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張小燕的“辦公室”，張小燕依舊是當時那副坐姿，玩著手機，披頭散發的。

“那個……”程曄出聲喊了一句。

“你是來結賬的？”張小燕扭頭看他。

“呃，不是，是這樣的，有件事想跟你說……”程曄支吾著。

“你一個大男生有話能不能直接說？”張小燕擱下手機，轉過轉椅撩了一下頭發，雙手支頜看著他。

“是關於雲偉，我懷疑可能有鬼要害他……”程曄道，隨手拉過了房間了的小椅子坐下，開始原原本本的把趙雲偉當年肇事逃逸的事告訴了張小燕。

張小燕聽完了程曄的話，什麽也沒說，只是朝程曄伸出了手。

程曄一怔，抽了抽嘴角：“還收？”

“嗯哼。”張小燕理所當然的應了一聲，歪了歪頭看著他。

程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憤憤掏了定金。

張小燕收了錢，轉身拿過桌上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那個人，找到了。”張小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程曄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果然，和張小燕一起去見趙雲偉的，還有一個警察大叔，程曄忽然有些後悔去找張小燕幫忙了。

趙雲偉看見程曄帶著張小燕還有一位警察過來見他，幾乎是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身體下意識就想逃，卻被意志控制住並沒有逃開。

趙雲偉強顏歡笑的和程曄打招呼，勾著他的肩膀和他開玩笑，而程曄卻一直很沈默，像是沒有氣力搭理他一樣。

“趙雲偉，如果你想平安活下去，就最好說出真相。”張小燕一直很安靜的看著趙雲偉開程曄玩笑，直到趙雲偉自己說不下去了，氣氛變得有點尷尬，才輕輕開口。

“什麽真相啊？”趙雲偉故作疑惑的反問，扯著完美的笑容。

“關於你差點死在地鐵車軌下的真相。”張小燕盯著趙雲偉，直盯得他背脊發涼。

“我不是說過了嘛，那是……”趙雲偉強笑著扯著借口，結果還沒說完就被張小燕打斷了。

“別說有鬼推你，車站的監控視頻我看了，如果當時真的有鬼推你，那麽視頻不應該那麽清楚，這個原因應該不需要我解釋吧？”張小燕垂頭摘了美瞳，擡起眸繼續盯著趙雲偉，“我看得見它們。”

趙雲偉倒抽了一口冷氣：“你……”

“如果你不想真被纏上，就最好說清楚。”張小燕打斷了趙雲偉的話，一雙血紅的眼瞳直勾勾的盯著他。

趙雲偉吞了吞口水。

當時在車站，確實沒有人推他。

等車那會兒，趙雲偉忽然間感覺自己的意識消失了，等意識在聚齊時，他發現自己忽然回到了當年那次事故的現場。

他開著車子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全然不顧路人的尖叫與謾罵，他其實想控制車子停下來，結果卻根本沒辦法控制。

熟悉的一切在眼前閃過，直到突然一道小小的身影沖到了他的車前，他沒來得及剎車，把這個小身影撞倒在地。

身體的掌控權一瞬間的回歸了，他沒再像當初那樣直接開車跑，而是拉開車門下了車，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個躺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沒了聲息的小身影。

就在他即將走到的時候，忽然感覺被人拉了一把，眼前突然一黑，明亮起來後眼前是剛剛停住的地鐵車廂。

他差一點點就自己走到了軌道上。

趙雲偉心驚不已，面對拉住他救了他一命的工作人員，只是不停的道謝，而在對方詢問他為什麽不要命時，卻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他及時想到了魏笑被女鬼附身的事，就瞎掰說有人推他。

勉勉強強也算掩飾了過去。

聽完了趙雲偉的話後，張小燕沒有說什麽，那位警察大叔也沒有說什麽。

張小燕只是給了趙雲偉一張符，然後拉著程曄離開了，坐上警察大叔的車之前，張小燕讓程曄把那只毛絨熊抱上。

“我們去哪兒啊？”程曄抱著毛絨熊坐在後座。

張小燕靠在副駕駛座上捋著頭發，側目看了程曄一眼：“去那個隧道。”

“誒？”程曄不理解的看著張小燕。

“你沒發現你姐這兩天沒跟你講話嗎？”張小燕的目光落到了程曄抱著的那只毛絨熊上。

程曄：“……”如果在寢室裏這只熊突然跟他講話很詭異吧？

他抱只毛絨熊回寢室已經飽受異樣眼光了好麽！

“如果那天不是你姐在，你現在可能已經死了。”張小燕束起頭發，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了備用美瞳戴上。

