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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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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回到白府,原本在房裏說話的三姨娘和白蘭聲便聽到消息, 齊齊朝大廳走。

還未走進大廳便見一茶杯從裏擲出, 砸在門檻外的地面上, 頓時碎片和茶水四散。嚇了兩人一跳, 但彼此互看一眼後便從對方眼裏看出喜色, 便又繼續舉步向前, 加快步伐前往大廳。

――白父會這麽生氣,不就證明是白蘭舟幹的好事嗎?

真是太好了。

三姨娘和白蘭聲兩母女這樣想著,連臉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些略顯興奮的笑。不過兩人的笑意在接近門口,撞見同樣聽聞白父兩人已經回來的白賀蘭後, 先是一僵後趕緊收斂臉上神色,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的看向白賀蘭, “原來大姐也回來了啊。”

白賀蘭聽了白蘭聲的話,淡淡看了她一眼後連應聲都懶得應,便直徑進了大廳。

實在是白蘭聲這段時間做的事太蠢了,不僅蠢還連累王、白兩家聲譽跟著受損。白賀蘭能對她有好臉色才怪。

但這副做派落在白蘭聲眼裏卻是氣不打一處來,拉著三姨娘直跺腳, 好像在說“媽你看她!”一樣。

三姨娘只好在一邊哄著, 等白蘭聲略消氣後,才和三姨娘跟在白賀蘭身後跨進大廳。

此時白父正背身站在那兒,單手撐著桌面,另一手叉腰。一看就知道是氣得不輕剛拍完桌子不久。

也許還連著呼了幾句“成何體統”之類的話也說不定。

而白大夫人竟也坐在一邊微微發楞, 難得沒有輕聲細語的給白父順背,各種安慰。

面色沈沈不說, 連手上的佛珠都沒再撥弄。

“這是怎麽啦?”三姨太和白蘭聲跟在白賀蘭進入大廳,左右看看後將視線重新落在白大夫人身上,走到她旁邊的位置坐下,單手靠著扶手朝其傾身,語帶詢問不說,眼裏還藏著濃濃的八卦,恨不能知道他兩去蘇公館的所有細節,“大姐,那小蹄子又給你氣受啦?”

這話出口三姨娘便察覺不妥之處,自感失誤的咬了下唇,並快速瞄了白大夫人一眼,就怕她因為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小蹄子而引來責備。

但等她看向白大夫人後,才發現對方現在心思根本就沒留意到她剛才說的話,不知在想什麽。

或者……是聽到後並不再打算制止自己對白蘭舟這樣的稱呼?

白賀蘭看看依舊背對著眾人餘怒未消的白父,再看看坐在一邊怔忡的白大夫人,便開口喚了白父一聲,“爸,您這是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三姨娘撇了白賀蘭一眼,收回眼時帶著一股子得意伸手托了托自己的發,一副妖嬈動人的架勢傲慢開口,“當然是被白蘭舟那小蹄子氣的呀。賀蘭呀~你這點都看不出來嗎?”

最後一句話帶了點兒其他意味的挖苦,惹得白賀蘭冷眼撇了三姨太一眼,但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卻是因為她剛才那句“小蹄子”。不由朝自己親媽的方向看了一眼,卻也發現白大夫人沒像平時一樣阻止三姨娘的行為。

而兩人說話期間,白父也終於轉過身,面色沈沈的坐在椅子上,微低著頭看著眼前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三姨太見這情景便也不敢再輕易開口,畢竟前兩天的事還沒緩過勁兒來呢。想到這兒她沖白蘭聲使了個眼色,讓她過來坐下。

白蘭聲看看還站在那兒的白賀蘭,這才轉身坐到三姨娘旁邊的椅子上去。決定暫時聽自己親媽的,當個木頭人兒好了。

怎麽說這次白父會上蘇公館去找白蘭舟,起因也和她有些關系。

所以白蘭聲這種時候才不敢隨便開口,就怕讓白父留意到自己,然後遷怒。

不得不說,三姨娘和白蘭聲真是一對親母女。

這邊白賀蘭見白父和親媽一時半會兒都沒開口的意思,便先轉身沖大廳外喊管家,叫人來先將門檻碎片收拾了,再送上新茶。

管家聽完快速看了眼老爺和夫人的方向,見沒反對後這邊沖白賀蘭彎腰點頭,退下去立刻招辦了。

等收拾妥當茶也送上來後,白賀蘭接過下人送來的茶,親自端到白父身邊茶幾,一面輕放一面細語,“爸,喝口茶。”

