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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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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洵察覺到有什麽人在暗中觀察著這邊。

但並不十分確定那道視線是在看宋初渺,還是在他的身上。

盡管未從其中感覺到惡意,可這種不知底細的窺探已足夠令沈青洵不快。

對方已然躲開,應當也不會再有動靜,沈青洵緩緩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正在被押過去的男人。

看清臉後,他微微驚訝。

竟是一張前世頗為熟悉的臉。

是之後父親營裏出現的一名悍將。

經此處街道一路押送的,是送到刑部去的。

再想到近來之事,便知他就是那個殺了栗縣知縣的農戶。

沈青洵雖認出,但眼下並不打算多管。

似這類旁枝末節的人事,他不可能全都有印象。但人必然是無事,否則也不會有後來的投軍。

他護著宋初渺先上了馬車,待人群疏散一些,取道回府。

回到了侯府,就在沈青洵將要進府時,先前的那道視線竟又出現在身後。

大概是被他發現過一次,對方此次很是謹慎,但還是被沈青洵所察覺。

就在他回身看去時,又瞬間消散無蹤。

沈青洵沒想到對方竟一路跟來了侯府。

也不知是何目的。

他往該方向使了個眼色,兩名護衛悄悄退下追尋而去。

宋初渺見表哥停下,有些奇怪,就伸手輕輕拽了下他衣角。

沈青洵狀若無事,一道入了府中。

以對方的身手,護衛恐怕追不上人。

不過一個躲躲藏藏之輩,早晚露出馬腳,無需太多在意。

暗中發生的這些,宋初渺並不知道,她還捏著袖子裏那盒香粉,認真想啊想,想了很久,想得腦袋有些疼。

最後她想不動了,停下來,在沈青洵疑惑的目光中,把香粉遞給了他。

香粉盒像是有點燙手,宋初渺一塞給他,就將手往身後縮了縮。

關於表哥平常到底用不用香粉這事,宋初渺默默地苦惱了一路。

然後覺著表哥看起來,應當是不用的……

得到這個認知後,宋初渺覺得在鋪子裏挑了半天的自己,好傻的。

可買都買了,她又不想用,那還是給他好了。

沈青洵收到她給的一盒香粉時,整個人是懵的。

他還沒弄明白,就見小姑娘已經轉身走了。

腳步還越來越快。

素夏瞥見了一眼,忙低頭跟了上去。

姑娘挑了大半天的香粉,竟然是要給三少爺的?

要是在以前,她若聽說有人竟給三少爺送了一盒香粉,定會覺得那人怕不是嫌命長了。

但此刻她什麽也不覺得,什麽也不敢想。

她什麽都沒看到。

……

“在那看什麽熱鬧呢?趕緊過來搭手!”管事的催罵道。

“哎來了來了。”午順腦袋一縮,一溜煙小跑回來殷勤幫忙。身板不大,但一搬一扛,輕輕松松。

管事是魏太傅府裏的,帶了人出來采買一些府上所需。

他見午順動作快,笑得也討喜,剛剛的那點不滿也散了。

新來的嘛,做事沈不下心也是正常,多教教就好了。

力氣倒是真大,勤快又能幹活就行。

“就是,押個人而已,有什麽好看的。”午北手裏的忙完了,過來嫌棄了一句。

“不看怎麽知道好看不好看。”午順反駁。

不久前府裏剛添買的那批下人裏,就數這二人最能幹。叫午北的年紀輕輕很穩重,腦子也好使。

聽說二人共患過難,就拜了兄弟。

反正是在他手下做事,名字也順口,管事的就沒讓改。

手下人能幹,他日子過得也輕松不少。

管事的還是很喜歡這倆的。

事辦完了,一行便回府去。

兩人稍稍落後幾步,午順壓低了聲悄悄說:“你猜我剛瞧見誰了?”

午北看過來。

“午三。”午順道。

不久前他們得了三少爺命令,他和午北混進魏府,至於午三,聽說要混到柴公公跟前去。

他聽後又擔憂又慶幸。

那柴德武一個大閹人,混入他手下做事,一不留神說不定也要成了太監,真是太危險了。

不過還好去的不是他。

午北疑惑:“他在做什麽?”

“不知道,急匆匆的……”

午三跑進一家酒樓,不一會兩手提著食盒出來了。

再趕去了衙內,把食盒送到大人跟前道:“夫人關心,命小的送來的。”

京兆尹馬薊先是一樂,然而一想又掛了臉。

就算天塌了,家裏那兇巴巴的婆娘也不會想到給他送飯的。何況昨晚剛吵了一架。

看了眼送食盒的下人,他忽然覺得有點眼熟。是那個新來,瞧著聰明勤快。

“不會是夫人。”他問,“誰讓你送的?”

見被拆穿,午三緊張又臉紅,搓了搓手:“老爺英明,沒瞞過老爺。”

他道見二人爭執,憂心忡忡,就拿了自己攢的和得賞的銀錢去老爺愛的酒樓買了飯菜,只盼老爺夫人能和好。

午三這番話說來萬分誠摯,又顯露著拘謹和擔憂,把一名既忠心又貼心的奴仆展現的淋漓盡致。

馬薊被觸動,不禁問:“你叫什麽?”

