這副仿佛睡熟了的模樣。

根本就對他置之不理。

張子岳開車帶著他們來了醫院，於是程曄淪落成了搬運工，而貨物則是張小燕。

程曄橫抱著張小燕從停車場一步一步爬上了六樓，找張小燕的姐夫李月曜。不坐電梯的原因是張子岳說他現在身上陰氣太重，坐電梯容易發生意外。

六樓也是住院部所在，江楓和魏笑還住在這裏，所以程曄毫不意外的遇見了來醫院照顧他們的慕容嵐，以及無聊湊熱鬧的趙雲偉。

這誤會可大了，然而他並沒有時間解釋。

李月曜坐在辦公室裏，正在給病人看診，看見程曄抱著張小燕，微楞了一下就讓護士先帶他們去了一間單人病房。

把張小燕擱到床上後，程曄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病床邊，結果他才坐下，張小燕就睜開了眼睛側頭看向他：“能幫我倒點水嗎？要熱的，謝謝。”

“……”程曄長嘆了一聲，端著水壺出門去接熱水。

等他接完水回來，卻發現張小燕不見了。

程曄以為她可能去廁所了，又或者是去找她的醫生姐夫了，所以並沒有太在意。

直到慕容嵐突然過來了。

慕容嵐拿著個蘋果啃得正歡，進門看見程曄就把手上的另一個丟給他了：“你剛才幹了什麽？”

“啊？”程曄接過蘋果正準備咬，聽到慕容嵐的問話不由得一怔，放下蘋果不理解的反問了一句，“什麽？”

“我問你對人妹子幹了什麽，我剛剛看見你抱來醫院那妹子眼睛哭紅得像兔子一樣跑出去了。”慕容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把蘋果咬得喀嘣脆。

程曄二話不說跑了出去。

慕容嵐咬著自己的蘋果，看著被程曄隨手丟到病床上紅艷的蘋果，冷哼了一聲。

張小燕果然是來了這個隧道，好在程曄來得及時，在她進隧道之前攔住了她。

“餵你別沖動！”程曄攔著張小燕，把她禁錮在隧道口的石壁上。很暧昧的姿勢，只是氣氛怎麽也暧昧不起來。

張小燕瞪著那雙血紅的眸子，直盯著程曄心底發寒，但是程曄也固執，就是死死攔著按著張小燕不讓她離開。

這麽僵持了一會兒，張小燕的手機忽然響了。

程曄退開了兩步，留空間給張小燕接電話。

張小燕掏出手機瞥了一眼來電人，把聲音放得很輕柔：“餵，姐？”

“小燕子，我剛剛逮到了一個不聽話的小朋友哦。”電話那頭的女聲顯得很歡脫。

“誰？”張小燕直截了當反問了一句。

“是樂樂，我已經問過了，他確實在地鐵那裏把趙雲偉拉進了靈界，甚至動用了回溯。”張曈斂去了聲音裏的不正經，開始嚴肅起來，“但是很奇怪，樂樂並沒有足夠的能力把趙雲偉拉進靈界，甚至讓他陷入回溯。”

“你們現在在哪裏？”張小燕問。

“我正帶著樂樂去見他媽媽呢。”張曈回答，“咱地鐵站碰頭？”

“好，我馬上趕過去。”張小燕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順手拉過程曄攔了輛出租車趕往樂樂媽媽工作的那個地鐵站。

趕到時，張曈已經在和樂樂媽媽聊天了，樂樂被她牽著，低著頭意外乖巧。

張曈看見張小燕過來，就和樂樂媽媽告別，過來和張小燕打招呼。

“你哭了？”走近看見張小燕眼睛時，張曈明顯怔了一下，順便側目睨了程曄一眼。

程曄感覺背脊一片發涼。

“沒事，樂樂又幹了什麽？”

“也沒幹嘛，被困在靈界裏差點散魂了。所以我就把他救下來了。”

“誰幹的？”

