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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一個月,就要完成取錄,錄取就只能把考分與第一志願對號,陳志民接到了省師範學院走讀生的錄取通知。

年底,農家人絕大多數都為過年發愁,一個學期三百元的走讀費,還有生活費,一共四年,這一筆錢在獅嶺這樣的小山村,無異於碰到了天文數字。陳志民一家大大小小的人,圍在拿著錄取通知書的陳志民的周圍,都在為此發愁。

望著眉毛擰成一字的老爸,陳志民非常痛心,怨怪自己為何不多考幾分,把老爸愁成了這樣。

陳志民安慰老爸,“這走讀我不去了。再過半年,又要考試,我抓緊時間覆習,一定考一個公費的。”

覆習,談何容易?幾個月時間要完成六年的課程。覆習比接受新課更難,上新課時有老師可以質疑,覆習全憑自己的理解和記憶力。況且,許多從未接觸過的知識點,憑你怎麽冥思苦想,也難以掌握真諦。

陳志民收集齊了六年的教材,工間休息拿著書,吃飯時拿著書,晚上坐在暗淡的煤油燈下,如饑似渴地讀書。

這天,陳志民帶領知青在柑橘林裏鋤草,辛如萍挨到陳志民的身邊,“陳書記,快要篩考了,你成績那麽好,還是去縣一中覆習兩個月吧!”

“如萍,你這麽關心我,我很感激。我哪有錢去覆習?何況我要掙工分養自己。”

“我卻不這麽看,你不掙工分比掙工分對國家的貢獻更大。”

“我必須面對現實,先填飽了肚皮,才能想著為國家做貢獻。”

辛如萍一沈思,說得也對,一個農民的孩子,要成就自己的理想,面對著多麽沈重的困難,他們肩上的經濟負擔,比我們城裏出身的孩子,沈重得多。於是暗暗下了決心,要幫助這個有才華的農村青年,實現他的理想。

辛如萍借遍了知青,籌措了二十元錢。她寫了一封信給爸媽,如實地告訴了爸媽這一情況,她相信爸媽一定會支持她。

辛如萍把錢送給陳志民,說:“這錢算我借給你,今後參加工作了還我。為了實現你的理想,去覆習吧!我們的成績太差,一時半會也沒多大的起色。”

陳志民手裏攥著這帶著體溫、帶著深情的錢,激動得眼裏噙滿了眼淚。誰說英雄有淚不輕彈,那是因為情還不夠深,不夠真。這辛如萍與自己非親非故,卻如此關心期待,慷慨幫助,怎不讓陳志民感激涕零?

知青們都圍了過來,勸說陳志民去覆習。李場長也過來了,被這一幕深深地感動了,深情地說:“志民,你不能冷了大家期待你的熱心,你是獅嶺功底最好的青年,大不了少掙兩個月的工分,我們都期望你能成為獅嶺恢覆高考後的第一個大學生。”

幾十雙灼熱的眼光,帶著濃濃的深情,超出了體溫。陳志民深深地感到盛情難卻,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趕去縣一中覆習。

在縣一中門口,陳志民意外地碰到了原來高中時的語文老師農播。陳志民說明了自己的意向,農播老師盛是歡喜,連連讚嘆陳志民有理想,有志氣,深為這個過去勤奮好學的學生的拼搏精神所感動。一般的人退伍回來就忙著結婚生子,他年紀這麽大了,還來覆習參考,憑這一點,就是一個了不起的青年。

農播老師把陳志民帶到文科班班主任龍老師那裏。龍老師眉毛一皺,”農老師,你教著我班的語文,後天就要篩考了,這時候了還帶個年令這麽大的學生來,影響了升學率,你不是有意砸我倆的招牌嗎?”

農老師反覆向龍老師解說了陳志民的情況,龍老師向陳志民索要去年的錄取通知書。陳志民從肩上取下行李,從挎包裏辛如萍送的一本精美的筆記本裏,取出了去年的錄取通知書。

龍老師接過看了,臉色由陰轉晴,高興地說:“農老師,恕我剛才失言!起點這麽高的學生,我接。”然後對陳志民說:”過來報名。”

陳志民有點擔心地問:“我今年冬天就二十六了,能不能小填點?”

“你當大家都是民警,查戶口啊?你這麽好的成績,再小填幾歲。”

農老師帶陳志民到學校辦了註冊手續,交了十七元錢的學費,就只剩下三元錢。已經沒有了錢在學校寄宿,這兩個月去哪吃,去哪住?陳志民又犯了難。去大姐家,大姐在廠裏才分了一間房,一家五口本已擁擠不堪。去三姐家,去年老爸借錢時挨了她媽的一頓臭罵,況且也沒有多餘的房間。陳志民本就心有餘悸,但是已經來了,不得已還得去試試。陳志民在去大姐與三姐家之間的路上,徘徊了兩、三圈,最後還是做了決定。

陳志民懷著忐忑的心,來到三姐家。姐姐姐夫自然高心,很是支持。

姐夫立即去找他的老媽,“媽,我阿舅去年本已考上,因為是走讀,放棄了沒有去。現在立志覆習高考,來我這住二個月,您不反對吧?”

聽說陳志民去年就已經考上,也許是縣城文化的影響,老媽的態度迥然不同。“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你就讓他住閣樓吧。”

縣城文化的影響,讓人們羨才,愛才,惜才。姐夫的鄰居聽說了,忙走過來熱情地說:“你家的閣樓低矮,好熱的。我家的廂房,有床有書桌,不過堆了些廢棄的物品。如果阿舅不嫌棄,就讓他到我那裏住吧。”

”這等好事還去哪裏找?我弟這一來,也給你們一家添麻煩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陳志民的三姐連聲不斷地向鄰居道謝。

姐夫幫陳志民打掃了房間,安放了被褥。陳志民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電燈下看書比煤油燈方便多了,陳志民十二點了還沒熄燈。晚上讀書要用電,姐夫請來了電工,從自家的電表接了線到廂房。

篩考很快就看完了卷,陳志民雖然數學考得很慘,只有十多分,但總成績在全班是第二名,這讓授課的老師及全班的同學,對這個青絲裏過早地摻雜著白發、埋頭讀書,不輕易說話的”學生老頭”刮目相看。

覆習時,陳志民感到最棘手的是數學,六年的公式定理那麽多,前面的基礎沒有墊好,怎麽去蓋上面的樓房?老師在黑板上講函數方程、參數方程,陳志民簡直不如看電影。授課教師給陳志民的評價是:嚴重跛腳。

高考在七月初舉行,考場嚴肅莊重,前後站著監考老師,嚴肅的神情讓人不寒而栗。三十人一個考室,單人單桌,桌距拉得很遠。有人想做點小動作,都難逃開監考老師的法眼,有幾個考生剛拿出早就準備的小紙條,就被監考老師提出了警告。

陳志民沒有準備小紙條,他也不依靠小紙條,他有他的戰術。試卷發下來了,他從頭做起,不會的、有疑問的他落下來,等有時間再作。會做的題,他先做分數多的,後做分數少的。萬一時間到了,落下個把填空或選擇題,分數也不太多。最要命的是數學,每個題都似曾相識,可就是進不了它的門。

考分出來了,陳志民數學只考了十四分,但總分還是超過了本科段的十二分。他放棄了他最羨慕的公安職業,根據秦校長的建議,填報了省師範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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