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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一石多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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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霏一邊說著,一邊就“觀自在菩薩”開始了。魏貴太妃氣得心口疼, 捂著胸口許久沒緩過勁兒來。

可最嚴重的反而不是這個。

“叫他們抄心經……”皇帝開口了, “還是小孩子,抄這些東西也不理解不了, 不是心誠抄的東西, 菩薩也收不到。”

魏貴太妃猛地發現,她原先在皇帝面前的印象,用了幾十年構建的好印象,善良溫柔,從不打罵宮女, 好像……已經碎了。

她正要張口說前頭是叫他們抄的孝經,還有女戒女訓內訓什麽的,可沒等她張口,皇帝已經有了決斷。

“送他們回去, 叫太監去好好的找一找,還有太醫, 給看好了再來覆命。”

皇帝的眼神轉向魏貴太妃, 魏貴太妃心中一驚,立即便站起身來,強硬到連聲音都顯得有點顫抖,“陛下這是給我定罪了不成?”

皇帝的視線又轉了過來,“以後進出宮加派人手,太醫院的草藥進出要有詳細的記錄。”

皇帝說完便戰了起來,魏貴太妃往前一步, 道:“陛下,此事疑點諸多,請陛下徹查此事!”

“六斤從齊王府拿來的香有問題,齊王府郡主留在手裏的香也有問題,貴太妃手裏的香沒問題。”

皇帝一邊走一邊往前說,“貴太妃是想說這是齊王府郡主跟六斤合夥陷害你?還是想慎刑司把慈慶宮眾人一個個問個遍?”

直到皇帝走出慈慶宮,魏貴太妃都沒發出任何聲音。

下頭的事兒自然有宮女太監去辦,皇帝往長樂宮走了沒一半,忽然轉了個彎往乾清宮去了,道:“拿常服了,朕洗漱了再回去。”說完轉頭往背後一看,道:“今兒跟著去慈慶宮的人,衣裳都燒了,好生洗了再來伺候。”

天黑了一半,皇帝這才回到長樂宮,許元姝見他一副洗漱過的樣子,連頭發都是濕的,不由得問道:“這又是怎麽了?”

皇帝心有餘悸在她身邊坐下,道:“以後少去慈慶宮。”

許元姝挑眉看他,皇帝一五一十的說了,又嘆道:“你不在太後宮裏喝茶吃點心,後來也不在外頭吃東西了,我原想著是不好叫太後太難看,我也陪著你。沒想……虧得不在外頭吃東西。”

又是一聲長嘆。

“快別想那麽多了。”許元姝安慰道,“吃飯的時候想這些怕是吃不下了。”

她又去給皇帝倒水盛湯的,又道:“我再陪你吃一點。”

這事兒不好現在發出來……還有太後給人下藥的事兒,這麽一想許元姝又有點心疼皇帝,不過是為了個姑娘。

別說她們這些宮女太監了,就是皇子,在太後眼裏也不算得什麽。

她夾了菜送到皇帝嘴邊,道:“快吃飯吧,別想這些了,臨近年底,朝堂上不忙了?還是沒大臣跟皇帝唱反調了?”

跟這些比,貴太妃這點事兒的確是……沒那麽叫人憂愁了。不過皇帝還是嘆了一聲,“她究竟圖什麽,皇兄就這麽幾個孩子,再說人都過繼出去了。”

“上次進宮雖然鬧得挺不愉快,可也犯不著為這點事兒要人命?大不了放在宮外頭不叫人進來就是了——”皇帝說到這兒忽然頓住了,他想起世子踢趙貴妃那一下,“不過他們是得好好教!”

“施忠福!”皇帝高喊了一聲,“去國子監選個大儒,叫他每五天去齊王府上課!”

外頭施忠福應了聲是就去了。

這事兒鬧得挺晚,宮裏各人反應不一。

長樂宮裏兩人相伴,倒是都按時睡了。

下一個睡著的是太後,今兒早上的事兒,還有齊王府二人進宮都沒避著人,太後也參與了,所以她不難推測出真相,至少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活該!也不枉湘君丟了性命!”太後冷笑道:“有了這一出,她或者別想當太後,死了也沒法當太後了!”

只是嘲笑完魏貴太妃,太後的眉頭就又皺了起來,霏霏手上沒沾著血,這跟她原先打算的不一樣。

“也不算得全部失敗,至少她跟魏貴太妃反目成仇了!”

可這著實算不上是什麽成功,打擊魏貴太妃從來都不是太後的目的,她想的人只有那麽一個。

“不過……若是她從此入了皇帝的眼……皇帝覺得她可憐,豈不是有了宮中行走的機會?”

太後翻來覆去的想了很多遍,最後道:“明日繼續接金慧賢進宮,帶著她在禦花園轉一轉,遇見人越多越好!”

宋媽媽領命出去,太後臉上帶著遺憾睡著了。

太後睡得輕易,魏貴太妃就沒那麽舒坦了。

她不想叫外人覺得慈慶宮遭難,所以作息一如既往,只是滅了燈並不代表睡覺,現如今她就披頭散發的坐在西稍間的大床上,齊公公跟青花兩個在她面前跪著。

“娘娘!奴婢是清白的,奴婢伺候您快二十年了,奴婢忠心耿耿——”青花說著聲音就哽咽了。

齊公公也是一樣,“奴婢九歲就在娘娘身邊伺候了,娘娘難道信不過奴婢嗎?”

魏貴太妃思來想去,她覺得這兩人背叛她的可能性不大,可是還能有誰?

還有六斤,六斤跟齊王府勾結?還是那句話,他圖什麽?

六斤是尚明的舊人,不會不知道尚明對霏霏跟恭越的態度,又或者六斤跟太後勾結?