“還沒查清楚，不過我爸跟我說，十二年前那場車禍他還真查出了點什麽。”

“嗯？”

“趙雲偉也是當年幸存者之一，他叔叔當時帶著他去看病，結果遇到了車禍，雖然他活下來了卻因為刺激太大引起了選擇性失憶。”

“這樣麽，那其餘幾個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江楓，魏笑，這兩人人都是當年幸存者。”

“我知道了。”

“哦對了，慕容嵐的哥哥在那場車禍裏去世了。”

“嗯。”

和張曈告別後，張小燕沒有再去那條隧道，帶著程曄就在地鐵附近找了間咖啡屋坐下。

她看起來好像在想什麽事，點了杯咖啡捧著一直皺著眉。

程曄看著她，感覺有點小尷尬，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也不敢說什麽。

“你膽挺大。”這麽詭異的安靜了一會兒，張小燕突然放下咖啡杯看著程曄出聲。

“誒？”程曄一楞，“什麽？”

“這麽多年敢攔我的人類你是第一個。”張小燕忽而勾起一笑，“知道我姓什麽麽？”

“你不是姓張麽？”程曄面對張小燕突如其來的問話表示不解。

“你知道張姓代表什麽麽？”張小燕拿著咖啡勺攪著咖啡。

“誒？”程曄一臉懵逼。

“你難道沒發現我一大家子都不是普通人？”張小燕忍無可忍的翻了個白眼。

“誒，照你這麽一說……”程曄恍然大悟，張小燕的大伯，堂姐，甚至姐夫似乎都可以看見所謂的鬼。

“你還真是一點神話常識都沒有。”張小燕吐槽了一句。

“哈？”程曄挑眉。

“天師道張家，聽過嗎？”張小燕勾起抹笑看著程曄，“我是天師啊。”

“……”原來天師這種物種真的存在嗎？程曄一臉驚悚，隨後冷靜了下來，皺眉看著張小燕，“為什麽突然告訴我這個？”

“接下來，如果你要跟著我，免不了遇到各種危險。”張小燕很誠懇的告誡了一句。

“那也不能讓你一個女孩子為了我們的事去各種冒險吧？”程曄也不知道自己是腦抽了還是腦抽了，居然這麽回了一句。

張小燕笑了笑，卻又突然低頭，聲音也幾乎一瞬間發悶：“知道麽，我哥哥，也是十二年前那場車禍的受害者，所以，我也不全是為了你們。”

“你哥哥？”程曄一楞。

“嗯，大我十二歲的親哥哥。”張小燕抿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在嘴中縈繞。

真是適合回憶傷心事的味道。

張小燕擡頭努力把眼淚忍回了眼眶：“你知道的，我能看見魂魄，但是我只在哥哥頭七見過他一面，這麽多年來，我再也沒見過他，可是我知道，哥哥並沒有投胎。”

程曄看著她，沒有回話，只是默默把位置挪到了張小燕身邊。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躲我，為什麽不見我，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找他，用盡各種手段。”大概還是忍不住了，張小燕順手就抓住了程曄又哭了出來，“那會兒去隧道，窗戶外面一閃而過的魂魄，真的很像他……可那只是我的錯覺，我知道我不可能在那裏看見他的。”

程曄抿了抿唇，伸手拍了拍張小燕。

“隧道裏，進行回溯的只有一魂一魄，這也說明了哥哥完全有自主行動能力……明明可以來看我的……”張小燕咬著牙，“為什麽不肯來看看我啊……”

程曄發現張小燕這個女生真的很奇怪，上一秒可以在他面前哭得像個孩子，下一秒立馬冷靜得像個老刑警。

張小燕說要帶他查事情，然後把他帶到了郊外墓園，程曄有點恍惚，他還記得現在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想過來看看姐姐的墓，結果卻被扯入了靈界。

來了墓園，程曄就去買了束花說想去看看姐姐，張小燕也沒強求他跟著自己，就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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