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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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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6-23 20:00:02 字數:4919

熊沂蓓回到家,首先展開趕稿大作戰,將落後的進度補回來,兩天內寫完預定進度的稿子,交給編輯,順便一吐遭前男友劈腿的苦水。

這真是峰回路轉的發展,王素玲聽了氣炸,很心疼好友的遭遇,又把先前罵過郭德民的話拿出來吼一遍,還加碼狂罵。

“編一堆好聽的理由,什麽做事業又要忙工作,結果是他劈腿!這不要臉的混蛋!遠看像王子,原來是個王八,就不要讓我遇到他,敢劈腿,劈劈劈,我劈他十萬八千遍,劈他祖宗十八代!”編輯這行幹久了,看遍各種愛情故事,王素玲的第一大忌就是男主角劈腿外遇,將郭德民罵得狗血淋頭。

“餵,註意一下你身為編輯的形象,收斂一點,別罵這麽毒。”熊沂蓓嚼著七七乳加巧克力,聽得呵呵笑,不愧是她的好麻吉,幫她痛罵出氣,痛快啊。

王素玲又補罵幾句,罵到嘴幹,喝口水,才想到有事要提醒熊沂蓓。“你啥時要過來出版社?有讀者寄信給你,我都整理好了。”

“我這兩天有空就去拿。”在這個網絡發達的時代,很少有人願意提筆寫信了,她都懷著感恩的心,收下每一份讀者的筆跡,認真的回覆。

“那你這幾天都在做什麽?邊嗑巧克力邊為失戀痛哭嗎?”

“寫稿啊,不是剛把成果寄到你信箱嗎?我早就不哭了,現在連提到他的名字都懶。”她真正看開了,郭德民這個人已經不能幹擾她了。

“讚,這才是真女人!”王素玲激賞道。“壞的不去好的不來,要把壞男人踢走,把身邊位置留給好男人,要不要我幫你介紹新對象——”

“拜托,我才不要,剛結束一段感情,馬上就找新目標,好像花癡。”說完不禁想到曹季海,她完全忘記他也寫信給她了,忙著寫稿,又忘了開信箱。

“你不是嗎?”

“王、素、玲!”雖然知道好友是在開玩笑,熊沂蓓咬著巧克力,激動得對話筒大喊:“我頂多算是結婚狂,結婚狂和花癡是不一樣的好嗎?!”

“花癡又怎樣,對感情認真的花癡,總比變心劈腿的混賬好!”王素玲振振有辭。“是結婚狂就應該更積極,分手就趕快找下一個,千方百計拐到老公,要是一時交不到,還可以去相親,要不結婚狂是當假的嗎?”

“你建議我去相親?你以前不是反對相親嗎?”說是缺乏正常交友管道的,才需要去聯誼相親。

“呃……我的觀念改變了,忽然發現相親挺不錯。我有個朋友,最近就是靠相親找到很優的對象,不輸給郭豬頭喔。”

王素玲突然很熱切的慫恿她。“你現在還年輕,去相親是你挑人家,再晚幾年,就是人家挑你,你想當買蘿蔔的主顧,還是被買的蘿蔔,讓人挑三揀四?當然是前者嘛。”

“好啊,那你先去報名,我去當你下線。”

“餵,我們在講相親,又不是直銷,我說真的,你要不要考慮相親?”

熊沂蓓苦笑,相親並非她的首選,她想要順其自然的感情,不喜歡被刻意配對,但等她成了被挑的蘿蔔,誰還會在意她對感情的態度?頂多擔心她會不會操持家務,會不會老得變成高齡產婦。

她是該積極點,趁著自己還年輕,在婚姻市場還有好價,快快出售,相親又怎地?此乃尋找伴侶的健康方式,政府還出錢鼓勵民眾成家生子呢,她大可擡頭挺胸,坦蕩蕩的昭告眾人,她熊沂蓓就要加入相親的行列——

“不了,謝謝你的好意。”但她還是毅然婉拒。

“真的不要?你別覺得別扭,其實大家的工作環境都很封閉,連新朋友都不容易交到,都是透過聯誼或相親找對象,這很普通的……”王素玲以為她是不好意思。

“真的不要。現在,我想把重心放在工作,多寫點稿子,好好出書賺錢。”

