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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孤膽下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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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瑾芝啊瑾芝,玉堂愧對你的一片情意,即使碎屍萬段灰飛煙滅又有何怨,又有何懼,又有何冤?如能在幽冥寒池受苦悔過能令你魂魄安寧,玉堂毫無怨言。馮玉堂萬分心痛落下淚來,他擡起頭看向那無情的判官堅毅道:“小人無話可說,但憑大人處置。”

“好,”赤面判官對站立於兩側的鬼卒勾了勾手,示意道:“拉他行刑。”

兩位鬼卒立刻上前將馮玉堂攙扶起來,拉扯著向冰冷的寒水池走去。

寒水池內的寒水傳說是數萬年前,泰山府君在玲瓏世界取極具冰冷的石湖湖水,後經過極致術法的鍛造之後而成,其溫度更加惡寒,凡人入水即刻將靈魂凍結再無往生之機。亡靈進入則會周而覆始地感受著其嚴寒帶來的苦楚。

當初許多人覺得生活困苦便紛紛自殺身亡以求再次轉世,泰山府君為懲罰不珍惜生命刻意自殺者便設置了專門懲罰他們的寒水地獄。

陰冷一遍遍襲過全身,每一位被丟進寒水池的靈魂都在反反覆覆的承受著苦寒,他們不能動不能呼吸甚至不能睜開雙目,他們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種感覺——酷寒。

“別了嬋兒……”落下寒水池的一瞬間馮玉堂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話,從此以後再無相見之日……

下一刻冰冷的池水便凍結了他單薄的魂魄。

黃昏時分,夕陽為整個“夜郎為卿”的小院鍍上了一層金光,夜清懶洋洋地坐在院內的石凳仰面曬著太陽。

南風半躺在一把長凳上悠閑地啃著一只梨,並不時地將手上的酒囊送入口中飲一口,夕陽的光劃過他的臉龐他微微地瞇了瞇眼睛,“她已經睡了一天了,也該醒過來了。”

夜清輕嘆一口氣,盯住南風身後背著的劍:“你殺了他?嬋兒不會饒過你。”

“我只是殺了一個道貌岸然的騙子而已,至於冰嬋饒不饒過有什麽所謂?所有事情她早晚都會知道。到時候只怕她饒不過的是你們。”南風擡起手一擲手中的梨核便飛出了院墻。他坐正身子目光投向前面的二樓一間窗子,隔著兩丈有餘的距離他看見她從夢中驚醒了過來,隨即露出一個詭異地笑對夜清道:“她醒了,我帶她去做點好玩的。”

“你別過分了。”夜清深知他一定不會帶她做什麽好事,有心阻止卻又無力阻止。目前他只是個略懂武功的凡人而已。於是只好提醒幾句便不再說什麽了,轉身回了屋。

南風笑了笑,“我自有分寸。”一個輕盈的轉身瞬間原地消失,片刻落在了冰嬋的房門前,擡手敲了敲房門道:“足足睡了一日,精神可還好?你試試看身上術法的封印解開了吧。”

石冰嬋未曾回話打開了門。

南風抱著雙臂倚在門框上見她面色憔悴,不由得一驚嘆了口氣:“你做噩夢了?什麽樣的夢竟然令你如此憔悴?”

是的,一天的昏睡中她做了一個噩夢,夢中馮玉堂的屍首被枯草掩蓋著,大量的血跡從他身上湧出來,而她卻不能救贖。石冰嬋想起從前與馮玉堂在一起的種種,又想起剛剛睡夢中他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心中驟然湧起一陣不祥之感一陣悲傷,她擡起手用力揮向門外,一道靈波射出,她疲憊地對南風笑了笑:“果然解開了封印,多謝。”說著就往外走去,她此刻只想要早日感到桐州,再看一眼馮玉堂,向他正式辭別,若是師父怪罪那麽她就任憑師父處罰罷。

南風無奈地搖了搖頭,緊隨其後追著她去了。

石冰嬋一路禦風至桐州,又迫不及待地趕去了府衙,詢問差役才知道馮公子今日並未來府衙,一股不祥之感再次湧上心頭,冰嬋折身趕去了那所小院,但見木門是打開的,只是院中無人,她急切地跑進屋內,堂屋的書桌上她寫給他的那封訣別信落在了地上,不知是他看到了扔在地上了,還是風吹落的,她有些心焦忙尋了一幹凈之地打坐下來用意念尋找他,不多時她的眼前便浮現出馮玉堂滿身冰霜的屍首來,她猛然間睜開雙目立刻起身沖出了門去。

南風始終隱身在冰蟬身後,直至她來到了馮玉堂的屍身前,才現了真身。

荒郊野外,枯草連天。馮玉堂的屍身被一層寒寒霜裹住,他如玉的容顏被凍結住,身下一片殷紅,那殷紅的血漬中一副畫被浸透了,他雙目中透露著絕望,他雙唇微微地張開,仿佛在跟她告別,他說:嬋兒,別了……

