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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月照清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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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琉璃盞金光大作飛向了半空,它越長越大須臾間化作一口大缸,而玹湖的湖水開始活躍起來,卷起層層的浪花不斷地拍打著岸邊。石冰嬋大喝一聲:“收!”玹湖中的水便汩汩沖天逆流而上,皆被白附琉璃盞吸收了進去。

一刻鐘之後,玹湖中的水被琉璃盞吸收的一滴不剩,只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坑洞的底部一具水晶棺槨赫然出現在眼前。冰嬋將琉璃盞收起來,縱身躍下洞底部,來到棺槨前。

商流月如同睡熟般平靜地躺在棺槨之內,臉上又似乎帶著一絲笑意。冰嬋撫摸著透明如冰的棺槨,輕聲道:“師伯,嬋兒來看您了,您再睡一會兒也該醒來了。”

四下裏寂靜無聲,冰嬋擡手在這個坑洞之內設置了一層結界。岳淩塵給她的竹簡也研習得差不多了,將流月棺槨打開,又將夜清的魂魄取出來,盤膝坐與棺槨之前開始按著竹簡上的記載做法。

“聖尊回魂覆生之術非道行高深者不能做也,若靈魂殘缺則廢,做法者七七四十九日必念回魂咒,方令回魂之人安撫,方能歸順舊體,若死者時日長久則耗費心神更重,需心無雜念方可助導其靈魂歸體……”腦海中浮現出竹簡上的字跡,石冰嬋閉上了雙目。

七七四十九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石冰嬋專心施法,四十九日未曾挪動一步,夜清的靈魂從最初的光點逐漸化成虛無的人形,最終飄飄忽忽進了流月體內。不多時流月冰涼的身軀開始有了一絲溫暖,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只是不見醒來。

冰嬋耗費心神已是疲累不堪,但依舊並未多想,此次回魂覆生也算大功告成,石冰嬋將尚未蘇醒的流月帶回了慈兮殿修養,自己顧不得休息來到悅兮殿門前。

銀樹的葉子開始脫落,樹幹原本光滑的皮,也已經幹裂,有部分的枝丫開始枯萎了。

整棵樹看上去奄奄一息了。

看這情景蓮惜只怕命不久矣。她縱身躍上半空俯瞰著蓮惜所化的銀樹,將全身所剩無幾的力量集中在指尖,腦海中閃現著曾經所學的五行之法,一面默誦五行之咒一面將指尖的力量點向銀樹,一束赤色如火的光芒瞬間將銀樹包裹住了,光芒大作,光暈中銀樹逐漸收起了枝幹,主幹部分幻化成人形來,不足一炷香的時間銀樹便化作了一位身著月白色衣衫的女子,女子滿頭銀發分外虛弱跌倒在地上。

石冰嬋做完一場法事也分外虛脫,從半空中跌落在地上。“蓮惜姐姐——”看見她化回自己的模樣,冰嬋欣慰的撐起身子向蓮惜走去。

穆蓮惜倒在地上良久也不見醒來,冰嬋將她扶起來,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輕輕地晃動著她的肩膀,“姐姐,蓮惜姐姐,醒醒!”

“你這樣是叫不醒她的。”南風慵懶的聲音傳來。

石冰嬋擡眼看見他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你怎麽知道?怎麽樣才能喚醒她?”

南風飲了口酒說道:“你不光叫不醒蓮惜,商流月你更叫不醒。”

“為什麽?”冰嬋疑惑。

“穆蓮惜被素吟荷化為銀樹之初,曾以玹湖湖水灌溉七七四十九日,還記得當年你去意曼山采摘烈火鳳鳶的事嗎?素吟荷利用你出門的日子每日作法用玹湖的水灌溉銀樹,那玹湖內放了大量的相思憑,能夠滌清人的記憶,人一旦活著飲下忘情散便是活死人一具。必沈睡百年方可醒來。商流月深藏玹湖湖底數十年,可想而知……”南風將手上的酒囊遞給冰嬋繼續道:“還記得去玲瓏世界之初嗎?你也曾被素吟荷灌下了相思憑,若非我及時趕到,恐怕你早已糟了她的毒手。”

石冰嬋想起了當日的情景恍然道:“莫非也要給他們飲下此酒方能醒來?”

南風點了點頭,“不錯。我這酒雖不能多喝,卻可以救人。”

石冰嬋忙將酒囊打開蓋子湊到蓮惜唇邊,掰開她的唇灌了幾口進去,而後又將酒囊還給南風說道:“勞煩你去慈兮殿跑一趟,替我醫治一下師伯。”

南風接過酒壺向慈兮殿走去。

穆蓮惜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了幾聲猛然坐了起來,大聲道:“嬋兒快跑!審判天神已下了命令要捉拿你!”

石冰嬋見穆蓮惜睜開雙眼醒了過來喜道,“蓮惜姐姐,你總算醒過來了。太好了!”

穆蓮惜抓住冰嬋的手,一臉憂愁,“妹妹趕快離開這裏吧,誅聖臺的審判天神已經派下神兵四處抓你了!”

