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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不如此 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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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李閑是拎了一壺老酒幾樣美食來拍達溪長儒的馬屁,誰想到今天的事情竟然格外的多。前一個時辰雄闊海嘴裏喊著撿到寶了撿到寶了,那一臉激動就好像三歲孩子第一次撈到了金魚。一個時辰之後,李閑隨手放在桌子上的食盒裏面,飯菜已經涼透,而這個時候牛進達卻氣呼呼的嘟囔著:“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而來。

他和雄闊海先後到了演武院,只是表現卻大相徑庭。

“你這是怎麽了?”

程知節拍了拍牛進達的肩膀好奇問道。

牛進達先是給李閑行了軍禮,然後一屁股坐在庭院石階上郁悶道:“今天我去營中,打算看看下面人舉薦上來的士兵裏面有沒有幾個讓人眼前一亮的。還別說,眼前一亮的倒是有一個,可惜卻是個只會吹牛的貨。氣死我了。”

“你倒是說說,什麽樣的人吹什麽樣的牛把你氣成這個樣子?”

程知節好笑問道。

“今天我到營中去的時候,本來下面的將校已經挑選了五十個士兵出來,雖然沒有什麽出類拔萃的人才,不過也都算得上不錯的人選。可就在我打算帶著那五十個士兵來見將軍的時候,有個新兵大呼小叫的自己沖到我面前。”

“他攔住我的去路,一本正經的質問我。”

“他說,我自幼學習武藝箭術,射藝縱然說不上百步穿楊,但百步外射人眼窩十次也不會有一次失手。武藝來說,我自十一歲本縣便再無敵手,後來家道中落,我四處流浪奔走,整個大隋北方被我走了個遍,也罕逢敵手,如今將軍挑人入演武院,為何不讓我去?”

牛進達懊惱道:“我聽那士兵如此說話,仔細打量了一番,卻見此人身材瘦削,不像是個勇武的。後來一想此人如此自信,想來也不是個沒本事的。於是便問他隸屬那個營,問清楚之後,我又問那營的別將和校尉,可知道他們手下竟然埋沒了一個人才?那別將和校尉皆說不可能,最優秀的士兵已經挑選出來了。”

“我帶那自信的士兵去和校尉對質,一見到那士兵,我手下校尉便氣的笑了,他對那士兵說你啊你啊,平日裏吹吹牛也就罷了,如此正式的場合你怎麽還不知道收斂?”

“可那士兵卻說,我武可開疆拓土,文可安邦定國,將軍選取賢才,我為什麽要埋沒自己?”

牛進達微怒道:“我見他說的鄭重,還道他是有些真本事的。於是讓人在七十步外立了靶子,取硬弓讓那士兵射,連續三箭,只有一件中靶。我以為他緊張,又讓人取了長槊讓他展露武藝,那一番長槊舞的,模樣雖然不差,可偏偏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讓一個江湖騙子耽誤了這麽多時間,真氣死我了。那士兵,看握弓姿勢,顯然也是練功的,看持槊的姿勢,顯然也是練過的,可偏偏沒一樣拿得出手。我氣極,使人趕他回去,他卻將長槊往旁邊一扔振振有詞道:我胸中有治世安邦之才,便是周公孔明再生,也比我強不了一二分。”

牛進達惱火的拍了一下身邊石階嘆道:“我怎麽就又信了那人鬼話?讓人取了筆墨來讓他寫一篇策論。他看著那白紙端詳了許久,提筆歪歪斜斜寫了三個字,那字醜的當真是我生平僅見。我見他又糊弄我,氣的便讓人將其叉下去打幾軍棍,那人竟然還狡辯說,此三字,便是治世良策!”

“他寫的什麽?”

裴仁基好奇問道。

牛進達怒道:“他自己的名字,居然還信誓旦旦的說,他本人就是治世之人,有大才,何需寫什麽策論,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只需交給他自然迎刃而解。吹牛的我見過,吹的這麽不要臉的當真是第一個。”

“他叫什麽名字?”

徐世績問道。

牛進達看了徐世績一眼撲哧笑了:“軍師你不問我還忘了,此人便是在雷澤一戰中投降了的瓦崗寨士兵,據他自己說還是個隊正,只是才進瓦崗寨三日便趕上和咱們燕雲寨之間的大戰,後來見勝利無望,索性投降了。”

“呃……”

徐世績笑了笑道:“原來還是一個妙人。”

“妙?”

牛進達生氣道:“我恨不得將他屁股打開了花。”

“到底叫什麽名字啊?”

一聽說那奇葩竟然原來是瓦崗寨的人,程知節也被勾起了興趣。他蹲在牛進達身邊急切道:“快說快說。”

“他叫侯君集!”

聽到牛進達說出這三個字,李閑眼角猛的一挑。

……

……

聽到侯君集這三個字的時候李閑恍惚了一下,沒來由的心裏忽然生出一股恐懼來。這種恐懼並不是害怕什麽人,也解釋不清,或許是害怕什麽未知的事,他就是這麽突然的害怕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什麽事,可那念頭只是一閃即逝,很快就消失不見。他想抓住那流星般劃過的念頭,可卻僅僅是抓住了幾個名字。

程知節,徐世績,裴行儼,再加上侯君集……

這些人,怎麽就湊在自己麾下?

