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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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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中,有些失魂落魄的李承德畏懼的看了李閑一眼。他垂著頭,身子微微發顫。說起來也不知道怎麽了,每一次看到李閑他都有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最起碼,看起來他是真的有發自內心的恐懼。

屋子裏還飄著檀香的味道,但李承德的心卻一點也安定不下來。

“嚇著了?”

李閑坐在椅子上,品了一口茶後問道。

“是……不是!”

有些失神的李承德有些惶恐的說道:“為皇叔做事,侄兒不敢害怕,也不能害怕。”

“無論如何……”

李閑放下手裏的茶杯說道:“你現在是皇帝,皇帝最應該具備的就是勇氣……我現在和你說這些,不是假惺惺的在做什麽樣子。看起來……似乎你性子裏最缺乏的就是勇氣,當然,還有韌性,你就好像在風中來回搖擺的墻頭野草,哪邊的風勁道大一些,你便順著風的方向躬身施禮。”

“但你骨子裏還有一份偏執,缺乏勇氣的偏執往往會讓你變得越發痛苦,甚至會做一些瘋狂的事,連你自己都無法控制。孤知道,不該逼著你坐在一個你不願意坐的位子上,這對你來說壓力確實太大了些……但你卻沒有學會如何做到無為這兩個字。”

“你心中有不甘。”

李閑淡淡的說道。

“侄兒不敢!”

“你進了太極宮之後,便吃住都在禦書房……很少回寢宮,也很少去外面走動。你喜歡坐在禦書房的書桌前面寫字,而且喜歡用朱筆寫。”

“侄兒……侄兒只是無聊。”

“你不必惶恐什麽。”

李閑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孤不會殺你,但也不希望看到什麽齷齪事。”

他指了指書架說道:“這禦書房中有一個密道,你可知道?”

“侄兒不知……”

“你不知道,但李淵知道。剛才你說,你為我做事不敢有害怕……如果當日葉大家沒有及時出現在禦書房門口,殺了三木之後李淵是不是會成功離開太極宮?三木是孤的人,李淵不知道,你卻是知道的……你明白孤說的意思嗎?”

“侄兒錯了!”

李承德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敢擡頭。

“這辦法不會是李淵想出來的,只能是你。李淵就算當時再慌亂,也不會認為裝扮成一個太監能混出去。但你卻知道可以試試,因為三木是孤的人,是軍稽處的人,所以穿上三木的衣服混出太極宮未見得不能成功。這並不是一件很難推斷出來的事,孤不想深究你這樣做是出於害怕,擔心自己被殺還是真的想李淵逃走,但你卻終究是錯了。”

李閑看著李承德,一字一句的說道:“而且,也不要再在孤面前裝出這副惶恐驚懼的樣子,你害怕是真的,但絕不似你表現出來的這樣。李家的人沒有一個傻子,也沒有一個白癡,而且李家的人都很會做戲……這一點,孤很早之前就看的很清楚。”

聽完這番話,李承德的臉色才真的變的難看無比。

“其實不需要仔細去想,也能猜得到你放李淵走是出於什麽目的。只要李淵不死,李世民不死,你就還能繼續坐在皇位上,哪怕你是個毫無實權的皇帝。相反,如果外敵皆被孤滅掉,那麽你這個皇帝也就沒了意義,你害怕的……其實是這個。”

“徐世績帶你來長安的時候,他說你惶恐不安,但不是真的惶恐不安。他說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野心,雖然藏的很小心,但還是瞞不住他。你或許是這樣打算的……”

李閑站起來,緩步走到李承德身前說道:“先坐上龍椅,有沒有實權不必在意。因為你是皇帝,而百姓們對皇帝都有些愚昧的懼怕和盲目的信任。朝廷裏還有不少和孤作對的人,百姓,和孤作對的朝臣,都是你可以利用的人。只要你在龍椅上坐的時間足夠久,你就會找到掀翻孤的辦法。”

“對嗎?”

李閑蹲下來,看著李承德慘白的臉說道:“李淵進你的禦書房,你嚇得跌坐在地上……也是假的,你在演戲給孤看。”

“你巴不得我和李淵鬥下去,巴不得李世民能打回來。”

李閑拍了拍李承德的肩膀微笑著說道:“你不需要怕什麽,因為你想的沒錯,在外敵都清除掉之前,你的皇位還是穩固的。孤不會動你,你還可以如以往那樣活著。”

他站起來,緩步走向門外。

“皇帝的寢宮裏那密道已經堵死了,禦書房裏這個也就沒了意義……雖然不知道李淵曾經多少次走密道來禦書房和你商議什麽,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經常走密道去寢宮對李淵請教什麽,但你以後就可以常住寢宮,不必來回這麽折騰……另外,寢宮的大門以後由軍稽衛守衛,很安全。”

李閑回頭看了一眼李承德,嘴角上的笑意格外的森寒。

“你殺李淵,是因為你怕孤知道……你和他早有密謀,但無論如何……孤得謝謝你,因為孤很難親手去殺。”

流血日後第五日,皇帝李承德因為受了極大的驚嚇,身體虛弱,無法上朝,所以決定在寢宮靜養,直至身體康覆為止。

……

……

九月十二,大唐建國之後的第一位納言裴寂上書,以身體多病為由請求告老還鄉。燕王三次挽留,裴寂之心堅定,燕王隨即賜良田百頃,銀一萬,錦緞千匹,準其告老。

九月十三,尚書右仆射虞世南,中書令劉政會,兵部尚書張公謹上書請罪,燕王念其三人忠心,留居長安,尚書左仆射虞世南降為禮部侍郎,中書令劉政會降為工部侍郎,兵部尚書張公謹降為戶部侍郎。

