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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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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文刖有些遺憾的是,進盧縣非但沒有擴充一下隊伍的規模,反而因為燕雲寨李閑派來的那人算計,引發盧縣百姓暴亂。雖然訓練有素的府兵很快便將暴亂平息,將造反作亂的三千多百姓屠盡,可府兵和禁軍在廝殺中也損失了數百人。

這絕對是一場大勝,但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肩膀上受了傷,文刖出盧縣的時候沒有再騎馬,馬車是由青鳶親自趕著的,車中鋪了錦被,還裝上不少自盧縣縣令王靈之書房裏搜羅出來的書卷,這一路上文刖倒也不會悶得慌。他本就是個性子極靜的人,就算是讓他靜坐一日不說一句話也不是什麽難事。他若是獨處的時候,最厭煩的也是有人來擾了他的清凈。

說起來,他和大業皇帝楊廣是一起長大的。只是兩個人的性子相差實在太懸殊了些,楊廣是個極喜歡熱鬧,講究排場,愛炫耀的人,而他則是個但凡閑下來的時候便想一個人好好靜坐著讀書的人,這兩個人的性格差距如此之大,也不知道為什麽楊廣對他就是如此信任和喜歡。

文刖坐在車中,在那些搜羅來的書卷中隨意翻了翻,見竟然還有道德經之類的東西,不由得啞然失笑。看那書卷如此嶄新,也能推測出這書王靈之是一眼也沒看過的。文刖也沒有看,因為不管老子要講的是什麽道理,文刖看到道德二字便有些厭煩。道德道德,哪裏還有人講什麽道德。

隊伍離開盧縣,走了不到一日便到了黃河渡口。

馬車停下來的之後,青鸞撩開馬車的簾子輕聲道:“大人,前面就到渡口了。”

文刖點了點頭道:“這車裏倒是極舒服,你先派人去找渡船,等都安排妥當了我再下車,到底是年紀大了,竟然有些眷戀舒服的地方不想動彈。搜羅渡船的事就交給陳素去做,他雖然做事生澀了些,但還是有些能力的。另外……燕雲寨的人必然不會輕易放棄,這渡口說不得是最後一個能下手的地方。過了河便是巨匪竇建德的地盤,他們再想動手也就難了,讓你們手下的人都去盤查,尤其是撐船的艄公和船夫……”

青鳶點了點頭道:“遵命,大人……您又喝酒了?”

文刖一怔,隨即笑了笑道:“只喝了一杯而已。”

青鳶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文刖擺了擺手輕聲道:“去吧,我這傷自己了解,比起前幾個月李閑手下那悍勇之人的一棍來差的遠了,喝一點酒還是沒什麽事的。”

青鳶只好下車,和凰鸞分頭去布置。

只是還沒離開多一會兒,青鳶和凰鸞兩個人便面帶喜色的回來了。

“大人……我看倒是不必擔心渡船的事了。”

文刖盯著手中的書卷,也沒有擡起頭淡淡的問道:“怎麽了?”

凰鸞難掩興奮到:“這渡口,竟然停了大批的官船,還有數十艘大隋水師的黃龍快船,水軍不下兩千人。上百條大船,一次便能將咱們的人馬都渡過河去。陳素已經親自去找水師將領,估計明日一早咱們就能過去。”

文刖放下手裏的書卷,微微挑了挑眉頭:“可曾查過,官船為什麽會在此停留?”

凰鸞答道:“剛才我派人問過,是黎陽倉往遼東送糧的最後一批糧船,本來發船的時候陛下已經下令大軍班師了,可竟然沒人和黎陽的督糧官員知會一聲,所以這上百艘的糧船又從黎陽出發,等到了遼西懷遠鎮的時候才知道大軍竟然已經返回。他們將糧草在懷遠卸船,再返回來,東都卻被李密圍了。前面的河道被李密的叛軍封住,押運糧草的官員趕去東萊,請求朝廷水師護送回黎陽。”

文刖嗯了一聲,想了想說道:“將船隊現在的主事給我找來,還有水軍的將領。”

頓了一下他又吩咐道:“每一艘船都要登船檢查。”

……

……

半個時辰之後,一個身穿六品文官服飾的官員,還有一個穿著從五品別將服飾的武將同時到來,兩個人站在馬車外面互相看了一眼,那文官給武將使了個眼色,那武將卻置之不理。文官只好硬著頭皮率先說道:“下官黎陽倉主薄王年啟求見都尉。”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那武將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甩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末將水軍別將陳大鳥求見都尉。”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那文官以更加鄙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說你還不是和我一樣的懶?連個假名字都懶得去琢磨。而那武將則一臉理所當然,根本就不理會他鄙視的眼神。

王年啟,自然便是王啟年。

陳大鳥,自然便是陳雀兒。

這兩個人竟然懶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連花個心思想一個正經些的假名字都不肯。兩個人互相瞪了一眼,然後負氣似的誰也不再看誰。陳雀兒看王千年那一眼的意思是,都說你狡猾,原來也是個懶蛋。王啟年看他那一眼的意思是,你也不過如此。

文刖聽到外面說話,將手中書卷放下然後撩開馬車的簾子走了下來。

“王年啟?”