石冰嬋聽聞此話有些詫異問:“姐姐如何知道?”

“我雖肉身麻木,神識與頭腦卻是清醒的,幾日前曾有數十神兵來過依霞山,因沒抓到人才走了。我想他們一定還會來的,此處不宜久留,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兩人正說著話,南風與商流月一起走了過來,流月看了一眼已化為廢墟的悅兮殿又看了看冰嬋和蓮惜嘆了口氣。他走上前對冰嬋說道:“諸多事情我已經聽南公子說過了,既然審判臺上已經傳下來了旨意,嬋兒你就回玲瓏世界吧。我與蓮惜會將依霞山重建一番,不會辜負你的心願,放心吧。”

石冰嬋只好與他二人告了別,跟隨著南風回了吏山。

二人走後商流月與穆蓮惜對視一眼,不禁感嘆,這千百年的依霞山竟已是衰敗至此了。經歷了一番生死,二人也看淡了許多。但因祖訓在,依舊想著日後如何發展壯大山門才是正事。

冰嬋二人回到家時,正值中午采依的母親正在做午飯。

采依背著一只竹籃從外面走回來,看樣子是去山上采集野菜了,竹籃看上去沈甸甸的壓得小姑娘雙肩有些吃力,她將滿竹籃的各種野菜以及菌子倒在地上認真的挑揀了一番,拿去洗幹凈後送到母親的案板前,看見冰嬋和南風回來了小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跑到冰嬋跟前笑道:“冰嬋姐姐你們回來啦?我摘了很多的野菜呢,這吏山上真好,什麽都有,但唯獨沒有鳥獸,這是為什麽?”

南風微笑道:“以前有,後來被獵人打殺光了。”

采依卻不信撇了撇嘴,“南風哥哥只當我是三歲孩子嗎?吏山腳下只我們一家哪裏還有別的人家?更別說獵戶了。”

“所以我讓你別信南風哥哥的話,他是最會哄人的,這吏山原是有些鳥獸的,只是因那北麓有更大的野獸吃盡了它們,後來就沒有鳥獸敢來了。那更大的野獸再也找不到吃的就跑了。”石冰嬋隱晦地解釋了幾句,又扯上了其他的話題說了一些話後,采依母親的午飯也做好了。

幾人高高興興的吃罷了午飯又各忙各的去了。

石冰嬋陪著采依在吏山上玩兒了一個下午,天黑之後將所需的東西帶在了山上,直到午夜臨近子時才出了門往血冥湖去了。

午夜的血冥湖陰寒無比,似乎比先前更加陰冷,更顯得殺氣重重危機四伏。血冥湖的湖面上開始彌漫起薄薄的殷紅霧氣,霧氣中偶爾逃出一兩只若隱若現的殘魂來,冰嬋顧不上理會他們只等待著子時到來。

隨著子時的到來,玲瓏世界的幻象開始在冰嬋眼前鋪就開來,她縱身一躍消失在血冥湖上空。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她發現自己在一個建築奇特的樓閣內,耳邊傳來一陣陣箜篌婉轉悲戚的樂聲,隨著夜幕降臨屋內的燭火亮了起來,一張帷幔在眼前拉開,一位身材曼妙的紅衣女子隨著那一陣悠揚的樂聲而翩然起舞,冰嬋目光被陣陣箜篌聲吸引,隨聲望去只見角落處一赤衣赤發中年男子指尖靈活的聚精會神彈奏,他們仿佛並未因為她的出現而受到任何打擾。

那樣的舞姿,那個紅衣的女子嬌俏的背影,也曾在冰嬋的幼年的夢裏出現過,時過境遷她的影子在記憶裏已經模糊了,此刻再次看見她冰嬋心中漸漸升起一股悲涼,淚水隨著那陣曲子滴落下來。

一陣冷風吹開了窗子,樂聲戛然而止,女子停下舞步,他們的目光同時看向突然出現的石冰嬋,皆有些微微的錯愕。

冰嬋只覺得眼前的二人給她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錯覺,竟生出一陣悲痛來,淚水不斷落下來。

終於紅衣女子緩緩走來,未語先笑,清澈的眸子也泛出了一層淚,來到冰嬋面前凝望片刻將她攬入懷中,“孩子,你受苦了……”

冰嬋感受著她身上熟悉的幽涼與溫馨,淚水奪眶而出,“母親……”冰嬋的委屈終於痛痛快快得發洩了出來,像個孩子般哭起來。

“族類被滅並非偶然,數百年前玲瓏世界因噬魂劍而現於凡塵,便註定了我族類必然滅完的結局,石湖宮邸被毀,族長死於非命,白附琉璃盞咒語被外界破解,這一切都不是那個白衣女子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天意如此,孩子你不必過於悲傷,如今她賦予了你凡人的性情,你就好好的生活吧。不要活在仇恨中,我與你父親會保佑你,當年她雖食了我們魂魄,但我們卻幸存了一絲殘念,故而才能再見到你。”母親的話字字珠璣,敲落在耳邊格外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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