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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風花飛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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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出獨門術法在這整座昱冥山上設置了一個結界——任憑神仙妖魔皆無法破除的九重結界。這溫漓本身並無多大本事,唯有結界之術六界第一,這也難怪商流月尋了大半年之久未曾尋得見人。

素吟荷用盡全力擊殺了妄欲之尊,自己的術法也幾近消耗殆盡,靈根似乎也受了損傷,從九天之上跌落塵世幾乎被傷成了凡人。

昏迷了七天七夜才悠悠醒來。入眼處是一座簡陋的木屋,窗前的木桌上插著幾枝蒼白的玉蘭,淡淡的香氣清幽幽傳來。未等她將整個木屋打量,只聽得木門嘎吱響了一聲,一男子端著碗碟走了進來,雖是青衣粗布衣衫卻如臨風玉樹。

他將碗碟放在小桌上,溫和地看著她:“你醒了?”

吟荷從他的雙眸中看出了流月師兄常有的溫情脈脈,心中對這個陌生男子升起一絲親切,張了張口道了謝聲音卻嘶啞的令她驚詫。

男子將她扶起靠在床邊,順手將木桌上的碗碟拿在手上,碗碟之中是黑漆漆的湯汁,他用勺子攪了攪挖了一勺送至她的唇邊:“姑娘莫要害怕,這湯藥是為醫治你身上的摔傷。我是溫漓,是這昱冥山上的獵戶,你且安心養傷吧。”

身體極具的乏累,各處的關節仿佛被重錘砸過,疼痛蔓延著令她幾乎無法動彈,這就是人間的疾苦——病患!對於身體上的病患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此刻只覺得那種強烈的痛感令她生不如死。苦撐著身子看向他,“我……想回……依霞山……”艱難地咽下最後一口苦澀的藥汁,吟荷靠在墻邊斷斷續續跟面前的男人說道。眼前幻想著依霞山此刻的情景,不知道師兄會不會下山尋她呢?想到依霞山現在的境況她只覺得一陣心痛,千年基業幾乎毀於一旦,還好師父已於幾年前飛升神界了,若不然定會傷心,想到那些戰死的同門,她不由的落下淚來。

溫漓細心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和唇角的汁液,一副茫然不解輕聲說道:“依霞山?從未聽說過。”他將她輕輕地放倒在床上又悉心將一件虎皮被蓋在她身上,隨後漫不經心詢問道:“依霞山在何方?那是姑娘家鄉所在嗎?”

素吟荷點了點頭,疲倦地閉上了雙目。不知是不是藥力的作用,只覺得頭腦昏沈沈的,眼皮沈重起來,不多時便沈沈睡去了。

溫漓坐在床邊看著她睡熟了,目光落在木桌上的碗碟裏自言自語道:“但願九九八十一日之後能夠奏效。”語畢長久地望著床上的人沈默著。

百日之後素吟荷身上的傷逐步痊愈了,但卻一絲法力都使不出了。這令她分外焦急,既不甘心就此做一個凡人,卻又無可奈何。整日郁郁寡歡,任憑溫漓如何取悅也不能有一絲笑意。

一日溫漓從山下采來大把的野花,金燦燦的擺滿了她的房間,暖暖的陽光下竟吸引來數只彩蝶飛舞,香氣溢滿了狹窄的木屋,素吟荷有些恍惚,時光仿佛回到了十七八歲的年紀,在依霞山思過崖上與流月師兄一起相依為命的日子。化仙成凡的苦惱在那一刻轉化成了思念,對依霞山,對商流月的思念——

陽光照在思過崖透亮的冰石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商流月瞇著眼睛站在少有的日光下,他說,吟荷你看,就是這陰冷的思過崖也會有很美的時刻,故而任何時候都不要失去希望。

素吟荷被流月溫暖的笑容感染,心中的陰霾逐漸消散而去。思過崖上陰濕寒氣過重陽光甚是少見,但凡哪一日陽光照進來,二人便相互攙扶著攀上絕壁去聽風曬太陽,有時候也會在山巔之上看到盛開在嚴寒中的花:姝宓嬰。那是一種只有小手指甲蓋大小的五瓣花,花瓣成靛藍色中間是赤色花蕊,它們似乎只盛開在依霞山的思過崖上,似乎只是盛開在陰濕之地。姝宓嬰不可采摘一經觸碰便如霜雪般融化在指尖,故而二人也只有站在遠處遙望著成片的靛藍紅蕊。

思過崖上似乎只有冰冷的冬季,陰霾的天,深厚的積雪。狂風暴雪的時候,商流月與吟荷會坐在寒洞內閉關練功。一旦運行真氣打通經脈之後便不會再感受到嚴寒,三年中二人在思過崖上相互扶持著竟也功法大增。