他看了王啟年一眼問道。

“正是下官。”

王啟年連忙施禮。

“陳大鳥?”

文刖又看了看陳雀兒。

陳雀兒連忙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道:“正是末將。”

文刖仔細打量了兩個人一遍,尤其是在陳雀兒身上多看了幾眼,當看到陳雀兒臉上那只有長期生活在水邊才會有的水銹顏色,文刖心中隨即放輕松了幾分。再看王啟年那一臉的市儈狡詐不招人喜歡的樣子,他又收起了一些懷疑。水軍將領,自然不是有人能輕易假扮的,文刖對這一點最清楚不過。而看那文官猥瑣的模樣,倒確實像個貪官……說起來,黎陽倉主薄,這官位雖然不大,但確實是個肥的流油的好位子。

文刖詢問了幾句關於船隊的事,王啟年和陳雀兒早就已經將事先編排好的話記得滾瓜爛熟,倒是也沒有露出什麽破綻,文刖又問此去遼西懷遠來回走了多少時日,兩個人幾乎同時答出不分先後,這讓文刖更放松了幾分警惕。

在他看來,燕雲寨李閑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隨隨便便的變出來一支水軍和龐大的運糧船隊。這是一種慣性思維,就算文刖已經將謹慎養成了習慣,可他派去的探子進不去巨野澤,當真不知道如今巨野澤中有一支規模已經不小的水軍。文刖仔細觀察了這兩個人,說話自然,眼神不逃避,確實沒看出什麽破綻。他哪裏知道,這兩個人都是說謊不心慌的人物。

只是即便如此,文刖依然沒有真的信任這兩個人。

“你們在此地停留了多久?”

文刖輕聲問道。

“已經二十天了……要不就是十九天。”

王啟年極認真的想了想後回答道。

“明明是二十一天!”

陳雀兒瞪了王啟年一眼後糾正道。

這次兩個人的回答不一致,可文刖反而看不出漏洞。

“押運糧草的,便是你們二人主事?”

“回都尉,不是。”

王啟年道:“主事的是劉雲大人,不過不在此處。”

陳雀兒也說道:“末將便是此次押運糧草的水軍主事,請問都尉大人有什麽吩咐?”

“沒有”

文刖淡淡的笑了笑道:“帶我去河邊看看。”

……

……

等到了黃河岸邊的時候,文刖站在那裏看著滔滔東去的黃河水,心裏都變得暢快起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著河邊微濕的空氣,河道上的風很大,吹過來還帶著一股腥味,可文刖卻著實喜歡這種磅礴的氣勢。黃河水這一段還是水流較平緩的,可即便如此,依然看的人心中澎湃,似乎心跳都和那滔滔河水成了一個韻律。

“陳別將”

文刖轉頭看了陳雀兒一眼,淡然問道:“陛下被困雁門關,你總該知道吧。”

陳雀兒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道:“末將知道。”

文刖嗯了一聲繼續問道:“陛下旨意,天下各路人馬趕去雁門關救駕,抵禦突厥蠻人南下,為何你的隊伍遲遲沒有北上?”

陳雀兒的臉色驟然一變,向後退了一步抱拳道:“末將手下只有兩千水軍,卻要保護數百條船只,若是末將率軍北上,朝廷官船如何處置?末將手中二十條黃龍快船,又如何處置?”

文刖皺眉,語氣不滿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和這些比起來,陛下的安危和旨意倒是可以不顧了?”

“自然不是!”

陳雀兒抱昂起下頜道:“末將雖然身處水師,但也是我大隋的軍人。陛下被困雁門關,末將也恨不得插翅飛過去救駕,將那些草原蠻子盡斬,殺一個片甲不留。只是末將確實不敢擅離職守,而且……有我看護著數百船只,這些日子已經將數千人馬渡過河去,末將看來,這……也是救駕!”

“說的不錯。”

文刖淡淡笑了笑道:“可我不想聽你這個,我只想知道,你去不去雁門關。”

王啟年臉色一變,連忙拉了陳雀兒一下:“去的去的,自然是去的。”

文刖卻一直盯著陳雀兒的眼睛,不曾挪動視線。

“末將……不敢擅做主張!”

“好”

文刖輕聲說了一個字,然後視線緩緩下移,盯在了陳雀兒的咽喉上,這一瞬間,陳雀兒立刻冒出來一身冷汗,他感覺文刖那視線,竟然如一柄出了鞘的刀子頂在自己脖子上一般無二。

他知道文刖動了殺機,可他依然咬著牙堅持著。

恰在此時,一支破甲錐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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