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涼風吹著，二人運轉靈力調節, 不大一會兒就緩和過來, 連幾乎幹裂的嘴唇都再次變得軟乎了。

季徐離開口道:“難道這裏面還有幻陣，亦或是機關暗道？”

“應該不是。”何希皺眉，“我們之前已經破了入口的幻陣, 若還有幻陣不會感受不到一點氣息。”

“至於機關暗道……”她神識小心繞過中間的巖漿潭, 將這不大不小的洞室一覽無餘。肯定道:“這裏沒有。”

難不成是有人先他們一步來這裏取走了煉材？可鑄臺還好好擺在那裏, 這說不通。

這時, 突然聽旁邊季徐離問道:“你可知那鑄臺是何材質？”

鑄臺？何希看過去。

“不知，不過……”

不過能一直立在如此靠近巖漿潭的地方，並且在她二人全力一劍下幾乎毫無損傷。她眼神一亮:“你的意思是！”

季徐離接了她的話:“那就是煉材。”

修仙四藝沒有一樣是簡單的，尤其是煉器，技巧層面的問題先拋開不談，首先便是要有力氣。

“它就交給你了。”

何希聞言轉頭看過去，他臉上表情不似作偽，但大能傳承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遇上的, “你確定？”

“你忘了, 我是個劍修。”季徐離說著，還揚了揚手中的劍。

確實, 是個很固執的劍修，何希挑了挑眉，也不在推卻，“那好，等會若有寶物, 就給你多留一份。”

“哈哈。”季徐離失笑，“我當你要說之前的協定不做數，寶物咱們一起分呢。”

何希亦揚眉笑道:“你人長得不錯，想的也美。不如你把龍骨拿出來分了，協定便不做數。”

“我可舍不得。”

一塊玉是玉，兩節碎玉那就是破爛。

——

想要錘煉那鑄臺，此刻最需要的卻不是力氣，而是克服巖漿潭灼人的溫度。若不然，還沒掄兩下錘就得跑回來緩半天。

兩人選了距離巖漿潭不遠不近的位置，怕被直接煎熟，亦不敢打坐。

何希看著臉色通紅的季徐離，笑意不加掩飾:“怎麽樣，我就說這裏煉體還不錯吧，劍修。”

“是不錯。”季徐離看出她取笑之意，卻依舊老神在在，低頭湊近了點問:“你看我現在的臉像什麽？”

紅蘋果，關公，猴屁股……何希道:“像天仙。”

季徐離這回倒被她噎了一下:“天仙是形容女子的。”後又翹起嘴角:“這麽說來，你比我更像。”

兩人這會兒都一樣，不過拉著他一起醜也比 她一個人醜好多了。何希心情尚好，“彼此彼此。”

這裏能煉體也不假，這樣極致的溫度其實與道魔戰場中的寒冰池作用大庭相徑。

從最開始二人只能在這裏待一個時辰，慢慢到兩個時辰，一天，一個月，終於適應了這個溫度時，他們便再往前一點。

就這樣，支撐不住的時候就回去緩緩，緩完再將自己拿去‘烤’，整整用了兩年時間，何希才終於拿起了那把煉錘。

“等著，我現在救咱們脫離苦海。”

她撐著煉錘沒有絲毫站姿可言，即使這麽靠近巖漿潭臉色也只是微微泛起桃紅，像是抹了胭脂，若只看那張臉，倒還真算得上天仙般的美人。

因為溫度太高，他們雖然能用靈力保證自己不被燒傷，但卻顧不了衣服。也好在二人的法衣都質量上乘，到現在也只是有些破爛，還能敝體。

幸好作為修仙者他們還能用清潔術打理自己，不至於讓它又臟又爛。

為了保護自己的衣服，季徐離早就退到最外圍，聞言卻不報希望:“恐怕要再等兩年。”

“那可不一定。”何希一邊說，一邊握緊了煉錘，眼睛盯著鑄臺，用力一掄，重重砸下。

砰！

煉錘反被彈了一下，震的她手臂都麻了，揉了揉耳朵，定眼看去。“……我看要再等三年。”

鑄臺上竟然一點痕跡也無，還不如她直接用劍砍。

眼見她竟然蹲下身，將視線與鑄臺平齊，去看有沒有砸出凹陷，季徐離皺著眉，實在沒忍住開口:“笨！你砸之前不先用地火之精煉一煉嗎？”

何希:“……哦。”