九月十五,燕王任命杜如晦為宰相,總理朝政。

任命徐世績為兵部尚書,長孫無忌為禮部尚書,房玄齡為戶部尚書,魏征為都禦使,裴操之為吏部尚書,刑部尚書獨孤學官職不變,侯君集為兵部侍郎,暫代兵部尚書事。

九月十六,燕王下旨兵部籌集物資補給,抽調長安城燕雲軍精銳八萬準備南征,以羅士信為先鋒大將,夏逢春為副將,領兵兩萬先行南下。原禮部侍郎長孫無忌此時差不多已經到了武當山,燕王令軍稽處急傳訊息,讓長孫無忌原地停留,等待羅士信的先鋒軍。

城中待發的諸軍集結操練,隨時準備隨燕王殿下親征。

天策上將軍府

李閑放下手裏的書冊,專註的聽著下面幾個人的話。

一排椅子,坐在最靠前位子上的便是宰相杜如晦,後面的是戶部尚書房玄齡,禮部尚書裴操之,兵部侍郎侯君集。

裴操之是大業年間的齊郡郡守,與隋末名將張須陀一文一武,乃是齊郡太平富庶的屏障,正因為有裴操之在齊郡,張須陀才能沒有後顧之憂的率軍剿賊。兩個人極有默契,可以說,沒有裴操之在背後的支持,就沒有在前面齊郡精兵的百戰百勝。

齊郡歸屬燕雲寨之後,裴操之被任命為齊郡太守,轄齊魯兩郡,在文官中的地位僅次於杜如晦。

此人能力有,而且算是燕雲軍嫡系出身,所以上位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燕雲軍中的文臣不多。

“主公,長安初定……這麽快就出兵是不是再考慮一下?臣以為,還是應該再等幾個月才好,待來年春暖,大軍休整,糧草齊備,而且還能從東平郡,齊郡,江南各郡,還有太原調集人馬,到時候就可以集數十萬精兵,以雷霆之勢南下……李世民就算能打下荊襄之地,也萬難抵擋。”

“臣……附議。”

裴操之微微俯身說道。

李閑嗯了一聲,沒有答話而是問侯君集道:“你怎麽看。”

侯君集沈吟了一會兒說道:“臣初到長安,本不該對不知之事多做謬論……但臣卻不敢不如實盡言,荊襄之局勢,臣以為……還是應該盡快在意的好。蕭銑麾下擁兵四十萬,且不似竇建德麾下人馬多出綠林。之前蕭銑對川蜀用兵,又分兵駐守各郡,李世民鉆了空子,所以才會以不足二十萬的草莽攻城略地,占盡先機。”

“襄陽城被困,可城中守軍只怕不下五萬,李世民萬難輕易攻克,即便攻克,襄陽城下李世民的人馬損失必然極巨。若是待蕭銑派去南征的精兵趕回來,只怕李世民就再難有得勝的希望。他現在只能求快,在蕭銑的精兵回援之前攻克襄陽……所以,臣以為,雖然沒有軍稽處的詳細的情報,但不難分析出,襄陽之戰必然慘烈。”

“趁這個時機,主公大軍南下,正合時機。”

李閑嗯了一聲,又問房玄齡道:“戶部可還有餘錢?”

“有!”

房玄齡點了點頭道:“若以十萬人馬計,軍餉無憂。府庫中的銀子足夠用的,楊廣貪財,倒是攢下來一大筆錢……從興洛倉和黎陽倉調運過來的糧草已經到了兩批,最後一批最遲三五日後就能到。王啟年是個辦事爽利的,他只去了東都那邊一個月,許多死帳爛賬都已經理清,東都那邊庫存的銀子,比起長安還要多一些的。”

“江都更多,可惜毀於宇文化及之手。”

李閑嘆了口氣笑道:“殺楊廣雖然讓宇文化及背上了惡名,可白花花的銀子屬實沒少往自己懷裏塞。宇文化及在河北被竇建德所殺,那些銀子倒是大半都便宜給了竇建德。”

李閑站起來,推開窗子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自打進了長安城,孤的性子就越來越優柔寡斷……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城中的日子太過於清閑,以至於生出憊懶之心……打荊襄,確實正是時機。李世民在那兒攪的烏煙瘴氣,梁軍損失極巨,不管是李世民勝還是蕭銑勝,南征之事都不能再等下去,機會不會一次一次的來,也沒有第二個第三個李世民跑去替孤消耗蕭銑的兵力。”

“放走了李世民,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河北之事就交給懋功去做了,秦瓊守齊魯根基之地,孤也放心……牛進達雖然才到南邊去,但招募幾萬人馬還是沒問題的。”

他看了裴操之一眼說道:“本打算也是把你派過去幫牛進達,但長安多事,就只好把你又留了下來……待孤大軍離開長安之後,你也不能閑著……替孤守著糧道,重中之重。”

“喏!”

“就這樣吧,既然早晚要打,那就趁早打……孤自己放出去的禍根,那孤就自己去除掉。”

與此同時,距離長安城二百一十裏外。

阿史那朵朵撩開車窗的簾子,眉宇間有些擔憂。

“軍稽衛還沒有消息送過來,莫非長安出了什麽事?”

她低聲自語,語氣稍顯不安:“格楞泰,再快點!”

趕車的雄偉漢子應了一聲,啪的甩響了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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