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隱畫眉梢一挑, 對江亦楓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的行為微微有些驚異。

“他竟值得讓你如此, 連自己也不管不顧了？”

“值得。”江亦楓撫摸著顧念的頭發，替他撫平領口的褶皺, 琥珀色的眸子凝視著他的臉龐, 久久不肯移開。

也許，這便是此生最後一次可以見到顧念了。

能識得顧念, 能伴他度過如此這麽一段歲月, 也算無憾了, 可惜的是, 他卻沒能陪顧念度過他十八歲的生辰。

算算日子, 也就是在這幾天了。

江亦楓撫著顧念的臉龐, 淚水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眼眶。

“嘖。”慕隱畫皺了皺眉, 丟下一個小藥瓶：“看你這幅依依不舍的模樣，我再給你三日的時間, 三日後, 帶著幹幹凈凈的身子來魔宮尋我, 我自會給你可以治好他的丹藥。”

“好。”江亦楓接過藥瓶, 頭也不回, “但是我並不會因為你多給我的三日時間而感謝你。”

“無所謂。”慕隱畫不願再看江亦楓這幅傷心的模樣, 身形化為黑霧消失在這密林之中。

既然已經達成了協議，慕隱畫自然是不會在此時殘害顧念。這丹藥，能讓顧念多支撐三天的時間, 三日之後, 不管自己再怎樣舍不得, 也不得不徹底同顧念斷了聯系了......

江亦楓打開藥瓶，將裏面的丹藥塞進顧念的口中。服下丹藥之後，顧念果真沒有任何不適，很快便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此刻身在一個山洞之中，石壁的縫隙中，長滿了青綠色的苔蘚，洞口處，滿是野蒿和茅草，綠蔭青藤垂落而下，遮擋洞口。洞內深處，隱隱約約的水滴之聲空靈悅耳。

身體之中，再感受不到半點靈力，連探視內府也做不到。而自己的身體表面，卻沒有一絲傷口，也沒有分毫的疼痛。

江亦楓緊緊的摟著他，溫暖的體溫隔著薄衫傳遞到顧念的肌膚之上，琥珀色的雙目正凝視著他，嘴角帶著令人目眩的弧度。

“哥哥，你知道嗎，我第一天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個山洞之中。”

“嗯？”顧念依偎在江亦楓的懷中，靠在他的胸前。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不曾想，還能醒過來，還能再看見他的小亦，還能再躺在這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原以為穿越什麽的，只是會在小說，電視劇裏才會發生的事情，沒想到竟發生在我的身上。”

顧念認真的傾聽著，隨著江亦楓的聲音，他的思緒也飄回了第一次遇見小老虎的那個日子。

“我在那個世界，便很喜歡哥哥了。哥哥是主角，擁有主角有的一切，正直，努力，專情。”

“我還給哥哥從小到大都畫了人設！！”江亦楓捏了捏顧念的鼻子，“所以哥哥小時候才能那麽可愛！！”

顧念莞爾一笑：“小亦分明更可愛一些。”

“但是我卻拖累哥哥了......”江亦楓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來，“若是沒有我，哥哥以後便是上仙界的大英雄，享受萬人敬仰，懷擁天界聖女，而現在......”

“現在我有小亦呀。”顧念道。

江亦楓楞了楞，握著顧念的手抓得更緊了一些，“哥哥，如果你見不到我了，我一定是回到了我原來的世界。”他頓了頓，“哥哥在這裏要照顧好自己，不論哥哥在做什麽，我都可以看得到哦。”

都是因為自己，顧念已成為普通人，不會再被卷入仙魔的鬥爭之中，與其讓他知道自己成為了慕隱畫的魔寵，不如讓他認為自己是因為自責逃避，而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之中。

“小亦要走了嗎？”顧念乖乖的靠著江亦楓，不吵不鬧，也不問為什麽。

“嗯。”江亦楓道，“陪哥哥過完生辰，好不好？”

“嗯。”顧念又往下挪了挪身子，打了個哈欠，雙眸蒙上了薄薄的水霧，他闔上眼，喉嚨中發出了朦朦朧朧軟軟糯糯的聲音，“小亦，我想睡一會。”

“好。”江亦楓低頭親了親顧念的額心，輕撫顧念的後背，“哥哥好好休息。”

顧念蜷起身子，窩在江亦楓的懷中。

他才沒有看起來那麽平靜。

其實，顧念早就醒了，將江亦楓和慕隱畫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江亦楓答應慕隱畫用自己的自由去換他的性命的那一刻，顧念也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只要他死了，小亦便不會成為慕隱畫的傀儡了吧？

