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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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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俟異族的血統,使得眉眼輪廓更為深邃,有著與大越國人不全然相同的俊美。

除此之外,漢話流利自然,身形樣貌也並非特別突兀。

若是稍加遮掩,乍一眼並不容易看出他是異族人。

赫連俟此話是發自肺腑的,聽來自然尤為誠摯。

當時只是不經意的一眼,卻叫他嘗到了心悸難平的滋味。

這許就是中原人說的一見傾心。

赫連俟還想再順帶著表達一番自己的“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然而並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寒鋒乍然而至,直抵面門,赫連俟匆忙往後一仰避開,閃身飄出幾丈外。

他堪堪站定,額間滲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絲。

他收斂了笑。

幾個照面,他已經三次險些死在對方手裏了。

面前的男子就像荒野裏嗜血的高貴孤狼,既危險又難尋常理。

剛剛那番話,赫連俟自己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落在沈青洵耳中,甚是挑釁,已足夠他死上幾回。

赫連俟看出來,他所說的並未完全取信對方。

盡管自己說的真是實話。

他稍一想,才意識到了點什麽。

赫連俟一拭血珠,解釋他只是懷著一顆想要結識那位姑娘的赤誠之心。

並不是刻意挑的大半夜潛進府內尋找仙子。

更不會有做什麽惡事的歹心。

只是定安侯府戒備森嚴。

連夜晚都如此,何況白日,如何能夠接近。

他也是無奈之舉。

赫連俟每多一句,沈青洵看著他,心裏便多勾勒出一種死法。

直到赫連俟忽然道:“對了,她住在府上,那你就定是仙子的兄長。”

他初來京城,當日見沈青洵與宋初渺一道回的府,自然就認為仙子是定安侯府上的小姐。

既是兄長,他已言明愛慕之心,也不知能不能引他見上一面。

沈青洵嘴角緩緩彎起,勾出一抹冷笑:“引你見閻王。”

緊接著,赫連俟怕是經歷了他這麽些年來,最為兇險的一回。

他輕功超絕,相比之下身手就弱了很多。

若不是後來起了大風,他借了風勢逃出,恐怕今晚要真死在那兒了。

回到落腳處,赫連俟處理起身上的大小傷處,心有餘悸。

他好像也沒提什麽,這麽大火氣?

雖然惋惜,也只好暫時打消了結識仙子的念頭。

沈歷昀安排下事宜後,不多時便察覺三弟回來了。

他過去一看,只他一人,沈色問:“跑了?”

“嗯。”沈青洵點頭,將手中佩劍隨手擲去一旁。

沈歷昀打量一眼,三弟雖然看上去神色淡然,但以他的經驗來看,三弟正處於極度壓抑與不快中。

沈歷昀以為是因被對方跑了的緣故,直到瞥見一眼那劍上所沾還在滴滑的血跡。

大哥陷入沈默。

沈青洵出聲打斷了大哥的沈思:“不必管了,一個神志不清的異族人。”

“不像是韃靼人,對定安侯府沒什麽企圖,應當也與父親無關。”

其餘的,他一字也不想多說。

既然三弟這麽說,沈歷昀點了點頭:“好。”

至於三弟的情緒,他合理懷疑是追上人後,交手中一時心軟,致使對方逃離而自責。

他搖搖頭,三弟果真還是太善良了。

沈青洵本打算回房,卻見宋初渺的院子一片明亮,便轉了步子往她那去。

宋初渺這晚覺淺,在沈青洵動手攔下赫連俟時,就被吵醒了。

她揉著水汽迷朦的眼,循著聲去推開了窗,看見了大表哥還有好多護衛,有些懵,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素夏一直在留意外頭抓賊人的動靜,才註意到姑娘醒了。

見她穿得單薄,趕緊取來了毛絨披風。

怕姑娘得知會害怕,素夏沒有多說,只道大少爺特意挑了晚上,在練訓府上的護衛呢。

宋初渺剛醒來,也就沒多想。沈歷昀發現她醒了,一揮手命護衛隱去後,也過來寬慰了她。

可宋初渺被吵醒後,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她翻了兩頁雜記,瞧了眼睡得正熟的兔子,最後坐在窗前看著月色發呆。

素夏怕姑娘會餓,便去讓小廚房添了食。

沈青洵過來時,就見嬌嬌的小姑娘捧著手爐,肩頭圍了一圈暖和的絨毛領,坐在窗前仰著腦袋,漆黑的雙眸如同汪汪清潭,裏頭盛著皎潔的彎月。

綽約清緲,真如那下了九天的仙子。

他心中那股難以疏散的燥郁暴戾,就在看見她的這瞬間,緩緩淡散了。

她這樣好,生得又嬌美,世間女子都比不得。

會叫人一眼就喜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宋初渺似有所覺,往沈青洵那兒看了一眼。

看清人後,眼中倏地一亮。

她以為表哥也是被吵醒的,像她一樣睡不著才四處走。

被手爐熨得暖暖的手,從攏著的袖子裏伸出,正好一陣風刮來,感覺涼颼颼的。

又起風了呀。

宋初渺等表哥走近後,發現他衣著單薄,風一刮衣角像蝶翼一樣翻動。

看上一眼好似那風也刮在自己身上一樣,不自覺得縮了下肩頭。

想了想,她把袖中的手爐捧了出來。

沈青洵隔窗站定,看她慣常的淡定平和,眼中澄凈不顯驚怕,就知道有人闖入的事沒有傳進她耳朵裏。

見小姑娘將手爐遞給他,沈青洵眉梢微動,問道:“給我?”