——

沒用三年，也沒用兩年，只一年，何希將半人高半人寬的鑄臺錘成一個可以一手掌控的圓球。

不知道掄了多少錘，反正這一年她幾乎是不眠不休，究其原因，無它，她快沒衣服穿了。

像之前那樣上乘的法衣她只有三件，若是平常，這三件法衣穿百千年不爛都沒問題，但在這裏卻不足三個月就要報廢一件。其他的衣服更不必說，稍好一點的能堅持十多天算不錯了，差的三兩天就不行了。

可以去現在身上這件是她最後的敝體之物。若再不離開這裏，她還得布置個陣法擋一擋，就不知這巖漿潭會不會把陣紋給烤沒了。

眼前景象猝不及防轉換，何希一錘沒收住，依舊落在已經成形的圓球上。

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還有回聲在耳邊蕩漾。她眨了眨眼睛，轉身往後看，沒看見季徐離，因為某物擋住了視線，兜頭罩過來。她一把抓住，是一件衣服。

“我沒穿過，換上吧。”

何希楞了一下，馬上隔了一道靈力罩，青光阻擋之下她好不到外面，外面人也同樣看不到裏面。這才低頭大量自己，衣服雖破，但不該露的都沒露，還好。

迅速換好衣服出來，她順便給自己束了個男子發冠。現在靜下來，感覺到周身微涼的空氣，弦一松，整個人都疲憊了不少，但心頭卻輕松一大截，見季徐離此刻也已經換了一套衣袍，她笑道:“衣服還不錯，早拿出來啊。”

黑白的衣袍穿在她身上時就自動配合她的身形變小，又因她束了男子發髻，整體看來真如一個長相精致秀氣的小公子。季徐離唇線上挑，“早拿出來你現在可就沒得穿了。”

他的衣服也幾乎報廢了，這件只是普通法衣，在巖漿潭邊堅持不了兩天。

“看來這裏才是那位前輩真正的洞府。”季徐離視線掃了一圈，這分明是間主室，十分簡陋，只有石床，蒲團和桌椅。

“去裏邊看看。”何希道，即使再疲憊，現在也不是休息的時候。

裏面是個尋常的煉器室，一副白骨倚靠在鑄臺上，想必是前輩遺骸。之前那個洞室之中的地火之精正在鑄臺旁的熔爐裏。洞室墻角堆滿了各式煉好的法器，只不過早已灰敗不堪，可當做是破銅爛鐵。

前輩手邊落著一個儲物袋和一個孤零零的玉簡。何希上前，先拿起那枚玉簡。

神識一掃，她眼神便亮了，“是煉器註解。”

她還不懂煉器，但也能看出這註解非常詳細。收了玉簡，她先朝這位機涯前輩拜了拜才去看儲物袋。

因前輩已然坐化，儲物袋上的神識印記也早已隨之湮滅，很容易打開，裏面是各種煉材，以及練好的法器，能被安放在這裏面，這些法器應當是機涯的得意之作，保存完好，只觀氣息都能感受到其威力無窮。

她從裏面拿出一個滿是寒氣的圓珠子，然後把儲物袋扔給季徐離，“我要這個和地火之精，這些都歸你，並且若我能在煉器一道上有所建樹，是你所求，一律無償，如何？”

她得了機涯的傳承與地火之精，這次南海之行已經算是占了大便宜，這樣的許諾並不過分。

“可以。”季徐離一眼掃過儲物袋裏的東西，便將它收了起來。

“多謝。”何希道了一聲，便在熔爐跟前站定，控制靈氣將地火之精取出。

所謂的地火之精其實就是幾塊通紅晶瑩的石頭，若沒有那可怕的溫度，模樣也就與普通好看的礦石沒什麽區別。但若是好好保存，或許能有一層的可能從中孕育出火靈。

用地火之精靠近機涯遺骸，白骨立馬化作飛灰，又將骨灰收攬起來，何希道:“走吧。”

季徐離看了一眼她手裏裝著骨灰的玉瓶，“你打算將前輩送往何處？”

得人傳承必要替人收攬屍骨，但這位機涯前輩顯然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人，他也未曾留書言明要求，何希想了想，“外面那片桃花林極美，這麽久也未曾荒廢，應該設有法陣維護，想必前輩當初費心打理，極其愛護，就將他散於此處吧。”

季徐離點點頭:“是個好地方。”

從洞府中走出來，回頭看，那洞府外表仍舊是最開始的茅屋模樣，何希心道，這位機涯前輩的陣法造詣恐怕也不低。

重新來到海涯之上，正好趕上日出，太陽半浸在海平線裏，映照在海面的色彩格外漂亮。

何希正閉目深吸一口氣，突然聽旁邊人問。

“接下來打算去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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