這句話讓白父心中一暖,不由緩和了臉上神色擡頭看向白賀蘭,“嗯。”了一聲後端起茶,茶蓋劃拉飲了一口,算是給了白賀蘭面子。

只是這一幕落在三姨太和白蘭聲眼裏便顯得不那麽是滋味了,尤其是白蘭聲,懊惱的想著自己剛剛怎麽沒想到這點。

……哼,真是會做表面功夫得很吶~

白蘭聲心裏泛酸,並偷偷剜了白賀蘭一眼。

等白父重新將茶杯放回旁邊茶幾上後,白大夫人也總算調整了臉上表情,雖然面上不像剛才那般低沈,但眉頭依舊微皺顯得憂心忡忡,“老爺,您看今天這事……要不,我再另外找時間去蘭舟那兒。和她解釋解釋?”

頓了頓後白大夫人又說,“畢竟是一家人,鬧成這樣只會讓外人看笑話而已。”

話音剛落白父便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語氣相當不好,“一家人?她現在連姓都改了,還算是一家人?!是我白家的人嗎?!”

白父緩了口氣,語氣比之前平和一些但卻帶著沈重和恨恨,“我看從她回上海開始,便從沒想過再姓白!”

這句話一出口,在座所有人頓時一驚。均帶著震驚和不可置信看向白父,哪怕各自已經在心底猜到他想要做什麽,卻又因白父話未說明,而不敢先一步將這話說出口。

最後還是白賀蘭先開了口。

“爸爸。”她頓了頓繼續看著白父說,“您的意思是……”

“我要登報!”白父握著手杖,重重敲打地面,擲地有聲,“和白蘭舟斷絕父女關系!”

“我白家,沒有她這個女兒!”

這話一出口,相比白大夫人和白賀蘭眼裏快速閃過,隨即隱而不見的神色。三姨娘和白蘭聲臉上的喜色就過於明顯了一些。

按照現在律法,嫡出和庶出一樣是具有繼承權的,雖說庶出肯定沒有嫡出拿到的多,但少一個人來分一杯羹,那自己能得到的肯定就要比從前多一些啊!

所以對於三姨娘和白蘭聲來說,這真是一件喜聞樂見的事。互看一眼後三姨娘率先開口附和,“對!我覺得老爺的做法沒錯。”

頓了頓後看向白大夫人和眾人,一面環視一面開口,“我早就看這小蹄子不對勁兒了,從回到上海到現在,這麽長時間都沒主動登門過,不僅如此,連名字都改成了什麽蘇雁回。外面都說是什麽當初失憶重新取的名字,我呸!”

三姨太一扭頭沖著地上就大聲呸了聲,扭過頭來繼續說,“誰不知道她媽姓什麽?蘇姨娘蘇鳳簫!哦,就那麽巧,救她的人也姓蘇?糊弄傻子呢?”三姨太一撇嘴,雙手下意識的想往袖子裏揣,一副村裏農婦的架勢,“我們白家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說到這兒分外得意,都禁不住左右搖晃了起來,要不是腿沒法兒像坐在土炕上那般盤起來,她的腳早就翹上去了。

白蘭聲見三姨娘這一得意忘形就露出粗鄙村婦的姿勢,忙出聲假咳了一聲,引得自己親媽扭頭看自己的時候輕輕一瞪,這才讓三姨娘驚覺自己現在的動作。

隨即訕訕的松開互揣的手,裝模作樣的清清喉嚨後又重新坐好,端出白家姨太太應有的氣度來。

對於她這副時常露餡兒的裝模作樣,白家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所以此時白父也只是移開眼,一副暫時懶得說什麽的架勢。

白賀蘭想了想後開口,“爸爸,這樣會不會對我們白家的聲譽有損?”