怎麽可能?她寧可相信六斤跟許元姝勾結,都不相信他會跟太後勾結!

魏貴太妃眼神閃了閃,這兩人裏頭……單就這件事兒來說,青花的嫌疑小一點,畢竟這事兒從頭就是青花做的,她要是想背叛自己,不會等到現在。

光香都送去不下四五次了,哪一次不行?

可是齊公公又為了什麽?

魏貴太妃腦袋又疼了起來,她道:“皇帝對本宮心生厭倦,本宮少不得也學太後封宮了,從此吃齋念佛,不理俗物,只盼著皇帝日理萬機……早日能將這事兒忘記。”

青花跪著往前湊了湊,道:“娘娘不用太擔心,您養了陛下三年呢,生恩不及養恩大,再說還有許貴妃這個關系,後頭陛下總是能回心轉意的。”

“再者小主子年紀還小,咱們安安生生過上幾年,好好把他養大也是好的。”

魏貴太妃點了點頭,道:“都出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

兩人撐著起身,又再次行禮,這才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只是剛出了大殿,齊公公就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青花,“你說這事兒究竟是誰使得絆子?”

青花板著一張臉,“我對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明。”

“又沒說是你。”齊公公轉身走了,只是面上的表情卻不像往常那樣輕松。

這宮裏幫著娘娘做事兒的就他們兩個,他沒動手,那是誰動的手還用猜?

青花一直盯著齊公公回房,想的卻是跟他差不多,他是什麽時候起了二心的呢?

二更的棒子已經打過了,齊王妃半靠在床上,她的老嬤嬤立在一邊,臉色不太好。

齊王妃的面色更不好,她病還沒好,不過是因為今天這事兒太大了,用了開竅的藥生生地醒來,現如今藥效還沒過,不過人已經開始有點發冷了。

八月的天還不冷,她已經抱著暖爐了。

“把那丫鬟叫來!”齊王妃冷著臉,有氣無力的說道。

“娘娘,那丫鬟輕易動不得。”老嬤嬤道:“她能跟宮裏的六斤公公搭上線,而且……晚上來的太監,臨走的時候說她有功,又說最好給她放了身契。”

齊王妃閉上了眼睛,道:“你說霏——郡主來齊王府也有一年多了,聰慧異常,又極其愛護幼弟。那丫鬟覺得兩人病得不對,她能一點都沒察覺?她恨不得連風都不叫她弟弟吹一下的。”

“娘娘。”老嬤嬤抿了抿嘴,什麽也沒說。

“她覺得香有問題……她抱著香來我屋裏……我說這一次我怎麽病得這樣重。”

“娘娘……”老嬤嬤又叫了一聲,猶豫片刻忽然道:“奴婢覺得郡主是個喜歡生事兒的。”

齊王妃想起老嬤嬤原先的話來,又想起自己是為什麽進宮,又為什麽會惹出這一場禍事來,她緩緩點了點頭。

“那會兒不覺得,現在想想,我真是個傻子。她把香抱進我屋裏,然後就再沒跟世子一起抄過書了。她陪著我三天,世子陪著我一天。”

齊王妃眼角濕了,她用力砸了床,道:“她不跟我說……她是覺得我無能……還是想我死了?”

“娘娘!”老嬤嬤上前給她掖了掖被角,道:“您好好養身子,今兒宮裏的太醫也來了好幾個,說您這病沒什麽大礙,就是體弱……”

老嬤嬤抿了抿嘴,跟那兩個孩子相比,她心裏其實只有一個從小看到大的齊王妃。

“娘娘……奴婢看著世子倒是一副不韻世事的樣子,回來也是懵懵懂懂的,原先的靖王妃就這麽一個兒子,應該是從小護著長大的。”

老嬤嬤的話慢悠悠的,“橫豎繼承齊王妃,只要世子就行了,況且世子年幼,應該還能教好……奴婢覺得世子未必也喜歡一個什麽事兒都要管著他看著他的姐姐。”

“若是能叫他們兩個離心……然後送郡主去莊子上休養,娘娘好好的照顧世子,也就不怕什麽了。”

齊王妃眉頭皺了皺,閉著眼睛想了很久,道:“叫他屋裏的丫鬟這些日子慣著他些,他喜歡什麽只管送去什麽,廚房也都做他愛吃的東西。”

“這也算不得什麽,我愛他,他又糟了這樣的罪,我對他好一些是應該的。”

“至於郡主,這些日子對她嚴厲些,叫花娘教她刺繡去。”

“等他們兩人離了心……”齊王妃冷笑了一聲,“你既然不把我當母妃……我肚子裏可是一個孩子都沒生過的。”

三更的梆子響了,六斤踩著月色到了奉先殿,門口的小太監看見是他,忙上來行了個禮。

“你只管歇你的,我去給先帝上柱香。”

小太監輕輕嘆了口氣,道:“公公,今兒這事兒——”

只是在六斤的目光下,後頭“跟您沒關系”幾個字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空曠而且黑暗的大殿裏,照明的只有供桌上幾根蠟燭,六斤上前點了香,往先帝靈位前一插,閉上了眼睛。

魏貴太妃當不了太後了……

齊王妃對霏霏心生忌憚……沒了齊王妃支持,她什麽都辦不成。

經歷這一件事兒,他也能再不理會魏貴太妃了。

先帝死了,他掃過太後的面子,被太後打過板子,魏貴太妃的事兒……明面上是他在皇帝面前揭發的。

他也從不巴結後宮寵妃許貴妃。

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甚至跟許多人都有仇,從今往後他只能老老實實跟著皇帝做事兒。

而半夜來給先帝上香,更像是一種告別……

皇帝應該會很滿意的吧。

六斤睜開眼睛看了看先帝的排位,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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