每回戀愛,她都全心投入,把男友當作天,以為找個可托付終身的良人,所有問題便迎刃而解。

但是當天塌下來,她的夢想被砸扁,她也仿徨得失了方向。

不想再這麽脆弱了,不想讓自己的幸福與否,卑微的牽系於有沒有人來疼愛。她不會再重蹈覆轍,急急去尋覓下一段感情,她要多愛自己一點,將自己的人生經營得更豐富踏實,同時仍樂觀地期待新戀情的來臨。

遇過壞男人,對好男人就更期待,也更戒慎。她的夢想不滅,只是更小心去呵護它。

仿佛又看見那雙溫柔深黝的眼睛,聽見那低沈嗓音,耐心地點醒她自珍自愛的道理——

你是個美好的人……

沒了男友,她還有自己可以愛自己,不要再用前男友的錯誤,糟蹋自己。

不論曹季海是有心或無意,他已在她心中留下不可抹滅的分量,成了特別的存在——當然,她是將他當作朋友來感激著,絕無歪念。

只是想起他的語氣、他的神情,她的心弦總是像被微風呵護的花兒,迷惘的輕顫不已……

她搖搖頭,甩掉縈繞心頭的騷動感。

結束和編輯的電話後,她打開自己的部落格,發幾篇文,響應讀者留言,接著整理信箱。

曹季海果然寄了不少信,她詳讀內容,他介紹他的作家聯合計劃,立意良好,規劃細密,井井有條的分析作家們合作帶來的共榮好處,看不出他挺有寫企劃的才能,寫得煽動性十足,她越看越心動,這個計劃挺不賴的。

他留了電話號碼,她打過去。

“餵?哪位?”透過線路,傳來迷蒙低沈的男性嗓音,她聽得心頭微怦,他似乎剛睡醒,這沙啞的語氣亂性感的……

“是我,蓓莉。打擾你了嗎?”

“不會,我在看新聞。”看到昏昏欲睡,但一聽到她的聲音,曹季海的精神馬上來了,原本橫躺在沙發上的健軀立即坐直。“看到我的信了?”

“看過了,計劃寫得很完整,你預設的幾個主題都很有話題性,加上陣容都是小有名氣的作者,我想它會紅,恭喜你。這計劃打算什麽時候開始?”

“最快下周就可以開始。”獲得她的肯定,他心花怒放,就知道她會有興趣,他興致高昂的解說:“每個議題都由三到四位作者進行發表,先試水溫,看看讀者的反應,之後視情況調整。我向不少作者發出邀約,只剩你還沒回信,我想等確認你參加的意願後,再開始推行。”

他說得含蓄,熊沂蓓卻聽得明白,他是特地在等她,於是心跳微微不穩了。“你怎麽知道我會加入?”

“直覺。”他的直覺向來很準。“你喜歡批判,意見很多,你看似圓滑世故,其實性急沖動,還很愛熱鬧,這麽有趣的計劃,你肯定會想插一腳。”

他挺會看人的嘛,才見過兩次就把她的個性摸得清清楚楚。她微笑,“你不怕我意見太多,像錄節目那天那樣,老是跟你嗆聲?”

“那也無妨,你我可以當唐太宗與魏征,我既然有提出計劃的才智,當然也不缺容忍異議的氣度。”他洋洋自得的口吻,就差沒弄個“有容乃大”的匾額頂在頭上了,她聽得好笑,沒看過這麽愛往臉上貼金的男人。

她故意問:“萬一我鼓吹‘偏頗’的兩性觀念,你要怎麽辦?”

“你還有比一夜七次郎和高燒四十度更偏差的觀念嗎?等等,別急著說,請把它們化為文章,留著灌溉我們的聯合計劃,屆時我再一一給你矯正,免收費。”合作顯然已成定局,他好心情的問:“對了,我只知道你的筆名,還沒請教你的芳名?”

“嗯,正式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熊沂蓓。”她跟他解釋她名字怎麽寫。

“熊……沂蓓。”他緩緩念著她的名字,仿佛吟誦著一句感性的短詩。“好可愛的名字,跟你本人實在是……”

“怎樣?”她鴨霸的揚高聲音,警告他不準說出她不愛聽的話。

“太貼切了,太相得益彰了,宛如玫瑰稱為玫瑰,臭豆腐叫做臭豆腐,簡單明了又好記,還頗有詩意,名中有水有花,令我想到溫暖宜人的春天……”

“曹先生,你知道過度的讚美,聽起來會很假嗎?”太假了,可是她覺得好笑,跟他擡杠真好玩。

“我懂啊,所以我這人向來是有幾分客觀事實,說幾分話。就算不是事實,透過我這種高人氣的花美男作家的親口表態,破銅爛鐵也有三分身價。”

誰是破銅爛鐵啊?