流月常說等日後出了思過崖定要帶著她去塵世一游,看一眼塵世的繁華大好河山。然而他們卻始終沒有等到同游的那天。

“也不知道師兄在做什麽?”吟荷望著窗外嘀咕了一句,想起師兄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一個令她不解的事情:既然她毀了靈根不能回去,師兄卻可以下得凡間尋找她!可為何半年有餘也未見有人來這昱冥山?莫非師兄當真將她拋棄了?如此想著她的淚水竟落下來,不免深感悲涼。

“素姑娘,外面天氣不錯,我陪姑娘出去走走吧?”溫漓推門而入笑道。

素吟荷一時悲傷搖了搖頭。

溫漓上前來將她拉出門,“姑娘已經在這木屋內憋屈了百日之久,好歹身上的傷養好了,若是不出門轉轉,只怕會憋出病來。走,我帶姑娘四處轉轉。”說著拉著她向山下走去。

昱冥山的初夏亦是美麗的,雖比不上依霞山的風光,卻也給人一種溫情,漫山遍野的花爭芳鬥艷的展示著生命的熱情,鳥兒們也嘰嘰喳喳在耳邊吵鬧著。

二人沿著山路慢慢悠悠的下山,溫漓指著各種花草樹木跟她介紹,又講述著發生在這一代的奇聞軼事,想盡各種辦法逗她開心。

“姑娘有所不知,這昱冥山四季風景如畫,冬天山頂上還會盛開一種藍色紅蕊的小花,晶瑩剔透如同冰雪一般,人觸摸不得,若是得了人的氣息,那花兒便會融化。姑娘說奇怪吧?”

“姝宓嬰?”吟荷神色中帶著一絲訝然。

“什麽?姑娘難道見過不成?”溫漓低頭想了想而後又笑道:“姑娘身為九天聖尊自然是見過的。昱冥山不過是人間的風景,哪裏抵得過聖地仙境,我是糊塗了。”兩人說著話一直走到了山腳下。

山腳下平坦的草地上,一群孩子在玩鬧嬉戲。溫漓似乎都認得他們,跑上前和他們打招呼,玩鬧在一處。素吟荷盯著他們站在一旁。幾個孩子看見吟荷望著他們微笑,便蜂擁上前圍著她笑鬧起來,聽見素吟荷清朗的笑聲,溫漓覺得格外開心,兩人陪著幾個孩子一直玩耍到了天黑。

第二日依舊是個晴朗的好日子,清早吃過飯,溫漓帶著吟荷下山去了,這一日是隔壁鎮上的廟會,他帶著她去湊熱鬧,尋開心。

每一天,溫漓都盡量的帶著素吟荷去塵世中各個熱鬧的所在玩耍,盡量的讓她高興起來,盡量的讓她嘗盡塵世的快樂,忘卻依霞山的一切。

時光荏苒,素吟荷與溫漓在昱冥山一住便是十七年。這十七年來,吟荷從最開始對他的排斥,到後來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了塵世煙火,也逐漸地適應了凡世的生活。

一日溫漓帶著吟荷去昱冥山下的小鎮趕集,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溫漓始終默默地牽著她的手,像是怕她被人群擠散。每當看到有夫妻二人帶著孩子們歡樂的情景,溫漓都會流露出羨慕的神色,那些真情流露被身邊的吟荷盡收眼底。

買完東西回家途中吟荷突然問他:“你想不想和我成親?”

素吟荷突如其來的提問令溫漓有些吃驚有些不知所措,他既希望她是真心的這樣提問,是全心的真情流露而不是一時興起,卻又害怕自己的平庸不足以令她一生相守;害怕某一日她發現了那個被他深藏的秘密之後對他徹底失望;更害怕他日她恢覆了法力飛回她的依霞山獨留他一人在昱冥山上度日如年,於是猶豫半日方才答道:“實不相瞞,成親之事溫漓想了很多年,只是不願就此束縛了你,若是某日你恢覆了靈根想走溫漓也絕不強留。”

見他如此說,吟荷有些感動,只是靈根已毀要恢覆聖尊之力談何容易?與其每日癡心妄想不如就在此了卻殘生,對於溫漓她一方面感念著他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習慣了他的陪伴與寵愛,漸漸對他也生出了些許情意。故而才會說出成親的話來。“我既已決定與你成親,必然對恢覆聖尊之力死了心,日後不提也罷。此生能與你在此了卻殘生倒也是件幸事。”思慮一番後吟荷誠懇說道。

溫漓聽言心生歡喜,諸多不安也再次深埋,臉上依舊如常的笑了笑,“只要你願意與我相守,任何事情全由你做主。”

吟荷難得地紅了臉低下頭小聲道:“若以凡世成親禮節,明日你去請個媒人吧。”言畢竟如少女般紅了臉。

翌日,溫漓果然一早下山去鎮上尋了一個媒人,說媒之人本就舌燦蓮花雖吟荷與溫漓之事不過是走個過場,但經媒人一番說和兩人更加和睦,當即定下成親日期為八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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