這是巧合?

李閑僅僅是抓住了這麽一個念頭,腦子裏那靈光一閃卻再也看不到摸不著。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心說真是怪了。

不過這個侯君集還是勾起了李閑極大的好奇心,別人自然不知道這侯君集是誰,可李閑知道,大唐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自然不會如牛進達說的這麽不堪,可牛進達肯定也不會說謊,李閑由此分析看來自己前世道聽途說的那些故事說不得是真的。傳說,侯君集自幼習武射箭,卻沒有一樣練成的。而且他沒讀過書,幾乎不識字,之所以後來能有那麽大的成就,全是因為他是個狡猾的家夥,心思靈動,凡事臨機而斷,聰明的讓人害怕。

也就是說,侯君集是個沒有什麽學問的人,但這個人太機靈,任何事都是臨機而動靠著判斷來行事。

“此人如今在何處?”

李閑問牛進達道。

“這會兒?”

牛進達失笑道:“這會兒應該在軍營帳篷裏趴著養屁股呢,我讓人打了他十軍棍,沒有七八天他好不了。”

說道這裏,牛進達嘆道:“此人倒是個硬氣的,挨了十軍棍居然一聲不吭。”

“帶他來見我。”

李閑說完之後就往房間裏走去,手裏還拎著那一壺老酒。想了想指了指那食盒說道:“讓人去將菜再熱一熱,咱們進去喝酒。”

他走進房中,將酒壺放下後忽然嘆了口氣,轉身對牛進達說道:“告訴侯君集,讓他自己走著來見我。”

眾人一怔,誰也想不明白李閑這樣吩咐的緣故。

……

……

李閑在桌案前坐了下來,若有所思。

達溪長儒也不明白為什麽李閑讓那只會吹牛的侯君集自己走著來,要知道軍法嚴厲,十軍棍,就算是壯漢挨了之後三五日內也休想下床走路,行刑的士兵若是心慈一些還好,打一個皮開肉綻看起來慘烈的很,其實都皮外傷止了血也就沒什麽大礙。若是行刑的士兵起了壞心,棍子打下去看起來沒什麽傷勢,卻沒準打碎了骨頭,落下個終生殘疾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看了牛進達一眼,牛進達立刻明白過來解釋道:“我叮囑過,不會真的將那侯君集打殘了的,他也不過是個小兵而已,我和他較勁做什麽。”

“進達的胸襟我知道。”

李閑微微笑了笑道:“沒事。”

達溪長儒嘆了口氣,想了想問道:“和齊郡那邊的事談的怎麽樣了?”

李閑微微搖頭道:“師父您知道的,張須陀也是個死心眼的,讓他妥協一次已經很難了,更何況這次我提出的事,換做我是他也不肯答應。這也便是張須陀沒有造反的心,只想守護齊魯兩郡,他若是有心自己占據齊聚魯郡舉旗造反,我那提議他更是連考慮都不會考慮。”

“他不是個有反心的人!”

達溪長儒篤定道。

“君子直,可欺之以方。”

李閑無奈的笑了笑道:“這件事還急不來,張須陀這樣的人不能逼的太急,不然適得其反,可惜士信回了幽州,秦瓊敬重張須陀,不一定會幫咱們說話。就算秦瓊肯說些中肯的話,以張須陀那愚忠的個性,自然也不會理睬。”

徐世績嘆道:“此事若成,如得十萬兵。”

李閑笑了笑道:“再等一個月,若是張須陀還不答應,我親自去齊郡和他談。”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看了一眼牛進達說道:“今天密諜從河北送來消息,飛虎密諜的人用了幾個月的時間混進河北竇建德的軍中,打聽了很久,確實沒有人聽說劉黑闥去投竇建德了。”

牛進達一怔,苦笑著搖了搖頭。

李閑繼續說道:“如此看來只有兩個可能,其一,劉黑闥因為沒能毒死我,他倉皇逃走,恐怕竇建德出賣他所以藏了起來,根本就沒有去竇建德軍中。其二,或許……竇建德已經殺了他。”

牛進達沈吟了一會兒道:“若是日後再有相見之日,我只想問問他,刺我那兩刀的時候……他可曾猶豫過?”

正說著,忽然聽見外面有人聲音洪亮的喊道:“丙營丙團甲旅新兵侯君集,見過將軍!”

眾人往門外望去,只見一個看起來極瘦的人顫抖著站在門口。那人也就一米七上下,如今初春微寒他還穿著一身棉衣,可是看起來依然瘦的好像麻桿一樣,垂著頭說話倒也看不清臉色如何。李閑看了他一眼,然後看了看房間外面的庭院中,甬路上,一串血腳印。

“擡起頭來。”

李閑瞇著眼睛看了看侯君集的長相,發現此人雖然說不上英俊倒也不難看,只是因為太瘦了些,顴骨顯得很高。或許是因為疼,他的臉色很難看,不過即便如此,他依然盡力的讓自己站直了身子。

“聽說你極輕狂?”

李閑微笑著問道。

“不如此……”

侯君集咬著牙說道:“如何能見到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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