他又往江亦楓的懷裏縮了縮，貪婪的呼吸江亦楓身上的味道，雙手牢牢的環在他的腰身，五指抓著他背後的衣裳，不敢松開，仿佛一松了手，眼前之人便會消失不見。

顧念的空間手鏈之中時時刻刻都備著食物和水，這三天他們根本沒有出過這個山洞。

二人相伴在山洞之中，尋著水聲，二人竟在洞裏尋到了一個小小的水塘，塘水清冽，晶瑩明澈。

“擦個身子吧。”江亦楓找出帕巾，沾濕，擠幹水分。

條件艱苦，無法沐浴，便只能擦擦身子，湊合湊合，聊勝於無。

顧念脫下衣裳，露出白皙的背部來，江亦楓手握帕巾，在顧念的身上一寸一寸，細細擦拭，仿佛在擦拭極易破碎的奇珍異寶，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洗幹凈的顧念乖乖的坐在不遠處等著江亦楓，沒一會，整理好自己的江亦楓手捧一塊不大精致的糕點，糕點之上，插著一根小小的，紅紅的蠟燭。

“哥哥，生辰快樂。”江亦楓將糕點端到了顧念的面前，燭光在山洞之中搖曳，明明滅滅，照亮眼前之人的面容，美好，溫柔又寧靜。他壓下心中的憂傷，微微一笑，“哥哥許個願吧！”

明日就要離去了，此時此刻，就只是一個簡單的微笑而已，也要拼盡全力才能做到。

顧念也笑了，他如什麽也不知道的一般，笑容還是那樣溫暖如春，令人安心，從他左臉頰的那個小小的酒窩溢出，如清泉一般，粼粼波光，蕩漾在俊秀的面龐之上。

他吹滅蠟燭，合上雙掌，“希望小亦不論身處何方，都要自由自在，都不要忘記我。”

認真，嚴肅而又虔誠。

“會實現的。”江亦楓道，“原本以為，可以給哥哥過個體體面面的生辰，沒想到，這最重要的十八歲，竟是在這種地方度過的。”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取下蠟燭，將糕點遞給顧念，“哥哥快吃吧！”

顧念沒有接過糕點，反而一個撲身，將江亦楓撲翻在地。

江亦楓一個沒抓穩，可憐的糕點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哥哥，怎麽了？”江亦楓摟住顧念。

顧念雙手撐地，支起身子，凝視著江亦楓琥珀色的眸子，低聲問道：“小亦，你不打算送我個禮物嗎？”

“哥哥想要什麽？”

“想要......以前曾經想要三千明燈，想要萬千花海，想要驚天動地，想要海枯石爛，但現在，便只想要你......”漆黑的眸子中，閃爍著熠熠神采。

“哥哥......”江亦楓的眼睛突然濕潤了，他什麽也給不了，連最簡單的，連近在眼前的都給不了......

“小亦，你把自己送給我好不好。”顧念揚起頭，笑容如河水奔騰不息，水花濺起，濕潤了江亦楓幹渴的心。

“哥哥，你在說什麽？”江亦楓攥緊了拳頭。

“送給我，好不好。”

“哥哥......”

“十八歲的生辰，已經過了。”顧念低頭，吻在了江亦楓臉頰之上。

心中最後一根弦隨著這細細碎碎的吻徹底崩塌，江亦楓一個翻身，天旋地轉，顧念一下被他壓在了身、下，小腹相觸，酥酥麻麻，情皆動。

“顧念，把你送給我，好不好？”

江亦楓沒有聽顧念的回答，欺身壓下，雙唇相接玉臂交挽，雙腿緊緊纏住他的腰身。

還沒來得及反抗，顧念便被這霸道的吻吻得骨節酥散，七魂六魄都被吻得飛出了九霄雲外。

.......

虎倒龍顛委榛棘，淚痕血點垂胸臆。

****

江亦楓抱著顧念，將他緊緊的摟在自己的懷中。

昨夜......昨夜他們......

哥哥已經過了十八歲的生辰了......應該......不算壞事吧......

江亦楓不安的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終於......攻了一回啊......

不對，是三回！

顧念在他的懷中動了動，眼眸透著氤氳水汽，經歷了昨夜的極痛與極樂之後，他當真是累極了，倒頭就睡，已是日上三竿，卻還是昏昏沈沈。

“哥哥，怎麽了？”

“嗯......有些癢癢的......”顧念抱著肚子，“難受......”

江亦楓吻了吻顧念的面頰，柔聲道：“我幫哥哥揉揉，哥哥再睡會，還早呢。”

“嗯......”顧念含糊的應了一聲，又合上了眼。

江亦楓輕撫著顧念，嘆了一口氣。

今日......他就要同顧念告別了......

江亦楓不情不願的往顧念體內探入了一縷神識。

神識在額心處停留了一會，才猶猶豫豫的向其他地方探去。

江亦楓終究不想解除與顧念的契約，契約沒了，他與顧念間的這點聯系也沒了。

然而，令江亦楓沒想到的是，神識探入之後，顧念的內府卻不再像之前那般殘破不堪，搖搖欲墜，反而有一股赤金色的靈力在牽引著他們，讓五臟六腑自行愈合。

一夜之間，之前無論如何都無法愈合的傷口，竟是已經好了大半。原本已經生機枯竭的身體，竟然就這麽的活了過來！

江亦楓的心中蹦出了一個驚為天人的猜想。

他的臉倏地紅了......

莫不會是因為......

原來......還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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