話音剛落不等白父回答,倒是白蘭聲先開了口,急急忙忙的就怕白父又改了註意,“哎呀大姐,你這不是糊塗了嗎?爸爸現在在做的事就是壯士斷腕,及時止損啊。”頓了頓後見白父也因為自己的話默默點頭,便更為得意的開口,“難道要到後面出現更影響白家聲譽的時候再出手嗎?”

“蘭聲說得對。”白父沈聲,“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件事我回來的路上已經思考再三,覺得這是當下最好的決定了。”

頓了頓後又補充,“我聽朱庭說,她好像最近在肯尼大班的賬,……哼。這種一點後路都不留的做法遲早會得罪更多的人。到時候別說是白家,說不定天闕和朱家也要跟著賠上。”

“就是。”三姨太急忙開口,“那小蹄子現在充其量也不過是宋家的經理而已,就算人肯尼大班的買辦行虧點怎麽啦?那宋家家大業大,又不是虧不起這點兒小錢。哎喲……現在搞得好像那是她自己的產業一樣,弄得我那女婿也跟著受罪。”

朱庭和肯尼大班私底下挖宋氏買辦行墻角的事,身為朱太太的白蘭聲怎麽可能一點不知情?

她知情自然三姨太也就知情。

至於白父嘛,雖說所知不多,卻也確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執行得很徹底。

三姨太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重新看向白賀蘭開口,“我說賀蘭啊……現在我女婿可是間接的被那小蹄子弄得焦頭爛額的,你……總不會想讓你家天闕,也跟著……”說到這兒時候三姨太話裏的味道就變了,故意頓了頓又嘆氣開口,“哎,姨娘正擔心過段時間你也焦頭爛額哦~”

“王天闕和蘇雁回兩人身上肯定有事”這件事,早在王天闕上金玫瑰堵人的時候,在上海世家之間,便不是什麽秘密了。

大家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順便看熱鬧而已。

所以三姨太話音剛落,白賀蘭臉上的表情便很是不好看。但哪怕臉上表情再僵硬,也努力扯了笑後毫不客氣的懟回去,“不勞您超心,還是將精力放在蘭聲身上吧。我看她才非常需要聽一聽您的這些話。”

這話白蘭聲聽了,臉上原本因為看好戲露出的戲謔表情,立刻挎了下來,沒好氣的看向白賀蘭說,“大姐,您往我身上引什麽啊?我家朱庭可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你!”白賀蘭怒。

眼看著說不到兩句又要掐起來,惹得白父在一旁不耐煩的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句“夠了!”

才讓白賀蘭和白蘭聲互瞪一眼,各自扭開頭去自己生悶氣。

白父見了心中更是薄怒,呵斥兩人,“看看你們現在像什麽樣子。都不需要外人來挑撥自己就先打起來了。”頓了頓後又看了看兩人,微緩和了語氣又開口,“從現在開始,白家就只有你們兩了。以後,一定要相互扶持,不許再像今天這樣了!知道嗎?!”

白賀蘭和白蘭聲聽了,又彼此看了一眼後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齊齊應聲,“知道了爸爸。”

“還有你。”白父見兩個小的消停後,便又扭頭看向三姨太,指著她提醒,“最近你給我把嘴閉得嚴實點,聽見了嗎?”但頓了頓覺得這樣也不行,便幹脆又補充,“這個月你別打牌了。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

“啊?”三姨娘頓時苦了臉,“老爺,我打不打牌和這事有什麽關系啊。”

“因為你會在牌桌上亂說!”白父一點不客氣的瞪眼三姨娘,“在說話就兩月別想打牌!”