“什麽？”程曄看著自己抱著的熊，有些不理解。

“我說過的吧，那天晚上我給你打的所有電話都提示不在服務區。”張小燕掏出手機開始玩游戲，聲音清清淡淡的，“按你所說，出了隧道後你就算睡著了，我打了那麽久電話，手機的鬧鈴也足夠驚醒你吧，哪怕手機關機了，我這邊也不會提示不在服務器。”

程曄怔了一下，反應了過來：“是類似鬼打墻這種？”

“差不多，科學點的解釋是因為磁場問題，魂魄的磁場阻隔了地球的正常磁場。”張小燕解釋著，“但這種磁場其實可以人為制造，只要共振達到一定程度上的一致，人為可以制造出所謂的‘鬼打墻’。”

“你在懷疑雲偉？”程曄的聲音下意識提高了一些。

“別激動，現在就是為了證明你兄弟的清白，我們才去那個隧道的。”張小燕依舊清清淡淡的說著話，“趙雲偉說在車站看見了幻象，可是當時監視確實沒有出現該出現的異狀，所以我才肯定當時沒有鬼在場。”

“難道不會是因為那只鬼的磁場不會引起監控異常嗎？”程曄問了一句。

“理論上除了部分生靈，不可能。”張小燕回答，然後忽然擡頭看了眼窗外，神色有了一些變化。

“小燕？”開車的警察大叔很敏銳的察覺了，溫和的喊了一句。

張小燕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收起了手機，閉上眼靠在椅子上深呼吸了一下。

“你是不是在猜想那只鬼是生靈？”車裏安靜了一會兒，張小燕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嗯。”程曄應了一聲，頓了頓，自己解釋了起來，“但他不是，對吧，這位警察大叔應該就是在追查一年前那個孩子的死因吧。所以那會兒你才說‘那個人，找到了’這種話吧。”

“原來你不笨啊。”張小燕點了點頭，然後介紹道，“這是我大伯，叫張子岳。”

“……”他看起來很笨嗎？程曄抽了抽嘴角。

到達隧道口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車停在一旁的草坪上，看起來就像是突然拋錨了一樣，張子岳叼了根煙靠著車子時不時打個電話。

張小燕討厭煙味，就拉了程曄抱著熊到了公路的另一邊，坐在草坪上玩著手機。程曄抱著熊感覺很有些尷尬，想和張小燕搭話又怕打擾她玩游戲。

這麽等了幾小時，程曄感覺有些煩躁，正準備問張小燕有什麽打算的時候，忽然就看見張小燕朝他做了噓聲的姿勢，然後起身抱過了他懷裏的毛絨熊。

張小燕在熊肚子上畫了個什麽圖案，安靜了兩天的熊又活躍了起來，在張小燕懷裏朝程曄伸出了毛絨絨的手，求抱抱。

空氣裏忽然就起霧了，程曄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張小燕懷裏的熊拉住了手。

眼前的霧越來越大，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清，除了手臂上毛絨絨的觸感，程曄感覺不到一絲其它感覺，連離他不過幾步遠的張小燕他都看不見。

不知哪裏一股陰風吹來，程曄忍不住抖了抖，卻發現眼前的景物明朗了起來，還是那個隧道，只不過，安靜得詭異。

程曄不理解的看著張小燕，而張小燕則是把毛絨熊塞給了他，然後牽著他一邊小心過馬路一邊解釋。

“這是一種叫‘靈界’的地方，是人界和冥界的交界口扭曲形成的特殊空間，普通人也可能會誤入其中。”

“我懷疑當時在車站趙雲偉可能是被樂樂帶進了靈界。”

“靈界只會納入靈魂，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的身體還會留在人界，形成所謂的行屍走肉，而想完全進入靈界，要麽體質特殊，要麽就是有鬼在身邊。”

安全過了馬路，張小燕把程曄交到了張子岳手中，就抱過了毛絨熊獨自進了隧道。

隧道裏很暗很暗，還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張小燕抱著毛絨熊，緊貼著隧道壁一點一點的深入其中。

“程語，那天晚上你們是誤入了靈界吧。”走了好一會兒，張小燕忽然和懷裏的毛絨熊搭話。

毛絨熊並沒有出聲理會張小燕，而是點了點笨重的大腦袋。

“有看見樂樂嗎？”張小燕問。

“沒有。”清脆的女聲輕細的應了一句。

張小燕沒有再問，只是一直往隧道裏面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隧道像是沒有盡頭一樣，一直延伸向前。

張小燕的眼睛已經能適應隧道裏暗淡的微弱光線，勉強能看清一點東西了。

血，滿隧道裏應該都是這種粘稠散發的腥甜味道的液體。

這裏應該發生過重大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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