她眼前的情景與那個夢裏的場面交替著在眼前閃現,冰嬋的淚水瞬間跌落下來,滴在他冰冷的屍身上,就在她的淚水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間,他大睜的雙目忽然閉上了。

幾日前他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與她說笑,他還說要改日帶她去拜見家母,如今已是一具冰屍。巨大的悲痛席卷而來,她將馮玉堂的屍身抱在懷中伏地痛哭。

“節哀吧,這個人不值得你傷心,你師父說的對,他就不是你的良人。”南風嘆了口氣站在她身邊說道。

師父?電光火石之間她似乎明白了什麽,冰,難道是寒冰劍所為?是師父的五行之水幻化的寒冰利劍。也只有寒冰劍才能令人死去之後化為冰屍,石冰嬋始終難以置信,師父是慈悲聖尊,她尚可憐惜螻蟻,怎麽會殺人?“不……不是師父……一定不是她,我師父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她慌亂地否定著,卻越發的不自信了,師父……究竟是怎樣的人?

“依霞山的寒冰劍歷來是九大聖門獨有絕技,你不會不認得吧?”南風蹲下身翻了翻馮玉堂的屍身,將壓在他身下的那副畫抽了出來,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被石冰嬋一把奪了過去。

“可是我師父不會殺人的。”冰嬋痛心的反駁道,內心卻隱隱地相信了南風。

“不在你面前殺人,不代表她不會殺人,你所眼見的黑白是非也未必就是真相。眼睛是最會騙人的。”南風正色道。

石冰嬋癱坐在枯草地上,將那一副山水藏於懷中,不禁思索,師父為何要如此?徒兒既然已經答應了您,就不會食言,從何時起您竟開始不信任嬋兒了?

周遭方圓數丈的地上逐漸蔓延出一層雪白的寒霜,那是石冰嬋體內因極度傷心而釋放出來的寒氣所化。它們瞬間將周邊的植被吞噬湮沒,數丈之內仿佛進入了一個白雪琉璃世界。

南風上前拍了拍冰嬋的肩膀:“斯人已逝,切莫過於悲痛傷神。”

石冰嬋癡癡地坐了片刻,方回過頭看向南風:“我深知你並非普通江湖游俠,否則不能隨時尋得到我,今日不管你是何方神聖,你只管告訴我,這世間可有令凡人起死回生之術?”

南風不假思索說道:“有啊,不過與你修行不利,稍有不慎便會墮入虛妄之道……”

“你可會?”未等南風說完石冰嬋便直截了當問道。

南風道,“會,不過就是將其魂魄尋到重新為其續命罷了,只是此法怕是有損你的修為,還是三思……”

“管它是否有損修為,你只管將秘法口訣一一傳授與我,我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將玉堂的魂魄尋到,就算舍我一身修為也願為其續命!”冰嬋說得斬釘截鐵,毫不猶疑。

“上窮碧落?他那種人只能下黃泉!如今他的魂魄被關進了十三層地獄的寒水池內,你若真想找到他,便只能下黃泉去幽冥地獄尋了,只是地獄判官可是不講情面的。”南風一改往日溫和冷言說道。

石冰嬋一時只想著見馮玉堂,問道:“你可有下黃泉的法決?”

“有。”

“傳授與我,待我見了那些判官自有論斷!”

“果然要去?”

“要去!”

南風見狀便也不再勸阻她,只得將下到幽冥地獄的法決一一說與她聽。這個原本不喜好練習術法的女子,卻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將南風傳授的口訣心法爛熟於心。一個時辰之後便運用的頗為熟練。

天色黯淡下來,石冰嬋與南風道了一句別,便急匆匆遁地而去。

陰冷之風不時刮過臉龐,眼前一片霧氣蒙蒙的混沌之感,不多時冰嬋便落了地,灰蒙蒙的霧氣逐漸散去了,一座一丈高左右的石門赫然顯現出來,門楣上黑色大篆書寫著“枉生門”三個字。

枉生門內有一條飄忽而悠長的路,想來便是黃泉路了。

石冰嬋站定在枉生門前閉上雙目冥思,苦尋著馮玉堂的魂魄。眼前掠過一個個虛無縹緲的影子,耳邊飄過一陣陣鬼哭鳴冤之聲。

她憑著南風教給她的術法先用神識一層層的地獄尋過去,一直尋到十三層寒水地獄,才看到馮玉堂薄如蟬翼的身軀,蒼白冷峻的面容。他早已失去了昨日風采,如此淒慘令冰嬋此刻看起來格外心痛。心中想著若不是師父的寒冰劍他也不會在此受苦。終究還是自己害了他,一股愧疚之意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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