這話出口立刻讓三姨娘閉上嘴,並將這筆賬算到白蘭舟這個小蹄子身上。

兩天後,上海四大亨之一的白家,登報宣布和白三小姐白蘭舟,也就是現在的蘇雁回斷絕父女關系。這一新聞一出立刻引起轟動,所有人都好奇的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讓白家做出這樣的決定。

甚至分別去白府和蘇公館分別堵人。

白府這邊是謝絕會客和各種采訪,只好攔截從白府出來買菜的白府下人,從他們口中隱晦知道是因為白三小姐太過傷白老爺的心,才讓老爺痛定思痛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但等記者詳細追問到底是什麽事時,下人卻支支吾吾表示並不知道其他的。

而和白府的避而不見不同,蘇雁回第一時間便出現在蘇公館門口,對於記者的提問近乎是有問必答,並表示其實她和大家一樣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甚至立刻前往白府,想問個究竟。

可惜人被攔在白府外,連門都沒讓蘇雁回進。

蘇雁回在門口站了許久,見白府沒絲毫轉圜的餘地,這才一步一回頭的暫時離開。

記者趁機拍照,讓許多人見了都不禁對報紙上那個表現得仿徨無依,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顯得無助又楚楚的蘇雁回表示同情。

甚至覺得白家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在確定沒法兒見面後,蘇雁回不得不也通過登報的方式向白府喊話,先表示自己並不知道為什麽白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其次更是希望白父能收回這個決定。

她已失去母親,實在不願再失去父親了。

但這樣的隔空喊話並沒任何作用,第二天白家再次用更為正式的格式,再法申明,表示自己和蘇雁回斷絕父女關系的決心。

蘇雁回繼續報紙喊話、挽留。

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好應允,並由法庭出面確定兩人父女關系終止,從此以後再無瓜葛不說,同時蘇雁回身為白三小姐原應享受的繼承權,現在也跟著沒有。

總之是幹幹凈凈的橋歸橋路歸路。

事情已成定局,報紙連續三天分別報道了白府的“一切如常”,和蘇雁回的“失魂落魄”,弄得整個上海沸沸揚揚,均在討論這件事。

有人說蘇雁回鬧成這樣,一定是因為她忤逆了父母才會有這樣的下場,一個女人都已二十七歲了還未嫁,指不定是不是品行有失。不然白老爺怎麽可能氣到和她斷絕父女關系呢?說起來……當年蘇姨娘的墳被遷走,好像背後也許真沒那麽簡單。

不會蘇雁回真不是白家的人吧?哎喲……要真是那樣白老爺這頭上可是……嘖嘖嘖。

但還有不少人對蘇雁回表示同情,均覺得白府做得太過分了。

總之各自眾說紛紜,也不知哪一種才是眾人口中的真相。大概也只有白家人自己心裏才清楚了吧。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蘇雁回應該在失魂落魄,仿徨無依的時候,她正從約翰那裏拿到肯尼的把柄。

肯尼一直不知道約翰和蘇雁回的關系,所以前段時間和素日頗有些交情的某買辦經理喝酒時,對方卻在微醺時頗有得色,不小心便說漏嘴表示約翰大班正在和他談一樁大生意。

從肯尼敢挖宋家的墻角這點便可知道他對金錢表現得異常貪婪,所以現在聽見有這樣的大買賣自然產生了興趣,可等他再想追問時,那買辦經理卻驚覺自己的失言,打著哈哈將這件事給岔開了。

肯尼見狀越發肯定買辦經理不是在騙人,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多方打探才總算探聽到一個大消息。

北方某位大老板因手裏暫時斷了現金鏈,便打算將手上持有的德國某煤礦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部賣掉。

這位大老板因為和約翰以前有些私人交情,又知道他現在開了買辦行,便主動找到他說了這件事。

約翰自然是大喜過望,原本他是想自己吞下這些股份的,可惜自己也沒那麽大的本事,能占到中間的百分之五就已經很不錯了。但約翰又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這件事,便私下找了這位買辦經理,商量著如何將剩餘的百分之十五出手,順便自己再從中撈一筆。

要說起來,這些股份在四大亨眼裏,雖然有難度,但全部吃下卻也沒什麽問題。但放在約翰大班手上卻不行。畢竟……他的買辦行是屬於自己的,就算再想賺錢也得保證手上至少有小十萬可向銀行、百貨公司做抵押的流動資金才行。

這百分之五的股份,都是他狠了心收購的極限。再多便會影響買辦行現在的運作了。

肯尼打聽清楚後真是大喜過望。約翰沒有這筆錢,可他有啊!