她有樣學樣的笑咪咪頂回去。“難怪啊,酆畋會找我跟你搭檔上節目,就是看中我光輝正面的人格,能提振你低落的形象。”

“看來你自戀的癥頭也不輕啊。”他忍俊不禁。

“我本來很正常,是近墨者黑,遇上了你才變成這樣。”她笑了一會兒,嘆道:“你是怎麽紅起來的啊?就靠著你這種盲目的自戀嗎?”

“當然不是,唔,說不定,是我一夜七次的能耐不小心洩漏出去,所以……”聽到她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邃。

她的笑聲,真甜。

在她輕聲哭泣時,他為之心擰;當她在他耳邊笑盈盈,他覺得自己聽見了最美妙的音韻。

一再被她勾動的情緒,越來越鮮明,再也無法忽視,心裏已有了屬於她的位置,他隱約感覺到了,愛情那令人難以抗拒的召喚,卻躊躇不前。

他準備好去愛了嗎?不,他不確定。

他並沒有準備好,要為誰動心,這意外的情感來得太突然,他留戀著自己單身自在的生活,不確定要不要跨出這一步。

“好啦,得趕快講正事了,我還要趕稿呢。”熊沂蓓沒留意他異樣的沈默,盡管和他聊得很愉快,終究得導入感傷的正題,想到這,她心情陡然低落下來。

她一鼓作氣的說出:“感謝你的賞識,但我無法參加這個計劃。”

這個結論太突兀,曹季海楞住了。“為什麽?”

“我很忙,最近要趕稿。”她不想交代真正的原因,那不太體面,只能采用這個最圓滑的理由。

“我知道,參與的作家們都有自己的寫作事業,我也不敢耽誤你們,只要求每半個月交一篇五百字的短文,你也應付不過來?”他太震驚了,他們相談甚歡,他以為她有參與的意願,以為他們還有聯系的機會,沒想到她就這樣拒絕,一旦她掛上這通電話,他們——難道就從此斷了聯系?

他驀地惶急,追問:“真的沒辦法嗎?你寫稿有那麽忙?”

“因為我寫稿很慢,要再額外擠出文章,實在有困難。”她無奈的說謊。

“那麽一個月一篇?或者兩個月一篇?”

“恐怕還是……”

“那麽當特約作家?我辟個專欄給你,隨你何時想寫都行,你有稿我就刊,沒有也無妨,我永遠為你保留一個位置。”計劃的本意是打團體戰,個人專欄是與初衷背道而馳了,但他急著挽留她,什麽也顧不得。

“作家那麽多,除了我,你的口袋名單還有不少人吧?為什麽這麽希望我參加?”若非有現實的顧慮,她幾乎要被他的盛情力邀給打動了。

“因為……我覺得你很適合。”

“少來,你連我的書都沒看過,怎麽知道我適合?”她笑了,他根本胡扯嘛,她才不信。

“我有很強烈的直覺,真的覺得你適合。”他頑固的堅持。

“我也有很強烈的直覺,你沒有說實話。”她瞎編。“唔,我感應到你動機不純,別有目的,你居心不良,心懷鬼胎,你想對我……”

“我害怕再也沒有理由見你。”

低沈的語氣,仿佛蘊含某種濃烈的情緒,震撼了她,她杏眸陡然瞪大,呼吸微促。

他說什麽?他的意思是對她——她咬著唇,心慌意亂,為什麽心跳得這麽厲害?

本來單純的氣氛忽然不再單純,兩人同時沈默下來。

聽著那端久久的沈寂,曹季海好懊惱,這下尷尬了,真恨自己的嘴,為何沖動的坦白?連自己都不確定的情感,怎麽可以說出口?

她為何不說話?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話語嚇著了?還是對他沒有相同的感覺,苦惱著該怎麽回覆?

她是在考慮怎樣拒絕才不傷人嗎?他再也按捺不住恐慌,幹笑幾聲。

“你怎麽沒反應?這不是言情小說常見的臺詞嗎?好肉麻,我都起雞皮疙瘩了,真搞不懂,那些男主角們怎能說得那麽順口?”他故作輕松,若無其事。“餵,說句話啊?我這麽賣力演出,有沒有提升你加入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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