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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民這一問,勾起了鐘靈玉對傷心往事的回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凡人,煩人,誰沒個煩惱?你以為吃飽了,穿暖了就幸福了。唉!這人世間,為什麽要生出男人與女人來?男人與女人生活在一起,時間長了,為什麽就莫名其妙地生發出感情來?這情,終日困擾著你,讓你放不下,續不了,給人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我們一家吃國家糧,從小就沒餓過肚子,但我覺得情饑比肚饑更難受,更折磨人。”

“你這麽年青,也出現過感情危機?”陳志民關心地問。

“別說了,我雖然比你小五歲,但我已經是一個兩歲孩子的媽媽了。去年頂我媽的職時離了婚。現在也不知道孩子咋樣了。一想起這些事,我就煩死了。”

“你吃國家糧的人,怎麽結婚那麽早?《婚姻法》規定的最低結婚年令也得二十歲。”

“唉!一言難盡。我們也算同病相憐,我就說給你聽。”

那年,我十八歲,高中畢業待業在家,上面來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政策,我正準備與我熱戀的戀人下鄉去。可我媽為了使我逃避下鄉,瞞著我給我找了一個國營大廠子的職工,她的遠房親戚,已經三十二歲的老單身,人長得又黑又醜不說,他的人品,就足以讓人深惡痛絕。我媽以給我找到了工作為由,把我騙到昌州。實則是把我年令改大三歲,開具了結婚證明。到昌州後,把我安排在她的這個遠房親戚的家裏。晚上,她的這個遠房親戚,趁我兩天兩夜車程的疲憊,睡熟了,就把我先斬後奏了。第二天拿出我媽開的證明,強拉我去結婚登記。我反抗,把他的手咬出了血。我想逃,他的家人守著,況且我身無分文。我哭啊,鬧啊,一切都無濟於事,隔家裏千多公裏,有誰知道我此時是心痛還是斷腸?那時,我真想死,但想死都沒有門路,他們一家人看得很緊很緊。

過了一個多星期,他媽媽來勸我:“犬子雖然長得差些,但也是國營廠子裏的工人,你在這裏,雖說不能衣食無憂,但也可以溫飽,絕對不會像鄉下那樣日曬雨淋。你既然不同意這茬婚事,我們也隨你,強扭的瓜不甜嗎。你堅持要回去,我們也不阻攔你,但是,這千裏迢迢的,你身無分文,我們也沒有為你準備路費的責任。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麽壞人,後果怎樣,我們不敢想象。”

這番話,也真的唬住了我,沒錢我不怕,我可以乞討回家,但我真怕在路上遇到壞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青姑娘,尋死無門,回家無望,我只得唉嘆命運捉弄人,無奈之下與他結了婚,以圖伺機再逃。

沒想到,不久後,我就發現我懷了孕。我對畜牲糟蹋了我,一直耿耿於懷,但畜牲已留下了種,既使他是畜牲,我也只得跟他茍且。

去年,上面來了知青回城的政策,我媽比我爸大三歲,離退休也只有兩年,她利用關系,辦了病退。我符合頂職條件,但必須是未婚。機會來了,我就哄他離了婚。

“唉,做人真難!為什麽恩恩愛愛的戀人,總要經歷風雨,波波折折,不能如願以嘗?有時我卻羨慕起西方的人們來,想愛誰就愛誰,愛誰就跟誰走。不要像我們這樣,老是跨不過世俗的門檻,受著條條框框的束縛。”鐘靈玉說完了她的經歷,感嘆地說。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符合事物的發展規律。你的最後一句,我不能茍同。不管生活在什麽社會,什麽地方,人們的行為,總是受著道德和法律的約束。人是高等動物,其行為就得有規範的約束,沒有了約束,那與其它動物何異?”陳志民說。