“小的午三。”午三忙回,見老爺沒生氣,猶豫一二,湊上出起能討夫人歡心的主意。

“真的?”他聽了疑惑道,“就買那個繡鼎閣的胭脂水粉?”

哄女人這種事他確實不懂,一吵架就頭疼要命。

午三連連點頭保證。這種東西,但凡越難得到,女人越喜歡。

要的就是我有,而別人都還沒有。

這樣的貨品他打聽過,去繡鼎閣買就是。

排號是來不及了,但只要多拿點銀兩,在店外守一守,興許會有人肯轉手的。

馬薊聽了眉開眼笑,給了銀兩趕緊讓他去辦。

臨走兩步又給人喊了回來,道若能幫他將夫人哄好,今後就跟在他身邊做事。

午三低頭應聲,眉眼舒展。

大人可是柴德武唯一一個不是太監的幹兒子,甚為看重,又說得上話。

那柴大太監謹慎的很,實在難以輕易靠近,午三便決定迂回行事。

少爺的命令固然得辦,但將來他媳婦也還是要娶的。

……

後來追去的護衛,如沈青洵所料,並沒有追蹤到那人的蹤跡。

那人隱匿氣息跟至定安侯府,一被發現便跑了。

當晚又悄悄潛入了關押農戶的所在,看了一眼,見人待著好好的就放心了。

他在大越國四處游樂,早前到過栗縣,因緣與那農戶李長五結識。

後來李長五反抗知縣欺壓,失手將人給殺了。事情越鬧越大,聖上派了京官來押送進京。

他在別處一聽說,就隨著來了京城。

李長五入京後被關押看守起來,前前後後來了好幾人審訊,都甚是和氣。

大人們問,他就如實答,將他所知的交代清清楚楚。

但大人們要聽的不是這個。

陳禦史怎麽沒敲打過就把人押回來了?

他們只好說得更明白一些。

魏太傅項侍郎等人,便是在借著栗縣與齊王餘孽暗中謀事。

只要他承認是因為發現了那知縣與齊王餘孽有所往來才起的沖突,不僅無事,還是大功一件。

經栗縣回來的消息,李長五殺了知縣後,為栗縣民眾擁護,成了栗縣的英雄。

此事鬧大到玉州,牽扯甚廣。

這事上他們再怎麽拉扯魏斂,都不如李長五一句口供砸起的浪花高。

李長五是個老實的直腸子,對這些人繞著彎的問詢難以理解。

該一就是一,如何能成了二去?

若要他列舉知縣欺壓百姓之舉,他有的是。至於什麽齊王,就算打死他,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這邊大人們被李長五氣到頭疼。

而魏太傅項侍郎那也難以安歇。柴德武擺明了要使些陰損的誣陷手段。

與其讓他們逼著農戶胡說八道,攛掇整個栗縣民眾構陷。

還不如讓那農戶就死在獄中,先治刑部一個監守不利。

京城表面的平靜之下,徹夜暗潮湧湧。

翌日沈青洵醒得比以往要早。

鐘全來時,就見少爺手裏拿著盒香粉在瞧,似是出神。

沈青洵將這盒香粉翻看過一遍,很普通的東西。

興許沒有什麽,只是她單純覺得好看,或是聞著香,才順手塞給他罷了?

鐘全稟完事要退去時,聞著那一縷淡淡脂粉香,倒是突然想起了瀟香樓。

聽鐘全一提,沈青洵心裏忽地咯噔了一下。

昨日把挑來的香粉塞給表哥後,宋初渺快步回了房中。因走得急,心口怦怦跳得厲害。

緩過來後,又變得有些郁悶。

宋初渺發現自己有點傻,還很遲鈍。一件事,都要隔上那麽久才會反應過來。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這樣的。

沈青洵袖中捏著香粉來時,便見她伏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在逗兔子。

小嘴微微嘟起,長卷的睫毛時不時一扇,眼中也透著幾分黯然。

見她這模樣,沈青洵更為確定,應當就是瀟香樓那晚的緣故。

一想到她許是在因那事而吃味在意。

小姑娘的睫毛像是拂在了他心尖上。

沈青洵一時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宋初渺直到表哥在面前坐下,才察覺他來了。

她坐起身,剛一對上他的視線,便聽他道:“不要多想。”

沈青洵緩緩解釋,那天身上的脂粉香,是去了不好的地方沾上的。

但他僅是去辦事,待了許久沾染上的罷了,並未讓任何女子近過身。

他正了正神色道:“以後再不去了。”

宋初渺不料表哥突然解釋起她在香粉鋪子外生出的那個疑惑。

聽懂後,她點點頭,將兔子抱在膝頭,而後微微歪著腦袋看他。

宋初渺的眼眸裏如盛了一彎淺淺清泉,是她獨有的純澈幹凈。

但聽完他所說的,其中也只劃過一道明了的波紋。

沈青洵緊盯著她,想要再看出點什麽,卻再沒有其他了。

他下巴緊繃,一湮來時那抹難以察覺的悅色,皺起眉。

雖然很不想承認。

但他好像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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