宋初渺點頭,指了指他身上,穿得這樣少,會生病的。

“我不冷。”

哪像她,露在外的小巧鼻頭,都有些泛紅了。

宋初渺聽了,又往他身前遞了遞,還是執意給他。

她等著素夏做點吃的,吃後就睡下,不需要了。

沈青洵最後還是伸手拿了過來。

她有時候可乖,說什麽都聽,偏有時候又固執,定要依著她。

若再僵持一會,她伸出來的手都要變得冰冷。

見表哥取了手爐,宋初渺眉眼淺淺彎了一下。

就在他要收回的時候,她忽然看見表哥小臂上的袖子開了口子,還沾了點什麽。

要縮回來的手頓了一下,半道將他衣袖給拽住了。

沈青洵順著她目光看去,才發現自己受了點傷。

很淺的小傷,他一路回來,自己並沒有留意到。

在宋初渺眼中,表哥的傷口不小。

都出血了,那麽長一道。也不是剛弄的,衣袖上沾著的血都幹了。

她覺得疼,小臉都皺了起來。

“小傷口,可能在哪裏劃到了。”

沈青洵將袖子從她手裏抽回來,不在意地背去了身後:“你別看。不疼。”

宋初渺手裏一空,突然就轉了身,去櫃子裏翻找起來。

裏頭放著很多藥,她用了那麽久,也記得了各自用途。

找到傷藥後,又拿帕子沾了清水,回了窗前,抿唇看著他。

疼的,怎麽會不疼呢?要是沒弄幹凈化了膿,不小心還會發熱。

留了疤,也不好看。

這般想著,她不自覺縮了下胳膊。

宋初渺取來藥,卻不遞給他,竟是要幫他上藥。

被她這樣盯著瞧,沈青洵喉間一動,只覺得耳後竟漸漸生了溫,發起燙。

挪不開一步,也無法再拒絕。

宋初渺沒多想,只知表哥不上心,回去也定不會好好上藥。

趁他手臂松動,就揪了過來,輕輕掀了衣袖。

擦洗,上藥,包紮。她的動作很慢,卻很輕柔,時不時蹙一下眉。

而他低頭望著她柔順的發頂,目光越來越深。

素夏端著小食過來時,正見著三少爺離開。

“姑娘,剛剛三少爺來了?”

三少爺回來了,也不知抓沒抓到那賊子。

她放下托盤,轉身見窗臺邊擱著一瓶藥,納悶自己白日裏怎麽沒收好。

回到房中的沈青洵,解下了她用來替他包紮的帕子。

遞到鼻尖。

香的。

……

這晚後,赫連俟再沒敢潛進定安侯府。

又未過幾日,刑部出了事,那農戶李長五竟在獄中被人劫走。

柴德武當是魏斂的人搞得鬼,偏沒任何證據。

刑部早便被他收入手中,人卻在裏頭被劫了。柴公公細聲一笑,手下人皆是兢兢戰戰。

而那方派的人好不容易混進去了,袖中揣著見血封喉的巨毒,結果看著空空如也的獄房也是傻眼。

待人被劫走的消息傳出,誣蔑魏太傅與齊王餘孽勾結的罪證也被魏斂輕易推翻。

刑部又因被劫了人而失職。

此事搬到朝議之上,吵得陛下耳朵嗡嗡響了幾天。

最後刑部失責降罪,栗縣知縣貪墨鐵證,牽扯下了項侍郎。年後指派新知縣前往赴任。

本能狠狠咬下對方一塊肉,最後也只是撕了層皮了事,連自己都栽了一跤。

鬥了多年的柴德武和魏斂,這些日子氣極不順。

細節送到沈青洵手中,他琢磨著那無聲無息劫人的本事,自然就想到了赫連俟。

再想到最早註意到此人的時間地點,及前世李長五改名投軍,也就說得通了。

赫連俟雖是無意,倒是給柴德武找了個不痛快。

沈青洵有意趁此機會滲人進刑部,不過他手中已無多少可用之人。

但正好,父親快回來了。

有宋初渺活著的消息在前,定安侯一行回來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自大越軍得勝歸來這一路,隔上些日子府裏便能收到傳回來的信。

也知道大軍離京城一日近過一日,若無事耽擱,估摸著也就這兩天了。

這日,宋初渺見素夏才出去了一會,而後就急急忙忙從院子裏跑進來。

笑逐顏開:“姑娘姑娘,老爺他們已經進了城,馬上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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