兩人邊走邊談,不覺天已黑了,陳志民擰亮電筒,照著走在前面的鐘靈玉。幸好,再走幾條田埂,爬一個小坡,就到了學校。

兩人打著電筒挑來了水,燒水洗凈了炊具,開始做飯。

開學的第一天,張校長讓陳志民用紅紙寫了幾張開學通知,貼在通往各生產隊路口的房子墻上,但學生來報到的情況很不樂觀,十二點了,陳志民所教的三年級,二十六人僅報名了五人。三個班一合計,僅來了十二人。

張校長決定下午到各生產隊去發動學生。鐘靈玉說:”張校長,你要背著個小孩,就不要跟著到處跑了,你就負責你附近的三個生產隊,其餘的十二個生產隊就交給我和陳志民。我已來了一期,去各隊的路都熟悉。”

“鐘老師,真的很謝謝你,本來,這工作應該我牽頭,你們卻主動承擔,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張校長,別說什麽謝謝,我們能在一起工作,也算我們的緣份。平常你家裏忙,我們也幫不上什麽,我與陳老師都年輕,多走幾步路,就用不著那麽客氣。”

“張校長,你就把這些隊的學生及家長的姓名都抄出來吧。”鐘靈玉說。

“哎,你看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你們也把那三個隊的學生名單抄出來,雖然人我認識,但也怕一時忘記。”

陳志民把學生的花名冊裝進洗得發白的軍用挎包裏,鐘靈玉拿來了手電筒,讓陳志民裝進挎包,並囑陳志民也把電筒帶上,萬一電池用完了,也好有個預備。

“鐘老師,下午大家要出工,我們從最遠的地方往回走,盡量把這些隊都走到。”

“這樣也不行,現在社員們回家吃中飯,有一段休息時間,走到哪裏,哪裏人休息,我們就去哪裏,我們應把走路的時間安排在人家上工的時間裏,這樣,效率才高些。”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還這麽會安排。”

“你是跟我裝糊塗,還是沒學過華羅庚的《統籌法》?”鐘靈玉說。

“你了不起,能活學活用。我怎麽沒想到這上面來。”

“你那是智者千慮,也有一失。”鐘靈玉臉上露出了輕盈的笑。

“我哪是什麽智者,你也貧嘴?”陳志民故做嗔態。

“有昨天跟你的接觸,我就喜歡在你面前貧嘴,耍小聰明,說實話,我跟你走在一起,心裏就十分的興奮,有說不出來的舒暢。”鐘靈玉微笑著,臉上現出了兩個嫵媚的小酒窩。。

“說話間,已來到了六隊的地段,社員們正收工回家,陳志民與鐘靈玉逐家逐戶地上門發動。”

中休時間,兩人已完成了六個隊。在路上,碰到兩個隊的社員在路旁挖土,很順利又完成了兩個隊。

兩人繼續前行,趕往最遠的十五隊。

十五隊座落在烏嶺西邊的山坳裏,這裏的自然條件與陳志民的獅嶺差不多,一層層的梯田,掛在半山腰。社員們還未收工,兩人見一間屋子沒有關門,就走了過去。

這是一間很破舊的土磚平房,總共不足三十個平方,從中間開,分為裏外兩間,房頂上的瓦很稀落,沒瓦的地方,鋪著杉樹皮,上面用石頭壓著。

屋裏坐著一個瞎老太婆,老太婆雖然眼瞎,但聽力很好。聽到有人走路的腳步聲,忙叫“玉兒,你回來了,牛欄拴好了嗎?”

“老奶奶,我們不是玉兒,是學校的老師。”

“是老師呀,快請坐!謝謝你們的關心,家裏就他爺爺一個人掙點工分,吃都吃不飽,還哪有錢給玉兒交學費?”

“玉兒他爸呢?”陳志民不加思索地問。

鐘靈玉聽陳志民如此這般地問,輕輕地拉了一下陳志民的衣服,走到一旁,小聲地說:“你怎麽這麽問,老太婆又要傷心了。玉兒叫宋懷玉,已失學一年多了,去年我跟女民辦到這裏,他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我聽著就心寒。”

“他家怎麽了?”陳志民急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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