所以肯尼直接越過平時那位私交不錯的買辦經理,找到約翰開門見山談股票的事。

剛開始約翰還各種否認,表示這都是子虛烏有的謠傳。直到肯尼說出那位買辦經理的名字後,約翰臉上才露出一點惱怒之色,似在責怪那人嘴巴怎麽這麽不緊,竟然喝了兩杯酒就隨便將這麽重要的事說了出去。

沒辦法,約翰見肯尼已經知情了,便也只好承認自己手上確實有這些股份。而且賣家昨天晚上又打了電話來催促,表示就算虧一點也行,總之就是要盡快,因為他那兒也快撐不住了。

要是今天肯尼不來,約翰為了朋友,估計也要去找四大亨之一的榮家,遞拜帖求見了。

肯尼聽聞後大喜過望,覺得自己運氣還真是不錯。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幫忙分擔一部分壓力,並表示既然約翰的朋友說便宜一點也能賣,便便宜點多賣點給自己。至於中間這傭金加上回扣,自然是少不了約翰的。

當然剩餘的嘛,他也可以立刻找到人來分擔,兩人還能從中再賺一筆呢。

約翰也是買辦行大班,僅猶豫了下,便在“多年好友”和金錢中選擇了後者。但也表示這件事得快,因為他的多年好友已經催過他好多次了。

肯尼當即表示沒問題,自己先將原本已經轉到米國的錢全部又轉回來,留下一小部分後剩餘的全部用於買約翰手裏的股票。足足買了百分之十。

自己的那一份敲定後才說去幫約翰聯系人,掉頭便直奔了朱家。

不過約翰做事也穩妥,等肯尼表示他的朋友可以收購剩餘的百分之五時,約翰直接告訴他只剩百分之三了。因為蘇雁回剛剛從他手裏買走百分之二。

這個回答讓肯尼突然想起約翰的買辦行也和蘇雁回有合作關系,有一批海外線的貨便是通過約翰的買辦買賣的。所以蘇雁回會知道,估計也是約翰自己找的門路。

看樣子……是不想讓自己分走太多的傭金啊……

這下肯尼對約翰的最後一點疑慮也完全打消,朱庭也在他的打包票下花了不少錢買下了最後的百分之三。

自此。肯尼完全被蘇雁回套牢。

“還做得更真的一樣。連煤炭質量都有。”段瑞虎好奇探頭看了眼約翰交給蘇雁回的合同,扭頭便沖約翰豎起大拇指。

“當然。”約翰笑,“因為是真的有這麽一個公司,也確實是有怎麽一個礦的。”

“啊?”這倒是讓段瑞虎和年嬌金驚訝了,“這戲也做得太全了吧。”

約翰笑,朝正在檢查合同有無漏洞的蘇雁回看了一眼後,這才開口,“這得多虧小朋友了。”

這麽厲害的?

段瑞虎和年嬌齊齊看向蘇雁回,就連崔小愛和吳小哥也是一臉崇拜,看得蘇雁回不得不開口解釋,“是我去請穆然幫忙弄的。”頓了頓後隱晦的說,“他的表弟在德國。”

明白了,總之這就是家大業大的好處。

段瑞虎和年嬌默默點頭。

“哎……”約翰雙手枕在腦後,整個人往沙發靠背靠去,隨便翹起二郎腿笑著開口,“總算能休息一下了。”

頓了頓後約翰又看向蘇雁回,“你打算什麽時候和肯尼攤牌?”

“那就看他最近老不老實了。”蘇雁回將合同全部裝進牛皮袋裏,交給崔小愛。剩餘的事她知道該怎麽做。

約翰等人點點頭,和段瑞等人又互看一眼後又問,“那下一個目標是誰?”

蘇雁回擡眸,開口,“……錢家。”

錢壘至今都以自己是白賀蘭的護花使者自居,哪怕白賀蘭和王天闕已結婚多年也未動搖她在錢壘心中宛若女神的位置。

不想辦法讓錢家騰不住手來,以後真對付上白家的時候,錢壘必定出手。

“錢壘的百貨公司被我們的金玫瑰擠兌得生意慘淡了很多。”崔小愛一聽蘇雁回的話,立刻將這段時間自己和吳小哥調查的結果告知給蘇雁回。

原以為也許會對蘇雁回有所幫助,但她只是搖了搖頭,“這點東西對錢家來說不算什麽。”

年嬌等人聽了也默默點頭,“這到是,最主要的還是在錢大人身上啊……”

“這倒是麻煩。”段瑞虎拍腦袋。

“不著急。反正他們身上跳蚤多。”蘇雁回倒是不著急。

那就聽老板的慢慢來唄,眾人說完正事又聊到其他,中途約翰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看向段瑞虎,“老虎哥,你怎麽會看煤炭的質量的?”

說到這個段瑞虎便驕傲了,拍著胸脯說,“這算什麽?我祖上是打鐵的,對煤的需求最是嚴苛。”頓了頓後竟來了科普的興趣,“我們鐵匠家的小孩兒,從小就要幫著家裏拉風箱,常年累月下來,我光看那煙就大致知道是哪兒的煤。”

“這麽厲害?”年嬌聽了,和他鬥嘴的毛病又犯了,一副不信的架勢默默斜眼段瑞虎,“不會是你胡咧咧的吧?”

“嘿……”段瑞虎不服氣了,挽著袖子就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你還別不信。要是將這個和賭錢分個主次,那我認煤的本事絕對是正的。”

段瑞虎一面說著,一面豎起大拇指比了比,相當驕傲。

年嬌見他這副眉飛色舞的樣子,禁不住笑,“行行行,你厲害、厲害可以了吧。”

“哎,我說真的啊。”段瑞虎著急,生怕年嬌小看了自己,“那燃起來的煙,顏色不一樣裏面含的東西也不一樣的。撫順煤就那煙是偏黃的,因為硫酸質過多,做出來的東西質地碎,韌勁兒就少些。所以我們大多用開灤煤。”

大家暫時沒事,便也安靜坐著聽段瑞虎講。也算是增長見識了,說不準什麽時候便能派上用場。

“不過這不管是開灤煤還是撫順煤,都沒我們那兒的一種煤好用。”段瑞虎吧唧吧唧嘴說,“那煤啊,同樣的大小,比開灤煤耐燒多了。而且塊完整,鮮少有小塊兒,不像開灤煤,運回來的時候還得準備鐵鍬,動不動就要沿路把碎煤渣給鏟起來。”

話音剛落,蘇雁回和約翰幾乎是同時福臨心至,不約而同便臉露訝色,彼此互看一眼。

常年的默契讓他們剛四目相接,便心照不宣。

這一幕倒是弄得其餘四人一楞一楞的,尤其是段瑞虎,左右看看後疑惑開口,“……怎麽了?”

還是年嬌反應夠快,腦筋一轉便猜到了蘇雁回和約翰的心思,笑著代替兩人回答段瑞虎,“老虎哥,你剛才可是說了個發大財的生意啊。”

“……啊?”段瑞虎看看崔小愛和吳小哥也在年嬌的“提點”下面露恍然,只剩下他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便又左右看看,憨厚老實的又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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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仔細詢問過段瑞虎後,第三天段瑞虎便帶了自己信得過的人坐火車離開上海灘。

這整天出入上海的人都數以萬計,段瑞虎名下的賭場和歌舞廳就算他本人不在,手下人也能將其打理妥當了。根本不需要他整天坐鎮。加上和王、白等商人也不是一個圈子的競爭對手,所以並沒多少人註意到他的離開。

除了殷玖。

“二爺。”手下推開殷玖辦公室的門,走近後回報,“一直守在段瑞虎那兒的兄弟說,今天一大早段瑞虎就帶了七八個人,坐火車離開了。”

“哦?”殷玖挑眉,擡頭看向手下,“知道去哪兒了嗎?”

“石門市。”

殷玖聽了不由沈吟,自言自語,“……他去哪兒幹嘛。”

“二爺,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麽好東西?”手下想到什麽似的對殷玖說,“不是說這段瑞虎以前很慘,後來銷聲匿跡了幾年重新出現在上海的時候又財大氣粗了嗎?會不會……傳言是真的?”

這段瑞虎真的有一大批金子?

殷玖搖搖頭,表示這謠言並沒什麽可信度。但他也不打算詳細的和手下說,幹脆吩咐,“這樣,你帶七八個人,跟著去看看。不要被他們發現,明白嗎?”

“哎。”手下應聲,立刻便出門叫上自己信得過的兄弟,打算坐最快的一班火車離開。

而就在殷玖派人去跟上段瑞虎時,同一時間吳小哥也急急進入蘇雁回的辦公室。

“小姐。”等蘇雁回擡頭看向自己後吳小哥又說,“您之前送去給災民的貨船回來了。但那邊的回執簽收單和我們送出去的東西,有很大出入。”

吳小哥一面說一面將手上的回傳資料遞給她。

肯尼一定想不到蘇雁回敢通過他的買辦行運送東西,是因為物品抵達後會有人專門在那邊清點核對後,重新拍份接收清單的電報回來。

所以蘇雁回根本不擔心肯尼會在貨船上做手腳。

或者更正確點說,她現在巴不得肯尼在貨物上做小動作,這樣自己才好乘機發難。

“我到底是應該稱讚他還算稍微有點兒良心呢,還是該說他膽子實在不小呢?”蘇雁回粗粗掃完清單,擡頭對吳小哥說,“米換成了碎米,雞蛋全部拿走,倒是藥品,十箱留了一箱。”

說到這兒蘇雁回笑著搖搖頭,將電報往桌上一放,又開口,聲線微冷,“把他找來吧。”

吳小哥點頭,直接就用蘇雁回辦公桌上的電話打給肯尼。說明來意後,肯尼趕緊坐著小車便在二十分鐘內趕到。

一進辦公室便沖蘇雁回點頭哈腰,謙卑的樣子一點都不想是敢背後做這些小動作的人。

可惜蘇雁回並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也懶得走過場,雙手抱肩往椅背上一靠後,便沖吳小哥擡了下下巴,等吳小哥將清單交到肯尼手上時才又開口,“肯尼大班,這些是你做的吧?”

話音剛落肯尼臉上就露出訝色,隨即苦著臉喊冤,“蘇經理,冤枉啊!我哪兒敢在您的眼皮子低下做這種事?更何況這還是您的貨。這一定是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幹的!這樣蘇經理,您給我三天時間,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蘇雁回伸手拿起桌上鋼筆,立著在桌面跺了跺後,才又重新看向肯尼。平靜的臉上露出點笑意開口,“可能是我表達得不夠直接。這樣說吧。”

頓了頓後,蘇雁回看著肯尼說,“我不需要任何證據,我也懶得找證據。”手指轉動鋼筆,用筆代手,直指肯尼,“就是你做的。”

肯尼萬萬沒想到蘇雁回竟然這樣不講道理,心裏冷哼一聲後臉上還是那副苦瓜臉,好似真的有滿腹委屈,“如果蘇經理真的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我……那我也只能辭職來一表清白了!”

蘇雁回聽了臉上露出更多的笑意,看著眼裏藏著得意的肯尼,直接戳破他的美夢,“你真的以為將錢都轉走了就高枕無憂了嗎?”

肯尼一楞,頓時結巴開口,“我、我不太懂蘇經理的意思。”

“意思就是……”蘇雁回沖臉色已經逐漸不好的肯尼笑,“你能轉走,我也有辦法讓你全部轉回來。”

“你……你……”肯尼想到某個可能性頓時滿頭大汗,雙腿發軟,“那些股份……”

“假的。”

蘇雁回回答得利落。剛說完肯尼便整個人猶如爛泥一樣的軟倒在地。

錢啊……那是他辛苦了一輩子的錢啊……

“肯尼。”

已經覺得天旋地轉的肯尼聽見蘇雁回的聲音,很艱難的重新擡起頭看向她。

只見坐在辦公桌後的蘇雁回,正單手轉著筆,一手撐著下巴笑看他。“我記得前段時間你跟我提過規矩。”

手指一頓,筆跟著停下。

“現在我來告訴你。”蘇雁回好聲好氣,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以前上海灘的規矩是什麽我不管。但現在嘛……”

蘇雁回擡眸。

“你得聽我蘇雁回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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